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哇!古小烟,你真勇敢,巾帼不让须眉呀!我都看呆了!”
周宇的话把我从恍惚中拉了回来,这家伙刚才躲在一边不敢出来,直到面具人滚下山,他才屁颠屁颠地跑到我面前,朝我竖起大拇指。
我呆呆地望着他,突然全身剧烈地发抖,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把周宇吓了一跳,问罗天:“她被吓疯了?”
罗天赶紧将我揽进怀里,安慰道:“没事了,小烟……没事了……”
我哆嗦得更加厉害了,冷汗直冒,“罗天,我杀人了,杀人了……”
“傻瓜,你没杀人,只是划伤了他的手臂……”
“不是不是!如果竹头是尖的,那就杀了他呀!”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罗天安慰了半天,我才渐渐平息下来,刚才刺杀面具人的那一幕就像被烙在脑海中,注定这一生将无法抹去。
从林娇儿的尸体来看,她并未死去很久,是被人从身后以硬物击中脑部,当场致命。而在她的尸体旁有着一道跟早上一样的数学题:8-7。
由此可以推断,面具人就是真正的凶手。
他留下这道题的目的显而易见,这是对罗天,或者对我们所有人的嘲讽,也体现了他的傲慢。他的所作所为太像蒲鹏了,但我肯定他不是,因为蒲鹏是一个年近五十的驼背男子,而面具人却像是个身手敏捷、体格健壮的年轻人。
周宇吓得声音都变了调:“现在怎、怎么办?”
“放心吧,面具人伤得不轻,如果他没有同伙的话,大家暂时不会有危险。”说完后,罗天出现了少有的哀怨,盯着那道题,喃喃自语道:“你说的没错,我的确太自作聪明了,如果不是我把五减三改成五加三,也许林娇儿就不会……”他用力一拳击在地上。
“其实,那个也不怪你,是她自己……”周宇还没说完,罗天突然眼睛一亮,“面具人为什么两次都选择在山坡上将他们杀死了。”
“为什么?万一被我们撞见后方便滚下山逃跑吗?”周宇皱着眉问。
“应该是这样,而我恰恰两次帮了他。所以,如果下次在山坡上发现他,我们想办法把他引到平地,只要把他抓住,事情自然就会水落石出了。”
知道面具人伤得不轻,暂时不会对大家构成威胁,我暗自松了一口气。
给林娇儿挖坟,成了我们现在最大的难题,因为地面又干又硬,跟上次给王海成挖坟完全不一样,就凭我们这几个伤兵残将,就算挖到明天,也不可能挖出一个坑。
周宇很快就泄气了,将石块一扔,咕哝起来:“怎么挖呀?根本挖不动的嘛。”
他的抱怨的确没错,连我都泄气了,可是罗天固执地轮流用石块和树枝挖着,手上的血泡都磨破了,鲜血淋漓,任我怎么劝都不肯停下来。挖了大半天,才挖出一个小小的坑,他终于放弃了,说找一处潮湿的地方,一定要把林娇儿埋了,不能把她丢在这里。
“死都死了,还管……”
“走吧。”罗天打断周宇的话,起身时才发现段雷不见了,我急得大叫:“雷雷!雷雷!”
耳边立即传来段雷的声音:“我在这儿呢!”
我循声望去,顿时又惊又喜,惊的是我看见那只通人性的小猴子,不仅如此,在它身边还多了一只大猴子,像是猴妈妈。喜的是,这下子有希望找到食物了,如果它们再不出现,我真怕自己饥渴死去。
我不忘警告周宇,直到他再三保证不会打猴子的主意,我才放心地朝段雷走去。
猴子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通人性,尤其那只大猴子,我只用动作和语言表达三次让它们带我们寻找食物,它似乎就明白了,两只猴子嬉闹着,走一小段路便停下来等我们。
“嗳,罗天,你……你吃过猴子肉吗?”说这话的时候,周宇一眼不眨地盯着那两只猴子。
“叔叔,您不是答应我不吃小猴子吗?”段雷可怜兮兮地拽了拽周宇的衣服。我也忍不住寒了眼神:“周宇,你要再这样,我立马把猴子赶走,让你连吃的都找不到。”
“何必呢?这样你不是也没得吃?”
“猴子是国家保护动物,不能吃。”罗天说。
“也不是所有的猴子都是国家保护动物嘛,就两只野猴子……”见我们全都瞪着眼,周宇立即改口道,“得得得,我只不过随便问问,别没吃着猴子让你们把我给吃了。”
不知道走了多久,我已经晕得把眼前两只猴子看成四只猴子,我甚至怀疑猴子有没有弄明白我的意思,就在我累得快要趴下时,罗天突然拉着我加快脚步,高兴地说:“你们看,这儿的地面越来越潮湿,前面一定有水!”
