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瑶皱眉,迅速拉住于丝,比手势示意她保持安静,同时神色严肃地摇一下头。
于丝记得“小舅”这个人,他脚踝很美。
陆瑶拉着她悄步走到门前,贴着门,用口型说:“秦广的克星。”
话音刚落,门被打开,一位身着白丝绸职业装的女士站在门口,冲两人微笑道:“晚上好,两位女士。”
于丝一愣,数秒没缓过神。
这不是壹号会所她拦的那辆车里,坐在副驾驶的秘书吗?那那位小舅不会就是坐后座……
陆瑶拉住于丝的手,那力度仿佛在告诉她别怕,但秘书只是说:“带陆女士去洗漱,换一身干净衣服。”
“不用了。”陆瑶说。
从秘书身后走出来的两个女人不由分说地解开陆瑶的锁链,强行搀扶她离开。
陆瑶被架住双臂,一下失语,也失去反抗能力。
秘书保持微笑,让开道路,单手向前迎,对于丝做出邀请姿势。
她很有礼貌,但这不是邀请,是道命令。于丝只能随她到主场。
于丝本以为会出现的小舅站中央的画面并没有出现,中央还是秦广,员工和乐队成员在两侧,小舅站在阴影,哪个角度都很难看到他的脸。
射灯下的秦广不太对劲,拳头紧攥,额头淌汗,一声不吭。小舅也耐得下心,一直没说话。他越沉默,秦广越害怕,其他人也越胆战心惊。
于丝受到冷遇,正合心意,她就想当个隐形人。
前不久,她打给冷清东,关机,微信也拉黑她,估摸是换号了。但没有手机寸步难行的今天,他不可能不用手机,便赌一把给他发了邮件——
“这么多年交情,到头来你骗我,我认了,你最好盼着我出不去,不然出去就报警,详述你诈骗的过程。如果你已经出国了,你可能不怕,但我没跟你签协议,是你单方面把我签给秦广,到头来秦广奈何不了我,会不会找上你?官方追到国外需要很多手续,秦广不用吧?你比我更知道,有些有钱人办事的手段不讲道理。我不管你用什么方式,我要和大家安全离开。你可以办不到,但我总归会出去,等我靠自己脱困,我绝对不接受和解。”
陆瑶提醒了于丝,秦广这种人是好人的阴影,大概也是恶人的阴影。她不赌冷清东怕正义的审判,只赌他会怕魔鬼的纠缠。
她那会想不到冷清东有什么辙,现在看,他是找了秦广的阴影。
沉默够了,秦广慢慢挪脚,面对那人,说:“小舅,我跟我妈说先把这地方经营起来,过阵子再回,她同意了……”
那人除了站在暗处,一切与其他人没什么不同,甚至只带秘书,都没有秦广三分之一的排场。
秦广没得到回应,收回挪出的半步,肉眼可见的紧张,更小声,“我妈已经同意了,小舅……不是我……”
那人终于开口:“你疑惑,你妈已经同意了,我为什么还过来。”
“没有!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我心里有盘算,我不乱来,这几天是因为我女朋友过生日,我想给她办个生日会,以前什么船上岛上半空中,都有点腻……我是想这以后是我一部分事业,我应该让她参与……”
秦广冠冕堂皇,净漂亮话。
那人不玩权力游戏,没有延长他的恐惧,道明来意:“乐队的义务只是演出,不保洁,也不配合你胡闹。把人散了。”
秦广不乐意,又不敢反驳,扭了两下身,遣散的话都到嘴边了,彻底倒戈的经理插了一句:“小秦总不是拿他们当服务生,也不是胡闹,是乐队人手一直不齐,他一直也没看一场完整的演出。这两天在这边,也真的只是要给女朋友生日惊喜。”
秦广神色一转,迅速接道:“对!就是这样!妈的冷清东那人,说好要完整的乐队,到现在我都没看见贝斯手。刚问两句,这鼓手有意思,说贝斯手在一个乐队里没啥用。我就说了,不管有没有用,得按合同办吧。”
经理一根手指头指向于丝:“这是贝斯手,今天才来的,还是小秦总给冷清东施压,他才把人叫来的。”
秦广看向于丝,先是一愣,没想到她卸掉烟熏妆的脸这么能打。随即咬肌鼓动,双眼一眯,再俊也是个贱货!
他忍住脾气,继续无辜道:“我今天才看见她,我当时知道协议上‘于丝’就是跟我有矛盾那女的,我都忍了,我真没胡闹,小舅你信我。”
其余人低着头,互使眼色,谁也没说话。
于丝的隐身罩被戳破,也不当任人拿捏的柿子,说:“冷清东把我当乐队成员签给你们这事没问过我,甚至没告诉我。我俩口头协议都没有,我不属于乙方的一员,为什么要随叫随到?”
秦广张嘴就来:“那是你跟冷清东的事,谁知道你们是不是签了,只是你单方面不承认。”
于丝淡淡道:“原来你不知道啊,你不知道不去求证,野蛮地把我叫来干活,你占理吗?”
鼓手被吓得肩膀抖一下,于丝那张嘴就没输过,很爽,但也怕。
“我操——”气得秦广箭步冲到于丝跟前,掐她脖子:“上次没扇服你吗?还要吃巴掌……”
“放开。”
秦广狠没发完,就被那人制止了,他只能松手,退到安全距离,但攥紧的拳头没松,咬肌也还紧绷着。
于丝被掐得脸红,扶着脖子,仿佛弱势。
那人的秘书这时递给秦广一只手机,屏幕上是接通的电话,秦广一看那号码,就不想接,但不敢拒绝。
“喂……”
“儿子你又把我拉黑了?我都打不进去!”
秦广不答,只问:“又有什么事。”
“并购部门汇报,说你买那个酒吧的老板联系公司,指控你扣押了不少人,要出人命。我找不着你,就找了你小舅,你听话别在京西闹,别给你小舅添麻烦。”
放在平时他不会有一句好话,今天隋弋在旁边,他只能夹起尾巴,“我知道,我有分寸。”
电话挂断,抬头对上众人的眼神,感觉都在嘲笑他还没断奶,他急火攻心,扭头质问:“小舅对我妈的拜托无不答应,到底因为亲情,还是利……”
“小秦总喝多了。”秘书打断秦广的话。
秦广一瞬清醒,低头道歉:“对不起小舅……我胡说的……”
隋弋不介意,提步离开,“玩儿得开心。”
话这样说,秦广却肩一颤。
隋弋走出阴影,身高优势让他享尽光线,骨相完美到甚至禁得住头顶灯的审视。服务员恍然,如果贝斯手只管吸引眼球,那他险胜于丝一筹,不行让他上呢?
于丝准备跟他一道,不然等他走了,很难说秦广会不会出尔反尔。
经理巴结的毛病已经到难以救治的地步,毫不客气地喊:“您要不要留下看看演出?正好乐队人都齐了,钱都花了总得看看值不值!”
秦广瞪过去。
经理直冒冷汗。
他以为他抖机灵抖出事来了,隋弋这时回头,淡淡道:“方便吗?”
隋弋以平和的口吻询问,但没人敢拒绝,这就不再是简单的询问,而是一种权力的凌驾。
这回换秦广发了一身冷汗。
于丝刚跟上半步,隋弋回头,她只能停下,猝不及防与跟他对视。灯太暧昧了,衬得他格外好看,她不由得晃了神,但很快便恢复。
怎么对叔叔辈的人的外表,那么多想法……
神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