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林帆到底为什么对我笑?
他在笑什么?
难道他刚才打架是因为我?那个男生一直纠缠他,问我是谁,也许言语中不慎冒犯了我,所以林帆才动手打他?
我满脑子疑惑,恍恍惚惚地走出亭子,心里乱糟糟的,正要往小树林外面走时,却一眼瞥见苏晨阳仍然坐在那棵树下,夕阳的余晖笼罩在他的身上,使他的周身散发出淡淡的光圈,帅极了。
我上前去,在他身旁的草地上坐了下去,轻声问他:"你和关雨菲到底怎么了?"
苏晨阳笑了笑,笑得很无奈,用手扯了扯他跟前的杂草,扯下一根叼在嘴里,长叹一声道:"也许,我真的不懂她吧。"说着,他将头靠在树上,仰望着灰蒙蒙的天空,眼里尽是落寞。
如此看来,他对关雨菲似乎是真心的,可他为什么又要背着关雨菲和别的女孩子交往?一想到他和那个女孩子手挽着手的情景,我心里就忍不住有些气愤,冷冷地说:"是吗?她刚才好像哭了。"
苏晨阳点点头:"嗯,我不该对她吼叫,可是我急啊,她什么都不跟我说……"
我立时反问道:"那你呢?你就什么都跟她说了吗?"
苏晨阳愣了愣,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我看看他,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尘,"没什么,我只是个局外人,我也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两个人在一起,最重要的是坦诚相待。好了,我要去上自习了,有空再聊。"说完这句话,我便不再理他,大步走出小树林。
刚走出小树林,迎面碰到了一个女子,我认得她,她正是那天和苏晨阳手挽着手的女子。原来,她也是江川大学的。
她径直向我走了过来,我这才看清,这是一个很漂亮的女子,眉清目秀,娇小玲珑,那双忽闪忽闪着的大眼睛清澈如水,再配上一张标准的瓜子脸,的确比关雨菲漂亮了不知道多少倍。
站定后,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我,那眼神很是奇怪,像是带着挑衅的意味。
我困惑了,我和她根本不认识,她何以用这样的眼神看我?
稍过半晌,她总算是打量够了,问道:"你跟那块黑炭是朋友?"言语中大有不屑之意,眉毛往上扬着,态度很不好。
我有些费解:"黑炭?"
她不假思索地说:"就是关雨菲啊。"
我不禁哑然,关雨菲虽然黑了点,但还不至于像"黑炭",尤其这两个字从眼前这个貌美如花的女子嘴里说出来,让人听了极不舒服,不过也让我在一瞬间得出了一个判断--关雨菲跟苏晨阳闹别扭,肯定和这个女子有关系。于是,我眨眨眼,怯怯地望着她:"是的,我跟她同一间宿舍,有什么问题吗?"
见我这般胆怯,她定以为我好欺负了,所以变得更加傲慢起来:"当然没问题,不过我想告诉你,管好你自己的事就可以了,我最讨厌多管闲事的人!"说罢,她又狠狠地鄙视了我一眼,扬长而去。
傲慢个球!我对着她的背影翻了翻白眼。
傲慢……我心头突然一凛,没错,她如此嚣张跋扈、目中无人,不是傲慢是什么?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我立马就不讨厌她了,心里反而升起了一层莫大的担忧,如果那张魔鬼牌上的撒旦是在暗示傲慢,那么凶手下一个要杀的人,会不会是她?
今天已经是5月17号,只剩下13天,却还有4名学生会相继遇害,也许,凶手很快就会再继续行凶了。
26
在我愣神之际,一只手掌自身后拍在我的肩膀上,我惊跳了一下,还没来得及回头,叶寒已经闪身蹦到了我跟前,笑嘻嘻地说:"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回过神,对着前面扬了扬下巴:"那个穿碎花连衣裙的女孩子你认识吗?"
叶寒看了看,说道:"认识啊,会计系的系花庄妍嘛。"
我皱了皱眉:"庄严?怎么取个男孩子的名字?"
