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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数学题的暗示

  1张凝!

  不知是谁叫了一声这个名字。

  我惊恐地捂住嘴巴,不敢置信地看着机械般向我们缓缓而来的女子。

  这是张凝吗?满是污泥的白裙子早已破烂不堪,上面还沾着斑斑血迹,手臂上布满一道道血痕,左脚穿着高跟鞋,右脚打着赤脚,那头乌黑的长发蓬乱得难以形容,几乎遮住整张脸。

  众人屏住呼吸,一眼不眨地看着她。

  她面无表情地越过我们,瘸着脚来到角落,那背影说不出来的诡异。

  只见她趴下身子,把脸埋进芭蕉船,咕噜咕噜地大口喝水。也不知咕噜声持续了多久,她把芭蕉船端了起来,继续大口大口地喝着。

  这等模样,给人的感觉不像是喝水,更像是往喉咙灌水,使劲灌水。

  不消片刻,满满一艘船的水被她喝得精光,滴水不剩。

  大伙儿一整天喝不到半艘船的水,而她……已经把脸埋进第二艘芭蕉船……

  谁也不敢上前制止她,就连向来脾气火暴、性格凶狠的周宇也不敢阻止,因为张凝浑身上下散发出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把仅剩的两艘船的水消灭完毕,张凝检查了其它的船,确定没有水以后,她打了个饱嗝,又瘸着脚来到众人身边,然后身子一软,倒在地上,再也没有动静。

  半晌,大家才回过神来,面面相觑,尽管没人说话,但所有人的眼里都在问同一个问题:张凝怎么了?

  是啊,张凝怎么了?

  屋里闷热无比,我却是全身发冷,张凝的反常让我冷到骨髓。

  段雷扯了扯我的衣服,小声问:“她为什么一动也不动啊?是不是撑死了?”

  柳晶晶原本想碰一碰张凝,但被段雷的话吓得把手缩了回来,对罗天说:“还是你来吧,你是警察,胆子大。”

  当罗天撩开那几缕湿漉漉的头发时,众人惊呆了,因为张凝的脸严重浮肿,清晰地印着横七竖八的伤痕,应该是被树枝划伤的。

  她的嘴唇很白,整张脸早已完全变形,没有往日的美丽。

  罗天的表情告诉大家,张凝没死。周宇忙问:“她是不是疯了?我这辈子也没见过谁能一口气喝那么多水,太可怕了,怎么装得下?”

  “我猜想她这种情况应该是心理因素造成的,称为心因性饮水症。”罗天说。

  “哦?”看大家的表情,似乎都是头一次听说。

  “不过这种情况多发于慢性精神病患者。张凝很有可能在滚下山后,心理受到很大的刺激和压力,再加上连日来的饥渴,使她大脑混乱,产生幻听,就像有个声音在命令她一直喝水。如果一个人在短时间内摄入大量的水分,就可能超过身体负荷,产生水中毒。”罗天看了看张凝,轻叹道,“希望她没事。”

  夜里,趁着大家入睡时,罗天开始摆弄白天捡回来的树藤,把芭蕉叶撕成一条一条的,像在编织什么,我问他做什么用的,他不说,就让我早点睡。

  “现在怎么办?再这样下去,我担心大家熬不了几天,好不容易接的雨水也没有了,总指望下雨也不是办法呀,万一不下雨呢?”我看着罗天,丝毫也没有睡意。

  “是啊,所以明天最重要的是找到水源。”

  “罗天,你跟我说实话,你真的有把握把大家带出去吗?”

  “有,就算是迷宫,也一定会有出口。”他头也不抬地说。

  尽管如此,但我感到他没有十足的把握,他只是安慰我。幕后者肯定算好了我们逃不出去,可是把我们抓到这里的目的究竟是什么?其他人我不知道,就拿我自己来说,从未与人结过怨、结过仇,也没有让人绑架的价值。如果按老妈说的,某些罪犯会绑架警察的女朋友,以此要挟,可罗天也被抓到这里了,整个解释就不成立了。

  把自己的困惑告诉罗天,他想了想,说道:“如果这里没有段雷,事情就简单很多,可见幕后者非常聪明,他在考验我的逻辑。”

  “有没有可能段雷只是幕后者用来混乱大家的一颗棋子。”

  “障眼法?不太可能,如果真的只是一颗棋子,随便抓一个小孩都可以,为什么偏偏是段雷?总不至于是巧合吧?我想,这件事情肯定不会那么简单。”

  他说的不无道理。环顾四周熟睡的众人,我压低了嗓音问:“你觉得王海成是跟司凯典他们在一起时吃饱的吗?对王海成的死,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他摇了摇头,表示没有多想。

  我继续说道:“罗天,你说……我们会不会一个个遇害?很多被困在密室或荒岛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听完我的话,罗天停下手里的活,问我:“你害怕吗?”

