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里的灯照得林羌皮肤更透、更白,额上纱布削弱她强势的个性。有那么一刻,她真的像一个需要被呵护的小女孩。
靳凡的注目转成凝视,老板在一旁说他们送凉菜的话,他也无暇旁骛。
“算了。”林羌突然暗沉下来,视线落到桌面,“算了。过两天还得拿结果。”
靳凡却站起来,牵起她走出餐馆。
林羌没来得及睁大眼,就只是仰看靳凡。他侧脸线条利如刀锋,而他的手很烫,从饺子店到车里这段路,她一点没觉得冬三月的晚上凉。
她没问他去哪儿,他专注开车,她专注望着川流不息的两广大街。红灯笼挂了一路,过年的氛围越来越浓厚,不过她孑然一身从不期待节日,也就没什么感受。
靳凡把车驶入德胜门西大街,进了斛镜花园这座老小区的大门。
车停,熄火,靳凡解开林羌的安全带。下车,熟稔地起了根烟,迈进楼门。
身后的林羌也熟稔地拽住他胳膊,把他拉下台阶,夺了他的烟,敛到自己嘴里,也不用手捏,猛吸一口,吐掉剩下的,用鞋底碾灭。
靳凡不着急上楼了,后撤一步,踩上台阶,佯靠着楼门,看着她:“那是最后一根。”
“合适。”林羌淡然,“抽死了还得给你收尸。”
“瘾上来了。”
“忍着……”
靳凡一把扯她入怀,俯身吻住,掠取她的烟气。
他过完瘾,放开她,也没放开她。
林羌在他怀里,昂起下巴,歪头,拽着他衣襟,看着毫无威胁:“害点臊。”
靳凡右手托在她脖子后头:“到家了。”
*
靳凡在斛镜花园的房子位于九楼,防盗门用的是十字锁,开门时门轴嘎吱响。
林羌进门第一眼的感受是面积不算小,非典型三居两厅两卫的格局,中式的室内设计是千禧年流行的。原木家具的颜色褪完了,呈现灰黑难辨的样貌。大概二十年没重装了,但干净整洁,也就不乏舒适感。
这种舒适感一定是人为促成的,可靳凡半夜过来收拾的可能性近乎零。她靠在沙发靠背:“借的房子?”
靳凡把手机、车钥匙放到茶几,走到电视柜,拉开抽屉,路过林羌时随手把房本扔到她面前的桌上,到卫生间去洗手了。
林羌翻开看到权利人后面的“靳凡”二字,合上了封皮。
靳凡洗完手出来,林羌已经站在电视墙前,墙上只有古城边镇、枯树老鸦等景物的旧照片。有一张上面写着“八十年代的南京中山路”,有一张是广州塔,有一张标注“天津老城厢”。
还有几张照的是洛可可风格搭配科林斯柱式的建筑,既不法国,也不希腊。
应该是靳凡的母亲、外婆或者祖母的摄影作品。
“那些照片是我奶奶拍的。”一个清脆的女声传来。
林羌扭头,女孩横挎着吉他站在门口。她见过,不久前这女孩当街拦她,她知道女孩不是靳凡的美女理疗师,但拿这一点揶揄过他。
女孩走进门,把打包盒放到桌上,牛羊肉馅料的香味瞬间飘盈房间。
靳凡没阻止女孩进门,只纠正她:“是你奶奶?”
