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8月21日工布江达
半路找草地睡了一觉,起来发现更困了。打着瞌睡到了工布江达。这个小县城给我的第一印象是太阳明晃晃的,还一边下着大雨。把车停在树下,我们坐路边等雨停,好去找住的地方。身后数张台球桌,七八个藏民在冒雨打球,雨水从帽檐哗哗地往下淌,他们不时地抹一把脸,浑不在意。
县城一派藏汉混合风格,到处都是杂乱的广告牌,破坏气氛的往往都是这些不知所云的广告。马路对面就一个奇怪的标语:吃亏是解放思想,让利是扩大开放。还有个粉红色小店的广告更惊悚:爱情魔戒,让男人省事,让女人不省人事~~~~~~~~可怕可怕,俺滴个娘诶~~~多年前那本《艽野尘梦》记载的工布江达印象,顷刻被击碎。时常怀疑我之所在非人间。
有个藏民一屁股坐到我旁边,肆无忌惮地打量我。我也眯眼看看他。
他问我:“你是回族吗?”我有点莫名奇妙,说:“不是。”
他很不友好地说“那你为什么把头巾这样围住?”
这边紫外线太猛烈,我一般都用围巾围住头面,只露出一双眼睛。但是关这个家伙什么事情啊。我瞪了他一眼:“我喜欢,关你什么事。”
他说:“你不要那样围,我们藏族不喜欢回族。”
我没好气地冲他说“我也不喜欢藏族。”
他也生气了,瞪着我:“那你们旅游人还来西藏耍?”
“西藏是你的吗?我爱来就来,这山好、水好、牦牛好……”
阿亮赶紧扯我走,说:“你怎么跟个斗鸡一样,喜欢斗嘴。”
我气愤地说:“这个臭屁哄哄的藏民。”
找了家客栈继续睡觉,傍晚被泽旺索郎的电话吵醒,我的手机没电,几天都没开机了。他打了很多电话,以为我在路上出事情了。接通了,话语也很简单,嘱我小心,路上平安而已。天快黑了。阿亮不在房间,我爬到窗台上张望,看到他在门口和人打台球。我爬上去,坐在窗台上晃荡两条腿,啃“自然的苹果”,阿亮回头望见我,冲我挥挥杆子,喊我小心,表掉下去。说拥抱打电话来,快到工布江达城了,等他一起吃晚饭。
呵,拥抱小朋友也到了,感觉这一路朋友们如闲庭漫步,今日不见,明日定相逢。
如果人生没有过去和未来,永远都只在现在,多好。真希望此刻常驻,我在窗台上看风景,阿亮在楼下打球。而朋友拥抱也正在路上赶来相聚。
今朝天气真好,睡足了,心情更加好。风很大,吹起身后的窗帘飘飘荡荡,雨后的黄昏,干净如洗,远山眉黛,在天际如水墨画,淡倦隽永。让人心思悠悠,漫然有了远意。
天黑,拥抱到,灰头土脸,浑身汗湿透。我在窗台上看到他,冲他挥手打招呼。拥抱捏着他那顶和我们一样风格的牛仔帽冲我挥手。每次见他,都觉得他比上一次见面又瘦了点。知道他喜欢吃豆腐,特地找了做豆腐花的店子。三个人边吃边聊。此去拉萨近了,我们车快,约下一站在拉萨等他。吃过饭三人在工布江达县城闲逛,拥抱说他没有吃过糌粑,带他去找藏茶馆喝茶吃糌粑。
暗暗的街角,藏汉文牌子上写“吉吉茶馆”,掀开蓝布花纹的门帘,是只有三张桌子的家庭式茶馆,空间虽小,布置的很温暖,中间一个小小的铁皮炉子,烧着开水,水汽蒸腾。老板娘在看电视,她也在追看藏语版的《康熙大帝》。见到我们热情招呼,叫了酥油茶和糌粑,阿亮一边熟练地捏糌粑,一边教拥抱。劝我也吃点,我坚决不吃。糌粑闻着香,但实在难以下咽,不是饿得受不了的时候,我是不舍得虐待我自己。
靠窗旁的桌子有五六个藏族手艺人在喝酒。身上的衣服沾满了五颜六色的油彩,大概是给庙子画壁画的匠人。有个藏族女子轻声地唱歌。我面对他们,安静地听着,阿亮和拥抱也停下手上的糌粑。一曲完,我们鼓掌叫好,以茶代酒,举杯致意。
我说我们也来唱歌吧。三人轻轻唱歌。那边也停下谈话,听我们唱。唱完也热情捧场,鼓掌叫好敬酒。我笑着对他们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现在欢迎你们唱歌”。他们也笑,小声说话,推其中一个藏族小伙子来唱歌,那人站起身来面朝我们这桌唱歌,众人击掌相和。
唱着,唱着,他们起身走到中间来,开始跳舞,并伸手邀请我们加入。阿亮马上脱了外套跟他们一起跳舞。拥抱跟在外围学。虽然我们一路参加了不少次“舞会”,但藏区各地锅庄都不同,我们总也跟不上舞步。这群藏族匠人拉着我们的手,围成一圈,耐心教我们。茶馆的老板娘也改放锅庄舞曲,把椅子拖开,让我们尽情跳舞。
小小藏茶馆热闹温暖。几个不同民族的陌生人,聚在一起欢歌笑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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