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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鬼节事件簿

  从咖啡厅出来后,我去了一趟母亲的店里,不过我没进去,站在斜对面一个不起眼的角落,远远地看着忙进忙出的母亲。看着看着,我的眼眶不知不觉又湿了,她明明是我的母亲,可是我们却近在咫尺不能相认,还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揪心的?

  我吸了吸鼻子,拿出手机拨通了店里的号码,我看见母亲抓起了听筒:"喂?"

  一听到母亲的声音,我就更加难受了,强忍住哽咽,轻声说:"阿阿姨,我是小烟的朋友。"

  "哦,你找小烟是吗?请等一下。"

  见她准备放下听筒叫古小烟接电话,我赶紧说:"阿姨,我您这段时间好么?"

  "嗯?"

  不知为何,母亲的神情突然变得警觉起来,我估计是我的话让她感到莫名其妙,于是我叹息道:"那您帮我叫小烟听电话吧。"母亲是不会理解的,她如何想到此时给她打电话的才是她真正的女儿呢?

  我看见母亲拿着听筒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脸上的神情也从一开始的警觉变得呆滞,不知道她怎么了。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放下听筒走进了里屋,然后我看见了古小烟,她接起电话:"喂?谁啊?"

  我咬咬牙:"我是古小烟。"

  她立刻吃吃地笑了起来:"怎么,还想请我吃牛排吗?"

  我忍住心里的厌恶,直直地看着她:"我不管你是谁,但请你千万别伤害我的爸爸妈妈,你如果敢伤害他们,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她笑得更大声了,那笑声很尖锐,像针一样狠命地扎着我的耳膜。她说:"你别忘了,雷小姐,他们现在是我的爸爸妈妈,我孝敬他们还来不及呢,随时欢迎你再到店里来坐,拜拜!"

  可恶!我朝着她的身影狠狠地啐了一口,别得以,我看你能得意到几时,谁笑到最后还不一定呢,虽然我现在没有证据,但总有一天我会把你的真面目揪出来的,管你是人还是鬼!

  然后我又在心里用最难听的话骂她,一直骂到自己没词了,这才转身离开,感觉心里舒服多了。

  坐上的士以后,我才发觉不知道该去哪儿,偌大的一座城市,除了那个原本不属于我的雷家,我竟无处可去,只好叫司机载着我随便逛。车开得很慢,唱机里放着轻柔的音乐,很快我就睡着了,这一觉睡得特别踏实,一直到夜幕降临我才醒过来,司机告诉我,我的电话响了很多次,他见我睡得很熟,所以没叫醒我。

  我说了声谢谢,从包里拿出手机来看,一共有5个未接电话,3条短信息,电话分别是芬姨、米阳打来的,还有一个是罗天打的,至于那3条信息,全是米阳发的,我只看了一眼就删除了,然后给罗天回了个电话,他问我在哪儿,我抬头正好看到路边有一间酒吧,于是让司机停车,把酒吧的地址告诉了罗天,他说十分钟后到。

  我找了个位子坐下来,点了杯橙汁,屁股还没坐热电话就响了,又是米阳打来的,他焦急地说:"晓晓,你去哪儿了?我给你打了一个下午的电话都找不到你。"

  我淡淡地说:"我下午在睡觉,没听到电话响。"我之所以刚刚在车上没给他回电话,就是因为我太了解我自己了,我怕自己会对他无缘无故发脾气,我知道对他这样是不好的,所以我尽可能地避免少和他接触,没想到他却根本不在意我的冷漠,电话又追来了,真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面对一个如此讨厌他的人,难道他的耐心不会磨灭吗?

  "可是我下午去你家了,你不在。"

  "哦,我在朋友家睡的,有事吗?"我有些不耐烦。

  "没,只是有些担心你,你什么时候回家,我一会儿过去看你,今天是"

  我打断他:"不用了,我很晚才会回去的,就这样了啊,我在跟朋友谈事情。"没等他再说话,我就把电话挂了。我真的不想再回去雷家了,虽然如那个冒牌货古小烟所说,我现在有一个有钱的"老爸",我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是我却一点儿也不开心,因为我对雷家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恐惧,总觉得那不是一幢豪宅,而是一座监狱,一座坟墓。如果让你生活在那样一个可怕的环境里,你会不会开心?搞不好连命都要搭进去的,有钱又有什么用?

  想一想,心情便更加糟糕了,不回去雷家,难道要流落街头?真不知是哪儿出了问题,让我落到这步田地。我招了招手,叫服务生拿一扎啤酒来,我听人说心情不好的时候把自己灌醉会好受一些的,一醉解千愁嘛,我从来没有醉过酒,我想试一试,是不是真像别人所说酒醒后能把一切烦恼都忘了。

  如果罗天不是太忙,那他肯定是个特别没有时间观念的家伙,等他赶到酒吧的时候,我已经喝得舌头打结,找不着北了。而他一坐下来便闷头抽烟,眉头紧锁,也不为他的迟到向我道歉,甚至看也不看我一眼,那样子仿佛当我是透明的。