女孩没搭他话,撑着椅背,冲着林羌笑:“嫂子好,我是昔璇,是我哥同母异父的妹妹。照片是他奶奶拍的啦,不过他奶奶就是我奶奶。”
林羌了然:“你好。”
戈昔璇很夸张,捂着心口:“嫂子声音真好听,难怪迷死我哥了。这家伙前两天还跟我老死不相往来呢,把我电话号都拉黑了,突然我给他打电话能打通了,上来就给我派任务,让我找保洁。我以为他要回延州呢,原来是带嫂子回来度蜜月呀。”
“放下东西滚蛋。”靳凡一脸凶模样,凛声说。
戈昔璇选择性失聪,把林羌拉到桌前:“嫂子,先吃饭吧,素的、肉的、海鲜的,什么馅儿的饺子都买了。”
林羌看着戈昔璇不许别人经手的架势,先把打包盒的塑料盖掀开,拿碟子,劈开双筷子。
有那么巧吗?当然没有,无非是靳凡托她买的。
那一句没有力度的“滚蛋”之后,靳凡没再赶人,坐到对面,找到素三鲜的饺子,挑出六只,放进碟子,端到林羌面前。
林羌说:“吃不了。”
靳凡夹走一只,给她剩下五只。
林羌不慌不忙地夹起一个,咬了一口。
两个人一套动作流畅,戈昔璇本想调侃他们有种老夫老妻的既视感,愣是没找到插嘴时机。
她突然不忍心打断他们二人这幕和谐。
林羌说三只就是三只,第三只就饱了,却吃完了五只。
男人吃饭通常较急,靳凡不出所料地最早离桌,没打招呼就急急出了门,不知道有什么事。
林羌吃饭慢条斯理,但不磨蹭,第二个吃完的。
戈昔璇一边吃一边说话,硬吃了一小时。
“理疗师的事你不用担心,那我姐们,小时候就喜欢我哥,我哥一直没松嘴。”戈昔璇轻车熟路地拿了瓶烧刀子酒过来,拧开,先给林羌倒一点,再给自己倒满,又说,“现在她对我哥就那样,没以前瘾大了。”
喝了一口酒,她忽地想起:“嫂子你额头伤了,那还能喝酒吗?”
“影响不大。”
戈昔璇还是又把她杯中的酒倒回一点来,这才踏实,继续说:“以前那真是……”
说话间她精准拉开边柜其中一个抽屉,从里面拿过来一本厚相册,翻开第一页,指着一个雪白又俏的男生:“看见这又嫩又俊的小青菜了吗?我哥!这是他上国防大学之前。当时我们家条件好,到我们家拜访的那些人的闺女一见我哥都走不动道,还有卫戍区仪仗队的找上门呢。”
说到这里,戈昔璇可骄傲了,伸直脖子:“你可能不知道解放军三军仪仗队,那都是在全国范围内挑出来的比例完美、五官端正、仪态极佳的人。不过当时我们家条件太好,我们家家长的心比天高,没答应。我哥自己也志不在那上边。”
林羌看着照片里十七八岁身着白衬衫系着蝴蝶领结的靳凡,单人照气质了得,合照也标致得像是基因突变,信了戈昔璇的话。
戈昔璇翻开第二页,指着一个皮肤黝黑、肌肉健硕,穿得像是打鱼人的威猛大汉:“这是我哥当兵以后,嫂子你看得出来吗?反正我是看不出来。我也不知道军校培养的高级指挥官怎么就这样了,怎么就非得到战区去。”
这个时期的靳凡跟林羌当兵时期倒是一个模样。
相册里靳凡为数不多的照片都是生活照,没有军装照,没有某军区一条街道。那些是要保密的。
戈昔璇用手指摸摸照片中靳凡的寸头,烧刀子上头了,语速慢了:“我哥当兵以后喜欢他的女孩儿就少了,家里给他说过一个对象。那女孩的祖父早年是公职人员,被打成了□□,一点一点挣扎出了舒坦日子。那女孩文静,一看我哥就脸红。两人处了半年的异地军恋,我哥出任务,音讯不明,那女孩家里就递了消息过来,说不处了。”