  我仰躺着,将手枕在脑后,“不怕,柳晶晶今天还说羡慕我有你这个男朋友陪着,能跟自己深爱的人死在一起,走不出去也没关系。我就是想我爸妈,他们肯定急坏了,说不定已经报了警,被抓进来的前天晚上,我还在电话里对我妈大发脾气,哎,我这个当孩子的真不应该这样……”

  想到老爸老妈,我的鼻子开始发酸,虽然他们曾经为了金钱欺骗或伤害过我,但他们始终是我的父母,血浓于水,我没有办法让自己恨他们,尤其是现在,只有痛彻心扉的想念。

  爸,妈,如果女儿能活着出去,一定好好听你们的话,不再惹你们生气。

  罗天坐到我身边,柔声道:“相信我,小烟,我不会让你死的,就算我保护不了别人,也一定会保护你。”

  “切!什么时候学得这么哄人了?你向来都是别人比我更重要的,还敢说一定保护我呢!”我用力拧了他的大腿,心里却像灌满了蜜,甜滋滋的。

  倘若不是陷入这般困境,他肯定不会变得如此体贴,俗话说,患难见真情,不是吗?

  过了一会儿,我把段雷白天跟我说的事情告诉罗天,“虽然雷雷只看到一次,但我肯定段正扬不止一次对苏雪实施家庭暴力,佟秀丽不是说过苏雪有一段时间恍恍惚惚、精神不集中吗?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吧。如果那张《杨令公撞碑》是苏雪留下来的,很有可能是忍耐到了极限,被*无奈而自杀,否则我实在想不出还有其它解释。可是她到底怎么自杀呢?凶器呢?”

  默然片刻,罗天说:“早点睡吧,别想了,出去以后事情自然会水落石出的。”

  我听话地点点头,翻了身,尽管下面铺了一层厚厚的枯叶,但凹凸不平的地面还是硌得我难受,而且那些枯叶经我翻来覆去压过之后,扎人得很,浑身刺刺地痛。我不再翻动了,安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张凝,不由得一阵悲凉,那么美丽的一个女子,如今却是面目全非,是上天嫉妒她吗?

  “张凝不会有事吧?”我问罗天。

  “暂时还不知道。”罗天轻叹一声,声音里透露着懊悔,“如果不急着埋王海成,而是先去找她,也许……”

  话音未落,张凝突然哇的一声狂吐起来,把大家全都惊醒了。

  谁也不敢靠近她,她吐得撕心裂肺,像要把肠子呕出来似的。

  吐完后,她像刚开始那样,再次瘫倒在地上,一动不动,长发浸泡在那堆秽物。

  周宇狠狠地白了她一眼,低声骂道:“妈的!装不下就别喝啊,浪费那么多水,撑死你丫的!”

  众人不由捂住鼻子挪挪睡觉的地方,把张凝孤零零地抛在一边。

  2张凝不见了!

  柳晶晶是第一个发现张凝不见的,她醒来时天色已亮,所有人都在沉睡,就连一向警觉的罗天也睡得很沉。柳晶晶因为饥渴难耐,习惯性地来到角落喝水,发现两只船空空如也,这才想起昨晚被张凝喝光了,于是气呼呼地看向张凝,谁知却只看到一只高跟鞋,张凝不翼而飞了……

  她愣了好一会儿,才惊得大叫。

  没有人知道张凝滚下山后发生什么事情,更不知道她为什么再次神秘失踪。

  是她自己走掉的,还是被人掳走的?

  死亡的阴影笼罩整个小屋。

  众人的脸上写满了恐惧与惊慌,惟有周宇不惊不急,反倒说失踪倒好,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柳晶晶捂住嘴,惊恐地看着周宇,显然怀疑张凝的失踪跟他有关。

  “看什么看?你在怀疑我吗?我还怀疑你呢!为什么是你第一个发现的?贼喊抓贼的事我见得多了,一定是你,快说,你把张凝弄哪儿去了?是不是跟你的奸夫一起把她杀了?像杀王海成那样……”

  “你——”柳晶晶气得说不出话。

  “周宇!你嘴巴给我放干净点!”

  司凯典刚说完,周宇大笑起来:“我没说你,你急什么呀?难道你真的是……怎么说来的,此地无银三百两?哈哈哈!”这家伙充分展现了死皮赖脸的德行。

  林娇儿忍不住骂了一句:“周宇,我没见过像你这样的小人!”

  “怎么?想打架吗?好,来呀!”周宇跳了起来,摆出一副架势,“昨天我没有准备好,来吧,一起上,叫你们知道周爷爷的厉害!”

  “别吵了!烦死了!”段雷大叫一声,朝他们做了个鬼脸,跑出去小便了。

  顾峰沉声道:“看看,连个孩子都不如。”随即转身问罗天,“怎么样?有什么发现没?”

  罗天仔细检查一下张凝睡过的位置,说道:“没有挣扎过的痕迹,从高跟鞋的位置和摆放的情况来看,应该是睡觉时松掉的,所以,张凝不像是被人掳走的,但也不排除有人将她弄晕,再把她掳走的可能。”

  “我靠!说了跟没说有什么区别?还是警察呢,你妈妈喊你回家吃饭了!”周宇轻蔑地看了罗天一眼。

  “你这么有能耐,那你说啊,张凝怎么失踪的?”林娇儿忍无可忍了。

  “还用说吗?事实摆在眼前,外人怎么敢进来把人掳走?当我们是死人啊!绝对有内鬼!”

  周宇的样子虽然让人讨厌,但细想之下,他的话似乎有些道理。

  外人进来掳走张凝的可能性的确很小,难道她自己走掉的?

