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君子要端方
李凉赴任新军指挥,秘密与窦玥和真宁母女见了短暂的一面,而后窦玥主动请辞宫中管家一职,自己向宫中递解了代为掌管的皇后印玺。
她这一辞相当于隐退,以后进宫也不能像之前那么频繁。
长幸出宫来看望时,大长公主府内外都是春泥芳香,草长莺飞的秀丽景象,衬的跪坐在廊亭下观花的窦玥愈发暗淡无光。
“这一见,就是最后一面了,我如今只想带着袅袅长大。”
她惨笑一声。
“女君子,我母亲位卑人轻,父皇又薄情,自小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我母女两个能s在宫中自保。
父皇扔剑让他自杀时,我头都磕流血了也没办法让父皇收回成命。
后来我有了权利,本以为可以得偿所愿,可走的越远困的越深,能陪着我的只有冷冰冰的金银宅田,我还是得不到我想要的。
这个长公主,我当得太累……”
刘太妃前年疫病去世,已经葬于先帝皇陵。
其余的一些太妃遣散的遣散,出家的出家,窦矜为先帝戴孝三年未发婚娶,窦玥以下的公主们也多半还未曾出阁,后宫无人领头。
群臣一番讨论,最后一致先要求窦矜立后纳妃不可再拖。
窦矜在朝中承诺,关山讨伐一战结束便立即纳后。
随即大臣们才考虑皇后印玺在窦矜纳后之前先交给谁管,交头接耳。窦矜于上首缓缓开口,“众位相公。我有个人选。”
晚间。
“你让我管家?可是我经验不足。”
“嗯,我把程药留给你,宫内会让元玲协助,不喜欢和她多说那就去问窦玥,等会儿我给你个宫牌,我不在时你出宫会方便些。”他自己脱了鞋袜,换上轻便衣服。
除了正式场合,窦矜还是那个怪样子,不喜欢留人在身边伺候,什么都自己来。
长幸拿着她写了一半的考古劄记坐到他身边,元玲是三公主,窦玥之下,二公主远赴他国和亲,三公主丧夫守寡,“听说她养了几个男宠在别院。”
“嗯。”
“她风流吗?”
“风流?”窦矜哼笑了声,边换衣服边盯着她,那眼神
她预感不妙,抄了书就要跑,被他拦腰抱回来,腰间的环佩因此敲得叮当响。
他将她卧倒在铺席上方,控着腰。
昏黄的灯火为她本就娇柔的面庞和肌肤渡了一层暖融的清光。
烟紫暗花的领口微张着,自脖颈往下到锁骨的那片肌肤平滑无暇,细腻如羊脂,未佩戴任何项链,只有两只耳上的长玉坠环勾在乌黑的发间。
“干嘛呀。”她微微有些羞腼,也并不抗拒。
窦矜的脸靠近,靠近,在只差一隙的间距停下。
而后用他的脸从她的额间到下巴缓缓蹭过,眨动眼睛时,那长长的睫毛都会掠到她的脸颊,痒得她难耐,温热的鼻息一会儿分开,一会儿又交融在一起。
好几次他的唇擦她的唇而过,就是没有进一步动作。
那手也自她的腰间缓缓往上,隔着织花的衣料缓缓抚摸过她的手臂。
因为痒她便躲了一下,缩了下身子,那手又趁机在脊上来回,拂过她脊椎的每一个骨节,长幸微微哼了一声,显然受不了这种要命的撩拨,在他埋进脖颈轻咬,手碰上自己右边的丰软时急忙忙地抓住了。
酡红着脸喘了口气,看着屋子里上方的房梁,“窦咕咕,跟我念——。”
那声音一出,如浸泡了酒的琴弦,脆而带甘,很有小女儿家的娇媚味道。
“嘶,”下秒脖间便刺刺得一疼,窦矜又下嘴咬了一口,她才要骂他是狗,被他以口封缄,那舌头趁她张嘴就灵活地钻了进来,肆意搅动乾坤,犯上作乱。
这个吻深而缠绵,让她几欲窒息,吻时听得水声淫靡,她耳朵燥红,红透了,分开时还拉出了一条长长的银丝,秽欲至极。
被吻的七荤八素的长幸,怔怔地看着上方的他作乱后迷亮如碎星的笑眼,倒是难得一见的风景,他畅快道,“元玲风流与否我不知,但若是你想要,我奉陪。”
