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二爷怎么来了?”仲四诧异的:“这种天气。”
“等我缓和、缓和跟你细谈。”曹震吸着气说:“这个天气可真不秒!”
仲四硬将曹震引至内宅,仲四奶奶备了一个极丰盛的海味火锅,开了一坛陈年花雕,让宾主围炉密谈。“我也有风声。事不干己,何必多管闲事。”仲四听完曹震的话,这样回答,“即使方老爷交待,不能不办。”他站起来又说:“震二爷你请慢慢儿喝酒,回头我也有一件很要紧的是跟你谈。”
仲四走到前面,找了两个得力的手下,悄悄嘱咐了一番,关照分头向漕帮首领去打听其事;最好今晚上就能打听到。不然,就得赶到德州,一定有消息。““那好,”曹震问说:“你有什么要紧事告诉我?”
“是这样的,我们有一间同行振威镖局的徐掌柜,曾跟震二爷同过席,还记得不?”
“记得,倒是满爽快的一个人。”
“对了!正是他。”仲四放低了声音,“他今儿一早派他儿子到京里来找我,说有笔买卖要跟我合伙。我刚从他那里回来,不知道这笔买卖能不能接;震二爷来得正好,我得请了你老的示才能拿主意。”
“喔,是怎么样的一笔买卖?”
“这笔买卖透着有点儿玄。据说是有位王府的贝勒,有二十万两现银,要保到广东。王府的银子,运到广东去干什么用?”
一听这话,曹震心中一动,想了一下问道:“是那个往复,你知道吗?”
“不知道。据徐掌柜说,只听来的两个人悄悄而在说:‘这件事可千万不能让小王爷知道。’小王爷指谁?震二爷能想得起来吗?”
“从前我们平郡王,都称‘小王爷’,如今。”曹震望着空中,一面沉吟、一面自语似地说:“有‘小王爷’,还有贝勒,还该是那个王富?而且还不能让小王爷知道!”
看他攒眉苦思的神情,仲四便即说道:“震二爷暂且丢开,先喝酒;想事越急越想不起来。”
曹震听他的话,喝着酒把心放开来;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再思索了一会,大致不差了。“我知道了,小王爷是怡王。”
“就是‘十三爷’府上的小王爷?”仲四所说的“十三爷”,是怡贤亲王胤祥;曹震点点头说:“不错。”
“那么那位贝勒呢?”
“是小王爷的胞兄,名叫弘昌;小王爷名叫弘晓。”曹震又说:“怡贤亲王几个大儿子,都不大安分,怡王病重时,想到身后,怕他们将来出事,不敢让他们袭爵。雍正爷特为派人去问,怡王说:皇上倘有恩典,只叫弘晓承袭好了。那时候的小王,才三岁还不到四岁。当今皇上接了位,特为下一道上谕,让他到上书房念书,又给他选了一个翰林当师傅。如今整三年了。小怡王跟皇上的情分是不同的。”
“那么,为什么说这件事,不能让小王爷知道?”仲四问道:“是怕小王爷告诉皇上?”
“说的是!”曹震霍然而起,“看来这笔银子的用途,是不能让皇上知道的。这可比我告诉你的那件事要紧的多,我明儿一早就得回京。”
“是!有消息最好,不然我另外打听好了来跟你回。”仲四紧接着又说:“不过,这笔买卖怎么样?能不能接?”
“接!”曹震毫不考虑地说:“不接怎么能知道这笔钱干什么用?不过,你都搁在心里,千万别跟徐掌柜说。”他又面色凝重的叮嘱:“这件事只怕关系不小,你可千万大意不得。”
仲四久历江湖,而且宫闱秘辛,也略有所闻,因而对曹震的警告,非常重视;但也颇为不安。雍正初年,朱门府第,血迹斑斑,令人心悸;平民百姓,倘或无端卷入旋涡,不明不白的遭了祸,无处申诉,岂不太冤。因此,他惴惴然地问道:“震二爷,接下这笔买卖,会不会出事?”
“出什么事?”曹震不解,“你是说半路上会有人来价镖?”
“劫镖是不会的。而且有人来劫镖,是我的事,跟客户无关。”
“那会出什么事呢?你平平安安把镖银护送到地头,交清了,别的事都跟你不相干。”
仲四很难将心事表达出来;想了一下问道:“震二爷,你说我接下这笔买卖,才能打听他们的内幕;到底要我打听些什么?”
“到时我会告诉你。”
“只怕我顶不下来。”
“不会的!”曹震觉得他的态度令人困惑,“请你打听什么事,当然是你办的到的;你我相处这么些年,几时看我做过‘拿鸭子上架’的事?”
这一说,仲四放心了。喝酒闲谈,从曹震口中听到了好些闻所未闻的王府秘密;正听的兴致勃勃时,派去打听的人,先后回来复命了。“有是有这回事,不过让东平州的刘三爷挡回去了。”
“刘三爷怎么说?”
“刘三爷说,收拾死人,算不得英雄,而且这个祸闯出来不好收场。”
“这话是谁告诉你的?”
“仓书秦五爷。”
“嗯,嗯!那就错不了啦。”仲四很满意地,“辛苦,辛苦!赶快喝酒去吧!”等手下一走,仲四就告诉曹震说,这‘刘三爷’名叫刘铁珊,外号‘半截宝塔’,是漕帮‘京淮五’的领帮当家,家住东平州,运河自临清到济宁州这一段,是他的地盘,他反对此举,就没有谁敢在东昌府九县一州之内闹事。至于仓场总督衙门的书办秦五,是刘铁珊的得意弟子,他的消息很靠得住。
“可是济宁州以下呢?”曹震问说,“不就轮不到他管了吗?”
“虽轮不到他管,总还要卖他的帐的。”仲四又说:“刘铁珊的话很切实,这个祸闯出来不好收场,济宁州的舵靶子,当然也要细想一想,决不会冒失的。”
“说得不错。”曹震很欣慰地,“我明天一早就可以回京了。”
“我陪震二爷一起走。”仲四说道:“我这笔买卖,也要到京里去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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