  一想到她昨晚的反常表现,我的心里隐隐不安起来。

  这时候,外面突然传来段雷的叫喊:“快出来呀!这儿有吃的!”

  众人顿时愣住了,司凯典激动得一下子站起身,但周宇一挥手,“肯定是小孩子的恶作剧,天上怎么可能掉下馅饼?”

  听周宇这么一说,司凯典立刻坐了下去,摸摸肚子,没好气地说:“这小兔崽子,明知道大家饿,还提吃的,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依我看,现在先别管张凝了,赶紧想办法吧,水也被她喝光了……”周宇的话还没说完,段雷一阵风似的跑了进来,他满脸通红,眼里闪着兴奋的光芒,举着手里的两个青色果子说:“你们看,真的有吃的,外面还有好几个!”

  众人沸腾了,一窝蜂地往外跑,像极了笼子里逃出去的野兽。

  我一瘸一拐地跟出去,心里直纳闷,为什么有果子?哪儿来的?

  一共九个果子,就放在屋外不远处的地上,显然是特意留给我们的。

  众人高兴极了,连平日最讨厌段雷的周宇,甚至抱起段雷狠狠地亲了一口。

  可我的疑惑更加重了,不安感也更加强烈。

  假若凑上张凝,我们一共九个人,现在她失踪了,所以多出一个果子。

  罗天说把果子留着,也许张凝再次回来,但大家基本不同意,尤其是周宇,认为张凝再回来的几率近乎于零,依照昨晚她回来的样子看,就算她还能再回来,估计已经疯掉了。

  罗天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果子比乒乓球大不了多少,总不能把它分成八份吧?即使分,也没有工具,罗天不禁犯起愁来。

  周宇吞了一口唾液,目不转睛地盯着果子,有些干哑地说:“要是……要是实在不知道怎么分的话,干脆……扔了吧。”

  这个自私的家伙,情愿扔掉,也不愿别人吃到果子。

  罗天没理他,他提议把果子分成两半,一半给段雷,一半给我,因为段雷是小孩子,而我脚上有伤。

  周宇第一个不答应,扯着嗓子嚷道:“她有伤?我也有伤啊!你瞧瞧我这脸上,全是那几个臭娘们抓的,还有我这身上……”

  我赶紧跟罗天说我不要,同时厌恶地瞥了周宇一眼。

  “你看,是她自己不要的,就算弃权了。”周宇又问罗天,“你女朋友都不要,你肯定也不会要的,是吧?”

  “随你们怎么弄吧。”罗天将果子扔给周宇。

  “你呢,顾峰,你人那么好,又大方,肯定不会为了区区一个果子跟大家争吧?”周宇一番话说得顾峰只好弃权,紧接着他又排除了林娇儿和段雷,轮到司凯典、柳晶晶时,俩人说什么也不肯弃权,司凯典说:“就算我吃不到,也不能便宜你这小人!”

  “好啊,那我们三个人决斗,谁赢了果子归谁。”

  为一个果子决斗,我算是服了,不到这个境况真是没法体会人性的恶劣与自私。

  罗天一把抢过周宇手里的果子,沉声道:“还是扔了吧!”他使出全身力气扔出屋外。

  周宇立即暴跳如雷,大吼道:“凭什么扔了?没分给你女朋友,你不爽是吧?靠,还是当警察呢,一点儿都没有人民公仆的样子,我呸!”话毕,他飞快地冲出小屋,想必是找那个果子去了。

  我有些无奈地说:“其实也没必要扔了,他就那种人,咱不跟他一般见识就是了,让他多吃一个……”

  司凯典忿忿不平地打断我的话:“罗天做得对,扔得好!凭什么让他那种人多吃一个?还跟小孩子抢,真是贱人!垃圾!人渣……”他把所有能想出来的难听的词全扣在周宇身上,把他骂得体无完肤。

  也许是为了缓解气氛,顾峰轻咳一声,问段雷外面那道数学题是不是他摆的?

  “什么数学题?”段雷眨巴着眼睛。

  “就是五减三啊,用小石子儿摆的。嗳,小鬼,你知道五减三等于几吗?”

  五减三?我的心咯噔抖了一下,这道题怎么如此熟悉?我曾经在哪儿听到过?它怎会让我如此忐忑不安?

  段雷立即答道:“当然知道,等于二”

  接着,顾峰又问了好几道数学题,结果,凡十位数以上的段雷都回答不出来,就连十五减十三也不会算,可见他的学习有多糟糕。

  3屋外凭空出现九个果子的事情,讨论了半天,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除了面具人之外,森林里还有其他人。

  如果果子是面具人送来的,那就表示面具人并非大家的敌人,既然不是敌人,自然排除了杀死王海成的可能性。再换一种方式想,倘若面具人就是杀死王海成的凶手,那他必定不会给我们送食物。

  总而言之,送果子的,和杀死王海成的凶手绝不可能是同一个人。

  但有一点不明白的是,送果子的人为何不出来跟大家见面呢?他(她)躲在幕后扮演的又是一个怎样的角色?还有张凝,到底去了哪里?

  忽然间,事情更加复杂了。

  司凯典提议果子的事暂且告一段落,现今最重要的是出去找水,没有吃的大家或许还能熬几天,但没有水肯定不行,“真是邪门,这么大的森林,怎么没有水,也没有吃的,实在想不通啊!”