懒散地叙说及此,戈昔璇咧嘴一笑,笑声凄凉:“后来我哥因身体情况退役,我们家又出了变故,整个变了天,可以说从云上摔落了。好条件的女孩就对我哥敬而远之了。”
戈昔璇喝一口酒,抬头看向林羌,露出白牙。她有跟靳凡一样如整形标本般漂亮的牙齿:“我们确实不能勉强那些好好的女孩面对他治不好的心脏病,对吧?还有我们家这个复杂的成员构成情况。”
林羌知道她的意思:“你觉得我能面对。”
戈昔璇明目张胆地闪躲,但似乎没想隐瞒心思。撒开酒杯,夹了一只饺子,放进嘴里,嚼了很久才咽下去:“我不知道,我只是打听到,你是心脏内科的医生。”
林羌也坦白:“心功能到你哥这级别的都说不好,有人积极控制,运气佳,坚持十年、二十年都有可能。放支架、心脏移植,有钱就行,续命不难。但他不积极,抽烟喝酒打架,难受了就用药压。能活多久,全靠赌博。”
戈昔璇当然知道:“所以你帮帮他行吗?他喜欢你,我看得出来。”
林羌接到这单买卖时,就计划让他对她感兴趣。她不信爱情的力量可以让一个人有求生欲望,但她想不出对靳凡这样无懈可击的人还能用什么方法。
现在她好像完成了计划,却没有唤起靳凡的求生欲望。
戈昔璇探身向她,还有话说,门轴响了,靳凡回来了。他的视线笔直地落到只剩半瓶的烧刀,皱眉骂道:“作什么死?”
骂完抄走酒瓶,顺带端起林羌的杯,把杯底那点酒饮尽,回主卧放了东西,回来收了碟子去洗。
戈昔璇不满:“我也有一杯底,你咋不帮我喝啊,是不是亲哥!”
靳凡没搭理,只传来水流和碟子、碗碰撞的声音。
戈昔璇吸收的酒精显影在脖子和眼睛,红得像是用劲揉搓过。她打开吉他包,拿出一把碳纤维吉他,做足架势,醉意拨弦,曲不成调,也忘了词,忘词也嗨,突然大笑,放弃回想那些和弦,把吉他戳在墙边,摇着手对林羌说:“新手,还不熟呢,等我把我吉他老师追到,一定能会。”
说到这个,她热情地给林羌看她偷拍的照片:“看看,是不挺帅的。我受家庭环境影响,就喜欢老师、军人、医生什么的。那种使命性强、社会地位高的,总是轻易就吸引了我。”
林羌公允地提醒:“择偶建议从品性出发,从职业出发容易遇到渣男。”
戈昔璇挑眉:“嫂子你那个前男友不是医生吗?怎么?他很渣?”
厨房传来格外清脆的碟子碰碗声音。
林羌没疑惑她为什么知道这个,也不是保密的事,认识阜定的人就能打听到。
“渣倒不渣,但他这个水平的男医生,抢手是约定俗成的。又是阜定的门面,还温柔,给我带来不少麻烦。”
厨房突然传来哗的一声。
靳凡从厨房出来,把擦手巾扔进垃圾桶,坐进了沙发。
戈昔璇看了他一眼,又伸脖子看了看厨房,看见沥水架上就一个碟,没忍住:“你就洗你自己的碗啊?”
“没长手?”靳凡冷言。
“那你不给我洗也得给我嫂子洗吧?你这么阴晴不定还想不想嫂子跟你好了?你没听见嫂子前男友很温柔?我已经考虑倒戈,不站你了。”
靳凡没说话,但打开门,薅着戈昔璇的衣领,抄起她的吉他,和人一道扔出了门:“滚蛋!”
戈昔璇边敲门边喊:“哥你几岁了?你把门打开!我还没跟你说那个什么呢!周拙明天的画展给了我两张票,你跟嫂子去看呗!”