“滚吧。”长幸赏了他一个漏风掌,不过不疼就是了。
就这么卿卿我我小打小闹的,到了要开拔那日。
空中落下潮湿的细雨,至使宫内御道也被淋得漆黑发亮,略有水光。
孟常等人整装待发,披甲带盔,几名将领后是万人的军马齐齐上阵,在祭天台前黑压压的一片。
天子亲征,士气空前高涨。
天子与臣军以酒为盟,响应号召的声响惊天动地,震如金铎,这便是军誓。为祈愿胜利凯旋,还会祭祀神灵,以血作誓,屠宰牛羊,兵器,战车、战鼓都要淋上牲血,以求神灵保佑。
长幸既作为一国里天派的神女,这仪式交给她最合适不过。
萧瑟悠长的笛音里,还和着乐奴们低吟而不知所谓的颂歌,她冒着小雨在两队人的跟随中缓缓走上了祭台,衣摆摇曳辽阔,蓝色长袖以白棉收口,眉染烟黛,眼尾扫青,唇中轻点一红,及腰长发垂在脑后,两缕丝笤垂在耳边。
外人看去神秘又圣洁,沉重的衣物对她却是一种繁重的上刑,连手脚都无法自如活动。
进行完了祭天地仪式,又勺起那腥热的羊血。
这时窦矜的手忽然握了过来,与她一起,将那血洒在了象征部队的兵器,战鼓之上。
天子携神女共行这一幕立刻戳中了底下万千士兵的脑神经,每喊一声“必胜”,发出的嚎叫都万分壮阔,几乎震破在场其他人的耳膜。
仪式一结束,窦矜亲自携了她的手下去,到崇德殿。
崇德殿内早聚集了一批大臣。那玉玺被全则所端,弓着身避在几位大臣身后待命,首当其冲站在最前面的便是大宰相张平。
长幸进了殿,见到他时还微微有些惊讶,行了礼,“张夫子。”
张平本可受礼不还,但还是对她还礼。
二人有一段渊源,乃至张平虽官至宰相两眼清高,却在公开场合很尊敬她,私下里也对她爱戴有嘉。
窦矜登基后,因为朝政问题屡屡和张平产生分歧。
他年轻激进,张平独到中庸,又喜欢不带掩饰地进谏气性刚直,窦矜不一定次次听得进去,有次气不过了真要罢官回乡,是长幸以窦矜的名义私下写了封书信,挽留张平。
张平被她珍重,且信中言谈优益,不禁对她多了几分欣赏,自那之后她也常常当二人的和事佬,在两人吵架的时候充当桥梁。
“请起请起。”
张平请全则过来,将托盘上双手接过,转交给长幸,脸色平和,声音沉稳,“这玉玺贵重,便配得上贵重之人,现后宫无人,便交由女君子保管。”
长幸受了。
又听他避开其他臣子交头,摸着胡子,陈静的眼底闪出一些狡黠的光芒,扬起一抹恬淡的微笑,“云山苍苍,江水泱泱,先生之风,山高水长。老朽独爱女君子这句,柔中带方,赞而不殷。”
她笑一笑。
随后与这几位大臣一路乘车马,跟随窦矜的部队到曹阳的临江边上,目送大军齐齐离开。
此后几天日子照常过,窦矜给她配了几个新婢子,据说武功高强,还有收绿也回到了她身边来。
窦矜走了,她还一直没有实感,直到瘟疫爆发蔓延整个曹阳,她才真正感觉这宫中的担子落在了她头上。
一年中属夏、冬前后最易爆发疫病人灾,大雨之后泥泞湿热,或严寒后大片饥荒都容易引发大面积的传染弊病。
这次曹阳许多人不明原因的开始上吐下泻,一些老幼尚坚持不到二日便脱水身亡。
本是治水的关键时期,人口密集的曹阳瞬间就乱成了一团,治水也停摆了。周围城郡遭了殃,这病来势汹汹,就是针对北方关中一片来的。
好在宫内暂未有人出现症状,长幸让宫门紧闭,在找到缓解疫情的药方之前先不得随意出入,以免感染或传染,朝廷也下令城内无病者在家不可随出,有病逝者尸体立即火烧,不得在家停柩。
宫内定时燃烧艾叶,整个未央宫都弥漫着艾草的苦香气味。
几位御医按照此前经验不停调整方子,再交给官衙药行去熬制,几周下来虽有所缓和,但大势不肯去。眼看病死的人越来越多,长幸坐不住了。
“我们在里面,真正的病人在外面,不亲自接触,怎么知道他们到底是得了什么病呢?”
