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舞台上矗立着两座由钢管搭建而成高约三米的独立高台,镂空的高台底下什么都藏不了,约两个平米见方的台中央竖着一根铁棍,周围并无异物,看起来就象中世纪恐怖的刑台。
魔术师身着深色西装,绅士的挽着美女助手登场。两人在聚光灯的指引下,深情款款走上了其中的一个高台,美女转了一圈,薄薄的白纱裙轻灵的舞动起来,随后她将双手高举过头,魔术师用鲜红色的丝巾把她的手固定在铁棍上,并狠狠的打上了两个结。
魔术师一边注视着美女一边走向另一座高台,确保她无法在自己眼皮底下逃脱。魔术师登上并排的另一座高台,他高举双手示意帘子拉起,精彩的魔术表演就此开始。每个人请张大嘴巴,作好吃惊的准备。
安装在两个高台上的自动帘幕同时缓慢上升,当帘幕将美女和魔术师完全遮蔽时,一声巨响,同时帘幕迅速落下,美女所在的高台上空空如也,她穿越时空瞬间来到了魔术师所在高台,她美丽的手仍牢牢捆绑在铁棍上。
这个魔术的成功取决于速度,两个人的身体消失在观众眼中的时间仅有一秒钟,或许连一秒都不到,电光火石之间,展现出魔法的神奇。除了魔术师和敝人,每个人都受到了愚弄。
2
生活在现代的人们能够幸运的经历一个世纪的终结,和一个全新世纪的开始。千年虫的问题在新年钟声响起后,如呵出的热气一样被遗忘。脆弱的人类自以为变得无比强大,在他们统治的星球上肆意狂欢。
陈磊坐在上海最高档酒店顶层的旋转餐厅里,他透过巨大的钢化玻璃,将窗外的景色尽收眼底。整个外滩就象一座巨大的历史博物馆,在这片土地上处处能感受到异国情调,高耸入云霄的哥特式尖顶,拜占庭式的穹隆,加泰罗尼亚式的阳台,以及巴洛克雕花的石廊柱,这些别具一格的韵味让人流连往返。夜幕降临,东方明珠电视塔发射出流光异彩的激光,华灯初上,数十幢巍峨大厦披上绚烂灯光所赋予的外套,一座座异常晶莹剔透,凭楼远眺,疾驶的车辆如火龙游走在这水晶宫殿之中,整个外滩建筑群璀璨夺目,参差跌宕。
如此迷人的景色仍无法提起陈磊的精神,隔张桌子的妻子,正喋喋不休地向才上小学的女儿灌输起世俗观念:“记住,和班长一起多玩玩,万一我们家以后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那个当局长的爸爸帮忙……”
“于萍,吃饱了吗?”陈磊打断了妻子恼人的教育,格外兴奋的她,一整天就从未停止过这样的对话。
“差不多了吧!”妻子将盘子里最后一口牛排塞进了嘴巴,动作非常不雅,她过于浓重的粉底随着鼓动的腮帮子飘落进盘子。
陈磊的眉头不由皱了起来,甚至后悔带她来这样高级的地方用餐。陈磊的婚姻可以说完全是妻子单方面努力的成果,作为上海滩顶尖的建筑师,陈磊的事业在不惑之年到达了颠峰,而感情世界却处于了真空期,就在那时遇到了比他小四岁的于萍。
俗话道: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对于萍来说,陈磊无疑是一个非常理想的归宿。仅仅几周后,陈磊在于萍甜言蜜语的攻势下溃败,另外他也考虑到了自己日益增长的年龄,稍显仓促的敲定了终身大事。可婚后的生活并不尽如人意,妻子一些初识时并不了解的陋习,如堤岸旁退潮后的岩石般开始日益显露出来,陈磊在默默忍受了五年后,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眼前这顿丰硕西餐的花费超过四位数,可陈磊却嚼之无味,夫妻之间正逐渐扩大的感情裂痕用食物似乎是无法填补的。
他看了眼外滩古老的海关钟楼,巨大的时针和分针正渐渐形成一个直角,快九点了。
