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森坐在为律师们保留的那间会议室里,若有所思地打量着阿伦·费里斯。“现在你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他问道。
“每一件事。”她说。
梅森说:“他们要对你提出起诉。看上去他们非常自信。我相信他们掌握一些我根本不知道的隐密的证据。”
“噢,我不知道那可能是什么。我没有杀死他。我知道。”过了一会儿,她恶狠狠地说,“有时候我真希望我那样做了。如果我当时抓住那把刀,我……”
“啧—啧,”梅森打断了她,“别说那种话。现在,你确实把你的故事讲给警方了吧?”
“是的。我可能本不该那样做,但这个凶杀组的特拉格警官那么友善,而且他看上去——嗯,看去就好像他真的不想拘留我似的。他想要我做解释,如果我能那样做的话。”
“对,我知道,”梅森说。“那是警方的技巧。你告诉他了?”“我告诉他了。”
“所有的事吗?”
“所有的事。”
梅森沉思着皱起眉头。“现在你看,”他说,“我们几天以内就要上法庭进行预审了。听证会的目的就是搞清,是否有足够的理由来对你提出一项犯罪指控。但我们有权利问一些问题,而且我们有权利传唤一些证人。传唤证人通常不会有任何好处,但它给了我们一个机会,来估量一下这个公诉案件。
“有某些我们知道发生了的事情。洛林·拉蒙特一定走回那个小屋去了,而且他几乎马上就吃了火腿和鸡蛋。”
“您为什么说几乎马上呢?”
“因为,”梅森说,“冷的火腿和鸡蛋不会很可口的。呃,你肯定有两盘火腿和鸡蛋吗?”
“是的。我刚把鸡蛋盛到盘子里。”
“那么有人到那儿吃了另外那盘火腿和鸡蛋,还有一些糕点。”梅森说。
“嗯,那个某人一定在你离开几分钟以后就到了那儿——你在那条路上遇见几辆汽车?”
“一辆也没遇见,在我离开那条砾石路,上高速公路之前。”
“仔细想一想,”梅森说。“你肯定吗?一定有某辆汽车开来了……”
她使劲地摇摇头:“不,我知道,并没有任何别的汽车。”
梅森沉思着皱起了眉。过了一会儿他说:“那么,正如你所讲述的,接完最后那个电话以后,他的策略有了一种惊人的变化。在那以前他一直在装出一个漫长舒适的夜晚的样子,然后突然,他变得粗暴了。”
“就是那样!”
“那一谈话中的某件事改变了他的整个行动计划,”梅森说,“他知道他不得不加速他的亲近表示。某个人要来了。有什么线索表明那是谁吗?”
她摇摇头:“我并没有太注意那一谈话。他说话并不多——至少在他离开那个电话,回到支线电话那儿之前说话不多。”
“他在说一些话,没错儿。”梅森说,“他到支线电话去那一事实表明,他要说一件他不想要你听见的事。他拿起电话时说什么了?有什么东西会给你线索,他在和什么人说话吗?”
她摇摇头。
“没有名字吗?”
“我很肯定他没提任何名字。”
“从那一谈话的性质,从他说的话,你不知道那是男人还是女人吗?”
“不,我不知道……然而,看上去他在对这个人表示同意。那不是他在与之争辩的人。”
“是什么使你这样说的?”
“嗯,他不断地说,‘好吧,好吧。’”
“他说的是‘好吧’吗?”
“对,而且我记得他不断地说,‘OK。’他说了一件关于……”
梅森把身子挺得笔笔直直。“等一下!”他抢着说。“努力想一想,关于OK他说什么了。”
“嗯,他说,‘嗯’,尔后他说,‘你好’。你知道,是那种你对一个和你挺熟的人说话的方式,尔后他说了一些关于OK的事,我认为他说了,‘好吧’,或是什么,我就是不记得了,梅森先生,但我确实记得他说,‘OK’,而且我记得有一次他说了,‘好吧,OK。’我记得那听起来有点儿奇怪,因为他两次表示同意。”
“那么OK可能是和他谈话的那个人的略称了,”梅森激动地说。“一个名字的字首字母是O.K.的人。”“对,可能是那样,没错儿。那可以解释得过去。”“好吧,”梅森说,“这件事不要对任何人说。要守口如瓶,我们要竭尽全力。你的话已经说完了。不要再说了,不要告诉任何人这件电话谈话的事,这件O.K.的事。就从现在起保持沉默吧。”
梅森站起身来。
“我真希望我能多记起一点儿来,梅森先生。我……嗯,我受到的训练一直是不要听别人的谈话——您知道那是什么样子。我就是……嗯,如果不是那食物热腾腾的,而且我……我很为那些糕点自豪,我想要是他趁热吃的话,我可能根本不会注意到它呢。糕点很快就能变得不那么松软好吃的,而……”“我知道,”梅森说,“别为那件事担忧了。从现在起由我来担忧。
我可能在你被带上法庭以前不会再见到你,你就耐心等待,什么也别说。”
梅森离开了探视室,匆忙奔向自己的办公室。
“发现新情况了吗?”德拉·斯特里特问。
“好多呢。”梅森说,“我想弄清奥维尔·金曼的情况。我们有保罗的消息吗?”
