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雁南归 正文 北(五):仰望

所属书籍: 雁南归

    北雁南归(五):仰望

    赵令悦醒来时,寝裙已套好在身上。

    她眨眨眼,记得后来邵梵有抱着她睡了一会儿,才在卯时离去。

    赵令悦撑着坐起身,腰身与双腿,都似被车轮碾过一般地酸痛,但腿间淋漓黏腻的感觉淡去了许多。

    灯盏仍归了高几的原位,似他不曾偷来过,若说是单做一场春梦,身体怎会留下体会?一些旖旎的记忆几乎立即冲至眼前——他懂得脱她的衣,也学着去穿她的衣,帮她穿好衣服,又端了盆水帮她清理,用巾布擦过她的

    赵令悦掩面,两掌之下的肌肤再次烫起来。

    昨夜的他。

    缠人要命。

    “姑娘可醒了吗?”门外的女侍过来,也不敲门,就轻轻道:“早食都准备好了,仍不见姑娘,主母命我来催姑娘起床梳洗,我此前推门想叫醒姑娘,可未曾推开。姑娘是不是将门栓上了?”

    “哦?你等会。”

    自她入杨柳关,云葭安排了熟悉的女婢给她。

    她最亲近的雅翠与岫玉,全葬送在三年前那场大雪里云葭早已清醒,并未让她再以郡主自居,母女兄长,相处便如同寻常大户人家,让旁人唤她姑娘。

    赵令悦单手扶着腰起身,双脚才蹭下了地,忽瞳孔放大。

    ——邵梵这人从未帮娘子穿过衣,手艺不精,她抹胸背后的系带一次性崩开,寝裙衣衫滑落半肩,腰带也半松,一身衣服才随便一动,便要散架了。

    她忙双手交臂,这才阻止薄薄的衣衫从胸脯剥离。

    门外人端着盥洗的用具等了许久,也不知她在隔墙内手忙脚乱地整理内衣,胸乳后背处,遍布一簇簇如海棠的红痕,都是那邵梵边动边嘬出来的印子。

    待她收拾好,又将发捋前来,挡了锁骨处的浅色红痕,才放了女婢进来,自己慢悠悠走至紫檀木的妆台前,装作无事梳发。

    那女婢望她一眼,柔笑:“看来姑娘饱睡一觉,气色甚莹润。”

    可她话才说完。

    赵令悦便忍不住掩袖打了哈欠,那架势,倒像是一夜未睡。

    “”

    “昨夜小殿下哭,足闹了我一晚”她忙解释,又主动接过女婢递来的帕子,想着身上的印子不能让她看见,便灵敏道,“不能再慢腾腾的了,这边我自己来吧,你去给我今日的衣物熏些果子香。我吃过饭,想去躺小殿下那儿。”

    赵兴其实是她让人接过来的。

    邵梵在意她,而她在意她的家中人,因此这处府邸是她和他,都会去尽力保护好的地方,赵兴与闵柔跟她住在一处,会更稳妥。

    头顶无云,天色有些发青。赵令悦用过早饭去稚追堂,没几步,赵围便追了上来,“梵梵,等等”

    她侧目,见他眼神发黑,眼袋垂挂,应该也是一夜无眠:“二哥,你又在担心什么?我知道王献在稚追堂,也知道他要带走小殿下,正因如此,我更要去。”

    赵围摇摇头,“不是”穿过临太湖石的游廊,他拉住她的袖子,摁在一旁的美人靠上,“现四下无人,二哥有一句话憋在心里良久,昨日更是彻夜难眠,不可不问了”

    赵令悦略一思索,身上淡淡的花果香飘出,弥补了北塞屋内缺乏的馥郁,“二哥想问什么?”

    “你曾临窗绣过一只特别的香囊,底子是流云黑丝罗,你在补白鹰翅膀。待我出声唤你,你便收起来了”赵围盯着她变局促的目光,“直到昨日,二哥又在王贼身上看见那只香囊。你告诉二哥,是二哥看错了,是吧?”