一听这话,大家全都来劲了,尤其是周宇,转眼间跑到最前面。
当我们看到土坡缝隙处流出的一股小小的清泉时,我只觉得整个世界铺满了明媚阳光。
周宇尖叫着扑过去,贪婪地张大嘴巴接水,整个人贴在土坡上。
段雷也高兴地奔了过去,却被周宇一把推倒在地。这个自私的家伙直到完全喝够以后,还洗了一把脸,才把清泉让给段雷。接着,他四脚朝天地往地上一躺,说道:“太爽了!我这辈子也没这么爽过!”
大家轮流喝饱后,四处环顾,结果一棵果树也没有看到。
我只好耐心地问猴子哪儿能找到果子,猴子立刻跑到清泉边又跳又叫。我赶紧一边做动作一边说:“是圆圆的果子。”岂料猴子思索片刻后捡了一块石头给我,见我唉声叹气,它们再次跳到清泉边,如此几番折腾,大猴子不耐烦地吱吱叫着,仿佛我难以伺候似的。
纯粹就是沟通障碍!
罗天说:“算了,能带我们找到水已经不容易了。”说罢,他拿起石头在不远处的平地上挖了起来,我知道他想把林娇儿埋在这里,便走过去帮忙。
这儿有清泉,而且还有猴子做伴,林娇儿应该不会孤独。
挖了一会儿,罗天让周宇回去找顾峰他们,周宇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懒洋洋地说:“一会儿带点水回去给他们喝嘛,省得我来回跑,我都累瘫了。”
“不回去了,你把他们找来,趁着现在还早,就在这附近搭个睡篷,用水也比较方便。”
“有道理。”周宇一翻身坐了起来,随即哭丧着脸说,“可我真的走不动了,两条腿跟灌了铅一样,全身疼得厉害,要不我来挖坑,你去找他们?”说完便捡了一根树枝凑过来,待罗天一走,他把树枝往地上一扔,四脚朝天地躺了回去。
我厌恶之极地白了他一眼,转过身,不想说他,也不想再看他。
2没多久,顾峰他们就来了,一见到清泉,司凯典和柳晶晶饿狼扑食似的扑向土坡,连推带打地互不相让,只有顾峰好脾气地等在一边,不急也不恼。
大家全都忙着挖坑时,柳晶晶却在一旁忙着采摘树叶,将其捣烂,混了点水做面膜。而司凯典则捂着肚子靠在树底下,一个劲儿说肚子疼,立刻遭到周宇的白眼珠:“哼!叫你挖坑就肚子疼,谁不会装啊?真不自觉!”
司凯典的脸痛苦地扭曲着:“谁装了?我真的肚子疼,不知道这几天怎么了,时不时肚子疼。”
罗天说可能是水土不服,周宇则不满地说:“你还真相信啊?他就是懒。不愿意干活。”
“随你怎么说,我懒得理你。”
我注意到司凯典的脸上有抓痕,一问才知道,原来他一路上不停地说保险,柳晶晶忍无可忍跟他打了起来。
柳晶晶一边涂面膜,一边说:“我最讨厌那种没完没了向你推销东西的人,逮着就不放,难道不知道这样做让人极其反感吗?”
“我不是在推销。我只是向大家传达保险的重要性,这样也有错吗?汶川地震咱就不说了,就看看发生在我们身边的事吧,王海成、林娇儿,还有张凝,他们谁想得到自己会发生意外?如果他们知道有这么一天,我敢保证他们一定买保险的。有时候我实在搞不懂,为什么发生这么多事,你们都意识不到保险的重要性呢?到底是怕出事以后保险公司不理赔,还是信不过我这个人?我都跟你们说了,我司凯典不是普通人,而是汉代文学家司马迁的……”
“嫡孙是吧?”周宇打断他,嘲讽道,“我还是三国名将周瑜的第五十代后人呢!你们瞧瞧,一说到保险他肚子就不疼了,还说不是装的。”
“行了,都别闹了。”罗天打断周宇的话,让大家分成三组,我和柳晶晶、段雷留下来挖坑,他和顾峰找地方搭建睡篷,司凯典肚子疼如果不是那么严重的话,就跟周宇摘芭蕉叶接水,分配好之后,大家便各就各位了。
段雷一直在跟猴子玩耍,而柳晶晶做完面膜又开始洗头洗澡,只剩我一个人卖力地挖坑,但我不能偷懒,因为罗天如果搭建睡篷后我还没有把坑挖好,他一定过来帮忙,他比我们任何一个人都累,不仅脚扭伤了,连手都受伤了,所以我必须在罗天赶来帮忙之前把坑挖好,不给他增加负担。
也因为段雷是个孩子,而柳晶晶是个爱美胜过一切的女子,哪个女子不爱美呢?所以我甘心情愿地独自挖坑。
直到周宇和司凯典摘了芭蕉叶回来,柳晶晶才离开清泉,把外衣挂在树枝上晾,毫不介意地穿着文胸和内裤,将脸凑早我跟前,紧张兮兮地问:“古小烟,你帮我看看,我的脸是不是变得特别难看?”