  我不免有些生气,大声叫服务生再拿一扎酒来,他仍坐在那儿没反应,好像只是一个过客,坐错了位子而已。见他那样,我也不想搭理他,自顾地喝着酒,但还是忍不住拿眼偷偷地看他,我发现他其实是很英俊的,他跟米阳的英俊不一样,米阳太秀气了,秀气得像个女人,可能只有那些小女生和富婆才会喜欢米阳这种类型的,五官端正得天生像做鸭子的料。可罗天不一样,虽然也很年轻,但全身都散发出一种男人味,健康的肤色,浓黑的眉毛,眉宇间有一抹淡淡的忧郁和冷峻,很有点像香港明星梁朝伟,只可惜他太冷了,冷得有点不近人情,而且他的眼神让人不舒服,充满了霸道,不可一世。

  好半天,他才终于缓过了神,他看看我,用手指了指扎啤:"你喝这个?"

  "有有什么问题吗?"我又喝了一大杯酒,究竟使我脑袋胀痛,昏昏沉沉,看他的人影也开始模糊重叠。

  "当然没有,不过你好像喝得差不多了。"他把烟头掐灭,"说吧,你找我有什么事,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要告诉我?"

  我用手托住腮帮子,问他:"罗天,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吗?"

  他耸耸肩,一边嘴角向上轻扯了一下,皮笑肉不笑。他说:"今天是鬼节,大大小小的鬼都出来游荡了。"

  "这么说,你相信有鬼喽?"

  他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直直地看着我:"你想告诉我什么,还是想暗示我什么?"

  "暗示?"他用这两个字眼让我心里很不舒服,证明他仍然在怀疑我。再次喝了一杯酒后,我晕得不行了,苦笑着说:"我以为你是警察,会跟别人不一样,我以为我可以相信你"

  话还没说完,只觉得胃里面一阵翻滚,我俯下身,对着垃圾篓剧烈地呕吐起来,稀里哗啦地哭开了。

  罗天把我从酒吧里拖出来的时候,我仍在不停地哭着,全身无力,像一滩烂泥。他说要送我回家,我哭得更厉害了,干脆赖在地上不起来,无奈之下,他只得把我扛到了他的住处。

  他把我放到沙发上,然后去给我倒茶,我醉得坐都坐不稳,天旋地转,他灌我喝了几口茶,动作一点儿也不体贴,呛得我咳嗽不止,他把茶杯放在桌子上,不知道咕哝了一些什么,去厕所给我拿毛巾。恍惚中,我看见桌子上放着几张照片,由于我醉得太厉害,所以看不清那是些什么照片,只记得好像有一枚戒指,还挺眼熟的,我口齿不清地说:"罗天,那个那个戒指"

  "别动!"他霸道地打断我的话,用湿毛巾在我脸上一顿乱擦。

  "喂"我刚开口,胃里又开始翻滚,我推开他,"快,我要吐"

  一直吐到五脏六腑都在痉挛,我终于蜷在沙发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房间里静悄悄的,烟雾缭绕。我口渴得要命,嘴巴里又苦又涩,我转动了一下胀痛的脑袋,看见罗天正背对着我坐在书桌前写着什么,我这才想起来自己喝醉了酒,现在是在他的住处,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把我弄到床上来的。我惊跳了一下,他该不会趁我酒醉占我便宜吧?随即我又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龌龊,他要真占我便宜,现在也不会这么晚了还坐在台灯下写东西了。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这是一间很简陋、很小的单身公寓,没什么家具电器,衣服、鞋袜、书堆得到处都是,乱七八糟的。可想而知,这是一个挺糟糕的男人。

  "床头柜上有水,你可以喝,顺便再把灯开一下,开关就在床头。"

  罗天突然说话把我吓了一跳,我坐起来,把床头柜上的水一口喝光了,再把灯打开,问他:"你怎么知道我醒了?"因为他刚刚说话的时候连头都没有回,而我也没有弄出声响。

  他仍然没有回头,淡淡地说:"一个好的警察,他对周围的一切都是相当敏感的。"

  "是吗?"我不置可否,下了床,走到饮水机旁倒一杯水,问道,"你家有糖吗?我嘴巴好苦,想喝甜的。"

  "厨房有白砂糖,你自己去拿。"

  "喔。"我走进厨房,里面更是乱七八糟,锅里还有吃剩的青菜面,我找到白砂糖泡了杯水,扬着声音说,"你家可真够乱的。"

  他也扬着声音回答我:"你见过多少单身男人家里收拾得像别墅的?"

  "那你干吗不找一个女朋友呀?"

  那边没声音了,也不知道是他不想说还是说了我没听到,我把锅里的面倒了,再帮他把厨房打扫了一下,走出去,见他正拿着一本书发呆,我拿眼瞟了一下,是一本773惊悚系列《七根蜡烛》,我诧异道:"不是吧?你也喜欢看恐怖小说?"

  "我朋友写的,她是个"罗天欲言又止,用手指轻轻摸了摸封面,他的神情有些落寞,像是被触到了内心的痛处,然后把书放进抽屉里,说,"很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我本来还想在他这儿再赖一会儿的,因为我实在不想回雷家,可是现在已经快1点了,我总不能在这儿赖一个晚上吧,而且他已经站起来了,很明显在赶我走,我也只好拿着包老大不高兴地跟他走出了屋子。

  下楼的时候,罗天突然问我:"你刚刚是在帮我洗碗吗?"