叶寒说:"不是啦,是百花争妍的'妍',女字旁的那个。你不知道,听说因为这个名字还闹过笑话的,其实,名字而已嘛,中国人那么多,叫什么的都有,比如我的名字……"
我知道叶寒又要开始发挥她啰嗦的本领了,而且一啰嗦起来准没完没了,我不得不清了清喉咙打断她的话:"那个庄妍性格怎样?"
叶寒呆愣了一下,像是被我突然打断了话而找不着北似的,过了一会儿才说:"性格……还可以吧,这个我也不清楚,我跟她不熟,你去问关雨菲吧,她知道。"
我有些惊讶:"关雨菲知道?"
叶寒点了点头:"是啊,她们俩以前是好朋友,后来不知道因为什么事闹翻了。"
我思索着叶寒的话,关雨菲和庄妍以前是好朋友?那她们后来是不是因为苏晨阳而闹翻的呢?
叶寒看了看我:"怎么了?你打听她干吗?"
"哦,没什么,咱们上自习去吧。"
"对了,汪校长找你,我差点忘了。"
"汪校长?知道找我有什么事吗?"
"不知道。"然后,叶寒又用一种很同情的目光看着我,"不过据我所知,能被汪校长亲自点名的学生,不是太优秀就是……你来学校还不到十天,肯定不会是太优秀,所以……"她停了下来,极其沉重地握了握我的手,哭丧着脸说,"你多保重!"好像一副送别壮士的模样。
我扑哧一笑,用力打开她的手:"去你的,又不是去上刑场。行了,不跟你闹了,我去了啊。"
叶寒仍然哭丧着脸,还假装用手抹泪,生离死别般地说:"你就放心去吧,至于你的七大姑、八大舅、九表叔什么的,我都会替你照顾他们的……"还没说完,她自个儿就笑了,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真是个疯丫头。
我忐忑不安地往汪校长办公室走去,心里直打鼓,汪校长找我有什么事呢?叶寒没说错,我来学校还不到十天,肯定跟优秀扯不上关系,不仅扯不上关系,我的功课还一塌糊涂,但功课差的学生也不止我一个啊,为什么汪校长会留意到我?难道是我犯事了?我仔细回想这几天我在学校里的表现,我一直安分守己,没闯什么祸呀,那汪校长找我究竟是什么事呢?
我一路心神不宁地来到了汪校长办公室,就在我叩响办公室大门的那一刻,我突然想到了傍晚林帆跟人在小树林里打架的事,难不成是因为这件事?可是他们打架的时候我一直站在亭子里没出去的……
随着一声浑厚的"请进!"打断了我的思路,我咬了咬牙,硬着头皮推开了门。
汪校长是个五十来岁的男人,个子不高,身材偏瘦,但他的身上似乎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威严。他的发型颇为经典,属于传说中的"地中海",顶上几乎没有一根毛发,可两边却是茂密得离谱,甚是搞笑。此时,他正趴在那张很大的办公桌上写着什么,对我的进来视而不见。
我轻轻地说了声:"您好,汪校长。"
他抬起头来,用手指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问道:"你是……"
"我是古小烟,听说您找我。"
他立刻很亲切地笑了起来:"你就是古小烟啊?好,好,好。"
他一连说了好几个"好"字,让我紧张得不得了,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何以会卸下威严对我这般亲切?
他示意我坐在沙发上,笑眯眯地说:"雷先生给我打了电话,我才知道你在我们学校,我跟雷先生有很多年的交情,是老朋友了。"
我顿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我干爹雷近南给他打了电话,怪不得他会无缘无故地找我了。
汪校长端起办公桌上的茶喝了一口,说道:"听说你住在A区C栋403号寝室对吗?跟她们相处得好吗?如果不开心就跟我说,我让人给你换。"
我慌忙摇头道:"不用了不用了,我住那儿挺好的,她们几个女孩子都很好相处。"
汪校长点点头:"那就好。最近学校里发生了很多事情,我知道外面有很多风言风语,不过你别担心,我们已经把这些事情交给警方处理了。"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摸了摸光秃秃的头顶,将身体靠在椅背上,继续说,"你们都是21世纪的年轻人,有着不可估量的前途,而且又是大学生,如果相信鬼神之说,岂不让人笑话?"
