十月中,夜里气温降得很快,凉意从四面八方渗入屋内。
云娆背抵着墙,光|裸的肩部肌肤感受着冷硬墙面渡来的寒气,然而身前的热意却更加猛烈,两相交织,让她的身体忍不住如秋风中的落叶簌簌颤抖,大脑更是刺激得快要爆炸了。
她揪紧男人松弛的领带,快要承受不住这个吻。
身上这件高定连衣裙采用的是连体一片式剪裁,靳泽研究了半天,愣是没找到能从哪下手。
要不,干脆撕了吧。
脑中那根弦绷到了极致,他来不及多想,几乎立刻就动手了。
云娆推拒他不成,吓得直接咬了他一口。
这一口可不轻,她唇齿间瞬间泛开腥咸的铁锈味,血液混入津液充斥口腔,为这个吻平添了几分暴虐和残忍。
靳泽忍着疼又亲了她一会儿。
手上的破坏性动作也消停了,改为隔靴搔痒。
最后拉着血红色的丝儿分开的时候,云娆的双唇肿得厉害,靳泽更绝,唇角破了一块,双唇被血液染成艳红色,活像个刚吸饱了纯洁少女鲜血的吸血鬼。
“学长,你没事吧?”
云娆连忙抽了张纸巾给他擦血。
靳泽将纸巾叠了叠,随意抚过唇角,眼睑低敛,极无奈地看着她:
“你好狠。”
顿了顿,似是怕她自责,又补上一句:“我好喜欢。”
还能开屏,说明一点事也没有。
云娆悄悄往外挪了两步,逃离出他的压制范围。
高定长裙十分□□,没有散架,只是,上半部分多了几道显眼的褶,云娆红着脸走到化妆镜前整理。
化妆间内的灯光明亮又清晰,云娆一抬眼,就看见自己的口红混着血渍晕开老大一块,颈间有吻痕,胸前还有捏痕,简直不要太凄惨凌乱。
靳泽脸上的妆本来就淡,他从桌上抽了一张洁面巾,简单擦了擦脸,立刻就恢复了光风霁月的矜贵模样。
云娆也把妆卸了,顶着两个大黑眼圈坐在镜子前发呆。
靳泽的私人造型师很快赶到。
是个微胖的小姐姐,三十来岁的样子,人看起来利落又和气。
造型师小姐姐给云娆重新上妆的时候,靳泽就坐在远端的旋转椅上,翘着腿等,完全不避嫌。
小姐姐给云娆打底的时候,无心地惊叹了一声:
“嘴怎么肿成这样?”
云娆头皮一紧:“辣吃多了。”
小姐姐几乎立刻意识到自己问错话了,补救地说:“没事,嘴巴丰满点更好看。”
粉底液和遮瑕膏涂到颈部,甚至胸口,小姐姐凭借着自己的职业修养,紧紧闭着嘴,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说。
云娆却臊得头顶冒烟,多此一举地解释道:
“我对辣椒过敏所以身上会起红疹。”
明明对辣椒过敏,偏要吃,吃到嘴巴肿还起疹子。
这个解释简直不能更合理。
小姐姐非常配合地点了点头:“辣椒这玩意,确实令人欲罢不能。”
专业人士出手,新的妆面更加贴合云娆的五官和造型,待她化完妆转过来展示给靳泽看,目光相遇片刻,靳泽竟然鲜见地主动避开对视。
他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下颌,仿佛回到了十七岁那年,不受控地想笑,喉咙也有些发紧。
不能多看,多看了又会想要用吻毁掉她的新妆。
待到化妆间里只剩他们两人,云娆端详着镜中自己美丽的容颜,破天荒地主动问靳泽:
“学长,听说你今晚穿的那件西装价值七位数呢?”
靳泽:“差不多吧。”
云娆:“那周婉穿的那件多少钱?”
靳泽有些疑惑:“我没注意,怎么了?”
云娆站起身,抚平长裙上最后几条褶皱,忽然狡黠地冲他眨了眨眼:
“学长,你既然这么有钱,要不也帮我赔一件衣服呗?”-
两人一前一后回到宴会厅,相隔很远。
大厅天顶上挂着成排的水滴状吊灯,投映着璀璨晶莹的光芒,嘉宾们步行其间,宛如踏入一场奢靡的幻梦。
云娆的曳地长裙之中,藏着一双十厘米高的水晶高跟鞋。
她穿不惯这么高的鞋,所以,当她步行到倒数第二排某张酒桌旁边的时候,非常不幸地崴了一下脚,手中半满的红酒随之向前倾洒出去。
被泼了满身的女人登时抬高嗓音:
“你疯了吗!”
