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楼远征被封为靖忠将军,奉命带兵出征。
楼家发家于西南,几代以前以军功立足,也算是将官世家,翼王受封西南以后,两家交好,一直以来都跟随翼王驻守,如今楼远征被委以重任发兵平叛,颇值得人思量。
而对面,在众人质问方侯爷怎么突然不忠君的时候,反军又出奇招,不知哪里有传言,说翼王和先帝还是皇子的时候,本来皇上有意传位于德才更胜的翼王,就连遗旨都立好了,却被先帝以不光彩的手段夺位,翼王迫不得已自请西南,先帝虽不放心,但他根基不稳不便对兄弟下手,便放任其逃往西南,最终翼王一直安于西南,从未让先帝抓到把柄,便一直持续至今。
说来说去,这次翼王的招牌是,他才是正统。
得到八卦王消息的唐七只有一个想法:“他不累啊?”
“玩政治是会上瘾的。”萨尔教育道。
唐七无法理会,只是想不通:“那个方侯爷这样都信?”
“大家都是聪明人。”萨尔意味深长地看着唐七,含义不言而喻,“只要他想反,什么理由没有?事实是什么不重要,只要他相信,那对他来说就是真的。”
“听不懂,不过你好像知道很多。”
“因为我有情报网啊。”萨尔直言不讳。
“……郝仁?”
萨尔破天荒的愣了一下,眼睛望向别处,许久才道:“不是。”
“哦。”
“你不问他在哪?”
“我又不找他,知道干嘛。”
“……也对。”萨尔笑笑,半晌还是低叹,“他的国家和我的国家,终究不一样。”
“……你可以走了。”唐七表示听不懂。
“这就要赶我吗,好伤心。”萨尔装哭,“你在过河拆船吗?”
“……这句话是这么说的?”
“不是吗?”萨尔不动声色的坐近了一点,一脸求知。
“好像不对。”
“那是什么呢?”萨尔单手撑着桌子望着唐七,表情柔和,眼神闪亮。
唐七像个警觉的小动物倏地盯住他,与那双发光的眼睛对上,丝毫没有被深情凝视的害羞感,而是眯起眼,颇有威压的回望。
萨尔叹口气,慢慢伸手,确定唐七不会反击后,成功登顶,摸到了唐七的头,还抚了两下,舒服地叹气:“啊,好舒服,早就想摸摸了呢。”
唐七眯着眼睛一脸谨慎地被摸着头,问道:“你要干嘛?”
“就摸摸头而已。”
没有威胁,又没有危险,这么简单的动作,到底什么意思……
外面开打了,京城内朝廷的动向就是新话题了,所有朝臣都又一次面临站队问题,可谓头痛欲裂。
小皇帝有兵有钱还占理,翼王无论被如何迫害都是反贼,百姓的想法可以忽略,于是朝堂寂静了,每个人都睁大眼看着同僚们的作为,然后暗暗判断他到底是哪边的。
唐大老爷这次依然是不声不响,让人看不清他态度如何,但是唐七收到的一封信已经基本表明了他的立场。
“称病……”她放下信,想了想,又喃喃自语,“称……病,装?”
可是,她知道生病是什么,但她不知道生病什么样。
她自然不会拿去问别人,只能默默地纠结到底怎么病才算真,可从来没书说怎么装病的,她也没见过谁装病,若要说伤,倒是很多,可她怎么向人解释她好好的在院子里呆着然后一把大刀从天而降在她身上开了道口子?
让健康宝宝装病,多困难的事,她在镜子里看看自己的脸,虽然黄铜镜照得人扭曲,可镜子前的人就是一副精神奕奕的样子,根本不用看面色。
她试着用精神扫描附近的人,可皇宫中对生病的人管辖极严,为防传染,生病较重的人都被集中送到宫外管辖,唐七找不到,更看不到,而生病较轻的,根本不影响行动,完全没有可借鉴性。
如果,是像李姨娘那样……那接下去不是要装死了吗?
唐七愁苦了,她不会装病,也不想装死。
吃着晚饭,唐七还是心不在焉。
恒星有些担心:“小姐,可是有心事?”
“嗯。”唐七点头,但却没有开口的打算,继续吃着,忽然道,“这里面的东西对我没用啊。”
“什么?”
唐七用筷子挑起一棵青菜,无精打采:“这好像不是毒药,如果是的话我会有药物反应,是什么呢?”
恒星一怔,紧张了:“小姐,你是说有人下药?”
唐七又吃了一口青菜,含糊道:“啊,不清楚,反正有东西。”
恒星劈手夺下青菜,惊叫:“那您还吃?!吐出来!”
“对我没用啊,干嘛吐出来。”牙口好吃嘛嘛香的妞儿已经咽了下去,然后咂吧咂吧嘴,喝了一口鸡汤,见恒星惊疑不定地望着自己,嘟囔道,“我会告诉你这些菜里都有东西吗?”