我不知道他对我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倒让我觉得他这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倘若江川大学里的鬼怪传说纯属无稽之谈,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地向我暗示不要相信?那么,他所指的是荷花池里的婴怨,还是水房里一到晚上12点以后就会自动打开的水龙头?--当日,周子扬被斩断双腿死在水房里,就有很多学生在传言周子扬是被鬼魂所杀,尤其是关雨菲后来说案发当晚我和她听见水房里有滴水声才跑进去看的,那些学生便更加深信不疑。如果要在人为和鬼魂之间做判断,他们更愿意相信10年、20年前的杀人凶手是鬼魂,否则怎么会有如此厉害的犯罪高手,能用短短一个月的时间在同一所学校杀死7条人命而不留下任何蛛丝马迹?而且还要每隔10年一次,如此有规律地作案,至今仍逍遥法外,不是鬼魂是什么?
其实,对于凶手是鬼魂这个说法我倒是很认同的,无奈罗天是个不折不扣的死心眼,对鬼神之说嗤之以鼻,所以,我只好硬着头皮陪他一起折腾这个案子。
这时候,一个中年男子敲门走了进来,我认得他,他是教我们班听力课的陈老师,他看了我一眼,然后走到汪校长跟前低声说了一句话,虽然他的声音很轻,但我还是听到了,他说的是周子扬的家人又打电话来了。我想,周子扬突然惨遭不测,他的家人大概是想向学校讨个说法吧。
汪校长听完后,神情变得凝重起来:"我知道了,你出去吧。"
待陈老师走后,汪校长又对我说:"好了,你先回去上自习吧,有什么事再找我。"
27
夜里,当我处于半梦半醒之间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那声音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断断续续。我想睁开眼睛,可我的眼皮却像是粘在了一块儿似的,而且我的身体也像是粘在了床上一样,无法动弹,就连嘴巴也无法张开。
我这是怎么了?
那个声音仍在响着,越来越清晰,它在向我靠近。
我惊骇得屏住了呼吸,我听清楚了,那好像……好像是有人在咀嚼着什么硬物。与此同时,一只手摸在了我的胳膊上,那只手冰凉如铁,湿漉漉的。紧接着,一个低哑的声音自耳边响起:"古小烟……"
我全身抽搐了一下,蓦地睁开了眼睛,还没等我从惊骇中回过神,我一眼看见一个白糊糊的人影正直挺挺地坐在我的床边。黯淡的月光下,她凌乱的头发直垂下来,使她的脸陷在一片不可捉摸的阴影中,那样子看起来活像一个女鬼。
这两个字从脑中一闪出来,我便骇然地尖叫了一声,"女鬼"似乎吓了一跳,立马松开了扣住我胳膊的手:"是我呀,古小烟。"
是叶寒的声音,她低声埋怨道:"你鬼叫什么,吓死我了。"
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不满地说:"你三更半夜睁开眼发现床边坐着一个人,你会不会叫?还说我吓你,我都快被你吓死了。你干吗?怎么不去睡觉?"
她脱掉鞋子,爬上床,也不管我同不同意,就在靠墙的位置躺了下去。我皱皱眉,只好不太情愿地往外面挪了挪。我不是不喜欢她和我睡觉,我只是不喜欢和她多聊天,她有时候挺正常,有时候就啰嗦得要死,让人受不了。
被她这么一折腾,我睡不着了,于是,我侧过头问她:"你刚才是不是在吃东西?"
"没有啊,这三更半夜的吃什么东西呀,怎么了?"
"哦,没什么。"我想着刚才听到的咀嚼声,如果不是叶寒在吃东西,那又是谁发出来的?难道是我在做梦?
