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蜗居(58)
海萍终于见到传说中的大牛——沈大律师。这家伙看起来真不像个大律师,笑眯眯的模样,白白胖胖的脸。如果单从外貌上看,还不如上一个律师看起来精明能干呢!他能行吗?
“坐坐!郭海萍女士。不好意思,这个案子现在在我这里,你就放心吧!如果不出意外,这两天你丈夫就可以取保候审。”
“啊?他……被拒了呀!”
“哦!是吧?”沈律师依旧笑眯眯的,既不正面回答也不否认。
“那我要交多少保证金?”
“嗯?保证金?不需要。有保人。”
“谁?”
“这你就不要管了。”
“呃,沈律师,不好意思。我不是太……明白。这个事情有点突然。我不知道您为什么会突然接手这个案子,还有,我该付您多少钱?”
“嗯?”沈律师眼睛就瞪圆了,“你不知道我为什么接手?你托了谁了?”海萍摇头。
“那就奇怪了。钱嘛,目前为止还谈不上,等以后再说吧!”
“您……还是具体给我个数字,我要做准备。”
“你有多少?”沈律师饶有兴趣地看着海萍。
“只要您能把我爱人救出来,不判刑,罚款都行,只要到这个程度,我会尽力满足您的要求的。”
“哈哈哈哈……”沈律师笑了,说:“以他的案子这个数额来看,就算是交罚金,可能也是天文数字啊!你付得出吗?关于这个费用问题,你就不必操心了,自然会有解决的方法。你不必担心,回去耐心等消息吧!”
海萍现在更担心了。彻底没了方向。
沈律师在一间包厢里跟宋思明喝酒。
“老兄,我到今天才知道,我办你这案子,律师费的着落还没有啊!”
宋思明一推他手说:“你还跟我要律师费?今天晚上吃饭,我可一分钱没带。”
“好!你吃定我了是吧?你小子哪天能请我吃顿饭?我认识你这么多年,没见你买过一次单。”
“我从不请男人吃饭。”
“算你狠!服了。”沈律师跟宋思明干了一杯。“她是你什么人?郭海萍?”
“她不是我什么人。”
“得了吧你!跟我来这套。你不说是吧?”
“她是我爱的人的姐姐。”
“这话怎么听着绕耳?你爱的人的姐姐。你爱人的姐姐?”
“我爱她的妹妹郭海藻。”
沈愣了半天,伏在桌子上抱着头笑了,边笑边摇头,半天抬起头,指着坐一旁不动声色的宋思明说:“原来你也有命门啊!”
宋思明淡淡一笑说:“喝酒。”
“何方神圣?改天让我见见二嫂。”
“你见不着了。我和她分手了。”
沈律师这下真愣了,过半天竖起大拇指说:“痴情。”再过半天又拍一巴掌宋思明的背说:“苦情。”又过半天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说:“装纯情。”
宋思明依旧自己喝酒。
“要不,我替你递个话儿?好歹让人领情啊?”
宋思明摇摇头,说:“我欠她的。是我在还她的情。”
“看样子,你还动了真情?”
宋思明反问一句:“我看上去很无情吗?”
海萍问Mark:“有个大律师来找我,替我接了苏淳的案子。我并没有求过他,是你帮我找来的吗?”
Mark手里拿着酒杯,冲海萍一举,意思是,没错。海萍感激地说:“你真是太好了!我根本没想到是你,这两天一直在怀疑是其他什么人。”
“为什么想不到是我?你朋友很多吗?”
海萍不好意思地笑了:“你怎么认识他的?他很帮忙,我让他告诉我收费多少,他都不肯说。看样子与你关系很好。”
“只要说谢谢就可以了。很简单的事情,不必弄得很复杂。要喝一杯吗?”
“不了,我现在靠走路帮助睡眠,不再碰酒了。不过坏处是,现在走个十站八站,都不觉得累。我需要从这里走到苏州,再从苏州走回来。”
Mark又笑了,再冲海萍一举杯。“等我喝完这杯,我就送你回去。”
苏淳在家已经等候多时,都接近午夜了,海萍还没回来,他有些担心。整个案件对苏淳来说,简直像坐高高低低的过山车,原本以为说清楚就没事了,没想到给保卫科转送到公安局。再被审的时候,自己俨然已经是一个犯人了,这种落差让他无法承受。公安时不时透露,以他的涉案金额,判个十年八年也是有可能的。为了5万块,自己把一生都搭进去了。人间处处是地雷,一不小心就会踩中,和平时期也不可掉以轻心。第一次听说还有个罪名叫“泄露商业机密”,自己在这个单位工作5年了,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工作性质与间谍相同。而犯罪与杀头一样,不是说你悔过态度好,就可以把头接回去了。无论你再三解释说自己完全是无知犯的错,也不会有人理睬。每个人似乎都饶有兴趣地等着他,守候他,恭喜他走进犯罪的沼泽,然后给大家找点事做。大家重复做的事情,就是再三提醒他,你已经不是一个正常人了,你已经是个犯罪分子了,你已经没人权了,你离死不远了。虽然大家谈论你案情的时候似乎都轻飘飘的,“也就十年八年吧!很快就过去了。”可没人知道,一句话,就把你的一生给葬送了。明明是自己设计的图纸,明明是自己的创作,居然被称为盗窃,这世道,已经没有天理可言了。
而海萍,海萍一定恨死自己了。其实被关在看守所里,是对自己的一种保护。放出来的话,搞不好生不如死。苏淳现在已经开始回忆满清那十大酷刑了。
近12点了,老婆还没回来,苏淳为争取宽大处理,决定在楼下老实守候,努力表现。
12点都过了,还没见海萍回来。
她会去哪儿?有心给海藻打个电话,又怕太晚。正胡思乱想,海萍跟一个高大的老外一起,一路小跑着回来。老外手里还拎着她的包,提着她的外套,两人有说有笑。
海萍一见路灯下的苏淳,猛地一惊,眼泪就下来了,赶快跑过去使劲搂着苏淳不撒手,当着外人的面儿,好像马路上拾到了宝。苏淳的脖子都给勒疼了,几星期不见,海萍手劲见长啊!得小费力气才能摘得下来。
老外看着夫妻俩抱作一团,呵呵笑。等苏淳好不容易抽出脖子,老外热情地伸出手握住苏淳说:“欢迎回家!我是Mark,你太太的学生。”海萍还在一边擦眼泪,苏淳也点头哈腰。
“好了,我的任务到今天就结束了。从明天起,她就交给你看管。再见!”Mark摇手告辞。
苏淳和海萍一进卧室的门,海萍就搂着苏淳,又像一块橡皮泥一样贴在他身上。
“你瘦了。肯定吃了不少苦。他们打你了?”
