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睡衣的男人在东京的大街上奔跑着。在日本人中,他算是个英俊的高个子,这没什么可奇怪的,因为他是日本电视演员井田。恐惧已使他的脸变了形,他全然不顾街上的行人和汽车,两眼直勾勾地穿过马路,径直往正在疏导来往车辆的警察奔去。
那位警察纳闷,为什么这几分钟之内,交通秩序会乱成这个样子。当他明日引起混乱的原因是一个穿睡衣的男人的时候,他只好放下双臂,不再指挥交通了,压住心头的恼火,显得很有礼貌地等着那个男人跑过来。
警察认出那个男人是有名的电视演员。只见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怎么啦,井田先生?”
“我的孩子,有人偷了我的孩子!”
与此同时,在东京警察局收到一个紧急呼救电话:“我是井田先生家的保姆,有人绑架了他的孩子。”
“您能肯定吗?”
“能肯定。井田先生上二层楼上洗漱时,井田太太已经去电视台上班了。当时婴儿在婴儿室睡觉,我抽个空出去买东西,但10分钟后,不会超过10分钟,我回来时,孩子不见了。请你们快来,得想法找到孩子。”
“等等,等等……您在房间里找过没有?”
“有什么用?他才一岁还不会走路呢。而且我们家的邻居说,他看见有一位先生胳膊上夹着个包从我们家走出来。”
如此说来,确是一件绑架案。
警察即刻投入战斗。在东京西区的一所住宅里,穿睡衣的父亲惊慌失措,而他的妻子泪流满面;井田先生的胡子只刮了一半。井田太太也是个戏剧演员,她象疯子似地从电视台跑回家。保姆为自己的疏忽而忐忑不安。
三名东京警察局的侦探正在提问:当时是否有客来访?商人是否可以自由出入他们的住宅?有谁进过婴儿室?井田夫妇有没有仇人?有人曾威胁过他们吗?等等,等等。另外几名侦探向周围邻居作调查,并检查篱笆、下水道井口和楼梯。
这是例行的调查,大概也是无用的调查。东京警察局长本人亲自来到现场,他没有抱任何幻想。井田夫妇说他们并不太富裕,但他们很有名气,坏人会以为他们很有钱。在罪犯来勒索赎金之前,只有争取时间弄清更多的情况。
大家的目光一直盯着房间一角的电话机。电话铃响了。
保姆正站在电话机旁,她本能地拿下听筒,然后远远地把听筒拿开,好象给听筒烫了一下似的。孩子的父亲和警察局长同时站起来,局长接过听筒,从听筒里传来一个年轻人的平静的声音。
“喂,我要找井田先生谈话。”
“我就是,请讲。”
警察局长装出低沉而焦虑的声音,对方用一种谈生意的口吻说话,缓慢地一字一句地说,意思表达得很清楚。
“井田先生,您的婴儿在我们这儿。现在他很好。我们要5百万日元,把钱以本田的名义存入第一劝业银行西区分行的1326387帐号,我再重复一遍。我们要5百万日元,把钱以本田的名义存入第一劝业银行西区分行的1326387帐号。听明白了吗?”
“明白了……但是……”
“没有什么‘但是’……您必须在明天早晨5点钟之前存入这笔钱!”
那人挂上了电话。
此案发生在1974年8月。自从1963年青,由于一桩绑架案出了人命,东京警察局成立了特别行动队,旨在运用一切现代技术以及在民众的合作下使绑匪落入法网。
“召集特别行动队。”警察局长下令。
158名特别行动队成员在刑事调查处一处处长c的指挥下迅速集合起来,处长下达了命令:“对井田住宅进行远距离监视。给我同第一劝业银行行长约个时间会面。另外,我要接见知道该案的所有记者。”
一处处长同时也是特别行动队的队长;他的高高宽宽的前额,开始谢顶,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目光带着一丝嘲讽。
片刻之后,他向召集在一起的报纸、广播、电视的记者讲话。
“先生们,你们知道,过去新闻界的干涉曾引起悲剧性的后果。这次我要求你们对此案绝对保密,等到时机成熟时,我保证详细向你们披露案情始末,好不好?”