尽管杯子里的红酒还剩一大半,可陈磊果断决定结束这顿沉闷的晚餐,门外觊觎这张烫手桌子的客人一定不止一次问候了自己的父母,他仿佛能从那些人蠕动的嘴角里听到些什么。人只有在顺心的时候才会注重素质,陈磊十分坚信这一点。
一起身,服务员就迫不及待的整理起桌子,付完账单的客人远不及没点菜的客人重要,这在势利的公共场合表现得犹为显著。
妻子搀着女儿的手大大咧咧走向门外,毫无顾忌的大声说着话,陈磊忧心忡忡的跟在后面,只顾低头看着脚下松软的红地毯,借此躲避着不时从席间飘来的鄙夷目光。
当电梯门最终闭合,餐厅被阻隔在金属箱之外的时候,陈磊松了松领带,这顿令他难堪的国庆晚餐总算是熬过去了。
随着清脆的提示音,一个大大的“B”在电梯显示屏里闪动。陈磊一语不发的迈出电梯,黑色皮鞋快节奏的击打着地下车库的水泥地,西装口袋里,Motorola手机发出无信号的提示铃音撞击着一根根粗大的水泥柱,在空旷的停车场里弹出老远。他抬起手臂按着汽车的遥控器,停车场靠里位置的一辆白色宝马有了回应。
一家三口并排走向汽车,母女感觉到了丈夫和父亲的不愉快,对她们来说,这至多是个不顺心的国庆节日,可没有人会想到接下来她们将遭受的苦难是如此令人发指。
几步之遥外的一根水泥柱后,神不知鬼不觉的窜出一条黑影来,吓了于萍一大跳。
黑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她们三个人冲过来,手中一把泛着冷光的匕首径直划开了喉咙,滚烫的鲜血即刻奔流出血管,前所未有的冰冷空气钻入鼻孔。于萍试图用手掌堵住冒着血泡的脖子,瞬间,血液温暖了整个手,恐惧占领了整个大脑的制高点,双脚难以自持的跪倒下来。
面前的水泥地上是一双优雅的红色高跟鞋,干净到一尘不染。于萍立刻想到了它的含义,死亡,这是死神的微笑。
那两只鲜如血色的高跟鞋,如魔鬼毒舌般锐利的鞋尖开始指向一旁年幼的女儿,一步步铿锵有力的敲打着死神的丧钟。
好象有一瓶黑色的墨染黑了瞳孔,无尽的寒冷侵袭着每个毛孔。于萍神志濒临消失之际,出于强烈的母性,她仍伸出戴满珠宝的右手力图保护自己的女儿,可咫尺的距离仿佛天涯般遥远。她想大声呼救,耳边只响起了刺耳的“嘶嘶”声,伤口的疼痛也随之加剧。
她知道这次一家人在劫难逃,因为她们遇到的是一场灾难,一场持续过七年的噩梦,本以为在十八个月以前神秘消失的嗜血狂魔又回到了人间,穿着它专用的杀人道具,驾临这个它眼中满是罪恶的世界。
没有人会忘记这个令整个上海为之颤栗的名字——死神的右手。
夜一如往常的深,光鲜的繁荣总能掩盖街角的阴暗,正义拉长着脸,它依旧深沉无奈的惆怅。
3
骏秀同刚认识的女朋友,一前一后跟着人潮从电影院涌到了街道上,他如同海洋里无意识的浮游生物,随波逐流在嘈杂的街头。
这又将演变成为一次沉闷的约会,两位相识不到三个小时的单身男女,想依靠一部火爆激烈的动作片来扯去那层隔阂,消除彼此的羞涩和陌生,这是外行人自以为是的想法。感情的增进在于沟通,而鸦雀无声的电影院则是沟通的坟地。
这样的相对无言异常尴尬,骏秀不自在的侧头捏着耳垂,耳边传来了女孩的声音。
“才九点啊!”女孩刻意的注意了一下时间,听她的语气,对这个约会还做着最后的努力。
漫漫长夜为孤单的人增添了一个独自忧伤的理由,同时也为诉说衷肠保留了宝贵的时间和空间。骏秀略显内向的性格,使他很难滔滔不绝的撑起整场约会,虽然他沉默,可并不自闭,他喜欢身处在人多的地方。他只是喜欢倾听别人说话,这一点很大程度上与他的职业有关。
“要不我们去外滩逛逛吧!”骏秀征求着女方的意见。
“今天会有烟火表演,那里一定很挤吧!”
