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庆幸没有先读王安忆的原著,这样,才可以不必先入为主的挑剔港片《长恨歌》(中国香港,导演:关锦鹏,主演:郑秀文、梁家辉)里的点点滴滴。以局外人的角度,安静地注视,仿佛一卷尘封的旧时海报,慢慢地在你面前舒展。时髦与摩登还在,只是色彩已经斑黄,不复鲜活。
淘碟的时候很是犹豫。关锦鹏、叶锦添,这些耳熟能详的名字存在于早几年的经典《花样年华》(中国香港,导演:王家卫,主演:梁朝伟、张曼玉)中,成为我视觉记忆里难以逾越的颠峰,再次遭遇,会有失望吗?我很忐忑。
唱机里传出旧上海缓缓的吴侬女腔,渐渐拉伸的远景穿越了水墨一般的弄堂窄巷,停顿在公寓里:扎花厚毯和镂空屏风唤醒了那个时代的识别系统;绘有蔷薇花朵的白瓷茶具静静地守护着从窗口遗落的暮色阳光,一片咖啡氤氲中,女人苍白的脸映着殷红的唇,高耸的鬓发、有厚厚垫肩的旗袍……。一种异于《花样年华》的别样风情终于上演,不禁暗自欢喜。
从随笔到小说,王安忆的作品里充满了女人的气息,旧时的、现代的,老年的、少年的,在清淡得有些低沉的字里行间,我们却能体会作者对于女性情感和女性地位的深切关注。大多读过原著的人都对电影《长恨歌》都嗤之以鼻,认为几个香港人背离了作者的初衷,将人物形象过于美化,没有直揭小说的主题核心。未曾读过原著,不敢妄言。单从90分钟的影像里,我已经感受到一种对于女性命运的悲悯情怀,这种悲悯,在阅读《我的忧伤年代》(王安忆著)时,也格外清楚的砥砺着我的神经。由此,我以为电影《长恨歌》基本是成功的。
看过《无极》之后,回头想起此片,忽然觉得郑秀文扮演的女主角跟小张演的倾城很想像。一个女人,没人爱是可悲的;有人爱,却总得不到,是可怜的。在剧里,当女主角第一次遇到摄影师梁家辉,她的光彩被他的镜头释放,她的爱情大戏便陆续登场。曾经激情缠绵生死守候的政界要人胡兵,在混乱时期平静幸福过的吴彦祖以及暮年遭遇的那位似是而非的年轻爱人,每一个都是她倾心付出的最爱,而每一个都没有担当起如此情深,最终成了她的最恨。有人说,小说里的女主角应该是贪慕虚荣和享乐的庸常女子,也有人说,郑秀文那张宽皮大脸的病态毁了一个温婉的上海女人形象。在我的记忆里,已经淡忘了女主人公在赢取选美冠军时,那张清纯的脸上所浮露的浅薄笑容,也已经忘记了拍片当时郑秀文身怀重病的八卦新闻。尤记得:身披睡袍的女人头发零散,目光空洞,当听到爱人离世的消息,歇斯底里地扑打地板,哀哀哭倒于空荡荡的房间里。可以为感情放弃精致典雅,同爱共生死的女人,虚伪一点病态一点,都不是过错。她的骨子里比我们很多人都干净、单纯,她的眉宇间有我们遗失多年的勇气。
王国维说,四时可爱唯春色,一事情能痴便少年。这个女人,在徐娘半老时还风韵犹存,用水蓝开衫换下贴身旗袍同小男人谈情说爱,也是自然而然的结果吧。对于大多数女人而言,爱是她们一生的事业,爱上男人,爱上爱情。唯一能恨的,恐怕只剩岁月了,竟那么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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