靳凡听不见。
林羌听见了,托着下巴,勾唇望他:“周拙是谁。”
靳凡不回答,还要从林羌身侧走过。
林羌拉住他的衣服。
靳凡回过头,俯视的神情充满傲慢:“松手。”
林羌不松,还挑衅地攥得更紧,歪着头,持续仰看他。只是眼神太嚣张,气场又强大,毫无处于低位该有的态度。
靳凡讨厌她的表情,但他挪不开眼。
林羌从来是对峙中耐力强盛的一方。她以为她要赢了,靳凡突然吻下来,咬了她的嘴,疼得她在心里“咝”了一声。
靳凡爽了,挑了下左眉表达这一点。
幼稚。林羌站起来,一只手把趋近一米九的他拽弯腰,用力咬回来一口。
代价是靳凡不跟她玩你来我往的游戏了,托住她大腿,抱她起来,一路吻着进卧室,放上床。
他双膝支在她腰侧,往上一掀衣服,腹肌、胸肌、肱二头肌暴露在从客厅投进来的微光里,也全方位落入林羌的眼睛。
林羌还没过足眼瘾,靳凡已经俯身,顺手抓来枕头垫在林羌身下,随即便是激吻。在林羌的手不安分地摸到他心口时,两手各攥住她的两只手腕,向左右两侧展开,摁住,不允她动弹。
“暴徒……”林羌呼吸急促地控诉。
靳凡用拇指刮掉唇上沾到的林羌嘴唇上的血,抹在舌头上。
林羌双手恢复自由,利用腰力起身,环抱住他。
她动情了,抱得太紧也没注意。他不难受,却习惯性吓唬她:“我心脏有病。”
他以为林羌上天入地浑不怕,却在他言毕时放松了手,也要从他身上离开。他不由敛眉,大掌托住她的细腰,没让她走。
*
林羌醒了,他箍着她,她也不反抗,暂停了所有动作,双手捧住他的脸,轻轻亲他的鼻梁,用脸颊蹭蹭:“好一点再说。”
他后悔吓唬她了,“死不了。”
林羌慵懒地笑,笑声从胸腔发出来,由相贴的两副身体传进靳凡的心脏。
“别太贪了,你还有得做,别人都没。”
靳凡都快要忘了简宋了,她又帮他记起。说他是暴徒,那是想到简宋的温柔了?他忍不住掐她的腰:“我不会温柔,要么你忘了,要么我给你戒了!”
林羌听着有趣,歪头看他,手指揉弄他的头发:“你怎么就这么点心眼儿?还没过去?”
“再想他试试!”
林羌在他嘴唇轻亲一下:“我说了。”剩下半句话悄悄说给他的右耳:“我现在想你。”
靳凡凝视她如丝的媚眼,胸腔突感闷痛。她真的好像一块布满倒刺的肋骨,敲锣打鼓地长进他体内。
门外戈昔璇的声音越来越飘,好像困了,好像就睡在了门口:“哥你自己不去也问问嫂子嘛……万一嫂子想去呢……”
林羌说:“你不管她?在外边睡会着凉的。”
“她在楼上租了房。”
林羌不操心了。
靳凡单手撑她的脸,拇指轻摩:“想看画展吗?”
林羌不感兴趣,她明天有事,但很好奇:“周拙是谁。”
“画画的。”
林羌不问了:“洗澡睡觉。”
“嗯。”
林羌坏透了:“一起?”
