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里奥·巴尔加斯·略萨作品集 城市与狗
略萨相信萨特承诺文学的主张,不过波伏娃的男人最动容之言无疑是“存在先于本质”。左拉的《萌芽》被看做是自然主义的登峰造极之作——而在我看来,左拉一生最伟大的一刻是愤怒写下《我控诉》的那一刻。自然主义与存在主义,类似于长安街与新华南街的关系——一种伸张,一种延长,一种在法兰西紧凑气息下的荡气回肠。之所以提到左拉,是因为德雷福斯事件——于是,萨特,左拉和略萨形成了稳固的三角形。两位法国人和一位秘鲁人,他们的生命哲学在某些方面是一脉相承的。
上周在图书城选购图书时,一直在略萨的三本作品间犹豫:《成熟与狗》,《公羊的节日》以及《天堂的另外那个街角》。三个时期,三种方式。拉丁美洲爆炸时期的文学有一种震撼人心的力量,除墨西哥作家卡洛斯-富恩特斯知之甚少外,科塔萨尔和加西亚-马尔克斯的名字早已在西班牙语学习者中如雷贯耳。青春小说不易与爆炸相连,幸运的是,大约在50年前,略萨在遥远的秘鲁让我们能够不仅仅满足于小规模荡气回肠,而是在更高的维度上复制德雷福斯事件的苍凉,而这样的情愫流淌在小说中的每一页。
略萨较之左拉的幸运之处是他甚至在20年前参加了秘鲁总统大选,且那段艰难的日子挺过之后略萨便可以从容地尝试一些变换视角的新文风。左拉之所以不幸,盖因其在德雷福斯正式平反昭雪前四年溘然长辞。《萌芽》,《马赛的秘密》,《巴黎》——他们永远是左拉的武器。
NBA解说员称赞昔日扣篮王杰拉德-格林的扣篮是“俯视篮筐后的暴力一刻”;那么,略萨的小说则是云层之上俯视秘鲁百态后的气吞山河。略萨情感喷发的方式像极了球场上的厄齐尔,球场上的维埃拉。而他们的共同点在于妻子均比自己大上8到10岁。关于特莱莎,关于阿尔贝托以及另外一些刻骨铭心的情感描写,略萨势必从胡莉亚姨妈处感受颇深。情感抒发点,抒发角度以及抒发力度均彰显了略萨区别于另外一些拉美名家甚至是爆炸文学时期另外三家的过人之处。言虽如此,爆炸之为爆炸,必将膨胀之地火摧毁地片甲不留,让每一粒碎片裂变出别样的味道。于是,在《尾声》阿尔贝托关于三年军事学校的回忆中所揭示的那些几乎无法解释的事情,无比接近《霍乱时期的爱情》中那种严肃而有分寸的情感喷发。在爆炸文学的光环下,皆成一体。
甘博亚中尉的言行像极了如今的马洛卡主席塞拉-费雷尔,但是,巴里阿里岛虔诚的足球教主并非能够凭借一己之力改变局部歧视的人。坚持坚毅与果敢,无关结果,心理上的慰藉定会随之而来。或许在略萨看来,甘博亚中尉最终服从妥帖于权势不过是一种应时而需的转变。其实不然,主轴的动摇依然深深刻下了暴乱裂变的烙印——在往后的结局中,在略萨并未刻意点出的末尾中,“美洲豹”,“诗人”等等等等,他们的故事早已是另一番模样。
很难想象50年前的秘鲁人能深悟体制内外之理。阳刚,尚武,暴力。一切的一切在这本浓缩了首都利马城灿烂千阳的往事回溯中清晰可见。略萨非常清楚地直到军队这样的存在对于某些隐性物的改变是多么深远。只是,当德雷福斯12年后洗清罪名时,我们无法见到可怜的“奴隶”在人生的另一边体味升华的况味。西班牙文学中贯穿了“死亡”的元素,这就是洛尔迦对于斗牛的解释。如是观之,纵西班牙语文坛内外,“死亡”一词意旨颇丰。
秘鲁版的德雷福斯事件,顷刻间支离破碎的利马青春——略萨的《城市与狗》,可能是最好的青春校园小说。我认为没有之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