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了鼓励的男作家越发有勇气,他接着说“我还可以用英文朗诵……”但突然我的背后被谁捅了一下,我不禁叫唤了一声。
这一叫吸引了台下所有观众的注意力,也搞的男作家有些尴尬,转向我用眼神询问到底出了什么事。冷场的责任都该让主持人来承担,于是我说:“我们都知道那个作家三岛啊,他是用日语写作的。”
没料到我这么一说,台下观众反应强烈。而男作家头上就开始冒汗了。
这时候女作家似乎为了帮闲,跳出来说她最喜欢的作家是萨冈。正待她希望得到台下一片“哦”的回应时,台下居然鸦雀无声。
“不会吧?你们都没听说过这个作家么?你们都没听说过《你好,忧愁》这本书么?”
台下还是没有反应。
“你们都不看书的么?”女作家有些着急。这方面她就没有男作家那么有准备,那位男作家才不管你们有没有看过他的书,也不管你们有没有看过三岛由纪夫的书,他只要沉醉于自己的朗诵,一切就都不成问题。女作家这么在意互动的效果,显然期待值过高。
眼见着台上台下的僵持,我只好再次站出来说,“不能怪你们,我知道你们最喜欢看的不是书,而是帅哥美女。”
台下齐声喊:“对!”
“所以你们来了。”
这时候只有一半的声音喊“对!”恐怕另外一半认为这位女作家不够美这位男作家不够帅。
“我还知道你们喜欢看美女帅哥唱歌跳舞。”
这时候台下喊“对!”的人又多了起来。而一旁的男作家开始得意洋洋。阿莲达说的一点儿都没错,虽然我没听过这位男作家唱歌,不过他对自己的歌唱水平很有信心是一点儿都没错,完全从他的表情上就能看出来。我简直能听到他内心喊着“话筒呢话筒呢”这样的要求。不过因为阿莲达提醒过我,尽管男作家认为自己唱得不错,可是客观评价(阿莲达说的)是很差。我不能让男作家有丢脸的机会,于是说:“但我们这里不是KTV,没办法唱歌啊。”
台下一片沮丧的声响。
“但这个舞台够大,你们知道这位美女可是资深的芭蕾舞蹈家么?”
我把大家的注意力转移到这位美女作家身上。果然,她也不是真的想谈什么文学,想跟这些平时不看文学作品的学生们谈论什么“忧愁”,她是想来跳舞的,就像男作家刚才的表情一样,此刻女作家的表情也是一番跃跃欲试。
“不知道这位美女有没有准备呢?”
女作家略作矜持的推辞了一下,“我以为是来谈文学的吗。”
“如果你真的没有准备那只能留给大家遗憾了。”
台下的一片惋惜之声让我有些耍弄了一番观众的愉快和满足,但,说实在的,我也没想到这位女作家连舞蹈鞋都随身带着,事先她也还真没给过我和阿莲达任何暗示。
“既然大家都想看么,那我就跳一段吧。”女作家抢过话筒,从随身的包里取出了舞蹈鞋,还没等我看清楚那双鞋是怎么藏在那个小包包里的时候,她居然就已经换好了。
“好,那就让我们来欣赏一段芭蕾神功!”
“可是好像没有音乐哦。”女作家看了我一眼。我心领神会,带头唱起“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噔……”
女作家就开始扮演起小天鹅来。坦率地说,像模像样,只是我无暇顾及。我满脑子兴奋起来,一切都尽在掌握。
乘着女作家兴起的表演,台下也一片欢腾的间隙,我看了看坐在台下第一排边上的阿莲达,并且对她使了一个颜色。
阿莲达当时就有点莫名其妙。
在美女作家跳完芭蕾做谢幕动作的时候,她拎起了裙摆,虽然脚步一个踉跄但还算谢幕成功。
掌声响起来,我却在等掌声停下来好让我说句话。
“很美啊。这是一个孔雀开屏式的优美姿态,虽然她刚才不小心脚底打滑,却也不失艳丽。美不胜收!”我说。女作家像是感激我救场似的朝我笑笑,“前面看真的很美,而从我这个角度,也就是背后看——你们也知道,孔雀开屏的背面就是一个孔雀的屁眼,实在是不雅。所以……”此刻女作家的表情是什么我也没去关心,“所以,做观众的你们,比我幸福。”
当我说话这句话,我觉得台下有那么一片笑声。就是这么一片笑声,把女作家和我之间的交情完全拧断了。
“活跃气氛,当初完全是为了活跃气氛。”事后我跟女作家半道歉半开玩笑地说,但女作家到底是女作家,她气鼓鼓的根本没理我。
倒是男作家在边上说了一句良心话。
“好了好了,好歹你也跳了一段,我连唱的机会都没有。”
“就你那破嗓子,还唱歌,别丢人了。”女作家没好气地说。虽然说的也是实话,可这句实话想必深深伤害了这位男作家。
当时阿莲达简直被吓坏了,慌忙拉着我们上车,回市里。
一路上都没有人说话。
阿莲达一直很紧张,就跟我说了这么一句话,“你就会坏事。”
面对各种恶意的评价,我的看法,关键是你要把你的脸皮变成防弹衣。无论是女作家,还是男作家。这点心胸都没有,怎么写得出好作品吗。但这个想法我也没有跟阿莲达说,只是自顾自地沉浸在说出“屁眼”那两个字瞬间的兴奋上。
“其实都是为了帮你报仇吗。”我跟阿莲达说,“她说你胸的事情我帮你记着呢。”
“唉……”阿莲达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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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一冰又回到我家了。看来这次的恋爱要比他的平均恋爱周期更短暂,甚至比我的预判还要短。可喜可贺。唯一让人不安的是,看来他还准备在我家混一段日子。他每天都在我家里出现,有时候出现在卫生间,有时候出现在门口后门。当他出现在门口后面的时候就是准备吓我。当然吓我也不是目的,目的有时候只是希望继续住下去,这是属于他的一种撒娇方式。
“石头,我灵感来了,不能换地方。一换地方那些灵感就会跑。”杜一冰从门口后跳出来对我说。而我正刚下班,一天的疲倦,“那你可以不要用灵感写作,你就用经验写作吧。”我建议他。
“你的建议很好,但俗话说,经验之树是枯燥的,灵感之树长青。”
“哪儿有这种鬼话,别来蒙我。”
“好好好,但你看我还有别地方去吗?”
杜一冰真没别地方可去了,除非他再谈一个恋爱。到时候他就肯花钱去住宾馆了,这一点我很信任他。他也不是真的缺钱,是缺花钱的理由,就跟世界上所有的吝啬鬼一样。
被迫无奈我也只能答应他。
人真是有适应能力的,这一点我要严重指出。虽然第一个晚上是糟糕透顶的经历,但到了第二个晚上竟然情况有所好转。我并没有因为杜一冰的胳膊碰到了我的胳膊而烦躁不安,也甚至没有因为杜一冰的轻微鼾声而郁闷。这种情况让我对自己开始有了一点信心。到了第三个晚上就更别提了,我甚至比杜一冰先睡着。
杜一冰对我的睡姿表示了不满。“石头,其实你并不需要变成一个大字才能安然入睡吧。”他提醒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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