抬头时,触到一双充满期待的眸子,我突然间想到老妈,她曾这样将脸凑到我面前,问她的脸有没有过敏。我只觉得心里一酸,仔细地打量柳晶晶的脸,认真地说:“没有,很白,很光滑……”
“真的吗?可我怎么摸着脸上长了很多小疙瘩呀?”
“可能是环境造成的,而且连着几天没睡好、没吃好,不过你的皮肤看上去很好的,比我强多了。”说着,把袜子脱下来,缠住火辣辣疼痛的双掌。柳晶晶见状,忙说:“我来挖吧,你休息一下。”
“没事,裹住手就不太痛了。”
“你们认识多久了?”
“谁?罗天吗?其实也没多久。”
“呵,真羡慕你们。”
“都落到这步田地了,有什么好羡慕的。”我苦笑一下,问她,“你呢?结婚了吗?”
“离了。”她的声音平淡如水。
“呃,对不起……”
“没事。”她淡然一笑,转过身,将背部呈现给我看。
瞥了一眼,霎时间我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在她的背上,有着一大片密密麻麻的疤痕,那些疤痕随着时间的推移已经不再那么狰狞可怖,但一眼看得出来大部分是烟头烫过的痕迹,还有一些错乱的条形疤痕,应该是被皮带抽的。我心里一阵惊悸:“那个……”
柳晶晶轻叹一声,向我讲述了她不幸的婚姻:“我十四岁跟了他,他比我大十岁,那时候他犯了盗窃罪刚从监狱放出来,我爸妈死活不让我跟他好,可我就是喜欢他,他身上有着一种狂野的魅力,让我欲罢不能,我就跟鬼迷了心窍似的,辍学跟他私奔,来到S市。他因为有案底不好找工作,天天干些偷鸡摸狗的事,不过后来为了我,他弄了一张假身份证和学历,终于找到一份体面的工作,可是干不到两个月,就因为盗取公司的财物被判三年,那时候我彻底失望了,决定离开他,来到监狱跟他告别时,他哭着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我以后能生活更好,我一感动原谅了他。待他出狱后,我们就结婚了,但是生活并不像我想象的那么美好,相反,却是那么的残酷,我太天真了,真的。”
说到这里,她自嘲地笑了笑:“结婚以后,我们的生活过得很不好,他在外面胡作非为,卖摇头丸,赌博,什么犯法干什么,还欠了高利贷,我们也开始吵架,再后来演变成家庭暴力,我死心塌地地跟着他,以为总有一天能感化他,让他走上正道,可我最后还是失败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一直没有再婚,以后也不会,因为他留给我的记忆太深太深了,就像我背上的那些伤疤一样,烙下了,就再也抹不掉了。”
看着她背上的伤疤,我想安慰她,可是想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词语,于是起身帮她把树枝上的衣服拿下来,披在她的身上,问她:“你们有孩子吗?”
她摇头道:“没有,当我第三次做人流的时候,医生告诉我,如果把孩子打掉了,那我以后就没有做母亲的机会了,那时才十七岁……现在想想,没有孩子也好,不然我必定为了孩子继续跟他耗在一起,不知道哪一天死在他手里。”说话间,她瞄了段雷一眼,但迅速地把头垂了下去,只此一眼,还是让我捕捉到她眼里的遗憾与痛苦。
她应该很想要一个孩子才对。
突然间,我想到苏雪,她会不会因为有了段雷,所以才跟段正扬耗在一起?
周宇那边已经折好了一只芭蕉船,正把它拿过去接水。他是个急性子,泉眼太小,便用力地挖周边的泥土,在一旁玩耍的猴子急得吱吱直叫,最后捡起石头砸周宇,大概怕把泉眼挖坏吧?我忙说:“你别乱挖了,周宇,就让它慢慢流吧。”
“你懂什么!”周宇烦躁地说着,也捡起石头砸猴子,把猴子砸跑后,他转身继续挖泉眼,猴子并不放弃,跑回来捡石头砸周宇,一来二去,结果一块石头正中周宇的脑门,鲜血直流。
周宇火了,不顾脑门上的伤,发疯般地追着猴子,猴子哪是那么容易抓的?转眼便跑得无影无踪。周宇捂着脑门,咬牙切齿地说:“要不吃了你们,老子就不姓周!”