  "是啊,你的厨房那么乱。"

  他丝毫也没表示感谢,反而话锋一转,莫名其妙地问了句:"你跟古小烟是什么关系?"

  "古小烟?"我的心里咯噔了一下,"怎么了?"

  "没什么,随便问问。"

  可我不觉得他是在随便问问,心里升起了一线希望,我看看他:"罗天,你相信借尸还魂吗?"

  他冷哼一声:"无稽之谈!"

  心里刚升起的一线希望转瞬就被失望取代,我原以为他是感觉到了什么才会问我跟古小烟是什么关系,现在看来,他的确只是随便问问。很快,他伸手拦了一辆的士,问我能不能自己回去。

  我有些生气,但还是不甘心地说:"罗天,我今天给你打电话,是因为我相信在这个世界上只有你能帮我,你知道吗?"

  他皱了皱眉,眼睛在黑夜中像金属般闪闪发光,他说:"如果要让我相信借尸还魂的话,很遗憾,我帮不了你。你今晚喝多了,早点回去休息吧。"说完,他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认为我喝多了胡说八道?

  我对着他的背影喊:"我的酒早就醒了,我没有胡说,喂——"

  他的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的楼道里,我钻进的士,很用力地关上车门,大声说:"开车!"

  酒精还没有完全散去,再加上生气,使得我头痛欲裂,我在心里发誓,再也不理这个傲慢的破警察!

  远远地,我看见别墅门口停着一辆黑色的车,我一眼认出那是米阳的车,的士驶进别墅时,他的车灯也跟着亮了,然后我看见他把头探出车窗,像是刚睡醒的样子,一脸的倦容。我心里别提有多烦躁了,他怎么跟鬼一样阴魂不散?

  见我下了车,他赶紧走过来:"你总算回来了,晓晓,我等你好久了嗯?好重的酒味,你喝酒了?"

  "嗯,头很疼,我想回去睡觉了,你也回去吧。"

  "等等。"他抬腕看了看手表,"可惜已经过12点了。"

  "干吗?过12点怎么了?"我疑惑地看着他,难道今天是雷晓的生日?但转念一想又不对,雷晓是亿万富翁雷近南的独生女儿,如果是她的生日,雷近南不可能不给我打电话的。

  "你过来。"他神秘地笑了笑,拉着我的手走到车边,非让我先上车再说,见他神采飞奕得像个孩子,我不忍伤他自尊,便坐了上去:"干吗啊?什么事搞得神秘兮兮的?"

  他笑而不语,从兜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盒子,轻轻地放在我手里。我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这种小盒子我在电视上见多了,一般是男人向女人求婚时用的,里面通常装的是戒指。我之所以不知该说什么好,是因为我被米阳的这种执著震住了,我心里突然涌出了一丝说不出来的难受,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任何一个男人对我这么好过,虽然米阳的好是针对雷晓的,但是这一刻,我真的被他感动了。

  我抬眼看他,他的眼里满是期待,在等我打开盒子。我轻声问他:"你一直等在这里吗?"

  "嗯,傍晚给你打完电话我就过来了,呵呵,等着等着就睡着了,我本来是想在12点之前把这份礼物送给你的。"

  "米阳,"我看了看手里的盒子,"这个我不能要。"

  "为什么不能要?以前我不是也常送礼物给你的吗?"

  "以前是以前。米阳,我知道你对我好,可是,你知道我对以前的事全都不记得了,包括我跟你的事,所以请你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好。"他无限体贴地点点头,"那你先打开看看,然后再决定要不要,行么?"

  我无法再拒绝,迟疑了片刻,就把盒子打开了,但让我奇怪的是,盒子里竟空空如也。还没等我从纳闷中缓过神,一团血红色的物体嗖地一下从盒子里蹿了出来,等我看清楚那是什么时,我失声尖叫了起来,魂飞魄散地扔掉了盒子。

  那血红色的物体竟然是一只血淋淋的手!

  米阳看到我的脸都被吓白了,他开心地大笑起来:"那你吓倒了?怎么样?是不是做得跟真的一样?"说罢,他捡起了那只手,也不知道按了一下哪儿,那只手竟又嗖地一声缩了回去,盒子里恢复了空空如也,天知道这鬼玩意儿是怎么做的。

  我一下就火了,一张脸涨得通红,好不容易对米阳生出来的一点点好感也在瞬间荡然无存。我大声地对他吼:"米阳!你怎么可以拿这个东西来吓我?你太过分了!"

  他被我吼得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那神情显然不明白我为什么生气。他有些委屈地说:"今天是鬼节,我以为你会喜欢。"

  见鬼的鬼节!我狠狠地骂了他一句:"神经病!"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晓晓,你听我说"

  我懒得理他,飞快地跑进了屋,上了楼。这个该死的小白脸,下地狱去好了,他实在不值得我同情。

  刚进房间,米阳的电话就打来了,我接起来,气呼呼地说:"你以后不要再给我打电话了!"