叶寒往我身边靠了靠,小声说:"古小烟,我总觉得……"
"觉得什么?"
"咱们这宿舍……不干净。"
"别瞎说,怎么会不干净呢?"话虽如此,可我还是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
"是真的,我刚刚做了一个梦,被吓醒了,不敢再睡,所以就跑来叫你。"
"是吗?"我淡淡地应了一声,心想,做梦跟宿舍里干不干净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是那些脏东西让她做梦?
叶寒往我身边再靠近了些,手抱住了我的胳膊,她的手又冷又湿,黏糊糊的,弄得我很不舒服。她说:"你知道吗,我刚才梦见……高敏了,她全身是血地躺在她那张床上,手里拿着一个晴天娃娃,她的眼睛睁得很大,嘴里含糊不清地说让我救她,还说只有我才能救她,把我吓坏了……"
我吞了一口唾液,安慰道:"没事的,做梦嘛……"
叶寒焦急地打断我的话:"不是啊,你不知道,我已经不是第一次做这个梦了,每次都一样,这肯定不只是一个梦那么简单的,高敏一定是死得不甘心,所以才会到我的梦里来。说出来你可能不信,我经常能感觉到她,这种感觉我说不清楚,总觉得她是想指引我去某一个地方,如果我没有猜错,那个地方很有可能就是……荷花池,因为她在梦里拿着一个晴天娃娃,她是想告诉我,她的死跟荷花池有关系。"
听到这里,我的全身猛一阵收缩,我想起叶寒那晚晕倒在荷花池情景,据她自己后来说,她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只觉得有一种神奇的力量一直在牵引着她,她所有的意识都是模糊的。难道……真的是高敏的鬼魂在牵引着她,抑或是高敏附在了她身上?
这么一想,我顿感有一股阴气正自空气中慢慢扩散,高敏的床就在我的左手上方处,距离冷梦凡的床只有几步之遥,我不敢看过去,我怕会看到什么不可想象的恐怖东西。我打了个冷战,拍拍叶寒的手,说道:"好了,什么都别想了,赶紧睡吧。"
叶寒连连点头道:"嗯嗯,不想了。"过了一会儿,她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问我傍晚的时候林帆是不是跟人在小树林里打架了?我说是的,她便又说跟林帆打架的男生是林帆最好的朋友,他当时就开玩笑地说了一句"我还以为你有多喜欢高敏呢,原来是躲在这儿泡妞",没想到就被林帆狠K了一顿。
我没再说话。我本来还以为林帆打架是为了我,现在看来,是我错了,既然不是为了我,他为什么又要对我笑呢?
叶寒很快就睡着了,正当我也准备睡的时候,那阵断断续续的哭泣声又如梦魇般地响了起来……
28
天刚蒙蒙亮,我就被关雨菲吵醒了,她拼命地摇着我的胳膊,惊恐地说:"你快醒醒啊,古小烟!"
我揉了揉眼睛,咕哝道:"什么事啊?我困死了。"我的确是困得要命,昨晚压根儿没怎么睡。
关雨菲不管,仍然使劲地摇着我:"快醒醒,出大事了。"
我猛地睁开了眼睛,一翻身坐了起来:"出什么大事了?又有人死了?"
叶寒被我一惊动,也立马坐了起来,睡眼蒙眬地惊呼道:"死人了?谁死了?"
关雨菲看看我们,说了一句让人哭笑不得的话:"不是不是,你们知道吗,我居然瘦了两斤耶!"
看着关雨菲兴奋之极的样子,叶寒肺都要气炸了,狠狠地瞪了关雨菲一眼:"神经!"便又倒头睡了过去。
我也不想理她。
关雨菲满腔热情遭我们泼了一头冷水之后,悻悻地回到了她自己的床上,无限委屈地说:"难道我瘦了两斤不算大事么?"