恒星快哭了:“小姐,你这是在干什么啊!别拿自己开玩笑啊!”她上前快手快脚的收拾东西,一边道,“您会病的!病了就不能选秀了!”
“耶?!真的?”唐七一拍桌子,“不许收!”
“什么?”
“给我吃!”唐七起身一把夺过恒星手中的菜,稀里呼噜地塞了好几口,不管管不管用,吃就是了!
恒星真的哭了:“小姐,您疯了吗?!”说罢,她护着手中的青菜,撒腿就跑出去,反正也抢不过唐七,先查清楚里面是什么先。
坏事儿的出去了,唐七把剩下的食物一扫而空,拍着肚子感觉那食物一路下去一路被分解消化分散到身体各处,能量充盈的感觉涌上来,舒适无比。
要平时唐七为这一餐可以爽很久,可今天她失落了,不管是谁那么好心给她下药帮她装病,显然,这些药物是没用的,对唐七来说,都是单纯的能量而已。
她甚至不知道这药物会产生什么效果,连装都不一定装得像。
下人把饭碗盘全收下去了,恒星还没回来,萨尔倒是先来了。
他今天有些反常,坐在院中的石桌上望着唐七,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话,时不时看看月亮,似乎在等待什么。
许久,他有些疑惑:“青叶,你今天吃饭了吗?”
“……”唐七垂着眼望他,“你下药了?”
萨尔睁大眼,半晌苦笑:“不是我,但我知道。”
“哦。”唐七没什么反应,“是什么效果的?”
“你都没吃,还有什么可说的。”萨尔颇为失望地叹气,“人果然不能贪心。”
“我可以装。”唐七很认真道,“我爹让我装病,避过选秀,可我不会装。”
萨尔一顿,看向唐七,失笑:“装?你装不了。”
“你不说怎么知道我装不了。”
萨尔想了想:“其实也用不着装,毕竟别人只要看一下既定事实就行。”
“什么意思?”唐七完全糊涂了,“这是让人生病的药吧?”
“对,而且药效很短,很强,很独特。”萨尔笑得很奇怪。“乖,小青叶,进房脱衣服。”
唐七二话不说站起来往睡房走去,边走边解腰带。萨尔跟上来惊讶道:“你真脱?你不问问原因?!”
“我估摸着你说了我也听不懂,不如照做。”
“你不怕我害你?”
“下药本来就是不友好行为,我有说什么吗?”唐七头也不回,开始脱外衣,“不知道什么是害我,就不要以为害了我。”
“如果我说,下的是**呢?”
“夏秋冬药随你下。”唐七顿了顿,“只要能离开这就行。”
萨尔轻笑一声:“那你以后会不会生我的气?不能做王妃,不能睡皇宫,可能不会有这儿这么好吃的肉……”
唐七果真犹豫了一下,然后嘟囔:“我也不是非得吃肉。”
“你不是很喜欢吗?喜欢到都因此出名了!”萨尔轻笑,“唐七小姐无肉不欢,唐七小姐吃肉不胖,唐七小姐只有看到肉才有表情。”
唐七压根没听出其中有揶揄的成分,很是正经:“嗯,总结得挺到位的。”她略微苦恼,“我不是非得吃肉,只是如果不是肉,我得吃很多才能饱。”
萨尔看看月亮,刚过傍晚,月亮弯弯,时间差不多,他看唐七手上拿着外套正无措着,轻叹一声接过她手上的外套,手一松任其落在地上,看着只穿着月色中只穿着中衣的女孩儿,微抬的双手始终没法动作,无奈道:“教你懂情,似乎全无可能啊。”
“可是硬来,又打不过你……”萨尔双手握住唐七的肩膀,一步步推到床边,在她耳边轻声道,“小青叶,知道捉奸什么意思吗?”
“唔,略微懂,无法用言语形容。”
“我们要被捉奸了,你有什么感想?”
“你如果再磨叽,就来不及了。”唐七道,“他们快到院门口了,你是要我药效发作吗?那告诉我**的药效是什么样的。”
“呵呵,不行,我忍不住了。”萨尔笑得肩膀都在颤抖,他直接拉着唐七上了床,抱着少女裹进棉被里,耳朵听着外面的声音,果然,有人进院门的声音,好几个。
“他们不会相信的。”唐七轻声道,“如果做坏事,我不可能在别人这么接近的时候都察觉不到。”
“不,你要相信一点,”萨尔感受到唐七的心跳,在他的怀中,这女孩儿仿佛正常睡觉一样毫无变化,心跳声平缓而镇定,这不禁让他有些失落,“你要相信一点,愤怒,是会烧毁理智的。”
“小姐!”话音刚落,一声惊叫传来,恒星开门看到门口的掉在地上的外套,不由得大为紧张,往里面一看,险些昏过去,窗外照进的月光洒在**,鼓鼓囊囊的棉被中,那一头反射着月光的金发美得让人惊悚,她捂住嘴,正要转身阻止身后的御医进来,却在下一刻愣住了。
一身明黄色便服的朱煜文,正脸色阴沉地站在门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