“对了,差点忘记,”骏秀拍着额头叫了起来,“那你要不要一起看?”
害羞的女孩轻轻点了点头。
“这样的话,我们找个靠近黄浦江边的地方就……不好意思,我接个电话,”骏秀一只手翻开手机盖,另一只手捂住一边的耳朵,在人群中大声讲起了电话:“喂!什么事?”
通话很简短,骏秀在说完一句“我马上就来”后,合上了电话翻盖,他的脸立刻变得异常严肃起来。
“我先送你回家吧!”骏秀满怀歉意,他现在唯一能为女朋友做的也就只有这个了。
“不用了,我自己回家吧!”女孩的笑容很勉强,任谁也不会原谅初次约会的爽约行为,在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礼节性道别后,两人分道扬镳。
骏秀的第六感告诉自己,他们的关系到此为止了。可他没有时间去抚慰这道浅浅的伤口,作为人民警察,一条面临死亡的生命远比一个哭泣的女孩来得重要。
骏秀从刚才那通电话中得知,五分钟前发生了一起恶性的持刀抢劫案件,被害人身负重伤,案发地点恰巧就在附近,骏秀解下了为约会精心准备的领带,撒开步子朝案发地点跑去。
要找到受害者并不困难,当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的望着天空,有一群人却在低头围观,那无疑准是发生了比烟火更吸引眼球的事情了。
骏秀亮出证件,挤进了包围圈的中心地带,看来他是第一个抵达现场的执法人员。被开挖的如麻皮般的马路上,一位年轻女性坐在地上痛苦的捂着腹部,淡绿色的衣衫上染满了鲜血,她勉强依靠在一辆黄色雪弗莱上,连睁眼的力气似乎都已经耗尽。
骏秀示意围观者往后退,在现场周围划出一条无形的警戒线。随后,骏秀拨通急救中心的电话,他一侧头,用肩膀夹住了电话,他一边将危及的情况告之接线员,一边查看着伤者的情况。
挪开伤者因为紧张而僵直的血手,腹部伤口一片血肉模糊,鲜血仍然向体外流淌着,有可能是伤到了内脏,从伤口的形状判断,凶器应该是刀,不过现场没有遗留任何的凶器。
“由于今天是国庆节,部分路段进行了交通管制,救护车要绕上一个圈子才能抵达现场。”几名身着制服的警员都是步行赶到现场,他们手中的对讲机里传来调度中心的最新指示,“目前需要现场的警员将被害人送往医院抢救。”
热血和冷汗交替刺激着感官,眼看伤者就要支持不住了,再这样下去伤者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的。骏秀毅然决定驾驶伤者的雪弗莱赶往医院,浪费一分钟,也许就会错过最后的机会。他接过一只对讲机以便联系,然后朝最近的医院驶去。
“举步维艰”这个词指的就是在人群中开车吧!原本只有五分钟的车程,现在花了一倍的时间却离开医院还有一大段路,骏秀焦急的按着喇叭,人们对此充耳不闻,气定神闲的在车前散着步,他们料定司机没有胆量撞向自己。
就在这时,前方的远江大厦里开出一列车队,刺耳的警笛声在人群中开辟出一条生命之路,骏秀连忙跟在车队的后面,冲出了令人窒息的交通管制区。
围观的人群堵塞着街道,他们的兴趣已从烟火转移到了血案上。人类的愚昧在于他们渴求未知,却不了解自己的无知。