见没人理她,她便拿着牙具和毛巾,闷闷不乐地出了门,还不时地嘀咕着什么,显然对我和叶寒的态度很不满。
我躺在床上,失神地看着窗外灰白的天空,今天已经是5月18号了,还有12天……也不知道罗天那儿有没有什么进展,估计够呛,从高敏到周子扬,他们三个人的死就像谜一样,找不到任何头绪,如果他们的死真的是鬼魂所为,怎么调查也是没用的,倒不如直接去请个捉鬼大师来,说不定还有用,只可惜我这个想法罗天是不会采纳的。
中午的时候,冷梦凡回来了,几天不见,她似乎清瘦了一些,但看上去却越发漂亮了,如果我是一个男孩子,我肯定会被她迷住的。
当她听说周子扬的死时,脸都吓白了,瞪大了眼睛说:"腿被斩断了?怎么那么残忍?"
关雨菲说:"是啊,你不知道,我当时只看了一眼就晕过去了。"
冷梦凡一脸的害怕,暗自庆幸道:"还好我不在,如果我看到指不定也会晕的。"
叶寒说:"那你不去看不就不会晕了?"
冷梦凡眨眨眼道:"话是这么说,可是真要是死了人,你会忍得住不去看么?"
叶寒吐了吐舌头,嘻嘻一笑:"也对哦。"
这时,一个女孩子走过来敲了敲我们宿舍的门,问道:"谁是古小烟?楼下有人找。"
我看了看她:"找我?是谁啊?"
她说是林帆,说完就走了。
奇怪,林帆找我干吗?
叶寒首先叫了起来:"古小烟,原来你跟林帆……"
我赶紧打断她的话:"什么呀,我和他根本不认识。"
叶寒顿时笑来了:"不认识?不认识他会找你?你信么,冷梦凡?"
冷梦凡笑道:"信--才怪!"
关雨菲也凑起了热闹:"哎,古小烟,林帆该不是在追你吧?他长得还可以,就是太瘦了,跟排骨似的。"
叶寒一听,更来劲了:"这你就不懂了,现在排骨多值钱呀,人家那叫骨感美,哈哈!"
她们一人一句,我连插话的机会都没有,真是应验了那句老话:三个女人一台戏。
见她们越说越开心,我气得直跺脚,嗔怒道:"不理你们了!"转身跑出了宿舍。
走出宿舍区,我一眼看见林帆正背对着我站在阳光下,他穿着一件很大的黑色T恤,白色的大短裤,两条腿又细又长,使他整个人看上去瘦得有些不正常。
我朝着他的背影喊了一声:"林帆,听说你找我?"
林帆立即回过了头,向我走了过来,我注意到他的嘴角有一块瘀青,大概是昨天打架弄伤的。他说:"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我点点头:"你说吧。"
他伸手抓了抓脑袋,有些局促的样子:"你能帮我去敏敏的家里……要一张她的照片吗?"
我奇怪地看着他:"照片?你没有她的照片吗?"
他说:"是的,你能帮我吗?最好是半身照,因为……如果我去要的话,我怕她家里人会有什么想法,所以,只好拜托你了。"
我想了想,便同意了:"好吧,我去试试。"
"你能现在就去吗?"
"现在?为什么要现在就起?"我抬眼看了看炙热的阳光,这烈日当空的,我可不想在这个时候出门。
"因为再晚就来不及了。"林帆这句话应该是脱口而出的,因为话音刚落下,他的脸上就露出了懊悔的神情。
"哦?为什么会来不及?"我顿时疑惑起来,难道他要高敏的照片不是用来留念的?
见他犹豫不决,我说:"你如果不告诉我原因的话,对不起,我帮不了你。"说罢,我转身就走,这个男生神神秘秘的,肯定有问题,天知道他要拿高敏的照片去干什么。
他立刻叫住了我,再三犹豫之后,他终于吞吞吐吐地说:"我想要敏敏的照片,其实……其实就是想请她出来。"
我更加疑惑了:"请她出来?什么意思?"