    她颔首:“你看错了。”

    赵围继续盯着她的眼睛,又是摇头:“梵梵,我与你一同玩到大,你骗谁,也骗不了我。”

    “”

    赵令悦撇过头去。

    廊下的空气沉窒了几瞬,谁都没有再说话。

    赵围也不傻,心情沉重无比。

    “香囊是公主递出去的?只有她能联络敌营。难怪,自打你回来之后,她对你嫌少和颜悦色,想来不止劝降,她早知道你与他这一段情,怎堪接受?梵梵,你真糊涂啊你怎会将他当你的心上人呢?他配吗?赵王两家这样的世仇,你能吗!”

    “二哥!”赵令悦站起身来,珠光锦缎裁出的广袖被风舞动,精致的眉眼鲜亮,“你就当你不知道,帮我保守这个秘密吧。”

    赵围甩袖背过身去,扶住一根石柱子。

    他肺部里大换着气儿,缓和此时的情绪。

    天知道,他如今多悔恨当年将她留在建昌陪公主生产,那手的骨节在石柱面上掐得咯吱作响。

    “当初就不该拗着你的性子让你肆意妄为!大哥和嬢嬢说,将你抓上车绑了一起走,我竟还帮你说服他们,说你跟公主那样要好,若是你将她抛下,必定日日愧疚良心不安。

    况且京中还有爹爹,爹爹总会护着你。

    我没想到,就因同意你当时留在了那儿,才会,才会被那些人有可乘之机!否则凭他王梵,几生几世能碰到你的一根手指头?!”

    说罢,手成拳,一下下地砸向柱子。

    赵令悦本一直未动,见他自伤的动作,忙上前去阻止他,“二哥,二哥,停下来——”

    她矮身去探赵围垂下头后的脸色,发现赵围的眼圈红了。

    “梵梵,听闻你峡谷遭劫,我惩罚自己不许娶妻,以求你早日活着回来可直至今日你动了情,生了性,二哥只见你沉沦,却没能帮你做过什么。梵梵,”他吸着鼻子擡起头,握住她的手,“是否是他迫你?他若迫你做这种私相授受之事,二哥豁出去,也要为你讨个公道”

    赵围说着,自觉无能处甚多,慢慢失力地瘫下去。

    他难以接受赵令悦受邵梵侮辱的事实。

    赵令悦脸上神色变幻,也蹲下身去捞他,“二哥,没有。”

    她摇摇头,捧起赵围沉重悲鸣的头颅,莞尔:“无人强迫我做这些。他从前是有些没轻没重,可独独在感情上,他是强迫不了我的。爱恨嗔痴,皆是自愿,我心悦他,是种宿命。”

    赵围不知她的真实血缘。

    他不知她与邵梵的纠葛,有多牵扯不清,狼狈揩去鼻下的鼻涕水,心疼她这样子,唇颤抖着叹了一句:“小妹,你可真傻啊你将你自己的感情也算进去了,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你以己身保众人,是料定,他会为你让步吗?”

    “他并非感情用事之人,我也一样。降关是大势所趋,不是他为我让步,而是我与他同心协力,促成了牺牲最小的一种局面。”

    赵令悦扶他起身,扯帕子盖住他的脸。

    “二哥,你在这里冷静下,一个字也别跟家里乱说,我现在要去稚追堂找王献了,他准备将赵兴带走,可建昌情势复杂不弱杨柳关,宇文平敬仇视赵氏血脉,赵兴的处境只会更糟,有些话,我需得嘱咐。”

    说罢,拍平衣褶朝廊中走去。

    赵围盯着她的背影,分明是那么纤瘦,那么娉婷的小姑娘,可身上扛下多少重担?他抹了把脸,低弱地叫住她,“梵梵——”

    赵令悦转过半个身,“嗯?”

