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王更坚定地问我,声音柔和了不少:“小魏子,你到底看到什么了?”我相信我的脸一定不是原来的颜色,凡是会爬的虫子我都怕,甚至蚯蚓我也怕:“回王爷,是钱串子。”
和亲王差不点鼻子没气歪:“钱串子有什么好怕的,吓了我一大跳,还以为里面有刺客。”钱串子怎么就不可怕,那么恐怖的东西,他们竟然不害怕!和亲王忽然爽朗地笑起来:“小魏子,终于也有你怕的了。”
乾隆吩咐身边一个侍卫说:“进屋去把那个钱串子给朕找出来,拿了瓶子装起来,给朕好好喂养,等某人不听话的时候,朕就把她关进屋子里,再放两条钱串子和她做伴。”乾隆走到我身边,低声问我:“魏瑶池,你随不随朕回宫?”
真是一时疏忽大意,把自己的弱点过早地暴露给小人,我虽然天不怕地不怕,一想到那些毒虫就害怕。乾隆枉为一国之君,一点儿肚量也没有,我刚说怕虫子,他就拿那个来威胁我。我抬起头看看乾隆,他冷着脸,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和亲王却偷偷地笑。乾隆又问了我一句:“你随不随朕回宫。”既然做不了英雄,就只能退一步海阔天空了,我坚定地说:“回。”
乾隆又加了一句:“朕可不想勉强你,想让你心甘情愿地回去。”
一抬头见小玉兴冲冲地走过来,跟她待了三年,最喜欢看她走路的姿势,手里拿着绢帕左右摆动,我知道她刚才抽的签一定是上上签,她看见我,皱着眉说:“一回头,你就没影了,让我好找,我还以为你被和尚勾走了。”小玉如果不说话,标准一个良家妇女,可是嘴一张,英雄本色就露出来了。她走过来,见我蓬头垢面,问我:“怎么弄成这副鬼样子。”说着在我头上重重敲了一下,痛得我鼻子和嘴差不点换地方。
乾隆喝了一声:“大胆。”小玉抬头看了一眼乾隆,赶紧用绢帕把嘴捂上,装成淑女,向乾隆福了一福:“这位大爷,看着面善。”
我心里好笑,乾隆上次游湖的时候就是小玉撑的船,当时乾隆扮做商人,而这次是富家公子的打扮,她一时没认出他,乾隆也没认出小玉。乾隆拉住我的手问我:“这些年,你都是跟她在一起,难怪你一点儿长劲也没有。”
小玉刚装成淑女,听乾隆说我和她在一起没长劲,立即撒起泼来:“这位大爷,奴家好歹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瑶池跟我怎么了?您今儿不说清,奴家不依。”
乾隆满脸地不耐烦,对和亲王摆摆手:“哪里来的泼妇,胡言乱语,把她赶出去。”
我赶紧上来打圆场,知道小玉说话不经过大脑,乾隆可不是容人的主儿,万一闹起来,小玉难免吃亏:“小玉,我正要向你告辞,这位公子答应带我回京。”
小玉一愣,她把我拉到一边,不安地问我:“你认识他?别让人骗了,天下男人没几个好东西。”
我苦笑了一下,天下男人有没有好东西我不知道,但是知道没人敢这么说他。我从身上把高恒当初送我的银票拿出来,这些年和小玉在一起,进项小,我把其中一张换成钱,还存着几百两在她家里。把另一张递给她:“小玉,你和大娘相依为命,这些钱留着你们日后生活所用。”
小玉推开我的手:“这几年我们也没少花你的钱,我和妈存的钱足够我们下辈子花的,不用你惦着。倒是你,回京哪儿都用钱。”她抬手,拢了拢我的头发:“大不了,我再重操旧业,你不用耽心我们。”
我哭笑不得:“饿死事小,失节为大,你一心想做诰命夫人,如果重操旧业,哪位大人敢要你。”
她无所谓地摇了摇手:“你知道我向来只是过过嘴瘾,哪就真能重操旧业,你放心,等你下回来的时候,我一定把个白白胖胖的一品大员弄到手。”
我捂着嘴不敢笑,乾隆让侍卫过来催我上路,我看他焦燥地来回踱步。本想随小玉回去收拾一下东西,乾隆说:“那些东西值几个钱,回京什么东西没有。”好在我喜欢的东西向来随身带着,那些送人也不打紧。就让小玉替我度量安排,还把我余下银子的藏身地告诉小玉。三年前曾绣了一件锦缎袍子给乾隆,还没送出,就被高恒暗害,也不知道那件袍子流落到哪儿了?想想就心疼。
临走时,乾隆赏了小玉几锭金子,算这此年照顾我的奖赏。对小玉有很多不舍,对大娘有很多话想说,有些事不是自己能做得了主的。
乾隆命人收拾行装,立即回京,看他兴奋的样子,我也变得好心情。乾隆命我和他同坐一车,我觉得有压迫感,本想推辞,刚开口说了一句:“万岁爷”,乾隆抬腿上了车:“这儿只有车里还能多坐一人,如果你嫌坐车闷,朕也不难为你。”我刚想谢恩,他站在车顶上回头对我说:“不想坐车,就只能在地上跑了,可惜不知道你的双腿能不能跑过车马。”
和亲王策马来到我身边:“小魏子,用不用试试?我的马不是宝马良驹,你要是能跑过我的马,我就让你骑马我坐车。”刚被乾隆浇了一盆凉水,他又捧着一大块冰来凑热闹。
乾隆命人把通向车的梯子撤掉,我赶紧跑过去:“别撤。”我气喘吁吁跑上车,掀帘子让乾隆进车厢里,车里空间很大,车座很宽敞,靠着比爸爸的奔驰还舒服。看来那些洋鬼子的车,不如我们中国人发明的大马车。马车启动时,觉得减震不好,有点颠簸。
乾隆坐到我身边,他旁边还有很大的位置,非往我身上挤,再挤就要把我挤车外去了,他伸臂把我搂到怀里。就知道让我和他坐一车,准没好事。我清了清嗓子,低声问:“万岁爷,您让奴婢进宫,还住御花园吗?”
乾隆把我抱着坐到他膝上,虽然是真皮沙发,但是他不胖,有点硌人:“那你想住哪儿?养心殿?”他的嘴在我脸上流连,痒痒的,小时候在乡下姥姥家,他家的小狗舔我脸的时候,就是这种感觉。
我忍不住格格笑起来,嘴里的热气喷到他脸上,他脸顿时红起来,气得把我往旁边座位上一顿:“没出息的丫头。”本来就没出息,有出息肯在这里跟他缠绵,可是我也是身不由己,谁叫古时候皇权至高无上,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这宾莫非王臣。特别清朝,好人家的女儿都得让他们挑剩下的,才能轮到大臣,何况平民。忽然想起当初曾说过宁做贫汉妻,不做君王妾,现在看来想不做君王妾也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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