程药平日也看些医书,跟这些个老大夫一起琢磨了几天,“不是我们不想出去,是这病来的奇怪,周围不见牲畜死亡只发于人身,我们派去的医官不到半日便全中了症状,传染性极强,这样的传染速度实属罕见。”
疫病说白了是病毒,毒在未知,他们看了一圈《皇帝内经》,《伤寒论》,又是《肘后备急方》的,也不见有大用。
程药看她格外着急,还劝她,“疫病自古就有,这般大规模的放到前朝,那都要延续两三年方可止歇,岑大夫们用药下壁半月就有所阻隔,算是很快见效的了。”
“持续多久?”她反复确认答案。
几位大夫们都跟程药的说法一样,“两三年,至少半年。”
那曹阳的人岂不死光了
难怪,古代人寿命那么短。
她肃着一张脸,沉默出去。
胸中郁闷气不过,跑到了水边围着他们常来的听举台扫荷打转,夏季初露头,风荷摇摆早莲妖娆,她也无心欣赏。
闻着空气里浓郁的艾叶香,不自觉将手上的那一只扇子摇晃的惊天动地。
“女君子。”
一个冷s而略细的女声。
长幸闻言掉转了身。
视线之外,元玲着一身深蓝黑花长衣站在岸边,提着大大的拖尾,正用凉凉的目光注视桥上的她。而她今日着的是黄绿不拖尾的曲裾,盈满春色。
元玲与长幸就如这迥异的衣物,相处得不太合拍。
她与窦玥大不相同,年纪虽然不大但话少冷酷,宫内传言她未出阁前也是个天真浪漫的公主,自亡夫后就变得喜欢挑刺嘲笑,像现在这般对旁人尖酸刻薄,对长幸亦很冷淡。
第一日与她接触,长幸便明白了窦矜的那句‘若是不想和她多说“了。
小步下了桥,她的脚踏过河面上细窄的水廊,走时略带起外裙下的内群麻纱,也是勾花浅绿的。
到了岸边,还是与她礼貌地打过招呼,“三公主有事找我?”
元玲只身一人,并无女婢左右陪同,似遣散了旁人,专程在等她一样。
她淡笑,但那眼中并无笑意,“你是为了疫病在苦恼?可巧我刚得了一消息,也许能解你的烦忧。”
这倒真勾起长幸的注意,“三公主有什么妙计?”
元玲不多话,从袖中抽出一卷残布,灰麻色的,一抽出便有一种香的气味。
很熟悉。
她递过来,“女君子自己看?”
长幸接过来,看完上面的字,便也记起自己何时何地闻到过这种香气。
是安神香,三年前她在昆仑山的无追观内闻到过。
“三公主和姜皇后有联系?”长幸阖上灰布,眼神已经变了,变得警惕起来。
“这不重要吧。重要的是,你赴不赴皇后的约?”
布上写的,是姜皇后邀她到昆仑山一见。
姜皇后自称手上有能治疫病根本的方子,只有她去,姜皇后才给。
可是,姜皇后一直是想除掉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