    赵围憋住了抽噎,郑重夸赞:“你是这世上顶优秀的小娘子,谁也配不上你。二哥二哥当真为你骄傲。”

    赵令悦闻言,粲然一笑。

    随即,消失在廊的尽头。

    *

    稚追堂一叙。

    王献回州府。

    因为赵兴与赵琇,他向邵梵求讨无影保护,顺便挨了一顿打。

    这次,邵梵捶的不是胸口,而是拳拳往他脸上砸去:“你如今也见过了儿子,无需这张颜面,这几拳,是你欠我的。”

    王献生生受了。

    挨完打,他浑身骨头似拆了重新接上,灼烫地吐出口中的腥血沫子,还有心情侃道,“劝降的主意非我一人主张,那另一个人呢,她的账你怎么算?欠你的,你怎么向她讨?”

    谁知,邵梵闻此言忽然清了清嗓子,耳根微热。

    王献瞧他反应古怪,一本正经道:“渡之,你背着我,干了什么偷偷摸摸的事吗?”

    旁听坐阵的宋兮差些憋不住了,胸腔里全是憋的气。

    “宋兮!”

    他两眼瞪如鸡:“在!”

    “去发信号弹吧,让无影他们多待几日,待护送赵光入关,守住赵兴母子,上京路上,任何潜入靠近者,就地斩杀即可。”

    “是!”

    赵光入常州时,已近十月底。河岸中偶飘白花碎冰,河水拖着已经干枯的柳絮在水中飘浮流归,最后聚于城门土沙前化成一滩难辨的肥料,再滋养杨柳一回。

    他心中落寞感慨——万物归元,一切皆有归宿。

    刘修去了麦州监麦粮,收集后要一并运往建昌城内粮仓屯备,由吴彻带人接应他入关。

    他胡须发白,干燥迷惘地飘在空中,摁住胡须时擡眼一望,杨柳关上旗帜尽数换成邵军营旗,站岗之兵,全是银甲红衣,兵士年轻,装备精良,武器充足。

    一瞬间,赵光便能理解赵令悦生出的孤勇。

    输赢分明。

    对打下去,赵氏人物两空,尽数灭亡

    登时眼睛一湿,沧桑泪满的眼睛里,便出现了邵梵的身影,他负手站在中间,朝他这个老头子俯视一眼,便朗声发令:“立放赵大人入关——”

    关门一开,云葭与赵名夫妻、赵围、赵令悦几人身影,都温暖地站立在寒风瑟瑟的风中,见到他,一齐拥着老妻云葭,激动地朝他奔来。

    赵光两行老泪已纵横脸上冷风吹眼角,落叶归根的满足感,让赵光挤出无数皱纹。

    他不急先行,而是擡臂叠手,向上对高处守望的邵梵行了首次的鞠躬,对他拜服:“谢,邵郎将”

    在这一刻。

    他真挚至极地去感谢这个年轻人,谢他能在家破人亡,受尽屈冤十几载,又位极太子、纵横天下后,仍肯放他过河,全他赵光此生唯一残愿。

    “爹爹!”

    “爹”

    关门沉重开又沉重合,替他们挡住了寒风,一大家子人,终于历尽艰辛地于关内拥在一起。

    邵梵想象着他们在他脚下嘘寒问暖的场景,一定很让他艳羡,与家团圆,是他此生再也得不到的东西,但是赵令悦若期盼,他会毫不犹豫地给。

    邵梵擡头望去,视线越过常州河流与连云山脉,独身看尽天边璀璨美艳的残霞,偶有孤鹰飞入九重云阙,叫声幽远,被高风所送。

    他微微闭眼,感受这一刻的孤独,忽然默念那四句诗:

    “初时不解心中意,再悟心中已沉沦。只求高风送孤鹰,与君共赏太平人。”

    这四句话。

    为她所赠。

    邵梵念完,心底里一片落寞,垂首看见腰间香囊,便又看着暗下去的天边,改为:

    “但求高风鸣君意,与卿共赏太平人。”

    念完,他淡淡一笑:“宋兮,你来!”

