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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城的两万兵马是为了牵制、消耗萧穆大军的兵力,龙行径六关才是阻止萧穆大军南下的真正要塞。
因为龙行径过于险峻,中间四关最多只能容留一千驻军,只有两端的金尾、狮口二关可驻军三千。
金尾关的重要甚至胜于晋城,太原失守孟家三代战死之后,出于谨慎,窦国舅临时调派了女婿梅怀信来镇守金尾关。
梅怀信今年二十五岁,出自本朝有名的将族世家,其人不但文武双全且生得貌似潘安,因此得以被窦国舅选为女婿。
梅怀信到任之后,原来的守将退为副将,因不服梅怀信这种年轻的权贵子弟,私底下常有怨言。
梅怀信表面上虚怀若谷,实则命人诱哄副将醉酒,再以触犯军纪为由火速拿下副将斩首示众,三千小兵被他这么一震慑,顿时变得服服帖帖,梅怀信让他们严守军纪他们就不敢喝酒赌钱,梅怀信让他们每日操./练两个时辰,他们便不敢松懈一刻。
当萧穆大军冲破晋城北面的第三座要塞驻扎于晋城城外,梅怀信也加强了对敌军的防备,几班巡逻兵日夜不停地沿着关城城墙走动,t更有哨兵在山岭外远远观望。
“将军,敌军来了,已在山外十里处!”
“来了多少兵马?”
“约有四万,全是步兵!”
梅怀信很是意外,萧穆竟敢绕过晋城直接率主力来打这边,就不怕两军胶着之际,晋城守军冲过来,对他们前后夹击?从山口到金尾关这条路两侧全是高山,一旦萧穆大军被堵住,就算能突围出去,也将损失七八成的兵力。
还是说,老将军被前面的几场大捷冲昏了头脑,自信留下万余兵力就能困死晋城的两万守军?
梅怀信吩咐哨兵:“趁他们还没进山,你绕路去知会晋城守将廖洪安,让他择机出兵堵住萧穆大军的退路。”
哨兵领命而去。
梅怀信带领三千守军做好迎战准备。
金尾关城墙高达六丈,关前挖出一条三丈宽一丈深的壕沟,收起桥后,敌军便是冒着箭雨冲到壕沟前,也要耗费时间铺桥,徒增伤亡。
防着敌军纵火烧山,金尾关两边山岭上的树木都被砍光了,零星几簇野草也烧不起来。
梅怀信站在高高的城墙上,神色淡然地看着萧穆大军逐渐靠近关口。
萧穆无法探知里面几关周边的地形,却早派哨兵查探过金尾关,知道这边有一条宽阔的壕沟。
为此,萧穆特意派木匠赶制了一辆车板长达四丈的高轮马车,车身包括整张车板又糊了一层防火的泥灰。
马车没有马,由五十个小兵弓腰行于车下,在底下推动马车走向壕沟。
守军人少,只能居高临下地发射箭雨。
为了不让第一排的小兵死于箭下,马车前面排了两排盾兵。
与此同时,马车两侧也分别安排了一队弓箭手与盾兵,好在壕沟前为小兵们争取铺桥的时间。
梅怀信:“倒是有备而来,放箭!”
一排箭雨兜头而来,冰雹一样射中盾牌与车板,有一两个盾兵倒下,立即有新的盾兵补上防御窟窿。
在一波波箭雨中,“马车”还是抵达了壕沟。
梅怀信一边指挥弓箭手放普通的箭矢,一边让后面搭好火箭的一排弓箭手做好准备。
这个时候,右路军的小兵们该下壕沟了,可就在梅怀信盼着小兵们快跳下去时,对方的一个弓箭手居然先朝壕沟里射了一支火箭。
“嘭”的一声,宛如山崩地动,壕沟里突然窜出一面烈焰之墙。
右路军的小兵们早有所提防地撤了回去。
萧延朝城墙上大笑:“好一招火攻,可惜被我们识破了,我倒要瞧瞧,等这把火烧完了,你们还怎么往里面添油!”
再厉害的火,烧光油也就没了,冷风一吹,下次“马车”过去,定能铺成桥。
梅怀信抿唇,萧穆果然是个老狐貍,好在壕沟里的火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能烧死百十个敌兵最好,没派上用场也只是少看了一场戏而已。
等壕沟里一点烟都不冒了,萧穆又耐心地等了一个时辰,才让“马车”重新出发。
铺桥的时候,城墙上放箭,下面的弓箭手也放箭,箭雨往来中,跳下壕沟的小兵们踩着一些同袍的尸体,终于将这座车桥架在了壕沟之上。
第一波先锋军举着云梯、推着撞车冲了上来。
交战一个时辰后,右路军鸣金收兵。
梅怀信派人清点自己这边的伤亡,发现才一次交锋竟然死伤三百多人。
“禀将军,下方约有一千两百具尸体。”
梅怀信稍感欣慰,右路军攻势再猛,就算把他们这三千人都耗死,右路军也要阵亡一万多人。
真到了金尾关保不住的时候,他便退到鹰爪关,他一关一关地守,萧穆一关一关地打,到最后,他付出六关一万守军的代价,就能耗光萧穆的全部兵力,更何况他还有廖洪安的两万将士增援。
梅怀信把这个分析讲给小兵们听,以振奋小兵们的士气。
下午,右路军再次来攻城,同样是长达一个时辰的激烈冲锋,城关下的尸体又多了一千,城墙上的守军也只剩两千四了。但右路军的主力今日并未出战,梅怀信的两千多守军却轮流拉过弓箭推过云梯,体力消耗巨大。
快黄昏时,右路军又发起了一波猛攻。
梅怀信正在北城墙这边指挥,留守南城墙的哨兵突然跑过来:“将军,鹰爪关派来三百援兵!”
