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源说到做到,他真的临时买了一张机票,和蒋意坐同一班飞机。
让蒋意感到惊讶的是,这个男人居然随身带着护照。所以她怀疑他根本不是临时起意要跟他们一起去,说不定他早有预谋。
距离航班起飞还有一段时间,蒋意拉着谢源逛机场的免税店打发时间。
谢源平时对于这些奢侈品没有兴趣,但是今天他的目光在那几家钻戒珠宝品牌的logo上面尤其停留很久。
感觉有必要做一些功课了。
他瞥了一眼自己空空如也的左手无名指,眼底显出几分期待。
蒋意:“你在看什么?”
谢源镇定地收回目光:“没什么。你想先逛哪家店?”
蒋意狐疑地瞪他,她有一种直觉,总感觉这个男人在盘算着坏事情。
蒋意一行人的第一站是多伦多。付志清在Tanami的前同事有一位如今定居在这里,依然从事IT行业。
谢源抵达多伦多之后选择留下来住一晚,他坐第二天上午的航班回国。
这晚,蒋意没有乖乖待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她跑过来敲谢源的酒店房门。谢源也像早有预料似的,他隔着房门没问是谁,直接开了门,然后揽上她的腰将她拉进去。
蒋意一身浓郁的橙花香水味道。
“好不好闻?”她举着手腕给他闻香气。
这是她在机场免税店随手挑的一支香水。
谢源却更偏爱把脸埋进她的怀里,这样的嗅觉体验更加温热更加柔软,就像她浑身上下甜得一塌糊涂。
“很甜。”他的嗓音低醇又有蛊惑。
想咬。
他抵着她腰间纤细的骨骼走向,“一个人睡不着?”
“嗯。”她软软糯糯地用鼻音回他,“想要你陪我,行不行呀?”
明知她在故意表演娇气,可是谢源还是禁不住眼前朦朦胧胧的诱骗。
“行。”他落下一吻在她的眼睫上,伴随着一声轻轻的叹息。
他感觉自己之后一段时间才该是那个孤枕难眠的人。
她不在他的身边。他要怎么适应呢?揽着她的枕头睡觉?
不过,蒋意这会儿过来,她不是只想着给他闻香水,也不是只想着安安静静地睡觉休息。
她把谢源摁下。
谢源饶有兴味地躺着不动,人任由她摆布,像等着看她还能折腾出什么样子。
蒋意从睡袍口袋里面摸出一支黑色马克笔。
谢源挑眉。
她想做什么坏事?
然后她学着他平时对她最爱做的事情——她拍了拍他的腰,俯身。
“躺好。”她用命令的口吻说道。
谢源身上穿着浴袍,此刻松松垮垮地挂着,很便于她做事。她很轻松就找到了她要落笔的位置,然后扔掉笔帽。
蒋意在谢源的腹肌上潇洒地签上她的名字。两个汉字签名带着她一如既往的张扬个性,一看就知道是她的作品。
她签完之后,把笔一扔,坐起来欣赏自己的签名。
“你是我的。”她说,就像一个控制欲极强的坏女人。
她竖起指尖轻轻一刮,男人的呼吸骤然变得滚烫起来。
谢源撩开衣服,低头看了一眼她的署名。轮廓分明的腹肌线条上面,龙飞凤舞的名字横着盘踞其上,很明显属于一个女人。他的眸光逐渐显得漆黑幽沉。他很罕见地舔了下嘴唇,显得慵懒而侵略意图赫然,然后他笑了一下,那种上位捕食者的气息顿时又隐起不见。
“要保留到你回国吗?”
“那当然。”
谢源唇边的笑意更甚。
余光瞥见她起身要下床。
他握住她的脚踝,把她抱回来。
“去哪里?”
