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舱里的乘客人人面容严肃,我似乎能够听到他们沉重的心跳声。
“不过,我相信,人类的勇士们一定会象前三次一样,击散陨石流。”
女孩又恢复了平静,坐舱里有人点着头,但大多数人沉默不语。
“您说呢?先生。“她大概觉得附和的人太少,向我问了一句。
不知为什么,热血涌入我的大脑,一种莫名的愤怒充斥了我的胸膛。
“闭嘴,没有人当你是哑巴。”我想,我的眼中一定喷射着火花。
因为脸上厚厚的茧壳,看不到她脸色的变化,但那错愕的
眼神我看的非常清楚,这让我感受到一种残酷的快感,我厌恶那些年轻人对地球不切实际的幻想和藐视困难的态度,
我对地球的命运充满了悲观,因为它是那么脆弱,不论是地球本身,还是寄生在它躯体里的人类,都经不起宇宙中一点点的波澜.这些黄口孺子一肚皮花花肠子,他们这点年纪,他们有什么资格对地球的未来指手画脚,他们经历了什么,他们又懂得什么?一群混蛋!
我愤愤不平地穿上宇宙服,他妈的,这种鬼玩意儿,以前只会在宇宙中穿它,现在在地球上居然也要穿它,生活在这个世界,真他妈倒霉.
"亲爱的乘客们,这里是奥特曼站,你们可以在此居住,
也可以跟随导游外出游历,一千年前,这里是著名的南太平洋,进入流浪时代后,这里已经成为一片冰封之地,你们可以在此回顾人类昔日的辉煌
"辉煌??狗屁!!那不过是一场无痕的春梦罢了!"
我想到一个遥远的词儿,但春梦是什么样子呢??
反正,我从来没有梦到过,因为,在我七十岁的漫长寿命中,从来没有看到过春天,只能在古老的典籍中想象它的存在
当我从沉思中苏醒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一望无际的冰原上,万年不化的冰雪上反射着变幻莫测的星光,遥远的地平线托着宇宙无法形容的背影.那是多么动人心魄的景象啊!
"啊,我在胡思乱想些什么?"我重重地敲击着头罩,将脑子中的念头赶走.
导游在动情地解说着人类的流浪史,人们专注的倾听着,就象是一个被强暴的女人事后还对自己的受难史津津乐道一样.真是一群笨蛋.
我开动反重力鞋,悄悄地离开了人群,我是一个明白人,不能和笨蛋们呆在一起.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在冰雪的荒原上飘荡,就象一个漫无目的的幽灵,也不知走了多远,我停了下来,望了望平静无波的星河,再看了看坚硬冰冷的海洋,一种无法遏止的孤独涌上我的心头,我的眼中有些潮润.啊,不,我不能哭,哭泣是娘们的东西.
我从袋子里取出一只铝合金的盒子,缓缓的打开,里面充满了细碎雪白的粉末,我轻轻的抓起一把,轻轻地撒向天空,就象是雪花一样在空中弥漫.在没有风的地球上弥漫.
这是阿霞的骨灰.我还记得她憔悴的面容,在病榻上,她握住我的手,流着泪,默默地看着我.
"你到底想说些什么?"她那眷恋的目光让我心烦意乱,但人终究是要死的,人的生命本来就是卑贱的东西,就象地球在宇宙中一样卑贱,这么卑贱的东西有什么值得眷恋的呢??
"地面我阿克"她的声音有气无力,断断续续.
"她在说些什么?"医生皱起了眉头.
我想了想,明白了她的话:"你要到地面去见阿克!"
她点点头,眼中充满了希望.
"我明白了."我也点点头:"我会让你见到他."
阿霞的眼神暗淡了.
真是个愚蠢的娘们,好了,现在你满意了吧,你终于见到他了,两个笨蛋终于见面了,一个化为了粒子,一个变成了骨灰,你们终于见面了,留下我这个孤独乖僻的老头子.
"哈哈."我发出撕心裂肺的狂笑.
“对不起,”一个声音说:“可以打扰你吗?”
啊,这鬼地方居然有人,我诧异地回过头,透过来人的头罩,我看清了她就是哪个多嘴多舌的女孩子。
我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对不起,我想……”那个女的吞吞吐吐。
“你想干什么?”我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刚才在列车上我是不是说了什么不好的话,让你很生气?”她说。
“我不是指这个。”我瞪着她说:“你一直跟踪我?”
“啊,不,我只是想,如果我说了不好的话,我会向你道歉。”
“混帐!你居然跟踪我!”我完全没听到她说什么,我只是感到一种被偷窥了的愤怒。血液涌上我的脸颊,我的双眼,我的大脑,我的胳膊……
我向她步步进逼。那个小东西露出恐惧的神情,开始畏缩后退。
突然间,我的肺部一阵剧痛,接着是让人窒息的痉挛……该死,肺热病又犯了,这是长久生活在地下,呼吸污浊火热空气留下的后遗症。尽管我很想卡住那个该死的家伙的脖子,但还是力不从心的蹲了下去。
“你怎么了?”她冲上前来。用手来扶我,我用力想把她摔开,但最后弹出去的却是我自己。
“你生病了。“她说:‘我在底下城是护士,现在你得听我的。”
听你的,你是什么东西。但艰难的呼吸让我无法开口。她将我扶起来,开始向奥特曼站走去,我臃肿的身体压在她纤弱的背上。让她东倒西歪。突然,她一个趔趄,将我抛了出去,”该死的……“还没诅咒完,我的头重重载在地上,剧烈的震荡让我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宇宙服自带胸压救生器沉重的压迫让我醒了过来,第一眼看到的是辽阔明晰的星空,第二眼看到的是一张布满茧壳,充满关切的脸。”这是什么地方?“我的心情似乎平静了许多。”我不知道!“她在发抖:”我……我迷路了……“她的脸上挂着泪珠:’我们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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