    巡查至此的宋兮又先是眼瞪如鸡,而后凑上来:“来了嘿嘿”

    “搜完身,你派人亲送他们回去,再给赵姑娘带个话。”

    “今日郎将不爬墙吗?”宋兮真诚发问。

    邵梵侧过脸,凉凉的目光,登时让宋兮闭了嘴。

    一连十几天,云葭、赵光夫妇和几个子女都围炉叙话至深夜。

    一半回忆、一半现在,话仍未说完,只因每每更深无法继续,才依依不舍地散去。

    今日临别前,赵光主动提到外头局势:“我来时,金不败与那梁越,退至梧州后,正往南边逼啊,这仗,就算是夏国知难而退,不敢轻易再犯我国界,那梁金未曾死心。”

    赵围打了个哈欠,摁着膝盖烘火道,“不打也挺好的,这会子,怎能再添乱邵军入关后,倒也未在我们间弄出什么大血灾,只苦了公主现去了建昌,还带着小殿下,实在有些”

    赵名叹气:“一家团聚已算不幸中万幸,梵梵,我确实不理解你来劝降,可如今大哥也无话说了,也许,赵王两氏,已没有更好的解决办法。”

    赵令悦思虑良久,望向赵光夫妇,“爹爹,嬢嬢,我觉得,守杨柳关的主兵不会在此停多久了。”

    云葭与赵光相视一望:“何以见来?”

    赵令悦剥了个栗子递给赵围,赵围一怔,忙接过去,她才说:

    “邵梵不会不管鲸州,他会带着他的军队南下。郑思言如今也带军队去了北部,守住边界一带,按距离,是邵军南下一战更迅疾,况且邵军有南下经验,只要打得梁金南北都走不通,大辉这十六州,才能安定。”

    云葭与赵光又对视一眼。

    一家人齐齐说道:“姑娘聪慧!”

    赵令悦肩头一耸,藏下苦涩,作出微笑。

    待散时,云葭回房见着妆奁上的盒子才想起,“梵梵腕子空了,我着人回了麦州,找到这一只合她手腕粗细的传家玉镯,将才又忘记给她了!不行——”

    赵光替她披衣,“别受了凉,我同你一起。”说罢搂着她肩背出房门。

    及至赵令悦住处附近,云葭先见赵围呆愣在原地,目光朝着后门方向,紧紧皱眉,怪道:“二郎,不去睡觉,守你小妹门前干什么?”

    “嬢嬢怎么来了?”赵围吓了一跳。

    “我给她送镯子你还不让开,挡着我干什么?”

    “啊”赵围支支吾吾,拍了下脑门,“小妹方才嚷着头疼厉害,我才送她过来,嬢嬢她都睡了,明天再给吧?”

    赵光与赵围残存惊侘的目光对视一眼,忽然心中一沉,拢紧云葭掩饰过去,“是了,梵梵房中灯火都已熄,回去吧,明日桌上再给。”

    赵围附和点头。

    云葭心存疑虑,被赵光三言两语地哄回去,赵围才敢大松口气。

    ——他分明看见,赵令悦从后门溜走,定是去与那见不得人的情郎,私会去了

    “真是孽缘!”

