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聚餐的氛围很轻松。
有人好奇蒋意的感情状况,礼貌地问她有没有在谈恋爱。
谢源放下筷子,看似漫不经心,其实特别在意她的答案。蒋意把谢源的反应尽收眼底。
傲娇鬼。
蒋意爽快地承认:“我有男朋友喔。他和我是大学同学。”
大家一阵羡慕。
同样的话题很快烧到谢源身上。
谢源平静作答:“我的女朋友和我也是大学同学。”乍一听语气似乎很淡定,然而仔细一琢磨,就会发现谢源带着一股骄矜的劲儿。
路非正忙着转桌夹菜,但他留了一只耳朵旁听桌上的对话。听着听着他终于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劲。
蒋意是T大毕业的,但付志清是美本的。这两个人不可能是大学同学。
也就是说,蒋意的男朋友其实不是付志清吗?
路非嚷嚷起来:“等等,你们该不会是同一个女朋友吧。啊不对——”他一时嘴快口误,险些咬到舌头。“我的意思是,你们两个该不会互为男女朋友吧?”他指着蒋意和谢源,眼睛里逐渐升腾起一种难以置信的光。
他记得这两个人都是T大毕业的。
不会吧不会吧?
谢源看向蒋意。他还记得她那套夫妻店的理论,所以他把要不要公开的决定权交给她。
蒋意朝他俏皮地眨眨眼。
谢源忽然间安心了。他知道她会承认他。于是,他淡定地拿起桌上的杯子喝水,等着认领身份。
蒋意笑嘻嘻地从谢源身边探出脑袋,她把左手搭在谢源的脖颈上,然后回答路非的问题:“对呀。谢神就是我的男朋友。”谢源握住她的手指,亲昵地捏了捏,他没出声,但是眼底的宠溺多得快要溢出来。
两人这么一承认,大家顿时兴奋起来,七嘴八舌地讨论着——
“好厉害!”
“我要投诉,这边在虐待单身狗!”
“果然嘛,我就说你们两个之间的氛围很不一样。”
“那你们两个以后的宝宝也要上T大吗?有这么厉害的爸爸妈妈。”
喧哗热闹之中,唯独有一个僻静的小角落与大家格格不入。
路非默默地面对墙壁思过,恨不得用脑袋去捶墙。
他真该死啊。
他居然一直误以为蒋意和付志清的关系更亲近,甚至猜测蒋意是付志清的女朋友。
而且他之前是不是在谢源面前提起过这个离谱的猜想啊。
谢源应该没有生气吧。
想到这些天自己干出的蠢事,路非越想越没底。他甚至连手边的酒杯也不碰了,决定还是先保留几分清醒的意识,回家收拾收拾准备改简历吧。说不定他明天就要因为左脚先踏进办公室而被开除了。
汤知行坐在路非的右手边,这会儿都不忘说风凉话挤兑路非:“谢源是T大本硕,蒋意也是T大本硕。而且他们两个是同一届的。你也不想想,蒋意究竟是谁的好朋友。你这员工简历都白看了。”
路非气得牙根痒痒,手也痒痒。
汤知行这个混球,他既然早就猜到了,为什么不肯提醒一下自己?他就等着看人出洋相是吧。
余下的时间,谢源的脑海里面循环播放蒋意刚才当众称呼他为男朋友的场景。
说不出来的感觉。
谢源一直忍到公寓楼下。
车停下来,他伸手朝蒋意勾勾手指。
他握住她的腰把她抱过来。
“开心吗?”她张开双臂搂住他的脖颈,先发制人,眼睛亮得像星星,“我今天在这么多人面前认领了你的男友身份。你应该很开心吧。嗯?对不对?”她把下巴依赖在他的胸前,弄得谢源身体紧绷,神经也紧绷。
谢源矜持了一会儿。
“你明明超级开心的。”她戳他的唇角,有一下没一下,“谢源,宝贝,笑一个嘛。好不好嘛。”
她在撒娇,还叫他宝贝。
他这还能继续忍下去吗?