“好吧!”记者们异口同声地答道。
特别行动队的工作是从第一劝业银行开始的。在行长的大办公桌上只放着一个薄薄的棕色文件夹,行长从里边拿出仅有的两张纸,递给特别行动队队长;“您知道,我们对本田先生一无所知。1326387帐号是6星期前才开户的。即1971年7月9日。只存入15000日元。您看,他曾提取过4次。现在的存款只有2300日元。我告诉您本田的地址。另外,我可以把存单复印一份给您。”
“地址很可能是假的,名字也是假的。我想知道的是,他怎么能从您的银行里提款而不被发现?”特别行动队队长说。
对这个问题的回答是此案的关键。
“您对此毫不知情?行长先生?”队长又追问了一句。
“是的,我不知道。”
但是在行长身后排成半圆形的银行职员中有人小声说:“请原谅,我能说吗?”
“请,先生。”
“行长先生,我郑重地提醒您注意,由于您现在很自然地处于情绪激动的状态下。您忽略了,至少我认为您忽略了一个细节。也许是您认为微不足道的,总之我想您肯定想到了这个细节。但是为争取时间,我请求您原谅,如果您准许我发言。”
队长第一个恼火起来:“您很清楚,我们不能浪费时间!如果您有什么重要的话要说,就快说吧!”
“是这样,”可怜的腼腆的小职员说,“我只是提醒你们注意,他可以在自动取款处提款。因此,他应该持有我行的信用卡。”
大家涌到办公桌前仔细阅读案卷,发现这是千真万确的。准许使用信用卡持有者提款的程式汇编很仔细地夹在文件夹的后边。
“你们也同样注意到了这位本田先生的前3次提款是在3个不同的城区里进行的。大概他想证实一下这个系统是否运行良好。因为他提的每笔款子数目都很小。”
这下子大家恍然大悟。
“你们银行在日本有多少自动提款处?”
“约700个。”行长答道,“718个。”腼腆的小职员说出准确数字,因为他是提款处的负责人。
特别战斗队队长很快地盘算着:要监视718个自动提款处需要很多人!而且第一劝业银行的自动取款处都是象电话间似的小亭子。
“行长先生,您肯定不会同意我的警官同您的顾客一起进入取款亭?”
“当然不同意。第一劝业银行的顾客都有一个秘密的编码,银行有责任替储户保密。”
“自然啦。”
特别行动队队长有些为难。看来绑架者是个诡计多端的人。
“您的全部提款处每天大约能提出多少笔款子?”
“某些提款处记录的数字是每天1000笔左右,另外一些不超过30笔。总计是每天有10万至12万顾客提款。”
“每次最多能从提款机里提出多少钱?”
“每次可提30万日元。当您放进您的信用卡,按下注明您要支取的钱数的字键,自动提款机要通过总机核查证明您存有这笔数字的款子,便可支付给您现钱。什么也不阻止您马上在同一提款机上再支取一次钱。只要提款机里有足够的现款。或您可以在另一处提款机上再提款。总数其实是无限的,唯一的限制当然是您在银行存款的数额。”
毫无疑问,罪犯显然找到了一个取得赎金的最理想的方法。
“电脑总机能否表明正进行工作提款机的地点?”队长问道。
“当然可以。”
这下子队长放心了,罪犯并非是无懈可击的。
“总机需要多少时间才能确定提款地点?”