“我没给他们机会。在他们还没动这个念头之前我就彻底交代干净了。”
“吓着了?”海频完就在苏淳脸上啄了啄。
苏淳明显不适应这种亲昵,居然擦了擦脸,说:“有点。”
“这些天,没你在身边,我睡不着。”
苏淳终于忍不住笑了,让开海萍的拥抱,上下打量她说:“我不过被关了几天,怎么回来他们给我换了个新老婆?退回去!想给我扣不忠的帽子!我苏淳可以经济犯罪,但绝对不能(禁止)犯罪。”
“关你几天都没把你给关老实了。我看你怎么还生龙活虎的?倒是苦了我,整天吃不下睡不着。可见男人是没良心的。”海萍有点怨有点娇。
“海萍,我怎么觉得你有问题?你这几天是不是干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所以才这么柔情蜜意妄图堵我的嘴?刚才那老外,我怎么觉得你们俩过于亲密了点?他明知道你丈夫不在家还跟你厮混到半夜?”
“你个猪头!人家好心艘回家怕我遇到危险,还托关系走门子把你救出来,你居然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你老婆我要出轨也不必找什么理由,等什么借口,我难道怕你不成?单等你不在家的时候我才出去厮混?我要是不想要你,我抬脚就走。你还当是旧社会我怕沉塘关猪笼?对你这狼心狗肺的好,我真是瞎了眼睛。你蹲大牢了我整天还在家忏悔反省,想你之所以进去都是我的错,哪晓得我这里一门心思要对你好点,你那里一点都不感激我,我对你好,真不如养条狗算了。气死我了,真不该放你出来,明天我就去交代,把你再关进去!”
海萍一口气连珠炮似的把苏淳骂回去,言语声高之处,还双手叉腰,不时食指戳到苏淳的脑袋上,咬牙切齿。
苏淳突然就安心了,走过去一把抱住海频:“对嘛!这才是我老婆嘛!你刚才那样,叫我心里不踏实。心虚,心虚。”
海萍在他怀里挣扎,边挣边骂:“你皮轻肉贱,三天不骂浑身长毛!我居然还想要对你好点,以后不再骂你了,看来不骂不行,你还不适应!”
苏淳笑着把下巴放在海萍的肩膀上,说:“已经被改造了,回不去了。你不必对我民主,还是专政吧!专政下的人民比较有安全感,有依靠。”
海萍笑了,紧紧抱住苏淳。
晚上,躺在床上,海萍问苏淳:“你怎么没想到这会触犯法律?”
苏淳反问一句:“你想到了吗?”
“没有。你的事,我又不了解。可你当年进单位,签过保密合同的啊!”
“那么多年了,我根本没印象。他们不拿出来给我看,我都不记得我签过。而且,没人跟我说我干的活是保密范围啊!”
“那现在怎么办?你会不会被起诉?”
“听天由命。犯了错总要承担。不过这个代价太大了。万一我真进去了,你和孩子怎么办?”
海萍赶紧跟小女人一样靠过去,趴在苏淳肩头,可怜巴巴地说:“我做王宝钏,等你18年。”
“要判这么久?不会吧?我听说不是10年就是8年,怎么到你这成18年了?”苏淳有点紧张。
海萍本来都要哭了,一听又扑哧笑了,说:“你讨厌!不过我看你心情不是太差,我放心多了。我一直担心你承受不住压力,万一到时候判个无罪释放,结果还给我个尸体。我警告你呀,无论什么结果,你都得好好活着。只要你活着,我就不那么害怕了。”
苏淳说:“你放心,我生性疲塌,耐收拾。你的关口下我都活这么多年了,其他还有什么我扛不住啊!”
“去死!”海萍在苏淳身下抓了一把。苏淳笑了,凑过去,亲了亲海萍。
两个人在艰难险阻中踏上片刻欢娱之旅。
不过,有个情况很糟糕——海萍和苏淳,两个人都很迫切,尤其是苏淳,热情难挡,可贼心贼胆都有了,贼在睡觉,忙了半天都无法唤醒。
苏淳非常沮丧,翻身下来说:“吓的。这下要命了。”
海萍温柔地吻了吻苏淳说:“累的,前一阵思想太紧张,过一段就好了。”
苏淳叹气说:“我是怕,过一阵,我就不在你身边了。本来想,这次回来,把后10年的功课都做掉,这样你就不会太寂寞。”
海萍笑了说:“你在牢里,整天琢磨什么呢?”
握着老公的手,海萍这一夜睡得特别香甜。
第二部分第59节:蜗居(59)
宋思明看了看表,对身边的沈大律师说:“我还有个约会,不陪你了。你的车,不要开。你若出事了,我没法跟你孩子交代。”沈说:“这算什么,我又没喝多。”宋把放在桌上的车钥匙拿起搁进兜里,说:“我带走了。”
沈无奈地摇头:“你还真遵纪守法!”