  林娇儿苦笑着:“要不怎么叫自杀森林呢?没有吃的喝的,等于间接自杀。”

  罗天接口道:“别气馁,既然别人能把果子送到咱们门口,则说明一定还有果树,只是我们没找到。”

  司凯典打了个响指,激动地说:“对呀!那我们现在出去找,即使找不到水,找到果子也一样能解渴。”

  正说着,周宇回来了,看他那垂头丧气的样子就知道没有找到那个果子,不过当他听说有机会找到果树时,立即一扫脸上的阴霾,催着大伙儿赶紧走。

  我跟段雷、罗天留下,因为我行动不便,而段雷是孩子,跟着去也没用,不帮倒忙就不错了,罗天则不放心把我们留在小屋里。

  临出门前,罗天拿出一双用树藤和芭蕉叶编织成的草鞋让柳晶晶换上。我不免有些惊讶,原来他昨晚忙活一夜是为柳晶晶编织草鞋?难怪张凝失踪他毫无知觉,想必是太累了,睡得太沉了。尽管草鞋编得又大又难看,完全没有美观可言,但还是让我感动不已,他有如此细心的一面。

  柳晶晶却不领他的这份情,非常夸张地叫道:“天哪!你让我穿这种东西出门?不丢人现眼吗?”随手将草鞋丢在地上,丢垃圾似的。

  我皱皱眉头,想要发作,谁知罗天捡起草鞋,耐心地说服柳晶晶试试看,穿高跟鞋太累了,而且容易扭伤。还没说完,就被柳晶晶毫不客气地打断了:“我乐意累!”再次丢掉草鞋,头也不回地走了。

  “罗天……”不知怎的,我心里很不是滋味,就像被打翻了五味瓶。

  “没事。”罗天淡然一笑,把草鞋放好,然后让我和段雷别乱跑,他到附近看看有没有吃的。

  柳晶晶真是一个不知好歹的家伙!

  我气呼呼地想,同时埋怨罗天不该多管闲事,拿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罗天离开不一会儿,段雷说肚子疼,要上厕所。

  我只好带着他来到不远处的树后解决。

  回来的时候,我的目光不经意地落在地上的那道数学题:5—3。

  霎时间,记忆的闸门在瞬间被冲破,我的眼睛蓦地瞪大了,一个让我极度恐惧、闻之颤栗的人名在脑海里轰然炸开——蒲鹏!

  这是一个把杀人当成游戏的高智商罪犯,也是罗天迄今为止遇到的最可怕的对手。就在上个月,S市江川大学里,蒲鹏设计了一场堪称完美的杀人游戏,甚至轻松逃脱警方的追捕,从此行踪不明……

  没想到,他竟然出现在这里!

  我失声大叫:“罗天!罗天!”我感到我的心脏即将跳出喉咙了,如果这次也是蒲鹏的杀人游戏,那么我们死定了,将没有任何生路可言。

  罗天闻声赶来,手里拿着一根细竹竿,一边问我出了什么事,一边警觉地四处张望。

  还没等我开口,不远处传来段雷的尖叫,只见他提着裤子飞快地往我们这边跑来,嘴里还在大声尖叫。

  发生什么事了?

  在我呆楞之际,罗天箭步迎上前,这才知道原来是段雷看见一只猴子,他兴奋而又紧张地带我们过去看:“喏!就在前面,它躺在那儿不动,吱吱吱的叫,好像在哭。”

  猴子在哭?我有些奇怪段雷的这等形容。

  当我看到那只小猴子的时候,忍不住大吃一惊,因为我突然想起刚进森林时看到一只猴子,它还拿东西砸我,是眼前这只小猴子吗?

  它躺在草丛中,全身颤栗,在它的右腿横穿着一根尖利的小树枝。

  看来它伤得动不了了。

  当我们走近时,它颤抖得更加厉害了,眼神是那么的恐惧与绝望,大概以为自己落入虎口了。

  它的喉咙发出轻微的吱吱声,果然像是哭泣,让人听了心酸。

  段雷摇着罗天的手臂,哀求道:“罗天叔叔,您救救它吧,您是警察,一定可以救它,对不对?”

  我看了看段雷,他向来对我们大家都是直呼姓名的,难得此时用了“叔叔”和“您”,可见他非常紧张小猴子。

  也许,小孩子都是喜欢小动物吧?

  我问罗天现在怎么办?罗天说必须把树枝拔出来。

  段雷张大眼睛问道:“那不是很痛吗?”

  罗天咬破衣服,撕下两片布条,说道:“痛也要拔,不然救不了它。”然后蹲下身,试探性地将手慢慢放到小猴子的头上,轻轻抚摸着,柔声道:“乖,你别怕,我们不会伤害你。现在我要帮你把树枝拔出来,这样子你才能得救,明白吗?”