“还没有呢。他说……他来了。”随着德雷克那约好的敲门声响在梅森办公室锁着的门上,她说。
“好吧,保罗,”梅森在德拉打开门时说,“我有件东西给你。这张开给‘O.K.’的支票可能极为重要。O.K.的意思可能和我们以为的不一样。它可能是那张支票开给他的那个人的名字缩写。呃,有一张支票是开给奥维尔·金曼的,而……”
“我掌握了奥维尔·金曼的情况,”德雷克说,“他是个赌注登记人。”
梅森扬起了眉毛。
“一个高级的赌注登记人,”德雷克说,“如果洛林·拉蒙特给他很多生意的话,我是不会太惊奇的。”
“那么,”梅森沉思着说,“那会对好多事予以说明了。”
“等一下,”德拉·斯特里特说着,打开她的笔记本,“我们还有一个O.K.”
“你是什么意思?”梅森问。
“奥托·凯斯维克,照管院子的那个园丁。”
梅森突然变得若有所思了。“如果我们没有错的话就见鬼了,”他说,“关于奥托·凯斯维克你了解什么呢,德雷克?你发现有关他的任何事了吗?”
“我有一个关于他的报告,”德雷克说,“我还没有见过他。我可以告诉你有关他的一件事——他是个假释犯。”
“见鬼!”梅森说。“他为什么被关起来的?”
“敲诈。”德雷克说。
梅森向德拉·斯特里特转过身去,说道:“马上把那本支票簿的胶卷冲出来,而且……”
“它们已经在冲了。”她说,“我留了话,让放大,而且我和一个笔迹专家有个约会,他可能能辨别出来,那个O.K.是不是洛林·拉蒙特的笔迹。”
“有什么可能?”梅森问。
“很好,”她说,“如果我们有洛林·拉蒙特写的任何别的O.K来作为样本使用的话。否则,那种可能就不那么好。他可能能辨认出,那些支票存根上的其他笔迹是不是洛林·拉蒙特的,但是,除非我们在别的地方有洛林·拉蒙特写下的O.K.字样,仅凭两个字母会是很困难的。”
梅森点点头说:“我们可能能够出示一些上面有萨迪·理奇蒙写的O.K.的帐单,来看看那个支票存根上的那个O.K.是不是她写的。无论如何,如果那是洛林·拉蒙特的支票簿的话,一百比一的可能是,那是洛林·拉蒙特的笔迹。”
梅森沉思了一会儿,接着说:“保罗,和兑现支票的那家银行的出纳员取得联系。我想搞清是谁出示那张500元的支票去兑成现金了。”
“他们不会付钱吧?”
“不会,除非在洛林·拉蒙特被杀的那个晚上,在银行关门以前付的。
在一个人死后他们是不会兑现任何支票的——但是,当然了,那张支票可能在第二天的上午出示并兑现。就我所知,他们在中午以后才发现拉蒙特的尸体。到银行去吧。如果有人拿着那张500块钱的支票露面,他们由于洛林·拉蒙特已死而拒付的话,他们会记住那件事和那个人的。如果那张支票是在上午他们得知洛林·拉蒙特已死之前兑现的话,那张被销帐的支票会在拉蒙特的户头里。”
德雷克点点头,说道:“我马上去办这件事,佩里。”
“而且与此同时,”梅森说,“可能在我们得到这全部消息之前,我们将有机会上法庭,向公诉方的证人们提问。至少我们会搞清关于那件事他们都知道什么,还有地方检察官汉米尔顿·伯格正等着什么王牌。”
“你认为他有一张王牌吗?”德雷克问。
“他有某件重要的东西。”梅森说,“总的来说,他太自信了,而且行动得太迅速了。在这个案子中有某些证据是我们不知道的,而且我们可以很肯定,那是不会给阿伦·费里斯带来任何好处的证据。”
德雷克说:“你知道,佩里,我的看法是,她最好的赌注是,让人看到,她是让人故意引诱到那儿去的,她要用那个配电零件来让人看到,那整个事情都是洛林·拉蒙特潜心策划的,她声称自卫……”
“背部有一道刀伤的自卫吗?”梅森问道。
“噢,噢,我以前也在那一点上犯了大错……”德雷克说。
“麻烦在于,”梅森告诉他说,“她已经讲了她的故事了。”
“她可以改口,”德雷克指出,“特别是,如果她说,由于某些细节会让人窘迫,她没有讲出全部实情的话。”
梅森的面部表情极为坚忍:“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在证人席上讲她的故事,保罗,那就要是实话。那不会是最便当的故事。我认为实话不仅是最有力的武器,而且就我而言,它是唯一的武器。”
“用你的方式办吧。”德雷克说,“但是,如果她讲一个引诱的故事,而且用那个配电器上的零件来支持她的主张的话,她可以在这个案子中显示出一点儿女性的魅力来,轻松取胜的。”
“不要担心,”梅森说,“我们会利用那个配电器上的零件的。”
“但是它不会有真正的作用,除非——嗯,你知道,一个姑娘为她的荣誉和那一切而战斗。”
“我知道,”梅森说,“但是也不要忘记,她已经告诉警方了,他们并没动那火腿和鸡蛋,而尸检显示出,洛林·拉蒙特是在吃了那些火腿和鸡蛋几分钟后被杀死的。”
德雷克长叹了一声。“该死的,”他说,“有人总是把快乐从生活中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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