    *

    赵令悦扯着裙角在夜里迎风奔跑,因已过宵禁时分,路上并无其他人,也发现不了她私出的踪迹。

    十几日里,处处耳目,不得相见,独有宋兮传过几次话。

    今日,她按宋兮的话,一路奔至城阙。

    眼见火把叠叠,夜巡的士兵过来,光即将照到她的裙身,让她无所遁形时,一只手将她拉入阙内用来察敌的隐秘石堡,摁在石壁上。

    此处,视线分外开阔。

    满眼,皆为入梦星河。

    可急促地呼吸声中,她眼前只有他的脸,头被他托起,是他的唇复上来,与她津液交换,唇舌火热地摩擦纠缠。

    赵令悦搂住他的脖子,与他忘我的热吻。

    很快,嘴唇被咬得充血肿胀,迎着寒风,有股热烈清晰的快感。

    他扶在她腰身上的手下挪,单手拖起她的臀腾空,一转,放在了石堡搁置的桌面上。

    这个姿势便于他俯身去亲咬她的下巴,脖子。

    赵令悦擡起头配合他,两只手搭在他宽阔的肩膀上,轻轻摁住,偶尔被亲的痒了,会有娇美的嘤咛声,勾得他更恨不得放手松嘴。

    动情地耳鬓厮磨一阵,他才退开一些,“喜欢吗?”

    “喜欢的。”

    她小声回。

    邵梵弯唇,藏不住心悦。

    她的手松开他的肩,自然垂落在腿面,两脚轻轻晃动,邵梵借月光察了察她的妆发,摸上去摩挲,“你如今挽发的手艺,已进步许多了。”

    赵令悦微顿,笑道,歪了下脑袋:“我自然只会挽单髻,这是嬢嬢给我梳的,好看吗?”

    “好看。你怎么样都好看。”

    他往下看,她的手指甲全染了蔻丹,在星辰夜色里被白皙肤色衬托,更鲜艳美丽,似地狱两岸的曼珠沙华。

    邵梵去揉住那两只柔软的手,缓缓擦过她曾经留下的疤痕与细茧,“你送给我的那四句诗,我不是很喜欢,遂我已经将它改了,现在就放在香囊里,你要看吗?”

    赵令悦笑容一滞,没说看不看,只是不犹豫地回他:“你只管展翅飞翔,我绝不会不要你。”

    他身子插入她两脚之间,将百褶裙撑开,像是蝴蝶张开翅膀,飞蛾扑向暖火。

    他看着她明亮真挚的眼睛,也真挚道:“梵梵,你跟我走吧。你跟我走,我就依你所托将高韬韬也放回杨柳关,否则,我不能让你们待在一处。”

    “你要带着我去鲸州打仗?”

    “你只需在后方,陪着我。”

    “邵梵,邵渡之”

    她将他拉下来。

    邵梵浓密的眼睫毛根根扫过她的唇角,很痒,她吻了吻他的眼皮,又轻柔地停在他眼角泪痣的地方,用唇蹭了蹭,语气飘忽,忽远忽近的。

    “我很喜欢你,甚至……很爱你。我记得你的赤子之心,你的至诚至性。于是鼓起勇气,替你,也替我自己守住了杨柳关这一座城池。但是我不能跟你走,我不能背弃我的父母,背弃我的姓氏。”

    邵梵神色一暗,“不……”

    她摇摇头,搂住他的脖子,退开一些,跟他对视着,继续说:“你是孤鹰,也是大雁,每逢春时,便翺翔于远大的征途之中。

    此次你护住北边,忍下欺辱,枭首了金顽智,我是仰望你的,其实,早在跳河你将我捞上来的那一夜,我就将身心都定给你了。决定此后,你生我生,你死我死。”

    她做好了准备。

    若计划成功,赵琇却不肯依言放过邵梵,更应该说,是邵梵若因此妥协放弃相杀,江山能就此复还赵兴,届时,赵琇未必肯放过他,他也未必在乎自己那条命。

    那时,她便会陪他一起,泯灭在这场两代人的相杀中,成为历史一对天知地知,无人可知的爱侣,期待来世,与君,共赏太平,再续前缘。

    邵梵用力抱住她的腰,呼吸乱而重,赵令悦顺势捧住他的脸,与他额抵额,耳下冰凉的长玉珠在他脸上晃动。

    “你走多远,飞多高,我都会以心相随。无论你离开杨柳关后发生什么,无论我们还能不能隔着人海相视一笑,无论你选择走哪一条路,我都不会抛下你的。”

    就算死。

    她也会陪他一起去死。

    心有所向,便无所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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