  看着罗天这股认真劲,我不免感慨万分,忍不住也蹲下身安慰小猴子。

  罗天抓住树枝的一端,让我继续跟小猴子说话,吸引它的注意力。

  闻言段雷立即开始拍手唱歌,甚至在小猴子跟前跳起舞。

  趁着这时,罗天猛地拔出树枝,小猴子发出一声惨烈的长啸。紧接着,罗天迅速用长布条紧紧地包扎住它的伤口。

  小猴子似乎知道我们正在救它,眼里的恐惧与绝望消失了,脑袋贴靠我的手掌,乖乖地任罗天给它包扎伤口。

  半晌,罗天长吁一口气,拍拍它的脑袋,说:“好了,起来试试,看看能不能走。”它似乎听懂罗天的话,果真站起来了,右脚勾着,没有落地,但能依靠其他手脚缓缓走动。

  见它即将离去,段雷撇撇嘴,泪水在眼眶里直打转,挥挥手,哽咽着说:“再见,小猴儿……”

  猴子通人性,我到今天才真正领略到,只见它一步一回头,眼里充满着感谢与恋恋不舍。

  回到小屋,罗天将捡来的细竹竿放在石头上用力磨擦起来,我问他做什么用,他神秘兮兮地说:“做好你就知道了。”

  “小古,那些果子是小猴子送给我们吃的吗?它会不会因为给我们送果子才受的伤?它会不会死?”

  段雷的话让我心弦一动,没准儿真是小猴子送的,接着又想,既然森林里有猴子,那应该还有其它动物。最重要的是,肯定有吃的,否则猴子吃什么?我轻叹一声,懊悔得很,早知道猴子这么通人性,刚才就该让它带我们找吃的,现在它受了伤,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它。

  罗天突然问我:“对了,刚才没有见到猴子之前,你为什么大叫?”

  我只觉得头皮一麻,语无伦次地说:“蒲、蒲鹏,数学题……”

  “蒲鹏?”罗天的脸色一下子变了,“什么数学题?”

  “就是外面的五减三,蒲鹏曾经跟我说过这道数学题,还讽刺我不会做,一定是他……”

  还没等我说完,罗天已经飞奔出去,蹲在那道数学题前埋头沉思。

  我紧张得无以复加,老天,如果真的是蒲鹏,我们该怎么办?

  半晌,罗天抬起头,平静地说:“不是蒲鹏。”

  4“我觉得你是个挺有趣的人,也是个挺有趣的对手,我决定再跟你玩一个游戏。至于这个游戏是什么,我想,你很快就会知道的……”

  这是当初蒲鹏逃脱警方追捕时给罗天的信件内容,信里充满着对罗天的嘲讽,也充分展现他的不可一世、狂傲不羁。

  但罗天推断天蝎森林这件事与蒲鹏无关,因为他相信蒲鹏虽然变态、残忍,但他有原则,抛开其他人不说,蒲鹏断然不会抓一个只有七岁的孩子。

  我想了想,似乎有些道理,也暗自松了一口气,只要不是蒲鹏,事情就不会那么可怕。

  稍过片刻,罗天仔细分析一下这道数学题,认为是幕后者留下的可能性最大,而且必须以最简单的方法理解它的意思,因为在这种情况下,谁也没有时间和精力玩破解密码的游戏,幕后者必定不会把传达的信息弄得太复杂、太纠结,所以,单单从这道题的表面观察,五和三相加等于八,我们现在正好八个人,那么五减三的意思就是让我们自相残杀,最后剩两个生还者。

  由此可以推断,幕后者是将张凝掳走后再留下这道数学题的,否则就应该是六减三,或者五减四了。

  听完罗天的一番推断后,所有人惊呆了。

  柳晶晶一把捂住嘴,吓得都要哭了,“什么?要我们自相残杀?”

  他们是中午时分回来的,一无所获,每个人饿得胃抽筋,他们甚至怀念昨晚的烤蚯蚓,但今天掘地三尺也找不到蚯蚓。

  饥渴使人身心俱疲,幕后者还留下让大家自相残杀的信息,危险与死亡一步一步地向我们*近。

  “还有其它解释吗?”一向沉稳冷静的顾峰,此时也出现少有的无助和恐惧。

  “应该没有。”罗天一脸的凝重。

  “我明白了!”周宇突然叫道,“早上的果子是幕后者留的,他把张凝掳走,明知我们只有八个人,可他却偏偏留下九个果子,他想看我们为了多出来的果子自相残杀,太狠毒了!幸亏我们没中计。”

  “是谁为了那个果子准备跟我决斗来着?”司凯典冷哼一声。

  “我这不是不知道吗?也饿得太厉害了,晕了头。”周宇挠挠脑袋,略带尴尬地笑了笑。

  林娇儿想了想,问会不会是面具人,如果送果子真的是为了让大家自相残杀,显然跟杀死王海成的是同一个人,而目前为止,除了面具人之外,我们没有见过其他可疑的人。

  罗天点点头:“有这个可能,但现在并没有确切的证据指向面具人……”

  周宇骂道:“我靠!都什么时候了,等你找到证据,大家全死光了,警察就是讨厌!”