段雷赶紧奔到他跟前,怯怯地说:“对不起,叔叔,我替猴子向您道歉,您别吃它们好吗?您答应……”
还没说完,周宇吼开了:“答应什么?滚滚滚!再惹老子,连你一块儿吃了!”
吓得段雷不敢再吱声。
司凯典上前检查周宇的伤口,说道:“你也真是的,好好的挖什么泉眼啊?难怪猴子用石头砸你……”
“你也给老子滚!”周宇一把将他推开,走到轻泉边清洗伤口。司凯典愣了愣,随即便喊道:“你有毛病啊!猴子把你的头砸破了,你冲我发什么火?”
“活该!”柳晶晶幸灾乐祸地咕哝了一句,也不知是在说周宇,还是在说司凯典。
3睡篷是天黑前搭建好的,尽管换了个地方,离清泉还是有点远,没办法,因为再也找不到离清泉更近的宽敞平地了。
因为我们的坑只挖到一半,罗天想把林娇儿的尸体背回睡篷,待天亮后处理。
大家一致反对,尤其是周宇,说什么也不肯让尸体停放在睡篷里。顾峰说:“还是放到外面去吧,大家本来精神紧张,旁边再睡个死人,更不塌实了。”
想了想也是,罗天只好把尸体搬到外面,找了些树枝盖在上面,回来后继续磨那根竹剑。
不知怎的,我突然打了个冷战,心里竟隐隐作痛起来。
今夜不用防着面具人,而且找到水源了,大家的心情变得好起来,顾峰提议,既然面具人受了伤,大家何不趁此机会逃出森林?周宇忙说:“谁不知道逃啊?根本出不去嘛,又不是没试过。”
我叹了一口气,是啊,我们试过无数次,都在有限的地方徒劳转圈,连清泉都是猴子带我们找到的,我灵机一动,说道:“干脆让猴子带我们找出路吧?”
柳晶晶说:“猴子让周宇给打跑了,再说,猴子毕竟是动物,而且没离开森林,不一定知道怎么出去。”接着,她眼珠子一转,惊喜地说,“咱们为什么不用点火的形式向外界求救?”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呢?”司凯典双掌一击,立马表示赞同,大家都觉得这个办法可行。
“不行。”罗天很干脆地说,“这个办法我早就想过了,肯定行不通,你们别忘了这儿是森林,如果火点得太小,像现在这样点个小火堆,外界根本看不到,可如果点大火,很可能会把整个森林烧着。”
“烧着就烧着了呗,只要咱们能得救,管它森林干什么?”周宇不假思索地说。
“森林都烧着了,你认为咱们还能得救吗?”
听顾峰这么一说,周宇一下子焉了,喃声道:“对哦,这样的话咱们就被活活烧死了……”
司凯典也变得沮丧无比:“我真怀疑这到底是不是天蝎森林,这么多天了,也没见一个人进来自杀,不然可以问问怎么出去,而且连尸体都没看到过,不太正常啊。”
罗天说:“其实也没什么不正常的,森林太大了,也许我们只是在其中的一个小角落。”
我忍不住问道:“真的一点办法都没有吗?”
沉吟片刻,罗天说:“有,抓住面具人。”
“怎么抓呀?”周宇叫道,“人家神出鬼没的,何况森林这么大。”
“等吧!等他下次再次出现的时候。”顾峰说完便走出了睡篷。
一时间,大家缄默了,所有人明白了顾峰这句话意味着什么。
面具人两次出现都是在死了人以后,也就是说,等他再次出现的时候,我们之中将会死去一个!
沉默半晌,不知谁问了一句,如果能活着出去,第一件事做什么?这个问题立刻引起共鸣,柳晶晶率先说道,第一件事就是去美容院,再去洗桑拿、逛街买衣服。结果被周宇和司凯典好生鄙视了一顿,说她目光短浅。接着,段雷也遭到了鄙视,因为他除了麦当劳,还是麦当劳。周宇则说出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买十条烟,一次性抽个够。司凯典忙说:“我靠,你就不怕尼古丁中毒啊?”
我幽幽地想着,如果能够出去,我第一件事就是找工作,老妈总说我成天无所事事,这次一定不让她失望,然后用第一份薪水给她买一份礼物,长这么大,我从未给她买过什么,甚至从未记住过她的生日……
“你呢,司凯典?不会第一件事就是满大街拉人推销保险吧?”柳晶晶打趣道。
“我都说了这不是推销。”司凯典一本正经地纠正她,“我司凯典是什么人,还用得着满大街去拉人?我已经想好了,出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书……”
“写书?”柳晶晶笑道,“那你不卖保险了?”