4
在医院的等候大厅里,医生护士行色匆匆,行动迟缓的病人与之形成强烈的反差。骏秀靠着冰凉的墙壁,窥听着几名同僚谈论晚上发生的事件。
“偏偏在今天出来作案,真是该死!害得我和女朋友的烛光晚餐都泡汤了,让我抓住她非痛扁一顿不可。”一名皮肤黝黑,身材魁梧的警员抱怨道。
“连东区警局的诸葛警官和西区警局的林琦警官联手都无法抓住她,就凭你一块黑炭也想抓住她?你以为你是包拯呀!”另一位理着小平头的警员摇着头打趣道。
“听说那个名侦探左庶最后也失去了她的线索,案件在去年春节没了下文。”三个人中年纪最大的一位警员对两位晚辈说道。
刚进入警界不到一年的骏秀,对他们的话题充满了好奇和疑问,他见缝插针的在他们谈话间隙问道:“三位,我是护送那位受袭小姐来医院的警员骏秀。请问,你们刚才说的‘她’是指何人?难道犯人已经抓住了?”
“你还不知道?”小平头反问道。
“嗯。”骏秀如实承认道。
“‘死神的右手’这个名字你应该听到过吧!”年纪最大的老警员说。
“‘死神的右手’?”骏秀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居然是这个名字,“她不是已经死了吗?”
“她如果死了,那么今天是谁破坏了我的约会呢?”“黑炭”的怒气还未消退。
“怎么知道就是‘死神的右手’干的呢?”骏秀的口气象个八卦小报的记者。
好在同僚们闲来无事,正好拿分析案情来解闷:“晚上九点,在远江大厦的停车场里发生了一起命案,一个三口之家遭到了不明原因的袭击,行凶者在作案后为女死者穿上了一双红色的高跟鞋,熟视无睹那位丈夫口袋中大量的现金和女死者手上的珠宝,什么也没有带走就悄然离开了现场。”
“小平头”做了个八的手势,指向正说话的老警员:“典型的‘死神的右手’作案风格,对不对?利落、冷血,杀人就象杀蚂蚁一样。”
“可你们怎么能确定不是有人刻意伪造成‘死神的右手’杀人,造成错觉后将侦察方向引到死胡同里。”骏秀虽然是个新手,可思维逻辑却很老道。
“因为我们或许会有一位人证,”老警员朝手术室的方向瞥了一眼,“三口之家中的母亲和孩子当场死亡,丈夫身受重伤,在我们赶到现场的时候,他一息尚存,虚弱的重复着凶手的名字——‘死神的右手’。”
被害者的留言不会是空穴来风,看来可怕的连环杀手真的复活了,骏秀听过她的故事,七年十一名被害者,在犯罪界被传为神话,她具备了杀手的所有完美气质,直到侦探左庶破解出她的性别,才阻止了她疯狂的屠杀。那个时候,骏秀也一度误以为凶手会是个落腮胡子、满嘴脏话的中年男人。
“砰”的一声,骏秀的思路被打断,是医生从手术室的白色弹簧门里出来了。
“你是卓凌的亲属吧!”医生摘下口罩,露出长满青春痘的脸颊,他走到骏秀身边说道,“她的伤口很长,不过好在没有伤及肝脏,现在我已经为她缝合了伤口,除了会留下疤痕,将来不会有什么大碍。只是流了不少血,现在身体比较虚弱。”
骏秀长嘘一口气,以牺牲约会为代价的这次救援工作,看来是值得的,他为自己的职业感到自豪。
“医生,那个男的伤势如何?”另外三位等待手术结果的警员,围拢过来七嘴八舌的问着医生。