“不是为了守法,而是为了自己。”
“你去哪儿啊?”
“我去找老张,我让他今天晚上去跟船厂的一把手谈,我在等他消息。”
“你还真迅速!去吧去吧!”
宋思明到了和老张约的,却发现老张还带着一个人。“这位是船厂的一把手,胡克强。”老张介绍。宋思明颇有意外,但还是很热情地将手伸出去,双手握住胡总的手。胡总也甚是客气。老张说:“我大概都跟胡总说了,胡总坚持要跟你亲自谈谈。”宋非常客气地让座。
胡总说:“真是不打不相识啊,原来竟是一家人。我听说苏淳是您的亲戚?”宋一怔,赶紧不可置否地含糊带过。
“我们本意,并不是针对您亲戚的。苏淳这位同志一向表现都非常不错,勤恳,耐劳,扎实。只不过,这件事情实在是有点……唉!糊涂。主要是让我们不好向上面交代。”
“造成的损失,真的有2400万吗?”宋问。
“呃……这个……唉,不好说啊……现在您怎么说?是不是让我们撤诉?我们这里是没问题的。我是怕……对上不好交代,对下没个说法,对司法那边就更……因为你要知道,走到现在这一步,就不由我们说了算了。即便我们撤,公检法也不一定答应啊!”
宋认真仔细地听,思考一阵说:“关键看您。如果对您而言不是特别麻烦的话,还是撤吧!说实话,当事人并不是我的亲戚,如果是我的亲戚,我倒不好出面说话了。但我对当事人是有一定了解的。他是个老实的技术人员,简单,无是非,不能因为无心犯下的一点过错就从此不能抬头了。毕竟,还是要治病救人为主,您看呢?”
老胡狠狠抽烟,思考片刻说:“行,听您的。我这边只能做到撤诉,其他的工作,我可就管不了了。”
“这个你放心。”
“另外,我今天晚上找您见面,也还是有另一些问题想跟您谈一谈。不知道您有没有时间?”
旁边老张说:“你要说的,我都知道了,我来跟他说,你赶紧回去办这个正事吧!”
老胡点头告退了。
宋思明等老胡走了,问老张:“他想说什么?”
“这个案子,很复杂,你说的那个人,不过是个幌子。目的不在搞他。你想啊,他一个小人物,就收5万块,顶多再坐几年牢吧,整他有什么意思。这次是挑个头儿,在搞福建那个厂,让他们一个正在引进的项目立刻下马,不然后面的威胁就大了。两家生产一样的东西,做的市场又一样,饼就那么大,显然不是你死就是我活嘛!”
“可告了苏淳,那边厂就不上项目了?”
“不是,他们是要限制他们中间的一个技术的使用。那个产品不能生产,后面的项目上了也没用。还得过来买这边的。算技术垄断吧!”
宋点点头,说:“看来,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的。那他到底想跟我说什么?”
“他想说,他撤了诉,对上级单位不好交代。要你帮个忙。”
“我能做什么?”
“几年前,那个福建厂还是小厂的时候,曾经要求过联营,生产这边的品牌。但当时因为各方面的利益,加上这边也看不上那边,就没跟人家谈。这几年,这个厂发展得很不错,利润也上去了,现在各方面都有想跟他们联营的意思,不过人家又不干了。胡是说,看看能不能政府出面牵个线搭个桥,把两个厂联合起来,这样其实对双方都有好处,共同把蛋糕做大。就不必老互相挤兑了。有利于发展。如果成了呢,这个案子就成插曲了,内部矛盾,既往不咎,各方面都皆大欢喜。他要跟你说的,就是这个事。”
宋半天不做声,最后说一句:“只要是对双方有好处的事情,我们都不妨尝试一下。你让他明天把相关材料送到我这里,我请人看看可行性,尽快给他答复。”
老张说:“拜托了!”
老胡回到办公室,打电话:“撤诉。”
对方不知道说什么。
“我让你撤,自然有我的道理。你撤……我告诉你,今天晚上,我可是见到宋秘书了。苏淳,本来我以为是他亲戚,结果他说不是他亲戚,是他亲戚他就不出面了。那你说,不是他亲戚,他又出面,他代表谁?脑子都不转的。赶紧撤!……剩下的,就不由我们管了。我想,肯定最后苏淳是什么事都没有。我话就放在这!……这个苏淳,在我们这里呆这么多年,你就一点苗头没看出来?你干什么吃的啊?……等他出来以后,你亲自去请他,让他回来上班,千万别把他放跑了……就调他到技术部当科长……还副什么副啊!直接当……现在这个调个部门。就这样!”
这几天,苏淳跟海萍过得既提心吊胆又柔情蜜意。大家都觉得,被宣召不过是迟早的事,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也许再下次进去,就要很久不能同床共枕。
海萍给海藻打电话:“苏淳取保候审了。也许开庭就是最近的事。上次我问你到底是谁帮忙,你猜是谁?”
海藻的心咯噔一下,谨慎地看了看旁边的小贝,轻轻问:“谁?”
“Mark!”
海藻突然就舒了一口气,既有点从梦里踏空的失落,又有点安心。“姐姐你总是吉人自有天相!”
小贝在旁随口问一句:“苏淳没事了?”
“不是。取保候审。”
“哦!要不要我去问问那个律师,什么时候开庭?”