“当然卖,不过我想写书,写一本关于保险的书,只要我的书畅销,别人就会主动找我买保险,书名我都想好了,叫做《一个保险业务员不得不说的亲身经历与实践心得》。”
“我靠,书名太长了,封面都放不下。”
“太长了吗?”司凯典看着周宇,认认真真地说,“我可是想了很长时间的。”
周宇一翻身坐了起来:“呆子,如果你真想写书,我给你出个主意,就写咱们在天蝎森林的真实记录,你那书名不行,忒俗了,改为《挑战人类的生存极限》吧,多有冲击力啊!我再帮你想个笔名,叫……就叫汉代文学家司马迁第……多少代来着?对,五十六代嫡孙,听我的没错,这书绝对火爆。”
司凯典想了想,摇头说:“不行,笔名太长了,要不就把汉代文学家几个字去掉,叫做司马迁第五十六代嫡孙吧,书名虽然有冲击力,可是跟保险也挂不上钩啊,而且太模糊了,我再想想……啊!有了!就叫《一个保险业务员和他的朋友在天蝎森林挑战人类的生存极限》,怎么样?”
周宇两眼一翻,往地上一躺,无奈道:“这下更长了。”
“其实我们根本算不上挑战人类的生存极限,那些在地震中被埋了几天几夜的人,他们才是。”顾峰抱着一堆树枝和树藤走了进来。
“如果再饿几天,我们也差不多了。”周宇悻悻地说,“吹首曲子来听吧,顾峰,心里头憋得慌。”
“没空。”顾峰淡淡地应了一句,开始摆弄树枝和树藤。
看着顾峰把那些树枝折成短短的数十截,我的心里突然不安起来,他要做什么?
4一声凄厉的尖叫声把我从梦中惊醒,蓦地睁开眼睛。
“求求你们放了它!求求你们……”
咦,这是段雷的声音?怎么回事?
骤然间,我全身一冷,转头看去,更是惊得倒吸一口冷气。
前边不远处,段雷死命地抱住顾峰的脚,撕心裂肺地哭喊着,哀求顾峰等人放了小猴子。
小猴子被抓在一个特制的竹笼里,竹笼的四周插满了尖尖的树枝,它的吱吱声伴着段雷的哭喊声让我霎时脑子变得空白,连滚带爬地往外面跑去,我……我要找罗天!
只听顾峰沉声道:“把她抓住!”
命令一下来,周宇和司凯典立马冲过来将我牢牢地按在地上,使我动弹不得。
那边儿,段雷仍在苦苦哀求着,顾峰一甩脚,把他摔出一跟斗。但很快地他又扑上前抱住顾峰的脚,“求求您了,叔叔,放了小猴子吧!求求您……”
顾峰面如冰霜,跟柳晶晶一同把笼子拖到树底下。
当顾峰把树藤穿进笼子再将笼子投到树上时,段雷突然一口咬住他的手臂。
痛得顾峰大叫一声,一巴掌将段雷打飞出去,然后拎小鸡似的把他拎起来。
令人难以置信的这一幕!
顾峰的残酷无情让我全身颤栗,顾峰是那么的冷静、沉着,我一直以为他是一个可以信赖的人,至少是一个好人。可是现在,那层光华的外衣剥去后,他比任何人都要阴险,都要狰狞可怖,像极了岳不群。
想到这里,我失声痛哭着,“顾峰,你放了雷雷,他只是个孩子,放了他吧!顾峰……”
顾峰不理我,把段雷拖到一棵树底下,然后招呼周宇和司凯典把我也拖过去。
最后用树藤将我和段雷紧紧地捆在一起。
做完这一切,他们便蹲在一起,远远地注视那边的笼子,顾峰说道:“现在,我们只需要耐心地等了,大猴子一定会来救它。”
段雷不停地哭着,鼻血往外涌,流进他的嘴里,呛得他咳嗽不止,但顾峰等人视而不见。
罗天呢?我心急如焚地四处环顾,林娇儿的尸体已经不见了。他们肯定趁着罗天埋尸体的时候对小猴子下手的。想到这里,我深深一呼吸,使出全身的力气大喊着“罗天”,尽管这儿离清泉边有点远,但我必须试一试,只要罗天能听见,就能赶回来阻止这场即将发生的人间悲剧。
谁知我刚喊了两声就被周宇捂住嘴巴,“这女人太讨厌了,如果罗天真的来了怎么办?”
顾峰头也不回地,“把他们的嘴巴堵住吧!”