  "对不起,晓晓,你别生气,你先听我说,我本来是想向你求婚的。"

  "求婚?"我冷笑道,"有你这么求婚的吗?拿着一只血淋淋的手?真是天大的笑话!"

  他赶紧解释:"不是,你刚刚没听我说完就发脾气,那只手上戴着一枚钻戒的。"

  我皱紧了眉头,一时语塞,他还不是一般的变态,有谁会把钻戒戴在血淋淋的假手上向人求婚的?难道雷晓喜欢这样?要真如此的话,那他们俩还真是臭味相投。

  "晓晓,别生气了好么?"米阳的声音温柔得让人想把他从电话里拖出来暴打一顿。

  见我没说话,他继续说:"晓晓,你在听我说话吗?今天是鬼节,所以我才我现在就把那只手拿去扔了,好吗?"

  "随便你。"我长叹了一口气,对这样一个男人我真的无计可施,"米阳,我晚上喝了很多酒,我现在好累好累,我想睡觉了,就这样吧。"

  这次,他终于没有再多作纠缠,让我早点休息,说明天再来看我,就把电话挂了。

  洗完澡后,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可是又说不清这种不安来自哪里,心里七上八下的,胸口也有点窒息。当我的视线落在雷晓母亲的那张照片上时,我的眼睛蓦地睁大了,我跳下床,奔过去,凑近了照片,奇怪,她手上戴的这枚戒指怎么跟我在罗天那里看到的一张照片里的戒指有点像?因为我当时醉得太厉害,故记忆模糊,也无法确定罗天那张照片里的是不是戒指,或许是跟戒指类似的东西也说不定。我思索了半晌,还是决定给罗天打个电话,想问问他那张照片里是不是一枚戒指,没想到他却关机了。

  我躺下去,关了灯,那种不安感也跟着越发浓郁清晰起来,像一张巨大的网,密密麻麻地铺散在空气中,到底是哪儿不对劲呢?

  许久,我终于在这种不安中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一阵电话铃声刺破了寂静的夜,我不悦地皱着眉,将头蒙进被单里,企图让自己留在睡眠状态,但拨电话的是一个顽固的家伙,铃声响个没完没了。我猜想是米阳打来的,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比他更执拗了,如同愚公移山。

  我困顿不堪地去摸索手机,心里却在想,我变成雷晓,最大的倒霉就是认识米阳。

  我摸到手机的时候,不小心把床头柜上的杯子弄翻了,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这个声音让我清醒了一点,我把手机贴在耳边喂了一声,闭着眼睛等对方说话。

  然而,对方却没有说话,只有一声一声断断续续的喘息。

  再等了一会儿,我不耐烦了:"米阳,你在搞什么?"

  回答我的仍是断断续续的喘息声,但这次的喘息似乎比刚刚激烈急促了一些,像极了一个患哮喘病的人发出来的,而且,这个声音很清晰,很真切,仿佛就在这个房间里。

  "你真无聊!"我有些恼怒,决定不再理他,挂掉电话,伸手去地上摸索刚刚被我弄翻的杯子。突然,一只冰冷的手抓住了我的手腕,我在一瞬间清醒过来,本能地想要抽回手,但被那只冰冷的手紧紧地抓住不放,我惊得整个人弹跳起来,总算是挣脱了那只手,可是却因为惊骇过度而跌下床,我的嘴巴霎时张大,尖叫却被死死地卡在了喉咙里,我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统统都被抽干了。

  床底下躺着一个血肉模糊的躯体,一只手臂向外伸着,他(她)的喉咙里发出低哑的声音:"救我救"

  他(她)慢慢地从床底下往外爬那是一个女子

  冷冷的月光把房间映照得一片惨白。

  当她缓缓地抬起那张血迹斑斑的脸时,我惊骇得差点晕厥过去——她正是白天在洗手间里不翼而飞的宋丽雯!

  我再也忍不住,连滚带爬地跑出了房间,一口气奔上了三楼,在楼梯上摔倒了好几次。我发疯般地拍芬姨的房门,她被我的样子吓倒了,连连追问我发生了什么事。

  我紧紧地抓住她的胳膊,惊恐之极地说:"我我"支吾了半天,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哇的一声哭开了,将她拉下了楼。

  伍妈也被我的哭声惊醒了,跟着我们一起跑进了我的房间。

  芬姨一边开灯一边问我:"怎么了,晓晓?你看见了什么?"

  我顿时傻眼了,床底下空空如也,什么也没有,地板上甚至连血迹都没有。

  我条件反射地将目光射向紧闭着的洗手间,芬姨走过去推开洗手间的门,打开灯朝里面看了看,回头对我说:"什么都没有啊,晓晓,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怎么可能是我做噩梦?怎么可能有如此真切的噩梦?我的手腕上冰凉如铁。我喃喃地说:"我看见了宋丽雯,她"

  "宋丽雯?"芬姨立时瞪大了眼睛,惊恐四顾,随即她的眉头又拧成了一团。

  后来我才知道,的确有宋丽雯这样一个人,她跟雷晓是很好的朋友,但是在半个月前的那次车祸中她已经死掉了,炸得连骨头渣子都找不到。我这才明白为什么见到宋丽雯的第一眼会有似曾相识的感觉,因为在我出院的第二天,罗天曾把车祸中那三名死者的照片给我看过,当时里面有一个女孩子,就是宋丽雯!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也不知道她为什么在突然出现后又在洗手间不翼而飞,更不知道她为什么要三更半夜浑身是血地出现在床底,纯粹是为了吓唬我吗?为什么呢?难道那场车祸真的跟雷晓有关?她想要报复?