当然不行。
谢源直接将她打横抱起,“到家就笑给你看。”
蒋意啾地亲了他一口,脸颊红扑扑的,然后恶人先告状:“流氓。”
周末,付志清如约登门拜访。
“希望没有打扰你们的二人世界。”他露出牙齿笑笑,说着流利的客套话。
谢源和付志清在客厅交谈。蒋意没走开,她把笔记本电脑搬到餐桌上面,怀里搂着猫猫三三,盘着腿坐在椅子上,边干活边听两个男人的谈话内容。
付志清开玩笑:“蒋意,你现在怎么也变成像谢源这样的工作狂呢?难道说,这就是所谓的谈恋爱谈得久了,两个人会越来越像彼此吗?”
蒋意翻了个白眼:“谁让我现在是在给自己打工呢。这是拜谁所赐啊。公司赚多赚少、亏多亏少,一大半都是我和谢源的钱。那我肯定得认真工作咯。要不然我们一家三口就得露宿街头喝西北风去了。”
三三配合地喵呜几声。
她这话里夸张的成分不小。
归根结底,还是付志清引进来的麻烦。
付志清求饶:“行行行,我道歉。我真诚地道歉。”
这两个人有来有往地进行着幼稚的贫嘴行为,而且脑回路居然都对得上,像小学生似的。
谢源的目光冷冷地盯着付志清,他莫名其妙觉得有点儿不爽。
很不爽。
谢源没好气地打断说:“付志清,有事就说。没事就麻利点儿滚蛋。”
付志清:“……”
他顿时觉得谢源这也太双标了吧。两个人在说话,凭什么只凶他一个人啊?谢源有本事就去凶蒋意呐。
付志清心里是这样想的,表现在行动上却怂了。
他说明来意:“我的诉讼案件需要证人出庭作证。这样能够使我们的证据链更加强势。”
“具体一点儿。你指的是什么样的证人?”
“和我一起在Tanami共事过的同事。他们能够证明我没有牵涉在泄密行为中。我已经想好一个名单了。这上面应该很多人都会愿意出庭作证。”付志清回答说,然后他的语气转折,“但是目前存在一个问题——”
“我的律师不建议我这个时候亲自前往北美。他们说,我落地之后,当地可能会因为指控起诉的原因而对我采取一些管制措施。”
简单来说,付志清如果现在赴北美,无异于自投罗网。虽然他清楚自己是无辜的,但是当地的执法机构可不会这么友善地认同他的观点。如果被采取了管制措施,那样他就会非常被动。
按照现在的情况,付志清还是待在国内会比较安全。
谢源:“你是想让我替你去吗?”
付志清苦笑:“从情感上来说是的。我当然认为你是最好的人选。我信任你。你也信任我。可是从理智出发,我知道现在Query离不开你。你们的产品很快就要推向市场,你必须得留在这里坐镇主场。”
他下意识地把Query的产品说成是“你们的”,而不是“我们的”。
谢源沉默不语。
付志清无声地叹气,然后继续说下去:“所以我来听听你的意见。你觉得谁去比较好?让伍育恒去怎么样,他本身就是律师——”
谢源纠正:“他是非诉讼律师。”
付志清捂住脑袋:“唉,对我来说也没差了。”
这时,坐在餐桌旁边的蒋意忽然开口:“我去吧。”
客厅里两个男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她。蒋意坐在那里,她没有在使用面前的笔记本电脑,而是非常冷静地看着他们,她的声音很坚定,她又重复了一遍:“付志清,我去帮你找证人。”
她没有在开玩笑。
付志清走后,谢源跟蒋意又确认了一次,“你真的要去帮付志清找证人吗?”
蒋意点头:“是的。”
她发现谢源好像有点不大情愿。
“干嘛,你是不舍得让我去吗?可是我怎么记得某人之前还很大度呢。说什么——哪怕我想要去国外陪我妈妈住一段时间也没问题。原来你是在骗我呀?”
