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走过来问:“怎么了,好好的哭什么,是不是怕今儿的月饼没你的份?”他蹲下身看我写的字,边看边摇头:“画画得倒不错,字实在不怎么样?”
我也走过去看,由于字写得大,所以横不太平,竖不太直,歪歪扭扭的的确不好看。我不服气地说:“这么大的字,写得当然不好看了,毛笔字我还行。”
他拿过我仍拿在手里的小棍子,在地上写了‘笙调’两个字,比我刚才的还大两倍,字写得龙飞凤舞,我转着身子看:“万岁爷的字写的真好,真是棍走龙蛇,如行云如水。”
他扔下棍子,拍了拍手:“话一到你嘴里就变味,朕怎么听也不象是夸朕。”
我拣起他扔到地上的棍子,照着他的样子学着写,怎么写都不象:“赶明儿,万岁爷给我写几个字,奴婢天天照着学,说不定哪天,就来个龙体,”
乾隆笑着说:“朕才是龙体,你最多也只能算是个凤体。”我可不打蛇随棍上:“如果奴婢当真能独成一派,那就叫谢体。”凤体,我可不敢当。刚才他点了一下我的脑门,我就觉得前后左右都是X光,险些把我穿透了。
“谢体?”他好看的眉头皱起来,探询的眼光看过来:“你真不是老清泰的女儿,朕也问过别人为什么你的家人都不待见你,说你不是老清泰的女儿?”
八卦,原来乾隆也搞八卦,其实二太太的诽闻和我没多少关系,但是从乾隆嘴里说出来,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万岁爷怎么对奴婢的家事感兴趣?紫禁城上千个奴才,万岁爷个个过问,奴婢怕万岁爷累着。”乾隆歪着头看我笑:“朕连他们人还认不全,怎么打听?朕对你的事感兴趣。”
对我的事感兴趣,省省吧,你是感兴趣了,我就遭殃了。乾隆握住我的肩膀:“皇额娘马上就要出来,朕要陪她去瀛台,你也跟着去,不过待在宫女的堆里,以后记着穿宫女的衣服,那样才不显眼。”
我点点头,他转身走了。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为什么这么关心我,他是一国之君,身边美女如云,何为我一个人付出这么多的心思,连我的家事他都过问。”
太后出来时,脸上带着笑容,身边的后妃脸上也都带着笑,我垂首立在路旁,她们一行人有说有笑地从我身边走过,乾隆走过我身侧,驻足站了一下,我对他蹲了蹲身,他身后跟着小顺子,冲我招了招手,我跟在他后面,显然乾隆事先对他做了嘱咐,百荷把我带入她们列中,其实我不属于某宫宫女,名义上是御花园的杂役宫女,是没权利在他们队列中的。
瀛台属南海,建在水上,看着金碧辉煌的所在,不禁想起了光绪皇帝被囚于此,如果他们知道后世有个子孙被囚于此,还会不会这么开心地游玩。
游过瀛台,上轿的上轿,上车的上车,皇上坐的轿称辇,我们来时没有轿,回去时小顺子调来几辆车给乾隆的宫女坐,主多大,仆多大,我们的仅次于太后,比皇后的宫女又强一些。
我和百荷坐一辆车,百荷是乾隆的贴身宫女,长相俊秀,她知道乾隆对我青眼有加,不敢怠慢,拉着我坐到她身边:“坐过来,我们说会儿话。”
我笑着坐到她身边,一坐下我伸直了腰:“还是坐着好,要是回去再来个长跑,我看我一定得累趴下。”
百荷抿嘴笑了笑,看她年纪有十八九岁,能在乾隆身边混个贴身宫女,定是八面玲珑的人物。
我靠在百荷身上,昏昏沉沉睡着了,也不知道过了多少时候,车一晃把我从百荷身上,晃到座底下,头重重地撞到车沿上,我揉着脑袋,抬起头,见百荷微闭双目也睡着了,可能是我的响动大,惊动了她,她睁开眼睛,车停下来,听前面吵吵嚷嚷到了月坛,她把我拉起来,打开车帘跳下车,我也跟着跳下去,下了车险些把的脚脖子扭了,她伸手扶了我一把。
和亲王大大咧咧地靠在一棵树旁,五福晋和另外两个年青美貌的女人,伴在他左右,和亲王看见太后,晃荡荡过来给太后行礼,太后眼里划过笑:“祭月都是女人的事,你这时候跑来做什么?难道你也祈求月亮,让你貌美如嫦娥?”