林帆再次抓了抓脑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呃……我说出来你别笑话我,也别说我迷信好么?我前段时间认识了一个懂通灵术的人,很灵的,她说只要有敏敏的生辰八字和一张半身照,就能把敏敏的魂儿招出来……"
"请灵?"我一下子睁大了眼睛。
"是,我知道这很迷信,可是……可是我真的很想知道敏敏是怎么死的,我更想见她一面,你明白吗?"
我的心里顿时涌出了一丝感动,现在像林帆这种人,尤其还是个二十来岁的新时代青年,对感情如此执著已经不多了。沉吟了片刻,我问他:"请灵真的有用吗?会不会是骗人的?"
他茫然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但不管是不是骗人的,我都想试一试。我跟那个人约好了今天下午六点钟去,她一天只帮人请一次,好不容易才排到我的,如果今天没去,恐怕又要等很久了,所以我才这么急的。"
我有些犹豫,这件事倘若被罗天知道了,我肯定会被他骂死,可是,对请灵一事,我太好奇了,以前都只是在电视里看到过,未曾见过真人表演。思索了半晌,我终于在林帆满怀期待的目光中决定豁出去了,凡事都应该往好的方面想嘛,如果请灵真的有用,高敏说出了凶手是谁,说不定罗天到时候还会感谢我呢。
如此一想,我便答应了林帆:"我要是帮你拿到了照片,你能不能让我一起去?"
林帆连连点头,说没问题。然后把高敏家里的地址告诉了我,还不算太远,从这儿坐公交车过去16个站。林帆把他的手机号码留给了我,让我拿到照片后立即给他打电话。
事情比我想像的要顺利得多,我原以为高敏的父母会问东问西,没想到他们很快就拿了一张高敏的半身照给我。照片上的高敏很漂亮,正在对着我甜甜地笑着,照片应该是在冬天拍的,她穿了一件带毛领的大红色毛衣,娇媚得像朵花儿似的,难怪林帆会对她如此念念不忘。
29
返回学校时,已经上完第一节课了,我干脆懒得去教室,给林帆发了个信息,告诉他照片已经拿到了,他很快就回了信息,说非常感谢,并说5点半左右在学校门口等我。
没一会儿,宿舍里的几个女孩子全都放学回来了,一进门就追问我去哪儿了,是不是跑出去跟林帆约会了,因为据说林帆下午也没去上课,任我怎么解释她们就是不信,无奈之下,我只得拿出高敏的照片,说林帆找我只是为了让我去帮他拿照片,谁知她们更加不信,一个劲儿地纠缠我,最后,我没法子了,只好将事情全盘托出,心想,林帆,你可不能怪我,谁叫你下午不去上课的?为了维护我的贞节,我只能出卖你了。
听我说完,叶寒兴奋地叫了起来:"请灵?真的假的?"
我立刻示意她小声一点:"你想让全学校的人都知道啊?"
冷梦凡说:"你们想清楚了吗?如果让老师知道……"
我打断她的话:"所以我刚才不告诉你们的嘛,昨儿个汪校长还找过我,说让我们不要太迷信。"
关雨菲接过话道:"那你干吗还帮林帆?"
"我也不想的,可是林帆说得很真诚,他说想知道高敏是怎么死的,也想见她一面。你们都看到了,自从高敏出事以后,他就像行尸走肉似的,我怎么忍心拒绝他呢?所以就答应陪他一起去了。"
"我也要去!"叶寒又叫起来,见我们集体拿白眼珠瞪她,她便一把捂住了嘴,含糊地咕哝着,"人家也想知道高敏是怎么死的嘛,难道你们不想?"
结果,冷梦凡和关雨菲都嚷着要一起去,吵个没完。正吵着,连城来了,手里提着一大袋苹果,看起来挺沉的,一进门就将苹果往我床上一放,用力甩着手,直喊疼。
我赶紧对她们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请灵的事别让连城知道,否则她肯定要去。
连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道:"你们刚刚在说要去哪儿呀?"