“姐姐换律师了,她的学生Mark为她请了个好律师,不是原来的那个了。这个律师能量很大。”
小贝回头看看海藻,神色平静,完全没有异样。
“为什么我老有一种感觉,对Mark这人不放心?”小贝看着海藻说。
“你总是多心。在你眼里天下没好人了。”海藻一边叠衣服一边随口说。
小贝哼了一声说:“不知道为什么偏偏我看到的,都是没安好心的丑陋。”
海藻现在已经习惯,只要小贝脾气一上来,自己立马收声,不跟他纠缠。
宋在打电话:“胡总啊,我们这边已经跟福建那边的政府联系过了,他们那边也有这个意向,但具体的问题,还要由你们自己解决。你这两天准备一下资料,有什么需要我们的地方,尽管说。祝你马到成功!”
苏淳在家等得心慌,忍不住问海萍:“这大半个月过去了,怎么也没个动静。我现在都成惊弓之鸟了。一听敲门就想该不会是来逮我的吧?”
一个月后,苏淳接到“撤销刑事立案”的通知,感觉被大赦一样。这一遭走得不明就里,稀里糊涂进去,稀里糊涂出来。苏淳忍不住问海萍:“那你说,我到底算犯罪了呢,还是没犯罪?我是不是要去学秋菊,讨个说法?我都糊涂了。”
海萍生气了,瞪苏淳一眼:“拉倒吧你!前两天也不知谁说自己是惊弓之鸟来着,也不知谁一听敲门就冒冷汗的,今天刚接到张纸,马上又神气活现了。像你这样的,就该关进去多接受点法制教育。你整天在家闲着,也不帮我做点家务,还等我给你烧饭,要你有什么用?马上你儿子都能给我打酱油了,你还要我伺候。
你能不能当得有个爹样?”
苏淳开始无奈摇头:“你怎么变脸这么快呀?早上还跟我说,这辈子就打算跟我死守到底了,还问我要不要吃荷包蛋,现在又六亲不认了。我要身缠重案,你对我还好点儿,我没事了,你怎么又开骂了?我还不如坐牢去呢!”
“赶紧滚蛋,别呆我眼前晃。看你就烦。别老说话,耽误我看书。你下面好好想想该干什么吧!我看你原单位是肯定回不去了,要不要谋个事情?马上房贷款就要还了。”
苏淳安静下来,他也的确该考虑以后的路了。
突然,敲门声响起。苏淳条件反射地惊跳起来,夫妻俩对望着谁都不敢开门。“会不会来收这个证,说发错了?”苏淳轻轻问,并小心将纸藏在身后。海萍白了他一眼,过去开门。
门一开,苏淳单位的副总进来了,后面还跟了几个。他大力握住苏淳的手,使劲上下摇摆说:“让你受苦啦!好事多磨啊!全都是误会!全都是误会!我们厂马上和福建的厂都要一家了,哪里还有什么泄密不泄密之说?你是很有前瞻性啊!主动进行技术支持!要予以表扬!奖励!”
苏淳和海萍差点没趴下。
反差太大了。以前的卖家贼,现在的英雄。这需要多么大的勇气来承受这种落差啊!一般人还真扛不住。
海萍等一帮人走出门,笑到弯腰直不起身,说:“这是什么世道哦!行了,你也不用再找工作了,明儿去上班吧!我去给海藻打个电话,不叫她担心。”
海藻正在做饭,两手都是油,小贝听到手机响连忙拿来放在海藻耳边。听海藻高兴地说:“真的啊!会有这种事情?太搞笑了吧!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这个星期天咱们一起去吃顿饭吧!给姐夫洗尘压惊。”说完示意小贝把电话挂了。
“苏淳没事了?”
“哈哈,不但没事,你猜有多好笑!今天他们领导来说,他是导致两厂合营的有功之臣,要嘉奖。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小贝听了先是觉得不可思议,接着又满面疑云。
“星期天咱们请姐姐姐夫吃顿饭吧!你说上哪儿?”
“什么档次?”
“好点儿的。”
“我去网上查查。”小贝进房间查网络热门饭店,过一会儿从屋里喊:“张生记吧?去肇嘉浜路的那家。”
“那你给他们发个短信,通知他们地址。”海藻边切菜边答。
小贝从屋里冲出来说,你手机给我,我查查你姐夫手机号。海藻白他一眼说:“多事,你发给我姐不就完了?”
小贝认真答:“我觉得发给你姐夫显得比较尊重他的家长地位。他刚从那里出来,一定挺在乎别人的想法的。”
“随你随你了!你总是有道理的。”
小贝拿了海藻的手机回房间。半天没动静。
海藻把菜都端到桌上了,也不见小贝出来。“开饭啦!”海藻扬声喊。
依旧没动静。海藻只好进房间拉小贝,却见小贝一脸怒容地坐在椅子上等海藻进来。一见这阵势,海藻就知道坏事,不晓得又哪根筋给别上了。赶紧关门防止其他人听见。“怎么了又?发个短信发得浑身长刺?”
小贝并不说话。手里却拿着海藻的手机。海藻走过去,拿起手机一看,上面赫然是宋思明的短信:“海藻,回来。不要结婚。”海藻懊恼地闭上眼睛。舍不得删舍不得删,就成了今天这个局面。海藻有些结巴:“这个……这个……是很久以前的了。”
“多久算久?昨天?”小贝冷冷地问。
海藻愣了,怎么是昨天呢?低头一看,上面就是赫然写着05/06/06。对哦,今天是6月7号,这可不就是昨天吗?邪了。明明是以前……海藻突然醒悟过来,这是5月6号的短信。"不是……这个……这个是……"海藻突然不敢说了。即便是上个月,那也是她答应小贝不再见宋以后。这个,非常难解释。
“海藻,我看,我们还是分了吧!两个人之间光有爱是不够的。信任比爱要重要得多。我如果整天都在想你今天和谁在一起,睡在谁的床上,和谁偷情,我就没法活了。”
“小贝!你怎么这样啊!我到底干什么了我?你哪天晚上不是阂在一起?你可以不爱我,但你不能侮辱我!”
