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奔跑,奔跑……火已经烧着了我的衣服,烧焦了我的双脚,但是我——还是在奔跑!我不会痛,不会痛了。我的心……已经死了。死了。
“银子公主!”我听见柿人在身后呼唤我。我只是冷笑。
让我死吧,让我死吧!才十五岁的我啊!
“让我死吧!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死?”我终于忍不住扑在佟伤痕累累的背上,用力捶着他的肩,嘶声道,“为什么要救我?为什么不让我就那样死了!为什么,为什么!柿人!”
我伸出手抱住了佟的肩,很用力,很用力。
如今已改名叫做“佟”的柿人啊!
佟,我的柿人。永远都在我身边的柿人啊,为什么无论柿人,还是佟,你从来都不说话?为什么不说话!
我憎恨他吗?我好象是憎恨他的,也是应该憎恨他的。但是我……是宁可恨自己的啊!柿人……柿人啊……
我是宁可恨自己也不要恨你的!
“佟。佟啊……”我紧紧从背后抱住了柿人,把脸贴在了他的背上,那伤痕无数的背——是我夜夜折磨他、鞭挞他的见证!
如果……如果我不这样,我不发泄,也许我根本就活不到今天。我会疯的,早就会发疯的!
恨他,也恨我自己。为什么……为什么在大火中,他不让我干脆死了呢?
奔跑中的我已经死了。眼前的火!火……仿佛在地狱里燃烧!
“银子!银子!”我听到柿人的声音了……好遥远……他一定很着急了,记忆中,他是从不曾这样直呼过我的名字的。他……他杀了我的丈夫,杀了我的子民,烧了我的家!……柿人,柿人!我恨你!
突然,一根横梁倒了下来!我没有躲,就站在那儿!
燃烧的大梁倒了下来!我的腿!
剧痛,剧痛……我反而笑了,在刺骨的灼热中望着慢慢塌下的宫殿,我笑了!
“银子!银子公主!”他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进来干什么?他进来干什么!
“队长,快出来!主屋就要倒了!”好吵……外面的士兵们好吵……
我觉得压在腿上的梁在移开,模糊中,我看见了柿人……他俯下身……那样地看着我,带着我从来想见却没见过的表情,默默地从地上抱起我。
“让我死吧!让我死吧!”我在他怀里挣扎,用力拉着身边的柱子不放,“我不想恨你……不想恨父王,所以,还是死了吧……死了吧!”
柿人用力掰开了我的手,脸上也失去了一向的平静,几乎是狠狠地道:“那么,就恨着我活下去!”
他抱起我,刚刚转身,巨大的主梁连着屋盖,突然全塌了下来!火!到处是无可闪避的火!
柿人忽地扑到地上,把我护在怀中,用身体覆住了我!
我的眸中映出了漫天下落的燃烧的宫殿!柿人,柿人!
“如果你真的要死,也要等我死了以后……”在巨梁砸到他背上的一瞬间,我听到柿人在我的耳边道。
呼啸而落,燃烧的巨木!
“柿人!柿人!不要死,柿人!”
我……我宁愿恨着你活下去,也不要你死!不要你死啊!我答应你,一定会在你死后才死。
所以,你也要努力地活下去。
“佟。”我轻轻笑了笑,“你已经习惯了这个名字了么,柿人?”
“是的,‘白王的佟’。我已经习惯了。”他在镜中映出的侧脸,依旧是那样的平静而淡然。
白王?哈哈,白王!我忘了,我竟然忘了我已经从公主升到了王!而佟,则是我的主治医生兼保镖。
“不要忘了你的身份!”父王的声音仍狠狠响起——哼,有什么不可以呢?王……又有什么不一样么?除了血统的龌龊!
可咒的血,来自于我的父亲——那个高高在上的国王!
如果淡路灭亡时,我只是不得以的恨着他的话;那一夜以后,我则是在夜夜诅咒着他,等待着,筹划着怎样杀了父王!
刚刚回到京都,我还是很虚弱,小腿全烧坏了,伤口感染,连续发着不退的高烧……但是,我不死,不死。
因为……柿人还活着,所以,我也要活着。恨着他,活下去!
父王经常来看我。也许是因为有点内疚吧,他对我和颜悦色——完全看不出,他曾那样地为了自己的权力,不顾我死活地杀了我的丈夫!
那一夜,父王喝醉了——那一段时间,他不喝醉的时候少得可怜。
“银子,你……你的脚伤怎样了?”他撩开帐子,醉醺醺地探进头来,问。好浓的酒气!
“不要过来!我不想看见你的脸!”我尖叫着退到了床角,缩成了一团。父王他……杀了我的丈夫!他、他居然叫柿人……杀了我的丈夫!
父王反而不在乎地笑了:“淡路那小子……也不怎么样嘛!配不上你的,杀了也好。呵呵……父王再给你挑一个好丈夫!”
“父王!他没有造反,真的没有造反!”我嘶声分辩,却换来了父王不屑一顾的目光:“哈哈,那又有什么关系?我就是要他死!”
我惊愕莫名地看着已变得陌生的父王,却看见父王冲我醉醺醺地笑了:“早知道……银子长大后有这么美丽,真舍不得嫁你出去,哈哈!”
他伸手抚着我的脸,好血腥的手!
我挣扎,但是过于虚弱的身体却无法动弹,只有任由那双肮脏的手抚弄着我——连我的丈夫都没有碰过我的啊!父王?父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