  鬼魂不是白天不能现身的吗?比如我、那个在鬼屋吊死的女人,我们都是因为附在别人身上才得以现身,可宋丽雯为什么可以用真面目显隐自如?如果我真的是一个鬼的话,我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不仅什么法力都没有,还如此倒霉地被附在了雷晓身上。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雷近南回来了,应该是接到了芬姨的电话,心急火燎地跑进了我的房间,心疼地问我出了什么事。我木木地看着他,如惊弓之鸟般蜷缩在床角,我什么也不想说,什么人也不想相信,我的身边布满了危险,也许每个人都是这个圈套的策划者,他们全都是披着羊皮的狼。

  芬姨把雷近南拉出了房间,我听见芬姨小声对雷近南说:"她说她看见宋丽雯了。"

  "宋丽雯?"雷近南的语气很惊讶。

  "对,说是昨天上午宋丽雯来了,突然在洗手间里消失了,然后半夜我听到她尖叫,她说宋丽雯给她打了电话,还说宋丽雯全身是血地躺在床底下,可我进来看,什么都没有。"

  雷近南没说话。在看到床底下的宋丽雯之前,我接到的那个电话,我开始以为是米阳打的,后来看了号码才知道,是宋丽雯的。她当时就躺在床底下给我打电话!

  芬姨叹了一口气,接着说:"近南,我总觉得晓晓从那次车祸以后,整个人都变了。"

  雷近南说:"我也感觉到了,她以前从不帮忙做家务的,倒是懂事了很多。"

  芬姨说:"我说的不是这个,她从医院回来后,总是疑神疑鬼。你不知道,有天晚上她居然说看见伍妈被吊死了,我怕你担心,没敢告诉你。"

  雷近南沉默了片刻,说:"可能是那次车祸让她受到了惊吓,所以一直出现幻觉,我去给米医生打个电话,让他来看看。"

  "我怀疑她是不是精神有什么"

  "别瞎说!"雷近南冷冷地打断了芬姨的话。

  很快,米阳就赶来了,他说我只是受到了惊吓,没什么事,让雷近南和芬姨放心,然后又说想跟我单独谈谈。我仍蜷缩在床角一动不动。他坐下来,透过镜片温柔地看着我,轻声道:"别怕,晓晓,其实什么都没有。"

  我微微皱了皱眉,不想跟他说话。

  "对不起,如果不是昨晚我吓倒了你,也许你就不会出现幻觉了,都是我不好。"

  他简直是在扯淡!我看见宋丽雯跟他有什么关系,而且也不是我的幻觉。但我没有出声,任由他胡说八道。

  "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你一定要战胜内心的恐惧,知道吗?因为你对那次车祸无法释怀,也因为昨天是鬼节,再加上我不小心用那只假手吓倒了你,种种因素加在一起"

  "等等。"我打断他的话,"你刚刚说什么?昨天是鬼节?"

  "对呀,七月十五,我昨晚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就因为昨天是鬼节,我才想出把钻戒戴在"

  "昨天是几号?"我再次打断他。

  "嗯,八月二十七号。"

  我全身一震,也终于明白昨晚为何会一直不安,因为当时在跟米阳生气,把他那句"今天是鬼节"给忽略了,事后怎么也想不起来,所以一直觉得什么地方不对。昨天怎么可能是八月二十七号?在这之前,我为什么从来没有留意过哪一天是什么日期?不可能的啊!

  我慌忙拿出手机看,上面分明显示的是七月二十八日。

  我没好气地瞪了米阳一眼:"你说昨天是八月二十七号,你看看我的日期,怎么是七月?"

  米阳接过我的手机看了一眼:"你的日期调错了嘛,我干吗要骗你呢?"然后,他又把他的手机给我看,上面清楚地显示八月二十七号。

  当米阳出去问雷近南确定了日期后,我彻底的懵了,谁也无法想到,我丢失了时间。

  我是在六月底放暑假随母亲来到S市的,最多只过了十天便跟姚佳走进了鬼屋,之后在医院醒来,米阳说我昏迷了十二天,我在雷家也就四五天的时间,如果我是在七月十号走进鬼屋,在八月十一号左右附在雷晓身上被人送往医院,那么这中间一个月的时间呢?我的记忆为何一片空白?倘若我当日真的死在了鬼屋,因为喝了梦婆汤而被洗去记忆,在阴间游荡了一个月,何以变成雷晓后我的记忆仍存在呢?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被丢失的一个月时间里又发生了什么?

  我的手机为什么会被调错一个月?这很显然是有人不想让我发觉时差,是谁?芬姨吗?手机是她拿给我的。难道这一切的幕后操纵者真的是她?