我正准备答话,叶寒先开口了:"不告诉你,如果让老师知道我们要去请灵,那就惨了。"
我狠狠地白了叶寒一眼,算是服她了。
叶寒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又慌忙解释:"我们不是要去请灵,只是想知道高敏是怎么死的……"
我无奈地打断了叶寒的话:"行了。"然后又问连城,"你是不是也要一起去?"
连城眨巴着小眼睛问:"老大不喜欢我跟着去是吗?那我不去就是了。"说着,她垂下头,默默地向门外走去,走到门边又停下来,没有回头看我们,只是轻轻地说了句,"如果真的把高敏请出来了,麻烦你们记得帮我问一下,小惠她……她好吗……"
我心里一阵难受,上前揽住了她的肩膀:"傻瓜,我没说过不让你去呀。"
连城立刻就笑了:"我真的可以一起去么?"
我点点头,指了指床上的那袋苹果,说:"以后别再买东西了,一次性买那么多也吃不完的。"
"怎么会呢?我昨天晚上看见你一口气吃了四个苹果呢。"
"咦?你怎么知道?"
"嘻嘻,不告诉你。"
叶寒看了看时间,说:"差不多了,咱们走吧。"
当林帆一看到我们这么多人,他的脸色一下子变得难看了起来,我抱歉地朝他笑了笑,不知作何解释。冷梦凡见状,走上前,笑盈盈地说:"放心吧,林帆,我们跟高敏都是好朋友,不会说出去的。"
林帆没说话,木讷地点点头,显然还是不高兴。
半个小时后,我们随林帆来到了凤凰新村。说是新村,可这里的房子跟乡下的旧房子有得一拼,每栋房子约五层楼高,巷子窄小,楼房一栋紧接一栋,密不透风,更别说有什么明媚阳光照射大地了。
林帆对这里似乎也不是很熟悉,再加上乱七八糟的小巷子多得离谱,走错了好几次,最后还是向人打听才找到--在这一带,只要提到"神婆"的名字,貌似连三岁的小孩子都知道。看来,这个神婆还是有些本领的。
神婆的家住在一条小巷子的尽头,挺隐蔽的。两扇厚重的木门紧闭着,林帆走上前用力拍了拍,那门竟嘎吱一声,开了一条缝,林帆朝里面看了看,扬着声音喊:"神婆!您在家吗?"
里面没人回应。林帆转头看了看我们,然后推开门走了进去,我们也紧随其后。一进到屋里我就有一种很不舒服的感觉,屋里黑糊糊的,而且透着一股阴冷,由于光线太暗太暗,所以看不清屋里的构造及摆设。叶寒哆哆嗦嗦地说:"我怎么感觉……像是到了鬼屋啊?"
林帆立即不悦地接过她的话,闷声闷气地说:"别乱说话,神婆要是听到会生气的,跟我走吧。"
再往前走,就是一条约五六米长的小窄道,头顶上扑闪着昏黄的灯光,窄道的墙壁上贴着一些八卦术法的图案,还有一幅长宽约两米左右的百兽图,的确有种世外高人隐于市的感觉。过了窄道,前面出现了一个大厅,大厅正前面摆放着一个神位,透过朦胧、黯淡的光线,看得出此神位应该是关老爷,大厅里陈设简单,物件不多,角落里摆着几张檀木椅子,旁边的香案上有着一个古铜色的香炉,几缕白烟正悠然地自香炉里飘了出来。
林帆环顾了一下四周,喃喃自语道:"奇怪,怎会没人呢?不是约好今天的吗?"
连城紧紧地抓住我的手,怯怯地说:"要不……咱们回去吧,这地方吓人得很。"
连城的话音刚落,就听见一个苍老的声音悠悠地响了起来:"天地有序,星辰有迹,阴阳交汇,只在一刻。"
我顿时皱了皱眉,奇怪,这话怎么有些耳熟,貌似在哪部电视剧中听到过。
正当我这样想着时,只见一个身穿黑衣黑裤的瘦小老太太走了出来,她看了看我们,然后在一张放满了香炉、纸符和瓶瓶罐罐的桌子旁边坐下来,一脸的冷峻。
林帆上前一步:"神婆,我是……"
不等林帆说完,神婆便慢悠悠地说:"照片带来了吗?"