云娆扶着椅背,将将站直身子:“周小姐,怎么是你?”
她故作惊讶地抽出好几张纸巾,凑到周婉身边要帮她擦衣服:
“实在对不起,今晚的高跟鞋太高了,我刚才不小心崴了一下脚。”
听到这两句别无二致的话,周婉的脸登时涨成猪肝色:
“你你知不知道我身上这件衣服多少钱?”
凭周婉的咖位,在今夜这场宴席中,估计没资格穿高定。
对周婉的反感远远超过了心底的怯懦,云娆直起腰,面色从容,淡淡地低觑着她:
“多少钱呢?”
“你”
周婉原本坐在椅子上,此刻,她受不了被人居高临下,于是腾地站了起来,狠狠逼视着云娆这张陌生、美丽而年轻的面庞,默认她是个名不见经传的新人,
“你是谁?哪个公司的艺人?不尊重前辈的话,不会有好下场的!”
此时已有三三两两的人围了过来,云娆见状,将手中的高脚杯就近放到一名侍应生的托盘上。
她随意地拨了下长发,动作间,低调而贵重的丝质长裙泛着微冷的光芒。
“很快会有人来告诉你。”
告诉你我是谁。
说完这句话,云娆踏着十厘米的高跟鞋,在众人讶然的目光中,头也不回地走了。
一边走,她的心跳陡然加快,其中有后怕,更多的是干坏事得逞的爽感,几乎席卷了全身。
隔着几十米的距离,靳泽远远看着这只素来软萌的家养兔子飙戏。
在熟人面前,她总是又呆又乖,十分胆小的样子。
然而,越是亲近的人越知道,在她温柔软萌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容易炸毛,又有点小暴躁的坏心眼。
会打人,会咬人,还会泼人酒。
靳泽不由得勾了勾唇。
视线被起身擦衣服的周婉挡住,他撇开眼,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
周婉就算眼再瘸,也能认出云娆身上那件价格不菲的高定。
所以她没有揪着不放,任由云娆扬长而去。
但是,这不代表她能咽下这口气。
周婉愤懑地拿出手机,准备打给主办方那边的熟人问清楚云娆的身份。
电话才刚拨出去,一道黑沉沉的身影忽然笼住了她。
“周小姐。”
周婉抬眸,立刻换上友好的笑脸:“华哥,您找我有事?”
“嗯。”
廖启华拉开她身旁的椅子,淡定坐下,
“您身上这件裙子,多少钱,我们赔。”
周婉张口结舌:“啊?”
廖启华懒得多做解释,只静静地看着她。
他不仅是靳泽的经纪人,也是靳泽公司第二大股东,在圈内地位很高,一线以下的艺人都要敬他三分。
周婉的脸色忽地变幻起来,难以启齿地说:“不不用了,刚才我也不小心泼脏了泽哥的衣服。”
廖启华点了点头,佯装不知情:“竟然还有这样的事。”
语毕,他准备起身离开,谁知周婉忽然叫住了他:
“刚才那个小姐,是靳泽工作室新签的艺人吗?”
廖启华转过身,意味深长地摇了摇头:
“不是。”
“那您为什么”
廖启华叹了口气,眼神有些讳莫如深:“不是新艺人,是新股东。”
周婉的脸色唰的白了,明明坐在椅子上,却感受到了摇摇欲坠。
能被廖启华称作股东的人,占股一定不少。
瞧她那样年轻,竟然是如此厉害的隐形富豪。
她身上那件高定,说不定也是私人藏品,根本不用找品牌方借。
准老板娘,可不就是新股东吗?
廖启忍不住笑了下,回到靳泽身边,张口就管他要钱:
“经纪人都派上场演戏了,下个月涨工资啊。”
靳泽做出肉痛的表情:“行吧”
“德性。”
廖启华咧开嘴,拿高脚杯和他碰了碰。
靳泽敷衍地喝了口,转头,又频频在人群中找他的漂亮学妹。
廖启华一脸无语:“你没和她说我们还要去见陈总吗?”