“是啊!我每天晚上都和你在一起。可白天你依旧可以出去。躺在别人的怀里,请求别人救你的姐夫,然后贡献出自己的身体。海藻,我看还是算了。”
海藻愤怒了:“贝利!我到底哪点做错了?!我可以用我的人格保证,我根本没有背叛你!”
“你的人格?你拿什么证明你的人格?你以为我没看见你跟人家赤身luoti(被禁止),我就没有想像力了?什么叫背叛?你心里如果根本就不觉得这是背叛,又有什么可保证的?你亲口答应过我不再跟他见面,这是什么?
嗯?!这是什么!”小贝已经站起来揪住海藻的领子了。
海藻一滴眼泪都不掉。她似乎早已经预见到这一天的出现,只是没想到是以这种激烈的方式。
她平静地说:“小贝,我能说的就是,我没有主动去见过他。我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你要分手,不要硬给我扣一顶帽子。我同意分。”
“你早就想分了!却想尽方法刺激我,让我最后提出来!你卑鄙!你无耻!”小贝的声音提高了。
海藻低声说:“外面还有别人,请你注意你说话的方式。既然已经决定分了,卑鄙也好,无耻也罢,无所谓了。”
小贝的巴掌高高地扬起,控制不住地想揍海藻。最终恨恨地捶在自己腿上:“我不打你。我不打女人。虽然你很欠揍。郭海藻,我告诉你,我错就错在对你太好了!我早就该狠狠教训你,让你知道什么是忠诚!”说完愤然转身出去。
海藻等小贝摔门走人以后,才默默转身回到客厅,其他屋的人开条门缝朝外张望。海藻在人家的窥探下安静转身,将所有的菜都倒进垃圾桶。
这一夜,小贝没有回来。
这次海藻已经不急了。他肯定又是苦肉计去了,满大街乱走。海藻觉得,这次他就是被车撞了,也不是自己的责任。而且,这世界,被车撞的人也不过是万分之几。海藻躺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下午,小贝回来,一声不响把家里属于他的东西搬了搬收了收,不留一句话就走了。海藻望着凌乱的卧室,仿佛遭到洗劫一般,心如乱麻。想剪剪不断,理也理不清。
她无目的地出门,见来一辆公车就上,一路晃啊晃,晃到不知名的站下,有偏僻的小道就穿,走着走着,蓦地发现,自己站在宋思明的办公大院外。看到门口挂的牌子,海藻的眼泪终于落下来了。模糊着双眼,她深一脚浅一脚地摸到宋思明停车的地方,把脸贴在驾驶窗上,任泪水挥洒。
宋思明一看表,已经近11点了,该回家了。他收拾好东西关了门走出办公室,走近车边,他发现有个人影蹲在前轮旁,带着警惕的心,借着灯光,他慢慢走近。
蹲在地上的海藻抬起头来,满脸是泪,可怜地看着宋思明,嘴瘪了瘪,站起来,小声说:“我没地方去了。”然后如孩子般放声大哭。宋思明丝毫不避嫌,一把抱住海藻说:“别哭。”然后两个人在背光的阴影里,宋思明听海藻哭了好半天。一会儿才说:“走,咱们去转转。”
第二部分第60节:蜗居(60)
海藻在副驾驶的位子上还委屈地抹泪呢,宋思明握着她的一只手,另一只手驾车,过了半天,停在海藻以前住的楼下,说:“回去吧!”
海藻一看以前的楼,就又哭了,边抽泣边说:“我不住这了。”
“那你住哪儿?”
“没地方,我要去流浪。”海藻委屈加赌气地说,边说边拿手背擦眼泪,从侧面看,撅撅的小嘴唇带着孩子般的娇。宋思明把手支在方向盘上想了一会儿说:“听着,海藻,我做这些,完全没有要你回到我身边的意思。我并不需要你的报答。”
海藻哭得更厉害了说:“连你都不要我了!本来就是你在害我!”正要捶打宋思明,突然就止住哭了,换了个声音问:“你什么意思?什么叫要我报答?”
现在连宋思明都愣了,不晓得中间出了什么差错。他原以为海藻是忍住心中的不情愿,跑来感谢自己让苏淳安全回家的。
海藻脑子转了转,有些明白了,擦干眼泪说:“搞了半天真是你。算了,我也不冤了。老大,你这是救了我姐夫,搭进去了我。就因为我舍不得删你的短信息,今天你如愿了,小贝跑了。”
宋思明心中五味俱全,非常虚伪地冒一句:“要不要我去跟他解释?”
