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变着花样骂人,我明明是个太字。”
“石头,这就是我喜欢你的原因。”
“帮帮忙,兄弟,你明明喜欢那些大字好不好?”
“要不你也写作吧,我看你有点儿幽默感。”
“不是为你的前途着想,恐怕我是准备写一写的。”
“别逗了石头,你要开始写作我就准能红。大家看了你写的就一定会喜欢上我写的。”
“你以为光靠写就行啊,得人长得俊啊。”
“除了幽默感你还挺有自信心啊,虽然话说得不对,但自信心,这是好事。”杜一冰又暗里调戏我。
就这样我们两个每天轮流比谁先睡着,另一个人就杜撰他的梦话和睡姿。总体而言,这样的生活还有点意思。那么多小姑娘被杜一冰骗上床也不是完全没理由,不过这是他的生活不是我的。
到了早上就不一样了,别指望杜一冰太早起床,他对日出这样的事情根本没兴趣。按说我也没兴趣不是,可早上也许适合早锻炼,我心想。睡懒觉要老年痴呆的,报上又有无聊的科学家研究起那些毫无因果关系的临床来。杜一冰可能也觉得早上适合锻炼,但他根本不需要室外锻炼,需要的只是养精蓄锐。我离开家之后据说杜一冰还能自顾自睡上三个小时。“比你不在的时候睡得香多了。”杜一冰还在我面前显摆。
以下都是杜一冰转述的,他说他醒来也不一定要起来,“躺在你床上想心事我会不会变成另外一个你啊?”醒过来之后的杜一冰也许能靠回想出那些梦境度过两个钟头,再找出床边他准备好的笔记本子把它们记录下来,我偷看过他本子,打开的时候还很忐忑,觉得可能正在窃取人家灵感之树上的灵感果。后来就安心了,因为我发现他的那些字完全属于符号的概念,三角形,正方形,以圆形最多,恐怕都是些淫秽符号,但我不扫黄,也不支持扫朋友的黄。杜一冰经常说,但凡社会丑恶现象是一定要打击的,尤其是扫黄这件事情。
以下是我的想象,我坐在办公室的时候也会走神,想着家里的杜一冰也许打开了我卧室的窗子,随便从我书架上抽出一本他寄存的书,通常是他昨天晚上没有看完的,《福克纳传》,或者《海明威传》。这种西方大作家的传记书他反反复复看总是看不完。“看作家传记能让我一天都有奋斗目标。”这就是杜一冰的理由,“那上面尽是那些大作家如何勾引小萝莉的。”没多久杜一冰就该饿了。他就像骆驼或者电视里的英雄人物一样对吃饭这件事情不太感兴趣。饿了跟吃饭对他来说是两件事。一天当中能吃上一顿饭就能满足他。不过那顿饭通常不要请杜一冰吃,就算你很有人性地请杜一冰吃我也不建议在装修高雅的地方请他吃饭,会吓着那些女服务生的。
杜一冰没来我这儿住的时候我经常买点小零食放在家里,馋嘴的时候用得到。后来我不买了。
现在我冰箱里鸡蛋也不添置了。
牛奶更别提,杜一冰都是当饮料喝的。每次喝完嘴巴上总是留下痕迹,弄得我对揭穿他这件原本或许还有点意思的事情都显得索然乏味。
听我说了这么多,这时候也别先着急觉得杜一冰是很动物的人。一般情况下我也不会指责他如厕后不冲马桶,喜欢擤鼻涕在桌沿等坏毛病。不是我不想指责,第一,杜一冰改不掉;第二,也是关键性的原因,我居然就忍受着忍受着,习惯了。
至于原因,恐怕只有这么一个:我喜欢杜一冰这样的作家,相比前些日子接待的那两个畅销书作家,杜一冰要更像一个作家。他沿着自己的作家之路在走,除了泡妞就是写作。这样的人要是不算作家,恐怕天理难容。
其实就像杜一冰建议的那样,从小我也有个作家梦。只不过多年来私下投稿、屡投屡败的经验告诉我,作家不是我这辈子上天给我的身份,也不是我的任务。按说跟杜一冰厮混在一起多少能感受到一点点作家气息,但从杜一冰身上却只学到一半。
那就是泡妞。
自从遇见了小金鱼后,我竟然生出了贼胆,决定去泡她。虽江湖上传言泡妞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但我的参照系没弄好,看的杜一冰高高兴兴泡妞并且平平安安甩掉,觉得这件事情可能没有江湖上传言的那么危险。
人总是被最近的事物所影响,环境塑造人,一点儿没错。
有一个叫做Msn的东西恐怕不用我过多介绍,在图书出版公司上班显然比较轻松,所有的活儿就可用“交际”一言以蔽之,要是看稿子我还可以回家看不是?通常打发冗长上班时间的就是用msn和自己感兴趣的朋友聊天,不,是“交际”。因为有好感,初次见面之后我一直把小金鱼的名片留在自己的钱包里。直到有一天我意识到自己正在挂念自己准备泡的人也是很可能常用msn的上班族,我才恍然大悟。
原本我是个怕麻烦的人,以至于连手机短信都懒得来回接发。总算这世界是照顾懒汉的,谢谢比尔盖茨。
后来我曾经多次在深夜重看那些聊天记录,轻巧的俏皮的甚至是挑逗的,那是我们还没有彼此深入了解的时候进行的一系列试探和回应。互相的。可惜那些美妙的对话在一次电脑崩溃后也随之消散。一个人是如何开始了解另一个人的呢?在第一次相见的时候互相打量对方的衣着,面容,某一个表情。短暂的对话,偶尔的共鸣。和小金鱼虽说短短而匆匆地见过那么一次,但我感觉好像对她有了一些基本的了解。我感觉继续跟她讲话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如今能想起来的我和她的对话都只能是一个大概——当添加了小金鱼的msn后,我开始就集中火力一次次用鼠标点击她的头像。震她。
小金鱼:别老震我。我疼着呢。
石头:哪儿疼?
小金鱼:心疼。
石头:怎么了?
小金鱼:前天我有个18个月的侄子今天从9楼掉下去了……
石头:啊,大新闻,社会版头条。性命堪忧么?
小金鱼:忧的。
石头:9楼掉下去,居然只是堪忧?
小金鱼:基本上是没救了,医院都不怎么肯收。我觉得哪怕活下来也不怎么好吧。
石头:还满惨的。
小金鱼:还好是一对双胞胎。
石头:你真会讲故事,总留一个后手吗,接下去是不是要说小孩是人工授精的。
小金鱼:倒也没有,只是摔下去这个,生下来就身体不大好。
石头:哎。节哀顺变。
小金鱼:是啊,还能怎么样。
石头:最近有什么开心的事情?
小金鱼:平淡如水。
石头:那我说句话让你的生活起一点小小的波澜如何?
小金鱼:你要保证,万一波澜起不来那不是很傻?
石头:好久没见你了,非常挂念。
小金鱼:就这句啊,唉,你今天是第十二个说挂念我的人。
石头:但我挂念的方法跟前面十一个笨蛋不一样。
小金鱼:哦?怎样挂念法?
石头:就是算你的日子。
小金鱼:算我们多久没见面了?
石头:差不多,但不尽准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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