  我可以想象得到在那一个月里肯定发生了天崩地裂的事,也正是那些事使我变成了雷晓,如果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必须找回那一个月的记忆,可是我要怎么样才能找回?直接问芬姨肯定是不行的,她刻意把我的日期调错,又怎么会告诉我真相?

  "晓晓,你怎么了?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很可怕的事?你的脸色糟糕得不行了。"

  "米阳,我我是哪一天出的车祸被送进医院的?你记得那天是几号吗?"

  他想了想,说:"记得,十号。好了,什么都别想了,你应该好好睡一觉,先躺下来,全身放松。"

  这么说,我的确丢失了一个月的时间记忆。

  我没再说话,侧躺下去,疲惫地阖上了眼睛。

  米阳帮我掖了掖被单,轻声地、梦幻般地说:"全身放松,晓晓,把你的头、肩膀、胳膊、大腿,以及全身的每一根神经都放松,感觉到自己轻飘飘的,仿佛置身在蓝天白云之下,在你的眼前是一片蔚蓝的大海,海浪轻轻地拍打着礁石,有几艘小船在海面上飘荡,海鸥轻轻振动着翅膀,那里没有痛苦、没有恐惧,只有一片祥和与宁静"

  我终于在他催眠般的声音里安静地睡着了。

  一直睡到下午两点才被雷近南吵醒,他说有礼物送给我,但要让我先吃完饭才能把礼物拿给我看。我顺从地让他牵着下楼吃饭,我对他的礼物其实并不感兴趣,他送什么也不会真正属于我,我根本不是他的女儿,这一切总有一天会被揭穿的,我不可能一辈子都是雷晓,我的生活注定不会太平,那个算命的没说错,我命里带劫,所有离奇可怕的事情都从我离开农村,来到S市开始,而且还在继续。

  我之所以顺从地随雷近南下楼来吃饭,是因为我知道我说什么都没有用了,没有人会相信我所看到的一切,多说只会让他们以为我有神经病,我根本斗不过幕后的那只黑手。我所能做的就是假装镇定,我不能被这个圈套套死,也许后面还有更恐怖的事在等着我,我必须要撑到最后,哪怕只剩最后一口气,我也要揭开真相。

  我强迫自己无味地吃了一碗饭,又喝了一大碗汤,这才甜甜地对雷近南笑了笑,说我没事,让他放心。

  见我这样,他果然很开心,拉着我的手,说出去看礼物。米阳还没走,也跟在了我们身后。

  当我看到那辆崭新的红色跑车时,我惊愕得说不出话,它太漂亮了!我生平也没有见过这么豪华的车,虽然我对车没有任何研究,但我完全能感觉得到这是一辆好车,它在阳光下骄傲地发着光,让我眼睛眩晕。

  米阳率先叫了起来:"哇!好漂亮的保时捷,跟晓晓太般配了!"

  保时捷?那得多少钱啊?

  雷近南慈爱地笑了笑:"喜欢吗?去试试。"说着,他拿出一串钥匙放在我手里。

  我不敢相信地看着那辆车,喃声问:"那个它它是我的?"

  雷近南再度笑了起来,刮了一下我的鼻子,然后揽着我的肩膀道:"傻丫头,当然是你的啊,去试试吧。"

  我木讷地杵在那儿,我根本就不会开车,怎么试?正当我不知该如何是好时,米阳把话接了过去,他说:"如果不介意的话,我来当一回护花使者吧,晓晓的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我来开车,怎么样?"

  雷近南说:"只要晓晓开心就行,路上小心点,啊。"

  我走过去,把钥匙扔给米阳,对他投去了感激的一瞥,看来他还不是那么死心眼。

  我舒舒服服地坐在车里,感觉就像是在梦中。我无限感慨着,有钱真好啊,如果我还是原来的古小烟,别说拥有这辆车,就连能坐上都是一种遥不可及的奢望。米阳看看我:"喜欢吗,晓晓?雷先生可真疼你。"

  我抿嘴一笑:"谢谢你,米阳。"

  "跟我还说什么谢谢呢,我只是刚刚看到你面露难色,猜想到你是因为上次的车祸而对开车有些恐惧,没关系的,晓晓,慢慢来,你一定能克服掉所有的恐惧,我相信你,也请你相信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陪你一起度过。"

  我不知道如何接他的话,干脆转开了话题:"你不用上班吗?"

  "今天请了假,早上接到雷先生的电话,把我吓坏了,哪还有什么心思上班呀。"

  "米阳,我能问你个事吗?"

  "嗯,你问。"

  "呃你知道我多大吗?"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我觉得雷晓的年龄并不大,最多也就十**岁的样子,她难道没有读书吗?现在已经快到九月份了,这个时候正是学校准备开学的时间,何以雷家没有半点动静?否则我又怎么会忽略时间和日期?

  米阳开心地笑了起来,他说:"还有两个月零八天你就19岁了。"

  "我有读书吗?"

  "有啊,你读完中学后去了英国读经济学,不过好像只读了一年就没读了,去年回的S市。"

  "哦。"我有些恍惚,真的是这样吗?我为什么觉得这一切是在为那丢失的一个月时间做掩饰呢?