“说了。”靳泽收回眼神,“让她等我十分钟。”
廖启华更无语了:“您真行。”
换做别的艺人,聊十分钟就走,啥合作都谈不成。
然而他家这个,都是出品人求着他演戏。只要他想谈,就没有谈不成的。
所以,除了“您真行”,廖启华也嘲讽不出其他话了。
宴会厅最末席,云娆坐在最不起眼的位置上,慢悠悠地搜刮食物填充肚皮。
比起刚来的时候,她现在放松了不少,一边吃,还能一边观赏宴会厅内众人来往寒暄,觥筹交错,好不热闹。
然而,她待的时间越长,就越不可能隐形。
凭这张姣好又纯净的面孔,凭这件优雅又奢侈的衣服,越来越多道视线交织在她身上。
终于,小公举吃独食的宁静被不速之客打破。
来人一袭纯白西装,栗色短发微微烫卷,钻石耳钉反射着吊灯光芒,异常亮眼,容貌和造型都显出几分风流。
云娆混圈多年,认识这张脸。他是Y省某大型影视集团的少东家,因为出色的外形上过几场综艺,真实职业的话,算半个明星投资人吧。
名字叫什么来着
实在想不起来了。
白西装搭讪的方式非常老套,先是宝玉式的“这个妹妹好眼熟”,然后自报一下自己高贵的身份,再问云娆名叫什么,是哪个公司的签约艺人,为什么一个人孤单地坐在这里,不去社交。
一堆问题,云娆只回了四个字:“我叫云娆。”
陌生人和坏人不一样。云娆面对坏人的时候有胆量,面对陌生人却支不起力气,尤其是这种有点油腻,身份又比较贵重的陌生人,在这样一个纸醉金迷的场合中,和她熟悉的翻译台毫无相似之处,所以她很茫然,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应对。
“你是艺人吗?还是模特?又或者是哪家企业的千金?”
白西装掬着一脸友好的笑,逐渐靠近,“你别紧张,可以把我当做星探,随便聊聊。”
云娆:“哦。”
白西装见她油盐不进,又换了个法子。
他叫侍应生端来两杯红酒,一杯放在云娆面前,他自己执一杯,主动与她碰了碰:
“喝一个?”
云娆摇头:“我不喝酒。”
“一口总可以吧?”
云娆继续摇头
这就有点不给面子了。
白西装脸上的笑意敛了几分:“云小姐是不能喝酒,还是不愿意和我喝?”
他的声音似乎抬高了些。
云娆实在不想引人注目。
无声对峙间,她无措地挪开眼,细白的右手缓缓伸向酒杯。
“她不能喝。”
一道清沉温润的声线自两人身旁响起。
云娆的手指堪堪碰到高脚杯,剔透的杯脚处蓦地多出一双骨节分明的大手。
靳泽用四指执起酒杯,另一只手温柔地搭在云娆肩上,无声地安抚着她。
白西装略显烦躁地抬起眼,对上靳泽目光,表情倏地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靳影帝呀。”
他匆忙站了起来,然而,脸上仍挂着风流纨绔的神态:
“这位,是贵公司新签的艺人?”
靳泽没有回复。
他此时换了一套纯黑戗领西装,衬衫袖口别着一个镶嵌墨玉的铂金袖扣,随着他举起酒杯动作,墨玉光滑的表面泛着粼粼寒光,愈发凸显出清贵淡漠的气质。
高脚杯轻轻碰撞,声音清脆冰凉。
靳泽微仰头,喉结滚了滚,将云娆那杯红酒一饮而尽。
搭在肩上那只手渡过来无穷的热度与力量,云娆感到无比安心,忍不住抬起手,悄悄碰了碰他的指尖。
白西装脸上的表情,一时间如走马观花,各种颜色闪了一遍过去。
靳泽不回答他的问题,他就当做他否认了。
“既然不是贵公司的艺人,那么,靳影帝是要和我抢人了?”
靳泽比他高出半头,听到他的话,漠然地眯了眯眼,哂笑了下,居高临下道:
“那就看徐公子拿什么抢了。”
白西装骤然蹙眉:“你什么意思?”