这次,大家的目光全都转向那腼腆的小职员。
“得查一查,但据我所知最快的速度需要20分钟。”
队长失望地垂下双臂,20分钟!那个叫本田的家队用不了20分钟就可以提好几次款子,而且有足够的时间在警察到来之前携款逃跑。
现在是星期六下午,明天是星期天,根本无法找到出售电脑的美国公司的负责人。
东京国际刑警组织抱着侥幸心理心理向巴黎的国际刑警组织总部发出要求提供情报的请求:国际刑警祖织是否遇到过类似的情况?如果有,他们是怎么解决的?果不出所料,经核查,那个叫本田的地址是假的。警察局档案里也没有本田这个人,因为连本田这个名字也是假的。
很明显,绑架者赢得了第一步,因此特别行动队队长建议井田夫妻准备好第一笔赎金,只是为了争取时间并与绑架者保持联系。不幸的井田把他所有的钱,即150万日元存入绑架者的帐号,这笔钱还不到赎金的三分之一。
快20点时,华盛顿国际刑警组织与东京国际刑警组织取得了联系:大约一年前,在佛罗里达州发生一桩与该案相似的案子,一个诈骗犯使用假信用卡。银行使用的是同第一劝业银行相同类型的电脑,程序也相同,为查明诈骗犯提款的地点,银行改变了电脑程序。当初他们用了三天时间。
应特别行动队队长的要求,第一劝业银行的技术人员同美国银行的技术人员取得了联系,协同进行改变电脑程序的工作。
“注意,”特别行动队长提醒道,“你们必须在明天早晨5时前完成。婴儿的生命在你们手里。如果明天早上5点钟自动提款机不能运行,绑架者会以为孩子的父母拒绝付赎金。无法预料他们的反应。你们的电脑必须到时运转。”
特别行动队通过红外线望远镜和超感应话筒远距离监视着井田家。井田夫妇正在电话机旁等待绑架者再次出现。
与此同时,第一劝业银行的技术人员加紧工作,整整干了一个通宵。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特别行动队队长得到通知:一切准备就绪。这就是说,原则上电脑可以很快地确定无论在日本的任何地点,以本田的号码取款的取款机地点。
2000名侦探分成两人、三人一组监视着718架自动提款机。每组通过无线电与警车联系,警车同第一劝业银行的电脑联系,这就是警察布下的最稠密的监视网。限定的最后一到来到了。早上5时,没有动静。5时15分,也没有动静。……特别行动队队长通知,如果绑架者一旦被发现,不必马上逮捕地,但要进行跟踪,这件可能会把警察带到他藏婴儿的地方。但是在行人稠密的提款处可不执行这一指示。因为在行人多的地方,绑架者很容易消失在人群中,所以,绑架者多半会选择这样的地方提款。
最忙的自动提款机位于东京火车站南口。那里人山人海,三名负责监视该提款处的警察神经高度紧张。取款人接二连三地走进提款亭又很快消失在人流中。因此,他们收到的指示是:如果嫌疑分子一旦出现立即逮捕。
5时45伦分,还是平静如水。快到6时,从第一劝业银行电脑传来无线电信号;紧急通知,我们收到了预定信号,信号来自东京火车站南口提款处。重复一遍,紧急通知,我们收到了预定信号,信号来自东京火车站南口提款处。
在东京火车站南口的警察一直把耳朵贴在收话机上,他猛烈地用胳膊顶了一下他的同行。
“快!是我们这儿!”
两名警察看见一个年轻的男子刚刚从提款亭出来,他穿着一件黄色衬衣。真幸运黄色是最不容易失去目标的颜色!当他俩把手放在年轻人的肩上时,那人惊讶地转过身。他手上还拿着本田信用卡,在他衣袋里搜出他刚刚提出的29万日元。
从来没有一个罪犯会如此吃惊。他万万想不到他会被抓住。他否认参与绑架,拒绝说出其身份。经过核查指纹档案,很快就确认了他的身份。他是个24岁的惯犯,曾被捕过6次,在一次偷窃中被判刑后经保释释放。他住在距东京15公里的城镇。6时1O分,他供认他的妻子在家里照顾那偷来的婴儿。
9时30分,婴孩安全无恙地交还给他父母,而绑架者则被判了10年徒刑。
第一劝业银行的电脑又重新恢复了它原先的程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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