  罗天没搭理他,对着众人说:“我们别管面具人是不是幕后者,我们必须马上离开这里,因为幕后者已经知道我们的行踪,为了防止意外,我们必须换地方。”

  “有用吗?我们在明,他在暗,防不胜防啊!”林娇儿说。

  “试了才知道。”说完罗天站了起来,大家也跟着纷纷起身。

  临走时,罗天在那道数学题的减号上用小石子加了一竖,变成一个加号,以此告诉幕后者,我们一定会团结,齐心协力。

  5罗天带我们朝着新路线出发,一路不见原来留下的标志。

  在这之前,大家凡是看见旧的标志必然绕道而行,这样才不会重复行走,但不管怎么走,到最后肯定还看到旧标志,似乎总在原地转圈。

  这次不一样,走了N久都没有发现任何标志,可见有了新的突破。

  遗憾的是,仍然没有食物和水,也没有可以让大家落脚的容身之所。

  到了最后,我们只好找了一块稍微宽敞点儿的平地搭建睡篷,用粗壮的树枝当起支柱,顶端缠满树藤,再将芭蕉叶盖在上面,虽然看似简单,却让大伙儿一直忙碌到傍晚。

  把睡篷刚刚搭建好,周宇突然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山坡,大声叫道:“你们快看!”

  当我们转身看去时,全都缄默了,我甚至绝望了,因为那山坡上,有着一座小小的坟堆,坟头上还插着一根树枝,那是王海成的坟……

  我们仍然在转圈,只不过换了一条不同的路线罢了。

  天,完完全全地黑下来了。

  这也是我们最为狼狈的一天,除了早上吃了一个果子,一直到现在,没有喝过一口水,而且必须坚持到明天,甚至更久。

  此时此刻,除了罗天还在不停磨着那根细竹竿,其他人横七竖八地躺着,沉睡着,鼾声不歇。

  带着脚伤帮忙搭建一下午的睡篷,这一刻的我仿佛连动一下眼皮都是一件费力的事情,我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被抽干了,这大概就是临死前的征兆吧?

  不是对死亡有多么恐惧,而是觉得这么死掉实在太冤了。咱不说死得轰轰烈烈,但也不能活活饿死呀,多丢人的事情啊!我心中暗道:罗天,坐到我身边好吗?我好冷,请握住我的手,给我一点力量,让我可以继续撑下去……

  可我连动一动嘴唇的力气都没有了,我只能哀哀地看着他,直到他的身影变得重叠、模糊。

  恍惚中,我似乎听见段雷在叫我,他的声音轻如梦呓:“小古,你说小猴子会不会给我们送果子吃吗?我好饿啊!”

  他哪里知道,早上的果子根本不是小猴子送来的。

  周宇侧过头来,有气无力地问:“什么小猴子?”

  段雷便将我们早上发现小猴子的事告诉他,岂知他一翻身坐起身子,就像被注射了兴奋剂一般,两眼放光,“猴子?喂,罗天,是不是真的?”他激动得有些结巴。

  见罗天点头说是,周宇双掌一击,美滋滋地说:“要是能吃上一顿烤猴子,让我死了都可以。”

  司凯典冷不防地接口道:“我也是。”

  段雷立即坐了起来,气呼呼地:“你们敢!”

  周宇不屑地道:“嗳,我说臭小子,又不是吃你,你紧张什么?”

  我闭上眼睛不想再听他们说话,在这之前,我一直盼望小猴子来,这样我们就有可能找到吃的,可是现在,我希望这辈子也不要再见到它,因为,他们真的会吃了它的。

  不知不觉中,脑子里竟被小猴子一步一回头的情景占满了……

  6让我万万想不到的是,第二天早上小猴子便出现了。

  在小猴子出现之前,顾峰在屋外发现了一道新的数学题,八减七。

  显而易见,幕后者已经找到我们了,而且这次的数学题所表达的意思简单干脆——我们八个人,将会死去一个!

  现在怎么办?所有人骇然失色地看着罗天。

  无穷的恐惧中谁能生存下来?

  我们面临的是,相互依靠还是屈服的决则?

  罗天双唇紧闭,眉头深锁,半晌才开口说:“大家先别着急,这只是幕后者向我们发出的信号而已,从现在开始,我们要更加团结,不管发生什么,谁都不会擅自离开,不能给幕后者任何机会靠近……”

  周宇突然跳起来,神经病似的冲着罗天大喊:“都是你!要不是你非得让我们换地方,幕后者肯定不会留下八减七!最开始他只是让我们自相残杀,我们不中计就是了,可你自作聪明地把五减三变成五加三,还带我们换地方,这下好了,一定是把幕后者惹火了,我很怀疑这一切是不是你故意的,难道你就是所谓的幕后者?或者是同伙?”

  “你怎么可以怀疑罗天呢?他是警察……”我有些不高兴地。

  “警察?”周宇冷笑一声,“谁能证明他是警察?这都是你们自己说的,我还是市长呢,你相信吗?”

  “我相信他是警察。”顾峰淡淡地说。

  “你相信?你们是一伙的,还是你智商有问题?他要是警察的话,怎么连人家跑到门口来摆数学题都不知道?是不是等到别人把刀架在我们的脖子上他才知道?还让人从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把张凝掳走,你说有这样没用的警察吗?”

  看到罗天被这样指责,我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瞪着周宇:“你只会埋怨别人,却从不为别人着想,罗天连着几夜没合眼守着大家,白天不能休息,你有点良心好不好?就算是铁人这样熬也会受不了啊,为了打个盹儿让幕后者钻了空子就罪不可赦?那以后你来守夜!”

  “守就守,没什么大不了的!他连着几夜没合眼,那是他抢着守夜的,太累了为什么不叫醒别人轮班啊?简直脑残!我看他就是故意的!”