医生侧身从他们中间穿过,目不斜视的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们尽力了。对了,经过我初步的化验分析,你们送来的两位伤者是受到了同一把匕首的袭击。”一说完,就丢下了一个冷酷的背影给他们。
报喜不报忧是大部分医生的通病,内心深处不敢正视自己的失败。无法知道这些失败该归咎何人,但医生的失败是致命的,抗拒和否认它,是很好的自我心理暗示和调节,否则医生这个职业会成为继战争之后,最容易引发心理精神疾病的职业。
不过医生最后的那句话,对案件的侦破却有着非同寻常的意义。没想到两起案件竟然会是同一名歹徒所为,从两起案件发生的地点来看,远江大厦地下停车场的案件发生在九点,而那位女伤者的遇袭地点距离远江大厦步行至多十分钟,女伤者的受袭时间差不多就在九点零五分左右。从时间上来推算,歹徒可能是在完成第一宗命案离开时,碰巧遇到了女伤者,出于某种原因试图杀害她。但五分钟内,要从远江大厦到发现女伤者的地方,对歹徒来说,要做到这点非常不容易,况且这还不包括袭击的时间在内。看起来,没准是遇上了不可能的犯罪。
手术室的门再度打开,女伤者安详的睡在病床上,一个点滴瓶挂在床头上摇摇欲坠,在两名护士的簇拥下被推出了手术室,看样子麻醉剂的功效还没有消退。骏秀不由自主走上前去,握住了病床的扶手,他想记住自己救助的第一个市民的样子。于是跟着病床,在医院的过道上旁若无人的端详起病床上的女人。
她的名字已经从医生的口中知道了,卓凌,她的姓音同上海方言中的“作”字,是非常会闹腾的意思,想必是个很让人疼爱的女人吧!骏秀傻笑着继续自己的臆想,她约莫二十七、八岁的光景,年轻的脸十分清秀,光滑的皮肤竟然没有一丝瑕疵,只是在额头接近发际部位有个小小的浅色伤疤。眉毛描出两条活泼的线条,诱人的嘴唇因为失血略微有些发白,栗色的头发烫成了一个个小波浪,包裹起她小巧精致的脸蛋,耳钉透过空隙闪着光芒,如天鹅般修长雪白的脖子,为她增添了一份女性优雅的特质。
这是骏秀喜欢的类型,多年未曾有过怦然心动的感觉又回来了,好似有千层巨浪拍打着心岸。但骏秀还保持着警察应有的冷静,努力克制内心的情感。第一,对方是“死神的右手”一案的受害者,身为警察在工作中不应该带有任何感情色彩。第二,那辆黄色雪弗莱就足以显出自己和卓凌的贫富差距,残酷的现实总是扼杀这样的感情。
卓凌被转移到了一间干净的单人病房,一个混乱的夜晚总算是停歇下来了。骏秀这才想到要向指挥中心汇报手头掌握的情况,两起可能存在关联的案件,也需要核实一下它们的情况。他悄悄退出病房,摸出对讲机呼叫起来。
卓凌睁开沉重的眼皮,竭力对抗着残存体内的普鲁卡因,身体仍处于休眠状态,可头脑却已经清醒过来。她挣扎着从病床上坐起来,腹部传来一阵刺痛,伤口令她记起了进医院的原因。
这时,一位清秀的男青年走了进来,他见状连忙把枕头竖起来垫在了卓凌的背后,关切的问道:“你醒啦!感觉好点了吗?”
卓凌看到他西装的下摆沾着些许血迹,问道:“是你把我送到医院的吗?”
“是的。”
这个男青年给人一种纯纯的感觉,他的形象同他见义勇为的行为很相称。卓凌看了眼他手中握着的对讲机,好奇地问:“你是保安吗?”