  没一会儿,我接到罗天打来的电话,他说有事找我,问我现在有没有时间跟他见面,我立刻就说有,问了他地址后,叫米阳开车送过去,因为我也有许多事想要问罗天。

  "那个警察"见我寒了眼神,米阳立即改口道,"你别误会,我不是干涉你,我只是想告诉你,有些人不能只看外表,就像那些警察,看起来好像一个个都像神探,其实他们全都是一帮自以为是、道貌岸然,徒有其表的家伙好吧,我不说了,你自己小心一点。"

  车停在茶楼门口,我打开车门下车时,米阳又问:"要我陪你一起进去吗?或者我在这儿等你?"

  我最讨厌他这样了,一点都不像男人。我说:"不用了,我晚点给你打电话,到时候你来接我就可以了。还有,拜托你下次不要跟踪我,更不要调查我、或者我的朋友!"

  他惊愕地说:"我没有啊。"

  我懒得跟他争辩,转身向茶楼走去,他如果没有跟踪及调查我,怎么会知道罗天是警察?

  我在罗天对面的椅子里刚坐定,就迫不及待地问他:"那次车祸的三个死者,里面是不是有一个叫宋丽雯?"

  罗天点点头,从嘴里喷出一团浓浓的烟雾:"是,她跟你好像是很好的朋友。"

  "她的照片你有带在身上吗?再给我看看。"

  罗天的脸上闪过一丝异样的神情,但他什么也没说,从包里拿出了一张照片。

  我一看就愣了,脱口道:"不是她!"

  虽然这张照片上的女孩子也是娃娃脸,也同样留着一头齐耳短发,但我仍一眼就分辨出来,她跟我昨天见到的宋丽雯不是同一个人!

  罗天仍然没说话,脸上也没有表情。我觉得他冷静得有些过头了,难道不该问问我"什么不是她"吗?见他没问,我只好接着说:"罗天,我告诉你一件事,也许听完后你会觉得我是在胡说八道,或者是在扯淡,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说的都是真的,好吗?"

  罗天耸耸肩,意思是让我说下去。

  "昨天上午,我接到一个女孩子打来的电话,她说她叫宋丽雯(说到这里,我看见罗天的眉头拧到了一起,很显然对我的话感到怀疑,但他没有打断我),我那时刚准备出门,她说让我等她,她已经到我家门口了,然后我就看到了她,她长着一张娃娃脸,留着齐耳短发,跟这张照片上的造型一模一样。我们聊了几句以后,她说去厕所,没想到她竟然在厕所里凭空消失了,厕所是全封闭的。我当时很害怕,怎么也想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后来我就出去了,你还记得昨天晚上在酒吧我喝多了么?我之所以不想回家,就是因为我害怕。后来,昨天半夜我接电话的时候碰翻了一个杯子,等我去捡那个杯子时,却被人抓住了手,我吓得从床上摔下来,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宋丽雯就躺在我的床底下,她全身都是血,一边往我面前爬,一边叫我救她,我发疯样地跑上楼去叫芬姨,等我再回到房间,床底下却什么也没有,她又一次凭空消失了!"

  罗天看看我,终于开口了,但是声音却平淡得出奇:"你告诉我这个是想说明什么呢?"

  "我想让你帮我,帮我解开这个谜,我快被这些事情搞疯了。"

  "我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何帮你?"

  "我说了半天,你居然不知道我在说什么?"我有些恼怒,怀疑他智商有问题,"我昨天看到了宋丽雯,但她并不是那个死掉的宋丽雯,而是有人冒充她的,这是一个阴谋,他们知道我不认识宋丽雯,这么说你明白吗?"

  "不明白,他们是谁?"

  "我如果知道就不会找你了。"

  他换了个姿势,将身体靠在椅背上,侧着头说:"你如果真的希望我帮你,那你必须先搞清楚你自己在说些什么,否则,我想任何人都帮不了你。"

  "你不相信我所说的,对吗?好,你等等。"我从包里拿出手机,我想找出昨天上午,以及晚上宋丽雯打进来的电话号码给罗天看,当我翻开来电记录时,我才知道这种做法是那么愚蠢,因为来电记录里根本就没有宋丽雯的号码,尽管意识到自己的愚蠢,我还是忍不住叫了起来,"怎么可能会没有了呢?宋丽雯明明给我打过电话的,号码呢?"

  "我不知道啊,不是我删的。"罗天耸耸肩,一副想笑又笑不出来的表情。

  我叹了一口气,悠悠地说:"我知道你不相信我,所有的人都不相信我,可是,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吧。"这一刻,我突然难过了起来,也想不明白昨天宋丽雯反复地出现、消失是想达到什么目的,她到底是谁呢?为什么要假冒宋丽雯?还是同名同姓?她如果不是一个鬼的话,又是怎么做到突然出现,突然消失的?

  "你看过《死神来了》吗?"罗天问。

  "没有啊,怎么你也这么问?《死神来了》是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吗?"

  "还有谁也这么问过你?"

  我随口答道:"芬姨啊。"说到这里,我不知怎么突然想到了曾经看到伍妈吊在房间里的情景,伍妈肯定不是鬼,那她是怎么做到上了吊却又不死的?而且她那么大年纪了,又是怎么在那么短的时间内从绳套里下来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难道这些人都有特异功能吗?我坚信那晚绝不是我的幻觉,所以我忍不住问罗天,"你知道一个人怎么样才能做到假死吗?"