周宇和司凯典立马脱掉上衣塞住我和段雷的嘴巴。
喊不出声音了,我只能哀哀地看着那边的笼子,小猴子的叫声愈来愈惊恐、愈来愈绝望。
恍惚中,眼前出现小屋外看见它的情景,它可怜兮兮地躺在草地上,用那么哀怨的眼神看着我,如果那次我们没有救它,它会怎样?也许废了一条腿,最坏的可能,也许会死掉。
这一刻,我宁可时光倒流,不搭理它的伤势,让它自生自灭……
小猴子啊!如果你不是那么通人性,如果上次周宇想用石头砸你的时候,你跑了不再回来,如果你知道人心有多么的险恶……
可是,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我一直提防周宇,万万想不到顾峰才是最可怕的人。
没多久,大猴子来了,它焦急地围着笼子转圈,上蹿下跳。
段雷拼命地扭动身子,鼻子里发出一阵阵呜咽声,他甚至急得用后脑勺撞着背后的大树。我赶紧侧过头抵住他的脑袋,无力地哭着,不要啊,雷雷,不要……
大猴子停在笼子上,俯身贴近笼子,似乎正在观察笼内的小猴子。它吱吱地叫起来,仿佛在说“别怕啊孩子,妈妈来救你……”,然后在笼子上使劲着抓着、扯着,见这么做毫无意义以后,它跳了下来,急得围着笼子直转圈。
司凯典小声道:“能抓到它吗?一会儿跑了怎么办?”
顾峰冷哼一声,“不会的,你要出事了,你老妈会跑吗?”
司凯典不满地咕哝着:“毕竟这是动物啊,怎么能跟我老妈相提并论?”
大猴子转了无数圈,跳到笼子上,仰头发出几声长啸,然后坐在上面一动也不动了。半晌,它跳了下来,用手抓那些插在笼子外的树枝,经过一番折腾,它放弃了,坐在笼子前一动不动地。
小猴子哀哀地叫着,更加大声,更加悲凉,更加叫人心碎。
过了一会儿,大猴子像是打定了什么主意,起身慢慢地靠近笼子,伸出爪子抓了抓,然后转身就跑。
司凯典顿时惊声道:“你看你看,跑了吧!”
顾峰狠狠地往地上吐了一口痰,骂了起来:“妈的!畜生终归是畜生!”
话音刚落,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大猴子跑开十数米之后,猛地转身,脱弓之箭似的飞冲向笼子。
“砰”的一声!
谁也不敢相信,大猴子竟然以血肉之躯试图撞破坚不可摧的刺笼!
“天哪!”柳晶晶惊得捂住嘴。
我也傻眼了,呆呆地望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地大猴子,这一撞耗尽了它所有力气。
就在我以为它已经死了的时候,它奇迹般地站了起来,缓缓地走到十多米外,停留片刻,再次向笼子冲去……
泪水决堤似的往外涌,谁说它是畜生?它是我见过的最伟大的母亲啊!
当它第三次冲向笼子的时候,柳晶晶哭了,就连一向自私的周宇也看不下去了,“要不,咱们把小猴子放了……”
话音未落,被顾峰打断了:“现在放了它不是前功尽弃吗?它已经发疯了,你敢过去?”
司凯典支支吾吾地:“它、它快不行了,哪有力气发疯?我也觉得……”
顾峰冷眼道:“它的确快不行了,就算放了小猴子,它也活不了。你们这么有同情心,那一会儿都别吃。”
周宇、司凯典欲言又止,只好转头不忍继续看下去。
一次又一次,不知道大猴子撞了多少次,它的身体早已被那些尖利的树枝刺得千疮百孔。
我无力地倚着树,住手吧顾峰,你难道没有母亲吗?你难道没有人性吗?你还是人吗……
最后一次,大猴子中途就倒下了,再也没有起来。
小猴子不再嚷叫了,天地间,前所未有的寂静,静得似乎天地万物纷纷随着大猴子一同死去。
半晌,顾峰起身独自向大猴子走去,周宇、司凯典稍稍愣了愣,也跟了上去。
柳晶晶不敢跟过去,连跑带爬地赶到树底下,一边帮我和段雷松绑,一边抽噎地道:“对不起,我、我也没办法……”
拿出塞在嘴里的衣服,段雷红着眼,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定给小猴子报仇!”起身就往顾峰的方向跑去,谁知刚迈出两步,就一头载倒下去。
那边儿,顾峰搬起一块大石头,用力地砸向笼子,一下,又一下……
5我梦到了一碗花生猪蹄汤,这是我平时最讨厌吃的东西,又肥又腻。可是现在,我觉得它是世界上最美味的食物了,来不及拿勺子,就用手抓着狼吞虎咽。老妈尖叫着跑过来,一巴掌将那碗花生猪蹄汤打翻在地,也将我从梦中打回到残酷的现实。
皱皱眉头,睁开又肿又痛的双眼,立即闻到了一股烤肉的香味,不用看也知道顾峰等人正在烤猴子。
我心里一酸,泪水几欲夺眶而出。
罗天正在睡篷外磨着竹剑,竹头已经被他磨得非常尖、非常锋利了,果真成了一把竹剑。
“你醒了,小烟?”