梅怀信皱眉,他只是派人去知会后面的几关做好迎战准备,谁让鹰爪关擅自派援兵来的?
是想讨好他,还是希望靠金尾关就能挡住萧穆大军,省了鹰爪关的战事?
正思索着,一只箭突然射了过来,梅怀信及时避开,再瞥眼城墙上新增的一排尸体,冷声道:“带过来!”
哨兵领命,跑去南城墙,叫下面的人开了城门。
战事紧急,反正来的只是两个百户带队的三百小兵,哨兵没有费心去寒暄,见三百人都背着弓箭,就直接把人领过来了。
梅怀信并不认识佟贵、齐云,不过他连鹰爪关守将的脸都记不太清了,所以他只是扫一眼三百人背后的弓箭,便指着左右两侧城墙指挥道:“沿路过去,换下最近的弓箭手!”
齐云、佟贵交流个眼神,各自带人快速跑了过去,只在靠近守军的时候,突然拔出腰间佩刀,见一个杀一个。
守军们都在忙着应付下面的敌人,哪里料到会突然遭到“自己人”的杀手,有的还没偏头就直接栽了下去,有的握着弓箭转个方向倒在地上,趁着这段时间,三百右路军的奇兵轻松杀死了六七百的守军,之后才开始了与守军的正面交锋。
梅怀信又惊又怒,意识到自己中了敌人的奸计,一边指挥守军继续拦截下方,一边亲自挥刀杀了过去。
他选择的对手是齐云。
齐云边打边笑:“看来你今天运气不太好,我可比另一个难对付多了。”
梅怀信:“你们怎么绕到后面去的?”
齐云:“你让你的手下罢兵,我就告诉你。”
梅怀信不再说话,出招越发狠辣。
墙头上“自相残杀”起来,下面的右路军压力骤轻,萧延已经爬到一架云梯的中间了,瞥见齐云,大笑道:“齐云,你们夺下后面的五关已经立了头功,这次的先登功算我的,你可别跟我抢!”
梅怀信脸色大变,下意识地朝鹰爪关的方向望去。
齐云趁机一刀挥来,砍伤了梅怀信的手臂。
梅怀信连退数步,齐云随手杀了后面冲过来的两个小兵,对他道:“不信吗?我可以放你亲自过去看看。”
可惜,就算齐云愿意放人,陆续登上城墙的萧延等人却不会放过窦国舅的女婿。
当最后一抹夕阳消失时,易守难攻却只能收容三千守军的金尾关彻底落入了右路军手中。
晋城。
守将廖洪安睡了一个安稳觉,第二天一早,他刚要派哨兵去打探金尾关那边的战况,守城的小兵先跑来了:“将军,城外有一人,自称是萧穆派来的信使,说是要给将军送一份大礼!”
廖洪安摸着胡子笑:“萧穆定是发现金尾关比北面那三个要塞还难打百倍,便想了这个贿赂我的法子,先把人带进来,我倒要看看他能送我什么好东西。”
两刻钟后,两个士兵押了一人进来,后面还有人擡了六个木箱。
廖洪安微微挑眉,六箱珠宝?萧老头还真是阔绰,可惜他只能收东西,不可能背叛朝廷。
打量完木箱,廖洪安看向前面的信使,见对方虽然身形魁梧却生了一张俊朗讨喜的笑脸,示意手下松开手,倨傲问道:“萧穆派你来做说客?”
乔长顺笑道:“既是说客,也是给将军送一份大好的前程。”
廖洪安朝南边拱拱手:“我为天子效力,他韩宗平能给我的天子已经给了我,我为何还要明珠暗投与你们这些叛贼为伍?”
乔长顺气定神闲:“将军还是先看看这六箱礼物吧。”
廖洪安朝手下使个眼色。
六个小兵走上前,一一打开箱子,露出六——颗人头,正是龙行径六个关城的六个守将。
廖洪安站起来伸着脖子望的,认出这六人的身份,骇然跌坐下去,嘴巴大张,半晌没发出一点声音。
乔长顺徐徐道来:“早在月初,我们派出一支奇兵翻山越岭,靠夜袭陆续拿下了南面的五座关隘,昨晚的金尾关反倒是最后拿下的。如今我们的先锋军已经出发前往狮口关了,敢问将军,就算您现在率领手下所t有兵马去追,又能奈我们何?”
廖洪安面如死灰,六关已经被萧穆大军占据,他就是追上去,也得先攻关,两万兵马能打个屁!城外可还有一万多的敌军守着呢!
乔长顺:“您追不上我们,就算继续为窦国舅效力守住了晋城,窦国舅还是会将龙行径失守的罪状扣在您头上。怎么都是死路一条,您何不率领两万将士投降我们,待韩总兵攻下朝廷,定会记您一大功,又有新的高官厚禄等着您。将军是聪慧之人,应该知道该怎么选吧?”
廖洪安额头冒出了汗,心里来回挣扎着。
乔长顺瞥眼他桌子上摆着的舆图,上前几步,指着洛城之东的虎牢关道:“窦国舅在这里安排了五万驻军阻拦鲁恭将军率领的七万大军,可等我们出了山,马上就能从后面杀过去,到那时,鲁恭将军连开封、荥州都不用打了,直接来跟我们合兵便可,一路围困洛城,一路去西边的崤函与韩总兵里应外合,形势如此,将军真的以为窦国舅还有胜算吗?”
廖洪安苦笑着摇摇头。
一个时辰后,廖洪安开城投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