  “都别吵了!”司凯典嚷道,“现在争论这个有什么意思?人家都表明要杀死一人,赶紧想想办法吧。”

  “还想啥办法啊!我不管你们了,我回小屋去,你们爱咋咋地,我可不想死。”说完,周宇便向外走去,林娇儿和柳晶晶也紧跟了过去,说一起回小屋。

  见他们三个人真的要走,顾峰说:“回小屋有用吗?王海成死的时候我们没有换地方吧,还有张凝,到现在也不知是死是活。既然幕后者一定要我们死,那我们就算不自相残杀也一样被他杀死,所以,不会因为回小屋他就放过我们,否则他就不会留下五减三让我们自相残杀了。我们真应该听罗天的,只要我们紧紧团结,不给幕后者任何靠近我们的机会,他就很难下手,以后轮流守夜,提高警惕。我说完了,你们好好想想吧,如果还是要回小屋,那我也不拦着。”

  周宇微垂着头,像在思索顾峰的话。

  突然间,罗天异常紧张地问:“段雷呢?”

  这才发现段雷不知何时已经不在睡篷里了,我只觉得脑袋轰然一声炸响,赶紧站起身,岂料眼前一阵晕眩,一屁股坐回地上,我已经饥渴得站都站不稳了。

  罗天说了句“我去找”,便飞奔出去。

  柳晶晶踉跄了几下,斜靠着树干坐下来,脸色苍白地说:“天哪,八减七……”

  这时候,林娇儿像是受到剧烈的刺激似的,大喊一声:“我要回家!”也跑了出去。

  罗天见状,赶紧转身追林娇儿,可能因为脚下套急,整个人摔倒在地,爬起来的时候,我注意到他的右脚似乎扭伤了,想叫住他,他已经一瘸一拐地追林娇儿去了。

  段雷呢?就在我急得不知所措时,段雷从不远处的一棵树后跑了出来,“谁在叫我呀?”

  周宇暴跳如雷,上前推了他一把:“你死到哪里去了?害大家苦找!”

  自从上次打翻船里的水被周宇痛扁一顿以后,他就一直怕着周宇。这会儿段雷不敢跟周宇顶嘴,而是委屈地说:“我去上厕所了……”

  这时候,他眼睛突然一亮,惊喜地叫道:“小猴子!”

  说话间,他已经飞快地跑出睡篷。

  可不就是那只小猴子吗?脚上还缠着布条,此时,它乖乖地蹲在段雷跟前,享受着段雷温柔的抚摸。

  等到头晕目眩的状况消失后,我赶紧扶着树枝站起来,慢慢地走出睡篷。

  令人惊讶的是,段雷的手上多了两个果子,显然这是小猴子送来的。我心里一阵感动,正想让它带我们找吃的,余光突然瞥见周宇拿起一块石头蹑手蹑脚地靠近小猴子。

  天啊!他想干什么?

  周宇愈走愈近了,情急之下,我使出全身的力气撞向周宇,我俩双双滚到地上。

  “快跑,小猴子,他们要杀你!”段雷发现状况不妙,马上叫了起来。

  小猴子也算机灵,嗖的一下消失不见了。

  眼见快到手的肉被叼走了,周宇气得一脚踢在我的肚子上,怒吼着:“臭三八!多管闲事!”转身时,却被赶回来的罗天一拳轰在脸上。

  就这样,两个男人打成一团,直到顾峰和司凯典劝了半天才平息这场干戈。

  罗天小心地扶起我,问我有没有伤着。

  我摇摇头,咬牙忍住腹部的剧痛,“追到林娇儿没有?”

  他没答话,但看他的样子就知道没追上。我撩起他的裤管,发现他的脚踝肿得跟馒头似的,难怪追不上林娇儿。我心疼地皱了皱眉,“都肿成这样了,是不是很痛?”

  罗天说:“没事,一点小伤。”然后问段雷小猴子朝什么方向跑的?

  见段雷露出警觉,罗天忙说,只要顺着小猴子的路线走,也许能找到吃的。

  段雷这才扬了扬下巴,指出了方向。

  7我们分成两组,因为小猴子跟林娇儿跑的方向正好相反,所以顾峰他们找吃的,我跟罗天、段雷去找林娇儿,希望能赶在幕后者前面找到她。令人不解的是,周宇竟然放弃跟他们一组去找吃的,主动要求加入我们这一组。不过很快我就知道了,原来他死皮赖脸地跟着我们只为小猴子送来的两个果子。

  为了这两个果子,刚才差点打起来了,最终因为段雷宁死也不肯拿出来分而作罢,段雷今天的表现也让我很不解,虽然他是个孩子,但他不会一个人霸占两个果子不放,而且对于周宇赖在我们这一组,他一反常态地表示欢迎,生怕周宇不来似的。

  小孩子的心思,真让人捉摸不透。

  “这个你拿着,小烟。”罗天将他磨了一晚上的细竹竿递给我,着实把我吓了一跳,那竹头被他磨得像筷子头那般细小,犹如刀子削过似的,我惊讶地问他:“这个……”

  罗天说着:“只是半成品。今晚再磨一磨,它就是一根锋利的竹剑了,现在先给你当拐杖用。”

  我拉过他的手看了看,脏兮兮的手掌全都磨出血泡,惨不忍睹。我将它拉到嘴边,轻轻吹了吹,问他:“还疼吗?”