“拉倒吧你!你比大灰狼还要坏,还跟人解释呢!世界上最坏的人就是你了。”
宋思明笑了,抽了几张面巾纸给海藻擦了擦脸,又像照顾孩子一样拉起她的手翻过来擦了擦说:“你看你的鼻涕。大姑娘了,怎么一点不注意形象呢?来,擦擦。”
海藻叹口气说:“认命。你就是那五指山,我怎么都逃不出去,左躲右闪还是掉在你的手心。”说完,将自己的小手压在宋思明的掌心里。
宋思明笑了,先是摸了摸海藻的脸,又在海藻的头上抚弄几下,弄乱了海藻的头发,然后将海藻的小脑袋一把塞进自己的怀里。“我想,我的心地不淳厚。我假装做这些是不带私心的,可内心里认定老天一定会看见,然后把你还给我。”
宋思明亲了亲海藻的头发,贪婪地嗅着海藻的气味,过一会儿,又忍不住亲亲海藻的头发,笑得很开心。
“那你说去哪儿?今天晚上,你总不能住在车里。”
“不知道,反正我不要回去了,你去哪我就跟着你。你回家我也跟着,你要睡觉,我就睡在你跟你老婆中间。是你破坏了我的幸福婚姻,所以我也要报复你。”海藻玩着刚才擦手的纸巾,恨恨地娇嗔。
宋思明笑着摇摇头,一踩油门,走了。
宋把车开回办公室的楼下,上楼拿了海萍上次还给他的钥匙,再带着海藻回到海萍借住的家。“暂时先住这儿。”宋开了门以后把钥匙交给海藻。
海藻四下望望说:“我不要睡他们的床,有不好的联想。”
宋抱着海藻,温柔地吻了吻她说:“你先住一段,等过一阵,你自己去选房子,看中了就买下来。”
海藻两只手缠绕在宋的腰间,身体紧紧贴着宋思明,牙齿咬着宋衬衫的扣子,连带扣子后面一块皮肉,一边轻轻噬一边说:“恨你,想咬你一口。”宋坚持站着没动,看海藻在自己身上腻来腻去,来回揉搓。海藻悠长而哀怨地叹了口气,抬眼妖娆地看了宋思明一眼,踮起脚尖,一口叼住宋思明的嘴唇,然后像吸盘一样紧紧吸附过去,小巧的舌头蛮横地钻进宋思明的齿间,上下逗引,手开始急切地近乎于扒开他的衬衫,推着他向沙发走去。
宋思明被动地被推到沙发边,直到站不稳倒在沙发里,任由海藻骑在身上侵略自己。海藻将宋思明的衣衫褪尽,沿着手指开始舔。“我爱你的手指。”宋思明的心怦怦乱跳。“我爱你的青筋。”“我爱你的腋窝和毛毛。”“我爱你的味道。”“我爱你的喉结。”说完用牙齿在喉结上来回蹭。“我爱你的耳朵。”宋思明已经开始忍不住喘粗气。他喜欢海藻如此放浪的样子,带着任性的骄蛮,带着欲望的狂野,说话口齿不清又有颤动的紧张。宋思明也觉得紧张,浑身紧绷,每一寸肌肤都奔涌着渴望。
“我爱你的这里。”海藻咬着宋思明的(禁止),交错着痒或疼。
“我爱你的这里。”海藻用舌尖探索宋思明的肚脐。
然后,海藻毫不犹豫地干脆松开皮带,划开拉链,扒下内裤,释放出压抑许久的满园春色,顿现一片姹紫嫣红。
宋思明闭着眼睛,喉头涌动。“亲我。”他想。可他不敢说。“亲我。”他内心热切等待。
海藻叹口气,近乎于妖媚地挤出一句:“我爱这颗痣,爱死了。”
宋思明感到一阵温润的湿热,带着芬芳和缠绵在自己的敏感地带吸吮。“呵……”宋思明忍不住发出长叹。
宋思明躺在地毯上,搂着怀里安静的海藻。他说:“说你爱我。”
海藻柔情蜜意地说:“我爱你。”
宋思明满足地笑了。
“我害怕,你不要回去了。”海藻把头紧紧贴在宋思明的胸前。
宋思明看看表说:“好,今天晚上。”
天蒙蒙亮,床上是相拥而眠的海藻与宋思明。宋醒来看看腕上的表,然后低头看着睡在自己胳膊上的海藻,笑了。梦中的海藻像个孩子般清澈,呼吸轻巧而宁静,睫毛还忽闪忽闪的。宋忍不住吻了吻她的睫毛。海藻居然嫌人扰她清梦了,还拿手推了推宋。宋笑了,又亲亲海藻的额头。海藻再皱皱眉头。宋思明觉得非常有趣,无论你亲她哪里,她都会在梦中做出相应的反应。宋亲了亲海藻的嘴唇,这下海藻却很安静,鼻息扑面而来,柔柔软软一股清新雾水的香气。宋思明正要抽回嘴唇,突然听海藻低低喊了一声:“啊呜!”然后又被一口叼住。
长时间的拥吻,辗转而缠绵。
“醒了?”宋问。
“被你吵的。”海藻闭着眼睛并不张开,慵懒地伸懒腰。
“我一会儿要去上班了,等我问清楚最近有什么好楼盘,我给你打电话。你自己去看,选定了就买,不必问我。不过最好以你父母的名义。”
“为什么?”
“你只管听话,不要问为什么。买房子不是什么急迫的事情,你慢慢挑。这里你暂且住着,如果不喜欢这个床,今天你就去换一个。卡等下我放在外面的桌上。还有,喜欢什么就买,不要委屈自己。我是建议你去恒隆广场看看。”
“话多,我发现你很女人。”海藻不想听,拿手捂住宋的嘴,然后开始舔宋思明的胸口玩。
宋笑了说:“属狗的?我满身都是你的口水。”
“蛇,美女蛇。”海藻叹口气说,“从今天起,正式步入职业二奶行列,过吸血虫的生活。”
宋揪了揪海藻的鼻子说:“不要这样说,我从没这样想过你。”
“那你觉得我是你的什么?”
“我觉得……你是我的脚踝。”
“什么?”
“脚踝。”
“哼!我在你心目中的地位原来这么低下!你老婆是你的眼睛,你女儿是你的心,轮到我,就剩下脚踝了。”
宋笑了,搂着海藻的头晃了晃说:“这个呀,是一个希腊神话。海洋女神把她的儿子放进冥河中浸泡,这样,她的孩子就全身刀枪不入,没有什么力量可以伤害他。他长大以后参加了特洛伊战争,战无不胜,是希腊的第一勇士,特洛伊人拿他没办法。后来太阳神阿波罗把他的弱点告诉了特洛伊王子,说当时他的母亲是提着他的脚踝放入河水的,因此,他的弱点就是脚踝。他最后死于特洛伊王子的箭下,因为王子射中了他的脚踝。”
海藻听完,伤感地叹口气说:“我要给你的脚踝套上金钟罩铁布衫。”说完抬头亲了亲宋思明。
宋思明说:“海藻,我要走了,上班去。我不可能每天都陪你,如果你寂寞怎么办?”