“回去睡觉啊。”她回答得理所当然。
谢源却不许。
“当然要礼尚往来。”
他找到被她扔在床下的马克笔。随后他的目光在她的身上细细地扫过。
谢源极富有耐心地挑选落笔的位置。他的眼神令蒋意的内心冒起涟漪。
她背过身对着他。
“写在这里。”她指着自己白皙光滑的背脊,在一对漂亮纤细的蝴蝶骨之间。
谢源静静地凝视她,与此同时,他的喉结上下一滚。
难耐。
他没有落笔,取而代之是俯身深深烙下的一吻。
她精致得像玉瓷。他怎么舍得落笔。
蒋意见他半晌没有动笔,她缓缓转过身来,伸手要他抱。
“为什么不写?”她问他。
因为舍不得。
谢源轻柔地抚着她的长发。
“只要这里有我的名字,就够了。”他的手指点了点她的心口。
蒋意的心脏怦然,嘴里像是化开一块蜜糖。
她知道自己已经沉沦其中,从很久很久以前就一直是这样的状态。
“这里一直都有你的名字呀。”她的语调娇俏。
谢源低头抵住她的前额。
“我知道。”
他从心底深处溢出满足而踏实的想法。
两个人彼此相依相偎,静静地靠在一起。
等到天亮之后谢源就要动身去机场。
“你回去之后是不是就要忙产品发布会的事情啦?”
谢源点头。
这是Query真正意义上推向市场的第一款产品,由谢源主导研发的高度智能化的游戏物理引擎。
蒋意玩着他的衣角:“如果我们这边的进度符合预期的话,那么我还赶得上回来参加产品的发布会。”
谢源嗯了一声。
蒋意擡起头问他:“你希望我赶回来参加发布会嘛?”
谢源低头对上她笑盈盈的目光。
当然。
她总是喜欢明知故问。
谢源埋头吻她作为答案。
“我一定会赶回来的。”她承诺说,同时张开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脊背。
未来他走过的每一个里程碑,每一个人生重要时刻,她都要在场,亲眼见证,亲身参与。
谢源第二天搭飞机回国。蒋意一行人也开始办正事。
他们要找的人如今在一家流媒体服务公司的IT部门工作。他之前在Tanami工作的时候,担任过一段时间的数据安全工程师。
他能够证明,付志清在Tanami工作期间没有产生过任何的安全违规记录,也就是指付志清没有将涉密文件从公司的电脑上拷贝走,或者以电子邮件、通信软件等方式向外发送的行为。
当然从理论上讲,Tanami内部的IT安全日志完全能够证明付志清的清白。然而付志清的律师认为,他们仍然有必要多做一手准备。所以他们将这位Tanami的前同事列在证人候选名单上。
律师与Tanami的这位前任雇员沟通了一个多小时,对方很爽快地同意出庭为付志清作证。
“居于垄断地位的科技公司能够轻易地毁掉那些新生的创业公司。”那位数据安全工程师说,“我不想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在我的身边,尤其是在我曾经共事过的人身上。”
事情进展顺利,这让蒋意他们的日常表上一下子多出来两天的空闲时间。
伍育恒提议就地解散:“很好。那么大家不妨各自观光旅游两天。两天后,也就是周三,我们机场见。”
蒋意选择独行。
她知道母亲赵宁语一直定居在多伦多。
蒋吉东去世那阵,赵宁语要求蒋意和自己出国定居,她指的就是来多伦多。
要去拜访一下母亲吗?
蒋意犹豫了一秒钟。她自己想不出答案。于是她拿起手机给谢源打了一个电话。
电话响了一会儿,然后谢源那边接起,手机里面传过来他的声音,透着没有睡醒的困倦。蒋意这才想起来,她和谢源有时差,现在国内应该是凌晨。
“对不起——”
“没事。”谢源没有半点儿怪罪她的意思,“怎么了?”
蒋意把事情跟他讲了一遍。
谢源很自然地回答说:“那就去吧。”
“真的?”