  他摇摇头,冲我一笑,那笑容充满沧桑和苦涩,更多的,还有一份凄凉,而在他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我隐隐看到一个答案——我们将无法走出天蝎森林。

  原本走在我们前面的周宇和段雷突然放慢脚步,故意落在我们后面。

  一定有阴谋!于是我放慢脚步,想听听他们说什么。

  岂知他们几乎同时开口,而且语气超乎寻常的温柔——“周宇叔叔”、“雷雷”。

  让我大吃一惊,鸡皮疙瘩急速冒起来,他们这是怎么了?

  纳闷之际,听得段雷极其礼貌地说:“周宇叔叔,还是您先说吧。”

  周宇立即笑嘻嘻地夸道:“雷雷真懂事,以前是叔叔不好,动不动就发脾气,更不该打你的,你原谅叔叔,好吗?”

  “不,是我的错,我不该打翻那些水的,应该我说对不起。”

  我更加纳闷了,这两个人在搞什么呀?

  “你真是个乖孩子……那个,你是不是很喜欢小猴子呀?”

  “嗯,它好可怜的,脚受伤了,我们第一次看见它的时候,它都不会动了,躺在那里哭。”段雷说。

  “真的吗?那真是太可怜了!如果不是饿得太厉害了,我根本不会往那方面想,小猴子多可怜啊,又那么可爱,怎么能拿来吃呢?它那么懂事,还给你送果子了……”

  说到这里,周宇吞了一大口唾液,连我都听到了。

  我不禁皱皱眉头,这番话从周宇嘴里说出来的确让人可笑,段雷却信以为真了,高兴地问:“你真的不会吃小猴子?”

  “当然不会啦,只不过,就怕太饿……”

  “那我把这两个果子给你吃吧,只要你有东西吃,就不会想吃小猴子了。”

  不用看我也能感到周宇的眼睛都直了,但他还在矫情:“这样不好吧?要不……咱俩一人一个?”

  段雷忙说:“不用了,我把两个都给你,我不饿。”

  听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非常的不满,“周宇,骗小孩子的东西,你害不害臊?”

  周宇本来还在扭捏着,一见我回头,便很快地从段雷手里抢过果子,急切地说:“我没有骗他,我是说真的,只要让我吃了果子,我保证不吃猴子,我发誓!”

  我才不会相信他的鬼话,上前抢果子,段雷一把抱住了我:“就给他吃吧,小古,我不饿,我真的不饿。”

  我只觉得鼻子一酸,他还是昨天早上吃了一个果子,怎么可能不饿呢?但也让我一瞬间明白了刚开始他为什么死活也不肯把两个果子拿出来分掉,因为那时候他已经有了主意,用两个果子跟周宇交换小猴子的性命。因此,他才一反常态地欢迎周宇加入我们这一组,才屡次低声下气地称呼“周宇叔叔”。

  而周宇呢?在一个七岁的孩子面前花言巧语却只为了骗两个果子……

  看着周宇狼吞虎咽地啃着果子,我不由得一阵感叹,像周宇这样的人,会信守承诺吗?

  正琢磨着,罗天突然厉声喝道:“站住!不许动!”

  我蓦地回头去看,顿时惊得连连后退几步。

  不远处立着一个穿着褴褛黑衣、戴着恐怖面具的怪人!

  阳光下,他的面具黑亮得刺眼,比柳晶晶当日形容的恐怖多了,我生平未曾见过如此可怕的面具。他面向我们呆立着,像一尊雕像,而在他的脚下,躺着一个女子,正是早上跑掉的林娇儿。

  我呆楞着,直到罗天朝他冲去,我才如梦初醒般地大叫:“林娇儿!林娇儿!”

  林娇儿一动不动地躺着。

  我的心陡然一沉,难道她……

  我不敢多想,一瘸一拐地向她跑去。

  只见林娇儿双眼圆瞪,脑袋下一大摊血迹,染红了她身下的泥土……

  还是来晚了!说不定张凝也……

  跟罗天撕打成一团的面具人,突然发出一声动物般的怒哼,疯了似的一脚踢在罗天的肚子上,致使罗天一下子摔出去老远。这一刻,我感到全身的血液呼啦一下冲向头顶,一股连我自己都感到震惊的力量顷刻间凝聚在双手,我紧握竹剑,猛冲上前刺向面具人的后背。

  由于竹头不是尖的,尽管我使出那么大的力气,仍然没有刺进他的后背,但就在他猝然转身时,锋利的竹边在他手臂上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

  看着他鲜血直流的手臂,我吓得一把丢掉竹剑,连连后退,却被林娇儿的尸体绊倒了。

  趴在地上,我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惊恐至极地看着他。

  他像是被我刺傻了,首先看看手臂的伤,然后缓缓地看向我,尽管距离有点远,但我依然感觉到他的眼睛似乎就要燃烧起来。

  老天!他发怒了?我紧张得无以复加。

  就在这时,罗天扑了过来,狠狠一脚踹在他的后背。

  毫无防备的面具人顿时像断了线的风筝飞出去,闷哼一声倒在地上,然后顺着陡坡滚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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