“不是,我是警察。”骏秀在说自己的职业时,不知为何显得很腼腆,不过他很快收起了孩子般的青涩表情,语调严肃起来,“如果你的身体允许,我想询问一些有关你受袭事件的问题。”
卓凌的玉手轻拂着刘海,记忆中那段灰色的遭遇开始浮现在脑海里:“大约九点,我刚结束同一个老朋友的会面,正沿着江边走向我的汽车,谁知道冲过来一个女人,对着我腹部猛刺了一刀,然后她就将那把凶器丢进了旁边的黄浦江里,朝我背后的方向逃走了。”
“你确定行凶者是个女人?是你看清行凶者的脸了吗?”骏秀追问道。
“因为事发太突然,我脑子里一片空白,没有去注意看她的脸,只是从身体上判断出的。”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被害人看见了凶手的脸,潜意识里也希望自己能够忘却它,因为这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记忆。
“按照你所说,你遭到袭击的地点离开你的汽车还有几十米的距离,为什么你一定要走到汽车那里去呢?”骏秀对此有些搞不明白。
“因为虽然当时有许多人在场,可谁也没有注意到我,而我的手机又忘记在车里,我是想回到车上拿手机。”
骏秀不由一怔,这个女孩的性格竟然是如此的坚毅,她为什么不肯向路人求助呢?当自己赶到现场的时候,不也是没人出手相助吗?或许就算她求助了也不会起什么作用,路人的帮助至多也就是为你拨打一通救护电话,当然,前提是救护电话是免费的。
骏秀站在原地拍打几下脑袋,他从不曾对大众有过这样的印象,这样的想法太阴暗太偏激了,也许她只是想拿自己的手机打电话求助,是自己将简单的事情想复杂了吧!
“你可以送我回家吗?”卓凌明亮的双眸注视着骏秀,语气很坚定。
骏秀感到很意外,反问道:“现在吗?”
“我的姐姐在家等着我,我必须回去。”卓凌不等骏秀结束犹豫,果断拔除了手背上的针头,起身准备下床,只是伤口的疼痛又让她在床沿边停了下来。
看着她柔弱的背影,骏秀打定主意帮助这个倔强的女孩,好人做到底,况且目前这个情况来看,对她进行案情的询问也不是时候。
“你先坐一下,我帮你办理一下医院的手续,然后送你回家吧!”骏秀两只手做着向下压的动作,示意她稍安毋躁。
凌晨的医院病房区清净不少,过道里偶有陪夜的亲属在走动,他们的脸色比医院的墙壁还要苍白。玻璃窗外,那场众人期待的烟花表演,早已烟消云散,可不夜城依旧生机勃发,只是在黑暗中蕴藏了无尽的空虚和寂寞。
独自一人的骏秀何尝不是孤独的守夜人呢?在浩瀚的人群中寻找罪犯的同时,是否也该为自己寻找一个归宿呢?会不会就是病房里那个中意的她呢?
和这起不可能实施的连环袭击案一样,年轻人无从知晓答案。
5
正如本章节开场的那段魔术,两起接连发生的袭击案,同样充满着难以洞察的玄妙。拥挤的人潮完全否定了歹徒借助交通工具的假设,步行不是没有可能在五分钟内赶到第二处的袭击地点,但是要在茫茫人海里找到袭击目标并实施袭击,时间是远远不够的。
莫非歹徒借助了魔术师的一点点神力,还是在这纷扰的世界中,确实存在着隐秘的超能力者?在不可能的时间和空间下完成了瞬间转移,各位读者,您对章首的魔术秀和本起案件是否已有所觉悟了呢?
“死神的右手”十八个月后的死而复生,制造了让头脑迟钝的警员无法明白离奇之处的命案,选择国庆节举行回归仪式,是狂妄的挑衅。如同和平年代的战争一样,和谐社会下的罪恶才更加意味深长。
一个奇幻色彩的人生舞台徐徐升起,投影机中的胶片“吱吱”滚动着,死神悄然举起微温的刀,肆虐屠炭着每个人荒芜的内心,只有接受洗礼才能变得坚强,在自虐中获得快感,人正因如此才会被称为最具挑战性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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