谢源听出蒋意的声音里面藏着一丝欣喜。
他能猜出来,蒋意其实在潜意识里是想要和她妈妈建立亲密的母女关系。可能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谢源记得,她跟他描述过不止一次,在她的父母没有离婚的那几年时间里面,她妈妈有多么疼爱她、宠溺她。所以那时候她妈妈决定放弃她的抚养权,才会对她造成非常大的伤害。她意识到自己不再被爱了。她和父亲一样被妈妈放弃了。
“嗯,去吧。”谢源说。
“好!”蒋意一下子就答应下来。
谢源放下手机开了免提,他这边正好是深夜时分,月光静静地淌在地板上,打造出温良和睦的氛围。
他想告诉她,不要有任何的顾虑,去做一切她想做的事情,不用担心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但是像这样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他知道蒋意就是她自己的力量源泉。在没有他陪伴的日子里面,她也一个人抵抗着外界的风浪和压力。她一路都做得很好。所以这次仍然也是一样,没有什么不同。
“帮我向阿姨问好。”谢源开玩笑,“谢谢她之前愿意雪中送炭向Query伸出援手,虽然我这个混小子没有领情。”
蒋意没忍住啧了一声,说起这个她仍然来气。她妈妈就是在添乱嘛,哪里是雪中送炭,明明是火上浇油。
谢源笑起来:“不生气不生气。宝贝,我要跟你坦白一件事情——”
他岔开话题。
“你那天签名用的马克笔,好像完全不防水。我第一天回去洗澡,洗到一半就把字都洗掉了。”
蒋意也没有指望能留多久。这个只是小情趣而已嘛。调戏他专用的。
“回来再补一个?”他的尾音慵懒。
其实他等同于在说想她。
蒋意:“补多少个都行。”
谢源笑了:“好。那我等你回家。”
挂了电话,蒋意出门下楼。
说做就做。
她要去见妈妈。
蒋意有赵宁语的住址。然而等到她到了目的地,赵宁语却不在家。
隔壁那栋大房子的主人顾晋西阿姨倒是在家。
“小意?你怎么来啦?”
蒋意说自己出国来帮朋友办事。
“是吗。你正好在多伦多,所以想到来找你妈妈?真是乖孩子。好贴心的小棉袄。”顾晋西眉眼带笑,越看越喜欢,“但你妈妈还在国内没回来。你没跟她提前说你要来加拿大吧,否则她肯定会在这里。”
顾晋西熟门熟路地带着蒋意走进赵宁语的豪宅。
“来呀。”
家里的管家和保姆姐姐都认识蒋意这张脸。保姆姐姐用粤语称呼她大小姐。
蒋意得以见到赵宁语这几年一直生活的家。
说实话,很陌生。
赵宁语这栋豪宅的软装风格,和蒋意从小生活的房子完全不一样。
“她请的设计师做的斯堪的纳维亚风格。”顾晋西介绍说,“你觉得怎么样?是不是跟你爸爸喜欢的软装设计完全不一样?”
顾晋西总能洞察到年轻人的心理活动。
蒋意微微一笑,她没有隐藏真实的想法,反而非常坦诚,她说:“是啊。看到这个家之后,我一下子感觉妈妈确实已经和我分开了很久呢。我都不知道她会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顾晋西没想到蒋意会承认得这么干脆。
但顾晋西还是想要劝和这对母女。
她说:“你妈妈也不知道你现在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她有点儿担心,又有点儿自负。所以她可能会做出一些自说自话的事情。”
蒋意擡眸看向顾晋西。她知道,顾晋西阿姨这么多年来一直都是妈妈最好的朋友。
她可以相信顾晋西阿姨的话,对吗?
“小意,我不是要替你妈妈说话哦。”顾晋西有言在先,“只不过——”
“她一直接受的是你外祖父母的教育。在他们的家庭里面,舍弃是一门必修课。”
“在我认识宁语很早的时候,我就知道,宁语可以表现得非常冷血,一件事情只要是对她有利,她都能毫不犹豫地去做。她只考虑有没有利益、有多大的利益,而不会考虑她自己喜不喜欢、想不想要。这是令你的外祖父母感到满意的继承人的模样。”
“在她和你爸爸离婚那阵,她不想让你成为她的软肋。所以她毫不犹豫地扔掉了她对你的思念。”
“可是她的心也是肉长的。她也会心痛。但她不能后悔。因为如果后悔的话,曾经做出的舍弃就变得全无意义了。”
“她其实为你做过很多事情。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她也没有想让你知道。”
“宁语很要强。某些时候我都觉得,她做得太过了,其实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你爸也是。他们两个都是那种一辈子要强的人,相信事在人为。命里没有的东西,他们也要强求。”顾晋西定定地看着蒋意,“既然决定强求,就要做好两手落空的准备。”
顾晋西扬唇轻笑,话锋一转,“你呢,小意,你觉得你是一个要强的人吗?”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