“雷雷呢?”我淡淡地问道。说实话,我很生气,既然回来了,为什么不阻止他们烤猴子?
“上厕所去了。”
“哦。”我转身就走。罗天叫住我,像是知道我的心思,轻叹道,“我知道你很难受,可是我回来的时候,他们已经烤了。”
“那顾峰昨晚做笼子呢?你也不知道?为什么不阻止?”
“我真的不知道,昨晚我问他,他骗我说给林娇儿做墓碑,让我早点睡、他来守夜,我根本没想到顾峰他……”
“哦,拿树枝、树藤做墓碑?真有创意,你还相信了!”我冷哼道。
抬眼望去,顾峰、周宇、司凯典、柳晶晶等四人围在火堆边,饿狼似的盯着正在烤的猴子肉,肉香的味道让我胃里一阵翻滚,我终于克制不住而蹲到一边狂吐起来,泪水模糊双眼,心痛得快窒息了,我知道,这份痛楚将会折磨一生一世。
段雷回来了,他手里原本拿着一块石头,但一眼看见罗天放在地上的竹剑,立马扔开石头,捡起竹剑往顾峰等人的方向跑去。
啊!我魂都吓掉了,一把抱住他,“你干什么?”
他默不出声,紧紧咬着下唇,眼里像要冒火。
我的心里一阵惊悸,赶紧将他拉到一边,“你想杀顾峰?”
他点了点头,“是!我要把他们全都杀了!”
能让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举刀杀人,可见猴子的事对他造成多大的打击,我语重心长地说:“雷雷,你听我说,杀人是犯法的。”
他看着我,骤然吼道:“杀猴子就不犯法吗?”
说着,他又要冲上前。我紧紧地拉住他,“雷雷,你以为你杀得了顾峰吗?他那么高大,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你还是个小孩子,哪有力气杀人啊!”
罗天也蹲下身子,捧住段雷的脸,轻声道:“他们杀猴子肯定不对的,但你要杀人就更加不对了。雷雷,听话,等出去后叔叔帮你把他们全部抓起来,好不好?”
安慰了大半天,段雷才极不情愿地把竹剑还给罗天,闷闷不乐地坐到一边,任我怎么逗,他也一言不吭。
过了一会儿,顾峰拿了一块肉放到我们身边,小声道:“刚才的事对不起……但我们如果想要生存下来,想要耗到最后,光靠喝水是远远不够的,只有吃了东西,才有力气抓面具人。”
丑陋的嘴脸!
我往旁边挪了挪身子,不让余光瞥见那块肉,胃痛得痉挛。
罗天把肉扔给顾峰,警告着:“以后离他们远点!”
顷刻,顾峰又把肉放下了,这次还放到我的跟前,然后默默离开。
我正想再次挪挪位置,段雷突然扑过来,捡起肉大口大口地吃着,泪流不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顾峰的背影。刹那间,我的心里阵阵抽搐,想到顾峰刚才的话——只有吃了东西,才有力气抓面具人。
而在段雷的眼里,毫不掩饰地暴露着他的念头——只有吃了东西,才有力气杀顾峰。
6变天了,乌云铺天盖地,笼罩着森林的上空。
似乎就要下雨了,众人乐极了,岂知狂风咆哮几声后,便无声无息了,只有那一大片乌云仍未散去。
大家垂头丧气地返回睡篷。小猴子被他们吃了一半,还剩一半,还有那只大猴子,顾峰不让再吃了,因为谁也不知道面具人几时再度出现,所以必须保存食物,作为补充体力所用。
突然间,周宇怪叫一声:“蛇!蛇!”
吓得大家全都弹跳起来,“哪儿有蛇?在哪儿?”
周宇脸色惨白地指着顾峰,“蛇!钻进你衣服了!银环蛇!”
我顺着顾峰的方向望去,哪里是什么银环蛇,分明就是一根树藤悬挂在周宇的后领处左右摇摆,而司凯典跟着起哄了,捂着嘴喃声道:“快脱衣服啊!快!被它咬一口你就死定了!”
见顾峰被耍得团团转,我不免有些好笑,他们想骗顾峰脱衣服。
因为不管多热,也不管发生什么事,顾峰从来不肯脱下西装,简直就是“套中人”别里科夫,就连被暴雨淋成落汤鸡,他也不愿脱下,这是绝对不正常的,他的身体肯定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想到这里,我不禁把目光再次转向顾峰。他在周宇和司凯典的起哄下,终于脱掉了西装,但那根树藤仍然悬挂在他的衬衫后领,如果他伸手往后一摸就能摸到。可是他已经吓懵了,发疯般地扯着领带,几乎将衬衫撕烂了。
然而,让所有人感到意外的是,他除了皮肤黑一点、身材瘦一点,身上没有任何异常地方。
当他知道这只是一个恶作剧时,整个人都傻了,呆愣愣地站着,就像被人勾走魂魄似的。
周宇极其失望地往地上一躺,“一点都不好玩。”
司凯典不解地问:“顾峰,既然你身上没伤没疤,干嘛穿成那样?”