和亲王起身扶住太后,笑呵呵地说:“儿臣怕变成嫦娥,奔到月亮里去,皇额娘想儿臣。”
乾隆走过去,和亲王给乾隆打了千,五福晋和那两个女人过来给乾隆行礼。乾隆摆了摆手。乾隆问和亲王:“昨儿你给朕送来那瓶酒,是哪儿弄来的,朕喝了两杯,甜甜的。”
和亲王仍旧懒懒的:“是朗世宁给臣弟的,是洋酒,一共两瓶,臣弟喝了一瓶,觉得甜甜的,想着万岁一定爱喝,就送了一瓶。”
我一听洋酒两眼放光,我也爱喝,舅舅从法国回来,给爸爸带了几瓶白兰地,爸爸招待客人拿出一瓶,剩了点底,我偷偷倒了小半杯,觉得挺好喝,就趁着家里没人,打开一瓶,边看电视边喝,不知不觉把一瓶都干了,当晚烂醉如泥,哥哥回来时,我正躺在地上唱‘我站在高岗上’,为这事,哥哥没少糗我,说哪儿有歌唱比赛我一定能拿第一名,但是得先准备一瓶二锅头。
祭月开始,月坛上摆着月饼及各式果品,太后在前,左边是皇后,右边是五福晋,按理说慧贵妃及娴妃那拉氏的级位都比五福晋高,但是此时是家祭,五福晋是正妻,所以她陪在太后的身侧,弘历和弘昼不拜月,只是冲着月亮升起的方向行了两个礼就退下了。
今儿太后高兴,让我们宫女也跟着一起祭拜,百荷告诉我,有什么事,只管祷告,月神都会帮忙的。说着看向乾隆对我笑了笑,我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见乾隆正和弘昼一起说话。我收回目光,跟着众人走到月坛前跪倒,心中乞盼着月神显灵,将我送到现代,虽然在这儿不用上班,吃穿不愁,终究不是我家。
忽然天空打了个利闪,我觉得我的灵魂也跟着飘起来,好象月神真的将我送向现代,恍恍惚惚中又不想走了,好象在这儿也有我的留恋,我正踌躇之时,觉得有人拉我一把,百荷的声音:“快起来”,我打个冷颤,急忙站起身,见太后正命人切月饼,她今儿很高兴,团圆节,一家人团圆当然高兴了。
她命人把最大的月饼给每人分一块,我不喜欢吃月饼,只掰一小块,放在嘴里觉得甜甜的,口感一般,没有现代的好吃,可能那时候的调料不如现代的丰富。我把剩下的递给百荷,她摇手不要。
太后与乾隆及众妃嫔围坐一起赏月,宫女太监们也围过去,侍候左右。我不喜欢往太后跟前凑,本想悄悄回御花园,天黑,一个人走有点害怕。人跟来的本来不多,我又不能躲得太远。太后对宫女太监们说:“你们也不用立规矩,都找地方坐一会儿,我们团圆,你们家里单少你们,心里也不好受。”
我听太后这么说,觉得她是明事理的人,在那时候,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多。太监宫女们答应一声,各自散了。我找了个月影地坐下来。拿着月饼一点一点往嘴里送,生怕吃快了,没什么吃的,没事做心里闹得慌。
眼睛不由望向团团围坐的主子们,太后居中,乾隆与和亲王左右相陪,乾隆的旁边是皇后,接着是慧贵妃,再旁边是娴妃,和亲王的旁边是她的福晋。她的两个侧福晋和乾隆的贵人答应们坐在一起。
和他们离得不太远,说话声清晰地传过来,皇后问娴妃:“去年你阿玛进宫给我带个青铜瓶,我看着挺好,在哪儿能买,让他给我再买一个。”
娴妃笑着问:“要那做什么,我屋里还有两个,明儿给娘娘送去。”
皇后笑了:“你这么说倒好象我跟你要东西一样,你有是你自己的,我要摆我自己买的。”
娴妃说:“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如果是商代的、汉代的,想要我也不给,还能在娘娘那儿骗两个钱花,只是前朝的官窑,如果跟娘娘要了钱,我倒要背着小气的名。”
乾隆说:“她有你用,你有好的再送她,还不是一样,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我懒懒的靠在树上,看着月亮如圆盘一样挂在半空中,我瞪大眼睛,想看看里面到底有没有嫦娥,在现代,很多古代的传统习俗,已渐渐被淡化,象现在这样悠闲地赏月,的确是件美好的事。
我正全神搜索嫦娥的时候,身边传来一个好听的声音:“看什么呢?”我脱口而出:“看嫦娥呢?”听到一阵轻笑声:“看到了吗?”我摇了摇头,现在月球都上去人了,哪有嫦娥?科学上说,月亮本身不发光,它的光是太阳反射的,这么高深的东西,她们当然听不懂了。我也不想在这儿开馆授徒。
我拍拍身边,大大咧咧地说:“坐下吧,站着说话我怕累脖子。”我始终懒懒的,懒得眼光离开月亮,懒得回头看一下她是谁。
始终不见她坐下,我转回头抬头望向她,见她穿了一件月白缎的衣服,外罩淡蓝色坎肩,牡丹花的旗头,脸长得十分俊秀,稍微隆起的肚皮,知她是个妃子,我赶紧起身见礼,她一把拉住我:“看你一个人怪孤单的,过来和你聊一会儿,第一次在宫里过中秋,都一样。”
她和我说话,眼睛却看向乾隆,脸上带着幸福的笑,不自禁手抚向肚皮,我问:“孩子几个月了?”她微笑着说:“四个月了,明年开春出生。”乾隆那边传来一阵笑声,她也跟着笑,眉眼间如不出的柔美,她回头向我笑了笑:“我要过去了,我叫珂里叶特氏静柔,有空去我宫里玩。”
我蹲福恭送,她走过去,坐到乾隆身后,和亲王正在说笑话逗太后笑,乾隆回头和静柔说话,然后眼光向我这边望来,我淡淡地福了福,坐回地上。不知道为什么自从礼佛游园以来,我的性子变得淡淡的。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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