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自远方聚
第一次乘海轮的感觉很缥缈。站在甲板上远眺,看到的全是白茫茫的大雾,那呼啸的风、冰冷的水气似乎都无法唤醒沉寂已久的大海。笨拙而老朽的轮渡满载着旅客和货物在波澜不惊的海面上缓缓前行,不知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停靠在某个陌生的码头,获取片刻的喘息。看风景的游客差不多都失望地回到船舱里,我悄悄掀开一处封拦的铁索,猫着腰爬上一处舷梯。未知始终充满诱惑,然而那里除了模糊的海面和雾气,什么也看不到。我艰难地迎风攀爬,束好的头发早被吹得狂乱零散,迷了眼睛却不敢腾出手揉揉,紧抓舷梯扶栏生怕滑到海里被鱿鱼分食了。“那上面不让去的。阿姨,你下来吧!”甲板上站着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生,一本正经地冲我嚷嚷。顺势溜下来,理理杂乱的发型,刚才的惶恐立刻烟消云散,我揽过男孩的肩膀:“什么阿姨不阿姨的,叫我东姐姐!”
对旅行中的人而言,世界是没有陌生人的,我们很快就混成了哥们儿,我管他叫“小李飞刀”,他则涩涩地喊我“姐姐”。小李子的老爸竟然是典型的“成都老超哥”,跟我一见如故,在船上就邀我共饮啤酒大啖海鲜。李子他妈和我一样爱好打望,凡有帅哥靓女出没的地方就有我们两个女人色迷迷的眼神,这家人的豪爽可爱在后来的旅行里被我一一领教,感受颇深。记得有一天,我们在饭馆门口遇到一群外地游客买水果被短斤少两而跟当地小贩发生争执,那小贩态度极其恶劣,不仅不承认错误还恶语相向。这下可惹恼了小李子他爸,从饭馆厨房提起一把菜刀就冲了出来,“简直给山东人丢脸,老子今天就把摊子给你洗白!”那架式让我想起四川的袍哥人家——“绝不拉稀摆带”,可这里是山东啊,老大!众人急忙把他拉住,再看那小贩,早已变了脸色,只有发抖的份儿了。还来不及访问“小李飞刀”,有个四十多岁的“愤青老爸”感觉怎样,他已经很坦然地向我报料,“我们爸在成都更扯!”
如果说跟“李飞刀”同学的友谊尚且有些牵强,那与Rose在大连的相识就真得很戏剧了。我忘记了是在某个酒吧的角落,还是某间商场的门口,当一个红衣女子落寞的身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那种发自内心的感同身受驱使我走上前与她“合并同类项”。初次见面的问候语当然会很流利,Rose眼中流露出“他乡遇故知”的喜悦,于是两个女人跨越了国界、年龄、肤色等差异,成为无话不谈的“密友”。来自南非的Rose在中国酒吧里驻唱,回国前打算游览一下大连的美丽景色,谁知朋友安排的向导——某旅行社经理竟然不会English,可把她给闷坏了。俩个女人接上头就没完没了起来,她唱一曲《甜蜜蜜》,我来一首《Edelweiss》,听得那经理一愣一愣的,直夸成都妹妹厉害。只是苦了我的舌头,一边跟Rose讲英语,一边翻译成普通话说给经理听,还得时不时的用成都话跟“李飞刀”同学交流,晚上回宾馆,整个舌头都麻木了。
离开大连时,我热情地邀约Rose有机会一定到成都玩玩,她天真地问我,“米米,你要带我去吃火锅吗?”我笑了,一场伟大的异国友谊原来还是要落实到胃里的。亲密合影,互留地址,临走时我教了Rose几句简单的成都话,估计也得让她舌头发麻好一阵。
最可爱的还是那经理,三十好几的大男人了,忸怩得跟姑娘似的,在机场安检口磨唧老半天,才挤出半句话,“真可惜,你在大连还没待到24小时……”。赶紧拖着行李走人,不回头也能感觉到背后火辣辣的目光,原来北方男孩子的腼腆也是一种特别的热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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