估计其他人也倍感纳闷,为什么大热天还穿得密不透风呢?是习惯,还是心理阴影?倘若是习惯的话,脱了就脱了,没必要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是心理阴影的话,到底是怎样的过往能导致一个人死活不肯脱衣服呢?难不成他在家里也是这样?洗澡呢?穿着西装洗澡?
真是怪人,让人无法理解!
呆楞了许久,顾峰慢慢地蹲下身,环抱双臂,那么的孤独与凄凉。
不一会儿,随着一阵细微的抽泣声,他的肩膀开始微微耸动着。跟他之前的沉着与冷静判若两人,跟他抓猴子时的残酷无情更是挂不上钩。
此时此刻,他更像是一个迷了路、找不到家的孩子。
我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周宇惊讶地说:“不是吧顾峰,开个玩笑而已,大爷们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就像没听见似的,顾峰仍自顾地小声抽泣着。
司凯典看着周宇,埋怨道:“都是你,我都说了不要……”
周宇立即接口道:“哎,我说你个呆子,这事情怎么怪我?你不是也一样很想知道吗?”
话音未落,顾峰陡然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哀号。
众人还未返回神,他早已冲出睡篷,转眼间不见踪影。
罗天很快地追出去,众人这才如梦初醒般往外跑。
周宇和司凯典一路上不停地相互埋怨,听得人耳朵都要起茧子了。
直到黄昏,众人才返回睡篷,罗天刚把火堆点着,周宇和司凯典又争吵起来了,没完没了的,不过这次争吵的主题不是为了顾峰,而是为了猴子肉。
周宇嚷着饿,拿起猴子就要吃,但司凯典一把抢了过去,气呼呼地说:“如果大家都像你这么吃,十只猴子都不够。这些肉必须留着,不然明天、后天、大后天……”
“后你妈个头!你还真想一辈子呆在这里吗?快拿来,老子快饿死了。”
“就冲你这态度,我说什么也不能给你,周宇你他妈的真不是个东西,你自己不知道吗?”
“我怎么不是个东西?我告诉你,我绝对是个东西!”
“对对对,你是个东西,但就不是人!”
“你拿不拿来?再不撒手,老子揍你呀!放手,真的揍你了!”
柳晶晶忍无可忍了,吼叫道:“别吵了!”她一把抢过司凯典手里的猴子肉塞给周宇,“吃吃吃!全都给你,想怎么吃都行,有本事全部吃光!吃呀!”
周宇把肉送到唇边,犹豫片刻放了下来,“还是留着吧。”
司凯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头问罗天,“顾峰会不会……”
罗天微眯着眼,用手抚摸着锋利的竹剑,说道:“应该不会,面具人的伤没那么快康复。”
我忍不住问道:“那现在怎么办?这么晚他一个人……”
罗天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只能等。如果晚上他还不回来,那我们明天一早再出去找。放心吧,顾峰不是研究过野外求生吗?他应该知道怎么保护自己。”
周宇的声音立马响了起来,“拉倒吧!从未见过他发挥野外求生的能力,指定是忽悠人的。”他顿了顿,突然惊呼一声:“该不会是顾峰吧?”
见众人不明其意,他有些急了,“我的意思是,顾峰就是凶手,或者跟面具人是一伙的。不然他干吗研究野外求生呢?”
罗天回应着:“研究过野外求生,不表示他就是凶手。”看来这个问题他早已想过了。
“可是他很怪呀,身上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为什么大热天穿西装打领带的?而且衣服脱了以后,还那么伤心,跟死了老爸一样,太不正常了。”
“就是就是!”柳晶晶接过周宇的话,战战兢兢地说,“他最后那一声嚎叫,我现在想想都后怕。”
这时候,段雷冷笑了两声,一字一顿地说,“他会死的。”
话毕,周宇立即骂道,“臭小子,你再胡说八道,老子撕烂你的嘴。”
段雷毫不畏惧,迎着周宇凶神恶煞的目光,继续一字一顿地说,“你们都会死的,一个也不能活。”
我惊得瞪大眼睛,像看着一个完全陌生的人那样看着段雷。
这是段雷吗?他怎么说出这样的话?
周宇忍无可忍了,一下子跳起来,就要冲过去揍段雷的时候,他突然像看到极度恐怖的东西,吓得连连后退,一屁股坐在地上,嘴巴长得大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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