谢源抵住后槽牙。
他确实说过这话。
还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谢源俯身看她,语气竟然酸溜溜的:“你对付志清真不错。”
某人吃醋了。
蒋意坐起来,把脑袋贴在谢源的肩窝里,毫无顾忌地乱说:“因为付志清是我的好朋友呀。我们对待朋友就要两肋插刀。不是吗?”
谢源抿唇不说话。
蒋意终于松动,她扬起脸亲他的喉结,边笑边说:“开玩笑的啦。我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才肯去的喔。”
谢源:“真的?还是在哄我?”
蒋意:“我干嘛哄你呀。我很认真的。”如她所言,她的眼里满满当当只有真诚的、毫无保留的爱意。
“我哪一次不是因为你才做这么多的事情呀。”她小声补充说。
辞职加入Query,投资Query,帮付志清找证人——
她做这些事情,理由是他。
他就是她唯一的行为动机。
蒋意不在乎Query的未来,不在乎付志清的未来。蒋意只在乎谢源的未来。
谢源盯着她看了半晌。心里的涟漪一阵阵地打旋漂开,情绪愈演愈烈,直至形成惊涛骇浪般的巨大声势与轰然回响。
他蓦地俯身吮吻住她的唇舌。
这一吻持续了好长好长的时间。蒋意被他吻得晕头转向。好不容易等到他稍微退开去,她本能抓着他的衬衣,茫然无措地喘着气。
谢源的眼光紧紧锁着她。
脑海里面有一个声音在叫嚣。
谢源放任其汹涌。
没等她缓过来,谢源又吻上来,他很狡猾,把高智商用在了不必要的地方。他先是温缓着诱哄她放松贝齿,然后强势又凶猛地席卷她濡湿的唇腔,吮走她仅存的氧气,手掌浸着炽热的体温,带起她的细腰与他亲密相拥。
蒋意抱紧他。她的手指抚过他的背脊。
她睁开眼睛看见他放大的俊脸,而他的背后是白茫茫的天花板。她的眼神逐渐涣散着,找不到着力点,难以聚焦。
谢源的声音从她的耳畔低低地传过来,烫得她只能眨眼做出反应。
“去吧。”谢源说,手掌穿过她的发间,然后来到她的脑后,轻易摁住,使得她必须得要更热烈地回应他的唇舌。
付志清的律师很快订好出发时间。
一行人包括蒋意、付志清这边的三位律师,还有伍育恒。
到了机场,付志清也在,他来送他们。谢源看见伍育恒这位高中老同学,顿时无语。
他黑着脸问付志清:“伍育恒为什么也去?”
付志清:“他说他正好有假期,就当是接触接触同行的小伙伴,熟悉熟悉跨境知识产权诉讼辩护的业务。而且他也是Query的投资人嘛。”
谢源这时候毫不客气地戳付志清的伤口:“你跟Query已经没关系了。他操心个什么劲儿。我肯定赔不了他的钱。”
付志清有被气到:“嘿!你什么意思啊。”
他很快琢磨出一点儿门道:“你是不是担心你的女朋友?哎,别把老伍想象成坏蛋嘛。朋友妻不可欺。这点儿基本道德素养他还是有的。再说,有老伍在,他还能帮着照顾照顾蒋意呢。”
谢源咬牙挤出一句:“用得着他照顾么。”
伍育恒刚好走近跟他们打招呼:“嗨,老付,老谢。咦,老谢你也去啊?”
谢源从鼻子里哼气:“是。我也去。”
付志清一头问号。
谢源不管Query马上要发布的那款物理引擎啦?
蒋意也听见这句,她好奇地看着谢源:“你不是不去吗?”
谢源神情自若:“我把你送到那边。我再飞回来。”
付志清:“……”
行。谈恋爱的男人果然了不起。还有,这谢源该不会是个恋爱脑吧。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