  "嗯?什么意思?"

  "就是说,你明明看见一个人上吊了,但是过一会儿她又活生生地站在你的面前,你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吗?"

  "你好像对灵异事件很感兴趣,你最近在写恐怖小说?"

  "写什么小说呀,我是说真的。"

  "我也没有开玩笑。"

  "既然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那你打电话叫我来干吗?听你的冷嘲热讽?"我有些气恼,看来米阳没说错,这些警察的确自以为是、道貌岸然、徒有其表。

  罗天喝了一口茶,说:"我们发现了两名死者"

  我打断他:"那又怎样?发现了死者跟我有什么关系?你该不是怀疑我杀了人吧?"

  他没有搭理我,自顾地说:"从表面上看,这两名死者都是属于自杀,但奇怪的是,我们在掰开第一名死者的手里发现了一枚戒指,就像是他在跟凶手争执时攥在手里的证物一样,可案发现场却没有任何可疑的指纹和脚印"

  "等等,你刚刚说戒指?什么戒指?能给我看看吗?"我突然觉得心里堵得黄,如果死者手里攥着的戒指和雷晓母亲手上戴的是同一枚戒指,那表示什么?死者跟凶手发生争执,怎么可能呢?雷晓的母亲已经死去很多年了。但是,任何不可能的事情在这个故事里都是可能的,在我看到那张照片上的戒指时,那种本不可能的可能就被证实了,它们果然是同一枚戒指!

  "你见过它,是吗?"罗天的目光变得极其锐利,直直地看着我。我不敢与他对视,莫名的恐惧像荆棘一样层层将我裹住,我只觉得头重脚轻,全身冰凉,我用手撑住额头,有气无力地说:"我不知道,我在雷我在我妈妈的照片里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戒指"死者的手里为什么会攥着雷晓母亲的戒指?又是鬼魂复仇?她都死了十多年了,怎么到现在才来复仇?

  "哦?你妈妈的名字里有一个'月'字?"

  罗天的话把我问住了,我又不是雷晓,我怎么知道她母亲的名字里有没有"月"字,但我肯定不能这么回答罗天,所以我干脆装作没听见,呆呆地坐着。

  罗天没再追问,而是把照片拿过去看了看,自言自语地说:"这个戒指应该是独一无二的。"

  我立刻接口道:"可是她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你难道相信这个世界上有鬼?"说这话时,我心里又升起了一线希望,希望罗天相信这世上有鬼,没想到他却说:

  "我说它是独一无二的,并不表示我相信有鬼。"

  "可你刚刚明明说它是死者跟凶手争执时攥在手里的证物。"

  "是,我是这么说过,不过我说的是'好像',并没有肯定。"

  我一时无语,突然觉得跟这个男人说话太累了,我不想坐在这儿继续跟他浪费时间,刚想站起来要走,他冷不防又问了我一句:"你真的没看过《死神来了》?"

  "真的没有!你为什么一定人我看过呢?"

  "我没有这么认为,我只是想要保护你,我的职责是保护每一个公民。"他顿了顿,又说,"当然,也不会放过每一个罪犯。"

  我顿觉可笑,他的话是如此的自相矛盾,他到底是想保护我,还是在怀疑我?而且我有没有看过《死神来了》跟他想保护我或者怀疑我有什么关系?不过他的话也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打消了要走的念头,摊开手,淡定地望着他:"好吧,你跟我说说《死神来了》是什么吧。"

  "是一部电影,分为《死神来了》三部曲,我只看了第一部,说的是一帮学生去巴黎,登上一架飞机,所有的乘客都已经登机并扣好安全带,在飞机即将起飞的时候,其中一个男生突然有了一种很强烈的不详预感,他仿佛看见这架飞机起飞不久后便在空中爆炸,那种感觉太真实了,就像真的发生了一样,惊恐万状的男生大吵大闹,让所有的人都离开飞机,机舱内一片混乱,最后,那个男生被赶出了机舱,还有另外六名乘客也下了飞机,谁都以为那个男生脑子有问题,没想到飞机起飞后不久,男生的可怕预感便被悲剧地证实了,那架飞机在半空中猛烈爆炸,机上无人幸免一死。"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我充满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讲这个给我听是什么意思。

  他点了一根烟,继续说:"虽然那个男生跟其他六名乘客活下来了,可是死神却没有放过他们,那些幸存者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死去,谁也逃不掉。这就是《死神来了》。"

  听他说完,我的疑惑更重了,我甚至怀疑他是不是有毛病,方才还说不相信有鬼,现在却又讲《死神来了》给我听,他怎么如此反复无常,前言不搭后语?但随即我的心便陡地一沉,因为我突然想起了芬姨曾经跟我说过半个月前那次车祸的三名死者都是第一次车祸的幸存者,我在一瞬间明白罗天为什么要打电话叫我出来了,也许他们现在发现的那两名死者也是第一次车祸的幸存者。

  我也终于明白罗天说想要保护我是什么意思了,因为我——雷晓——也是第一次车祸的幸存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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