“那你说怎么办?”
“我建议你还是上班去,上班是谋杀时间最好的方法,你还是去陈寺福那里,那里比较自由。你可以做一些你喜欢的事情而不会太着急,看看书也行,不要一个人在家呆着。”
“唉!你不就怕我整天缠着你吗,放心,不会。”
“不是,我怕你一个人孤独,我会不安心工作,总担心你。”
“知道啦!”
苏淳回单位上班,惊讶地发现自己的桌子上已经坐了人,他正犹豫着不知道去哪里,以前的同事都过来打招呼:“哟!苏科长!祝贺高升啊!”“祸福相依哦!”“摇身一变,成科技带头人了!”
苏淳咧着的嘴,笑比哭还难看,感觉大家面上热情,但热情下面掩藏着嘲讽,甚至有些逗弄的眼神。人事科长亲自把任命通知书送来,顺便带苏淳去参观他的新办公室,临行前不忘叮嘱一句:“以后打交道的地方还多着呢,有很多事情还是要讨教苏科长的。告辞!告辞!”
苏淳在办公室里如坐针毡,不知道该忙些什么,偌大的办公室和空荡荡的文件橱里,没任何资料,桌面上就一台电话,铃声一响,满屋绕梁,声音大得能把自己吓一跳。“苏科长吧,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里面是胡总的声音,苏淳压根没听出来,还问:“请问,您是……”“我是胡克强。”苏淳吓得赶紧站起来,立刻点头说好。
胡总简直热情得有些夸张地握住苏淳的手,再三解释:“这次误会实在是影响太坏了,我知道怎么都不能弥补苏科长所受的打击。这个这个……还是要请苏科长体谅啊!不过,苏科长在我们这里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没有托张市长带个话呢?其实你工作能力是相当不错的,可惜被埋没了。”
苏淳丈二和尚摸不到头脑,都不晓得怎么接话。
“今后你就负责新产品的开发这一块儿。另外,以后跟市里的接触,可能必要时还需要你出面啊!”苏淳更加害怕了。
等苏淳回到办公室,不一会儿,同事小赵敲门进来了。“哟!苏科长,恭喜恭喜!”说完两手抱拳。
苏淳打掉他的手说:“你跟我还来这一套。”
“你是真人不露相啊!好处全叫你一人摊去了,又得了利又出了名儿。你小子这么神通广大,当年还找我借什么高利贷啊!四大银行不就你们家开的吗?”
“你胡说什么呀?”
“你还瞒我?听说你是张市长的妻弟?”
“啊?!”苏淳惊讶得眼珠都掉出来了。
“要不是这么铁的关系,你能从这案子里出来?说老实话,你一进去,我们办公室的人就嘀咕了,这次肯定得把你整死。现在呢?你不但没事,还脱离我们群众的队伍了。喂!以后有提携兄弟的地方,一定不要客气啊!使劲提拔我。”说完特别亲昵地在苏淳肩膀上拍了拍。
苏淳彻底晕了。
苏淳一回到家,面色凝重。相对于他的凝重,海萍倒是轻松愉快,她是哼着小曲回来的。
“我一听你唱歌,就知道有好事临门。”
“我不能唱歌?”
“你如果不是特别心情愉快,是不愿意自暴其短的,你唱歌走音到不忍卒听。”
“嘿嘿,我又接了个新学生。我的桃李要满天下了,感谢英明神武的,感谢蓬勃发展的新中国。你不觉得最近上海老外特别多?”
“你当心点身体,上课也是要体力的,这样一天天讲下来,口干舌燥会生病。”
“不会,我一想到每一分钟都有白花花的票子落进口袋我就如有神助。钞票是消除疲劳的最好安慰剂。你怎么不高兴的样子?今天上班有人背后嘀咕你,让你不自在了?你别理他们。”
“恰恰相反,一堆跟我后面拍马屁的。”
海萍一听,觉得不对劲:“为什么?”
“外面盛传我这次出来是张市长救的,还说我是他的妻弟,这算哪门子事啊!我怀疑,还是海藻以前那个相好干的,跟你那个Mark无关。”
海萍不乐意了:“你用词听着怎么这么龌龊呢?什么叫相好,什么叫我的Mark?”