靳凡深呼吸,警告她:“别作。”
林羌怡然一笑:“洗你的碗去吧,醋精。”
“谁醋了?”靳凡嘴硬。
“哦,没有吗?”林羌的食指指尖落在他的心脏处,“原先在阜定的同事明天结婚,画展你自己去看吧。我也俗得很,看不出名堂。”
阜定的同事结婚,就是她会在婚礼上看见旧情人。靳凡发现她真作死,拇指摁住她嘴唇的伤口,想摁出血让她记住,可是她眉一皱他就松了手。
“吃醋没?”林羌不依不饶地。
靳凡不想答,她打定主意不去,他也不强迫她,握住她腕子,把她从身上拉开,抓上衣服,下床,出门。
林羌以为他生气了,也无所谓,下床准备去洗澡,听到厨房传来水流声。
真洗碗去了。
她停下步子,侧身靠在门框,托盘式抱臂,低眉一笑,卷翘睫毛扇落的眸光比月光明亮。
*
靳凡没跟林羌一起睡,把主卧让给了她,自己在沙发上将就睡下。不是怕自己忍不住,是每次心脏都不舒服,即便用药压住,半夜也是要反复的。又憋又喘,下肢水肿,一身冷汗。
睡前他又吃了药,用力绑住胸,仍然辗转反侧,睡不着。
不知道几时迷糊睡去,却一个接一个噩梦,雪上浇霜。
梦里,他好像回到了战区,回到了影楼碉堡,回到被俘虏的一个半月。那时他二十二岁,被剥皮拆骨,剥的是四肢,碎的是半月板。强光照眼,炮楼暴晒,浸水牢,拔指甲……那些人很残忍。
也许是因为他活着回来了,所以被大财主胡江海“看上”,被“器重培养”了几年,又在抵御安加进犯的战斗中有了胡江海认为的“立功表现”。胡江海坚定地认为他能有滔天实力仰仗于自己的悉心关照。
可他当年考上了国防大学,明明是被国家培养的。
胡江海自认高超的驭人手段,实质是他身为富可敌国的军工集团董事长,居高临下,听到的都是好话。或许爬到那个位置之初,他头脑清醒,还能分辨真假,但人总会迷失。
……
顷刻间,他的意识闪现到医院,PET-CT中心外,目之所及都是坐在轮椅上的帕金森病患。他们浑身颤抖,头发灰白,口吐黏沫。
他想找到林羌,可是他的眼睛被强光照射太久,看不清了。他找不到她了,只听到她的声音。她说对不起,她不是故意摔倒的,也许是地不太平……
他猛地醒来,黑暗中他的心脏病态地狂跳。
半晌,他从沙发上下来,光着脚走到主卧门外,轻轻打开门,看到好好睡在床上的林羌,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
他回到客厅,站在边柜旁边许久,想抽烟,摸了口袋又看桌,想起最后那根被林羌夺了,放弃了。走到窗前,俯瞰地面的星云融入万籁俱寂的凌晨四点。
光着的左脚的趾甲甲床损坏,许久没长出过新指甲了,不好看,但不疼,他好像习惯了。人总会习惯。
*
林羌睁开眼,静静看着天花板。
靳凡推开门缝时她就醒了,或者更早,在他克制喘息时,她就这样看着天花板了。
早七点,林羌起床,靳凡已经在厨房里了,戈昔璇也在。
她听到热油的响声,刚走到门口,戈昔璇扭头,笑着打招呼:“嫂子早。煎饺马上就好。”
靳凡一直没回头,林羌只看到他的侧脸。
他穿上毛衣也不像简宋,但看起来他也不知道简宋喜欢毛衣。他这件毛线针脚稀疏,领口宽松,锁骨和胸腹肌肉的轮廓随着他动作若隐若现。简宋规矩多了,领口开这么大可不行。
她侧身靠在厨房的门套上,看着靳凡关火让戈昔璇把煎饺端走,打开高压锅,盛了三碗莲子粥,再目不斜视地路过她,把粥碗放到桌上。最后返回厨房,洗了洗手,抽厨房纸巾擦干。
再路过她,他牵住了她的手,把她拉回房。
戈昔璇在身后叫他:“我还在这儿呢!要不你们等我走了再说?”
靳凡把林羌领到床边坐下,把昨天拿回来的袋子打开,取出两副护膝,蹲到她面前,轻轻绑在她的膝盖。
林羌神情一滞。
这两副护膝绑带处颜色突兀的缝痕看着就是针线活儿拙劣的男人的手笔。原来五点多那些剪刀和抻线头的声音是这么来的……
靳凡绑完膝盖的,绑手肘的,都绑结实了。他没着急起身,仰头看着林羌:“小区超市只有这个款,还没小号。明天拿完结果再去商场买几副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