我赶紧从包里拿出高敏的照片递给林帆,林帆又把它拿给了神婆。神婆接过照片后并没有看,而是打开其中一个瓶子,把手伸进去,沾了点水洒在照片上,然后说:"待会儿不管看见什么,你们都不要惊慌,有什么问题也可以尽管问,如果你们听明白了,那我就开始了。"
我忍不住说:"先等等,不是还要生辰八字吗?"
神婆看也没看我,仿佛我问的是一句废话。
林帆轻声说:"敏敏的生辰八字我很早就给过她了。"
我"哦"了一声,果然问了一句废话。
一切准备就绪后,神婆将双手按在桌子上,不停地上下拍打着,脑袋也开始摇晃起来,口中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妖魔鬼怪快显形……"
看神婆这副模样,我不禁有些好笑,为什么所有请灵人几乎都是这一句台词?
然后,神婆的身体开始大幅度地抽动,就像犯了羊痫风一样,嘴里不停地叨咕着什么,紧接着,房间里的灯也开始忽暗忽明,不知道从哪儿来的风吹得墙上的纸哗啦哗啦直响,就连桌子也开始抖了起来,空气中甚至飘起了纸屑,阴风阵阵。
几个女孩子都吓得抱成了一团,我也紧张得心跳加速。
片刻之后,神婆突然剧烈地抽搐了一下。林帆立马往前跨了一步:"神婆……"
神婆看着林帆,轻唤一声:"林帆。"那声音里竟带着一种少女般的羞涩。
林帆愣了一下:"敏敏?"
神婆轻声说:"对不起,林帆,我一直不知道你对我这么好……"
"敏敏,真的是你吗,敏敏?"
"忘了我吧,林帆,你还年轻,以后的路还很长,你会遇到一个比我更好的女孩子。"
"我忘不了,敏敏,我要是能忘的话就不会叫神婆请你出来了。告诉我,是谁杀了你,我一定把他揪出来替你报仇。"
"冤冤相报何时了,这也许就是命吧。林帆,你我人鬼殊途,缘分已尽,忘了我吧,我要走了……"说完,神婆又再度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你别走,敏敏!"林帆扑上去,抓住神婆的手,泪如雨下,"这不是命,我不相信!"
神婆瘫软在椅子里,整个人就像虚脱了一样:"她已经走了。"
这时候,连城也扑了上去,边哭边说:"高敏,你看见小惠了吗?她过得好不好?你帮我告诉她我很想她好不好?"
神婆有气无力地说:"她真的已经走了。"
林帆抹了一把眼泪,哽咽着问:"敏敏……她过得好吗?"
神婆叹了一口气:"唉,她不好,她正在伏罗尼地狱受苦。"
一听这话,林帆就急了:"那应该怎么办?我能做什么?"
神婆想了想,再叹一声:"为她超度吧,夜里12点是幽冥之门开启的时候,你们拿着她的照片,还有一些符和香去学校阴气最重的地方焚烧,让她得以超度,脱离苦海。记住了,一定要在夜里12点。"说罢,便拿了一大堆的符和香给林帆,一共八百块钱,林帆身上的钱不够,我们便东拼西凑地给他凑足了,然后,林帆当宝贝似的将那堆东西捧在了手里。
连城抽抽噎噎地说:"神仙婆婆,您能帮我把小惠请上来吗?我真的很想见见她。"
"只要有生辰八字和照片就可以。"
"可是我现在没有,那您能再把高敏请上来一次吗?我求您了。"
神婆摇了摇头:"对不起,小姑娘,请灵不是这么简单的,而且很伤元气,所以我一天只请一次,如果你真的想见你朋友,一个星期后再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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