“我没别的意思,你不要跟斗架公(又鸟)一样碰不得,我不能跟你说话每句都再三思量。你最好去问问海藻,别到最后受了人的恩惠都不知道是谁。”
海萍不说话。
海藻拎着大包小袋回到屋里,一件一件衣服试过去。
海藻掐着宋思明的下班时间去电话:“是我,你晚上会来见我吗?没空就算了,我就是问一句。”然后过一会儿甜蜜笑着说:“我也想你,别担心,我会照顾自己。”说完挂了电话,有些寂寥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郭海藻,从今以后,你要适应一个人的夜晚。”
晚上,海藻无聊地看电视。以后,大约再也不会有行兼跑了吧?既然一个人住,为什么要三间卧室的屋子?疲于打扫。海藻决定自己一个人过也要把日子搞得红红火火有声有色,于是换了盘瑜珈录像带开始做伸展运动,不一会儿就浑身是汗了。海藻做完瑜珈又开始跳快节奏的热身操,索性穿着三点劈腿下腰,正大汗淋漓着,突然一转身,看见身后饶有兴趣盯着自己看的宋思明。
海藻因为惊吓而尖叫一声:“啊!”然后说:“大半夜的,你怎么招呼不打就冲进来了?你吓死我了,我一个人在家耶!”宋思明靠在门框上,摇摇手里的钥匙,然后带着色迷迷的眼光靠近,上下打量着说:“长腿,细腰,这身打扮很好,建议你以后在家什么都不要穿。”说完学海藻的样子,舔海藻脖子上的汗。
海藻大叫:“讨厌!我没洗澡!”然后推宋思明。
宋思明说:“我喜欢带露珠的,新鲜的,刚出炉的,冒着热气儿的……”
两人躺在床上,海藻说:“以后过来前请打招呼,不要不请自到,打乱我计划。我本来买了玫瑰花瓣的,想撒在浴缸里和你一起洗。”
宋思明有些疲劳地说,我就喜欢搞突袭,查查你在干什么,不巧就被我抓到春光乍泄。
海藻趴着说:“今天我去了你说的恒隆广场了,天哪,一件衬衫三千多,一条长筒袜四百多,我没舍得买。”
宋思明拉过海藻的手指亲了亲说:“如果我不能带给你幸福的生活,我有什么资格让你与我在一起?除了名分我不能给你,其他的,你要什么便是什么。”
海藻说,可我并没有什么物质欲望,我对这些都不感兴趣。
宋思明坐起身,用手指在海藻的锁骨上划了划说:“兴趣爱好靠培养,以后你会有的。”
“我给你买了几件衬衫和几双袜子。我觉得自己买也许不舍得,给你买就不难过。”海藻高兴地跳起来跑到外面去把衣服拿进来。
宋思明摆摆手说:“你错了,我根本不需要这些,那与我的身份不配,这些适合生意场上的人。”看见海藻由兴奋到失望的表情,他又接一句:“放在你这里吧!有时候如果我住这里,第二天也有衣服换。”
海藻兴味索然地把衣服挂进衣橱说:“是啊!你也不可能带回家的。你该走了吧?”
海藻内心里希望宋思明会说,我不走,我想留下来陪你。
但宋思明看了看表说:“是的,我该走了。”说完起身把衣服穿妥当。
海藻从身后抱住宋思明的腰,把头贴在他背上说:“这套房子太大了,空荡荡。”
宋思明怔了一下,假装听不懂她的话说:“不要自己打扫,请个钟点工。对了,我希望每次来看到房间都是窗明几净的,东西要归置好,不要让我进门踏着地雷阵前行。刚才我踩着你的两双皮鞋进的。”
海藻尴尬地笑了说:“我不擅长收拾房间。”
“那你就请个保姆吧!要找个可靠的,最好是熟人介绍的。”
说完,宋思明出门了,临出门前返身吻了吻海藻说:“不要给陌生人开门,我自己有钥匙。你出去别忘带钥匙,否则得等我来你才进得去。我来是没准点的。”
“那我可以复制一套钥匙交给这里的保安吗?”
宋思明想了想说:“不可以,你还是复制一套交给海萍。”
“我不想让她知道我和你……”
“她迟早会知道的。”宋答得干脆利落,风般离去。
果然,第二天海萍电话就来了:“海藻,你是不是又和他在一起了?”
海频:“是的。”
“那小贝怎么办?”
“分了,是他不要我的。”
半晌海萍都没说话,最后海频:“你好自为之吧!我多说也无用。对了,毕竟是人家帮了咱们,我想下个星期天请他吃顿饭表示感谢。你安排一下吧!”
海藻为难地说:“他不一定有时间,我问问他。”
苏淳这一向突然变得夜生活丰富,总有人或部门在下班前拉他去交流感情。
先是人事科请去吃饭,席间科长看似无意却有心地提到自己已经在这个位子上蹲4年了,没升没降。等吃完饭分手的时候,苏淳发觉自己的手里多提了一个包,这是科长送自己上出租车的时候顺带捎着塞进来的,打开一看,纯金镶水晶的一尊佛像,沉甸甸的。苏淳吓得手都发抖了,回家第一件事情就是打开电视查今天的黄金牌价。
苏淳和海萍两个人就如何才能把这尊佛像请回去而不伤人家面子伤神了一个晚上,毕竟,这是个大物件,偷偷摸摸还回去万一人家没收到,那真是说不清了。
那个金佛还没了结呢,第二天苏淳又被小赵带的一拨陌生人拉去喝酒。席间有个特别热情的家伙跟自己拍着肩膀称兄道弟,相见恨晚,并约了第三天的酒席。
苏淳百般推脱,没推脱掉。
第三天晚上,根本无须自己推脱,又有另一拨总务处的相邀喝酒,苏淳刚想说已经有约了,就被人跟绑架似的给抬出去,喝酒跟打仗一般冲锋陷阵,苏淳很快就醉了,最后都快出溜到桌子下头去了。等睁眼一看,发现自己压根不在家里,却躺在洗浴中心的一间房子的床上,旁边坐了个近乎全裸的小妞,吓得苏淳抱着裤子落荒而逃。
第四天一大早,苏淳打死不愿意去上班了,在家缺班说自己头疼。跟老婆讲,我迟早得失身,昨天晚上失没失我根本不知道。即便失了你也要原谅我,因为我是被(被禁止)的。我本人没那个意愿。海萍哭笑不得,本来一肚子气要发火,看苏淳可怜的模样,就拉倒了。
第五天无论谁来拉,苏淳就一句话:“老婆发火了,说要离婚,我哪都不能去。”中午吃饭的时候,以前的同事老吴特地跑到自己身边坐下问:“苏淳,哦!苏科长,你是不是认识宋庆龄小学的校长?我想把我家孩子搞到那去读书。”苏淳已经哭笑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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