靳泽忽地收回搭在云娆肩上的手,保持一个得体的距离。
他眼底闪过一丝玩味,以及微不可查的,仿佛珍爱的宝物被人觊觎的戾气。
“这位云小姐,是我的老板。”靳泽悠悠地说。
白西装整个愣住了。
靳泽自己开公司,身价与年收入傲视全娱乐圈,拿着这份本金搞投资搞得风生水起,别的影视公司别说想买下他的工作室,就怕哪天还被这位爷给收购了。
而今,听见他亲口承认说,眼前这位看起来不足二十五岁的年轻姑娘是他的老板,这究竟是多大的能量,能把圈内金字塔顶端的巨星一口给吞了?
“你你真的把公司卖了?”
靳泽挑了挑眉:“一应资产,连人带钱,全盘交付。”
白西装彻底口吃了:“这这”
这可太吓人了。
他现在,连瞟都不敢瞟云娆一眼。
能全盘收购靳泽公司的人,随便动一下手指,都能弹走他半条小命。
“交易还在进行中,商业机密,请徐公子务必对外保密。”
说完这句话,靳泽垂眸看向云娆,眼神示意她,咱们可以走人了。
留下一脸懵逼的白西装公子风中凌乱瑟瑟发抖,矜贵挺拔的男人带着他的“大老板”扬长而去。
走出宴会厅的路上,靳泽始终落后云娆半步,从容地守护在她身畔。
“微臣救驾来迟,请公举殿下见谅。”
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他对她轻声笑说。
他是真的爱演。
云娆的耳朵像被火舌舔了下:
“你你那样胡说,万一被人拿出去乱传怎么办?”
靳泽:“他不敢说的。过不久,股权没有变动,他顶多以为交易失败了。”
云娆:“我都快被你吓死了。”
他为了给她挣面子,不惜自降身位,把她抬到一个前所未有的高度。
那一瞬间,云娆甚至真的开始心算,要买下靳泽这个人,她需要向天多借几千年。
最后算出来的结果是——要不,拿点别的东西偿?比如肉哦不,以身相许?
靳泽:“是吗可我说的,也不全是假话。”
连人带钱,全盘交付。
随时随地,都愿意为她俯首称臣。
云娆大约能听懂他话中含义。
她忍不住笑起来,唇边的弧度很浅,但是笑涡很甜很深。
“小心看路,前面有门槛。”
说罢,靳泽朝她伸出左手,掌心向上。
云娆提起裙摆,右手轻轻放置在他掌心。
踏出门槛后,两人不约而同收回了手。
留在身后宴会厅众人眼中的,是一个高大英俊,尽职尽责的骑士,和他守护的顶级富豪公主的,令人眼红,又分寸感十足的画面-
回程的南瓜车变成一辆低调奢雅的宾利。
后座上,两人都换成轻便着装。
靳泽把玩着云娆柔软雪白的小手,耐心地嘱咐她:
“今晚是私人宴会,席上不允许拍照,但是,肯定有很多圈内人记住了你的脸,你以后走在路上一定要小心点,如果有人偷拍,或者跟踪,一定要第一时间联系我。”
“我知道了。”
“还有。”
靳泽悠悠地吸一口气,
“你家靠近市中心,小区安保一般,人口也比较复杂你一个人住,我总是不放心。”
半是担心,半是私欲。
话术这方面,靳大影帝真是拿捏得死死的。
云娆终于没有躲避这次开屏:“可是我家离我公司很近,上下班特别方便。”
靳泽:“你要是和我住,每天都有人接送,就不用挤地铁了。”
云娆撅了噘嘴:“那也很远。”
靳泽:“要不,还是我先去你家和你合租一段时间”
“学长。”
云娆挪开通红的脸颊,“你提建议可以不要凑这么近。”
“我有吗?”
“你没有吗?”
云娆瞥一眼驾驶座上正经开车的司机师傅,脸烧得更厉害了,
“坐坐后座也要系安全带的。”
靳泽点了点头。
下一秒,他直接将人逼到角落,俯身松开她的安全带,修长的手臂环住她的腰肢,没使什么劲儿,就将她整个抱到了自己身上。
漆黑的轿车停在幽暗的树影之下。
“王叔。”
男人用微哑的声音嘱咐道,“麻烦你下车一趟,帮我买包烟。”
王师傅听罢,微微一愣。
靳泽从来不抽烟,身边下属都知道。
顷刻后,他猛然反应过来。
他的雇主就是有文化,让他快滚,滚得越远越好,都说得这么文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