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张国昌回家后,我又回到市政府,在办公室给杨娜打电话让她晚上带回家三张飞机票,然后坐下来心里空落落的,心想,自己一个人在广州傻呆着太没意思了,应该找个伴,找谁呢?思来想去,觉得朱达仁应该有时间,便拨通了朱达仁的手机。
“大哥,周末能倒出两天吗?”
“什么事?”
“张市长两口子周末去广州,然后去香港,我一个人在广州太闷了,你要有时间陪我呆两天。”
“没问题,正好广州有两个铁哥们儿,一直想去看看,干脆,周末你陪我去看他们好了。”
“太好了,一言为定。”我嘱咐朱达仁千万别把张国昌两口子去香港的事泄露出去,朱达仁笑我活得太累,便挂断了手机。
我们乘坐的飞机是当天下午抵达广州白云国际机场的,我拎着行李,张国昌和孟丽华走在前边,张国昌一边走一边打手机:“对,我和你嫂子刚下飞机,你们在哪儿呢?噢,好的,好的。”
这时候,跑过来两个胖男人,一高一矮,见面就与张国昌、孟丽华寒暄,态度极为热情。
“这是我的秘书雷默。”张国昌介绍说。
两个胖男人向我点了点头,便接过我手中的行李。此时,朱达仁和两个男人在附近一直跟着我。
我陪张国昌和孟丽华走出机场,高个子胖男人开过一辆奔驰车,车牌子既有香港的也有广州的,看来这种车是可以两头跑的,矮个子胖男人将行李放入后备厢。
张国昌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雷默,你自己安排自己吧,咱们星期一见。”说完和孟丽华上了车,奔驰车扬长而去。
我呆呆地站了一会儿,朱达仁领着两个朋友走了过来。
“雷默,”朱达仁介绍道,“这位是荣老板,这位是石老板,都是我的铁哥们儿。”
荣老板和石老板热情地与我握手,好像早就知道我。不一会儿,荣老板开过一辆墨绿色本田车。我们上了车,本田车驶出广州市,上了高速公路直奔江门市。
傍晚,本田车驶入江门市,我和朱达仁入住江门大酒店小憩后,又坐车一起去吃饭。
荣老板把车停在一家川岛海鲜大酒店门前,酒店火得很,霓虹灯五彩缤纷,辉煌闪烁,门前停着一二百辆小轿车。我们下了车,朱达仁说等一会儿有位澳门朋友会到,这时石老板用粤语打手机,意思是问对方到哪儿了,还有多长时间。石老板打了一会儿手机然后解释说:“大哥说还有五分钟就到。”
果然,五六分钟后,一辆美洲豹轿车开了过来,车牌子既有澳门的也有广东的。车上下来一位身材瘦高、衣着光鲜、派头绅士、留着小胡子的中年人。荣老板热情地介绍道:“大哥,这两位就是我们的好朋友,这位是朱达仁,这位是雷默。”
中年人很客气地和我、朱达仁握手。
“欢迎、欢迎,知道你们要来,我特意带了一瓶路易十三。”小胡子说完打开美洲豹的后备厢取出一瓶洋酒。石老板赶紧接过去,小胡子做了个请的手势,众人这才走进酒店。
在包房里,满桌子的海鲜。我由于和这些人不熟悉,又听不懂粤语,所以很少说话。朱达仁见了这些人像变了一个人,大概是入乡随俗吧,大家推杯换盏,谈的都是生意、股票、期货和“抠女”,没有人谈政治,不像以前吃饭围着我的人大多谈政治、谈权术、谈整人。
“感谢各位对我和雷默的盛情,”朱达仁举杯说,“我借花献佛,敬大家一杯。”
众人杯碰在一起发出一声脆响,然后一饮而尽。
“大哥,最近赌场生意怎么样?”石老板笑哈哈地问。
“马马虎虎啦。”小胡子笑着说。
“大哥在澳门几家大赌场都有股份。”荣老板面向我介绍说。
在赌场有股份应该算做黑道中人,可是眼前这位小胡子文质彬彬,举止文雅,谈吐不凡,一点也不像开赌场的。
“你们东州人很能赌的。”小胡子对我笑着说。
“何以见得?”我试探地问。
“有几个大老板常来赌的,出手很大,看样子像是官场中人。”小胡子点了一支洋烟一边抽一边说。
我听了以后,想起正在香港的张国昌两口子,心里不免一紧。
“阿荣,”小胡子关切地问,“明天安排两位去哪儿?”
“去上川岛玩玩,他们俩都没去过。”荣老板回答。
“要不要到澳门玩玩?”小胡子继续问。
朱达仁连忙说:“时间不允许,下回吧,下回一定去澳门叨扰。”
见到荣老板和石老板,我就猜想朱达仁是怎么认识这两个人的,思来想去终于明白了,以前朱达仁在省物资局工作,那时候还是纯计划经济,虽然只是个主任科员,但是全国各地都走遍了,他所在的处主管全省物资调配,给谁不给谁他们说了算,那时候确实风光过,也交了不少朋友。我猜想,这些人大概就是那时候交下的。
第二天吃过早茶,荣老板开着车,和石老板一起陪我和朱达仁直奔一个叫山咀码头的地方,一路上风景如画,我的心情格外轻松。到了山咀码头,荣老板存了车,石老板买了船票,大家一起上船。大约四十分钟,船到了一处叫上川岛的地方,停靠在三洲码头。岛上的车大多是走私来的,都没有牌子。
我们一上岛就围上来一堆人拉客,都是往飞沙滩度假区介绍的。荣老板、石老板跟他们说了几句当地话,大家才散开。我们四个人上了一辆小公共汽车直奔飞沙滩。
飞沙滩度假区酒店林立,据说是港澳台的商人开的。我们住进一家叫望海楼的酒店,房间是典型的标准间,既干净又简洁。我来到阳台,顿时被眼前的风光震呆了,不到一百米的地方是湛蓝的大海,远远望去,仿佛在画中。
晚上,荣老板让酒店老板把酒桌摆到了海滩上,海面上风平浪静,我们四个人只穿了游泳裤,石老板要了一桌子丰盛的海鲜和一箱啤酒。这时,有四五个穿着泳装的小姐从餐桌旁经过。石老板招呼道:“你们几个过来坐吧。”小姐们叽叽喳喳地坐了下来。
菜过五味之后,我举杯敬了一圈,感谢荣老板和石老板的盛情款待,也感谢朱达仁陪我们到这么美的地方,此时,一轮明月高悬在大海上,照得海面波光粼粼,耳畔海风轻轻地吹拂,海浪在月光下翻着洁白的花朵,我有一种历尽艰辛终于到达的感觉。我用心听着海浪拍打沙滩的声音,宛如天籁之音。我觉得听这种声音浮躁不行,必须有一颗琴心,正所谓宁静致远。我正在凝思之时,大家已扑向大海。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在广州白云机场,我与朱达仁、荣老板和石老板分手,朱达仁乘机飞回东州,我按事先的约定在白云国际机场等张国昌和孟丽华。
朱达仁登机后,我大约又等了一个多小时,两辆挂着香港和广东两地车牌子的奔驰开了过来,正好停在我面前。我发现前面的一辆车是高个子胖男人开的,后面一辆奔驰是矮个胖男人开的。头一辆车上下来的是张国昌和孟丽华,第二辆车上下来的竟然是赵奎胜和韩寿生。
望着这四个人,我的心情复杂极了,特别是韩寿生看我的眼神充满了轻蔑,而且似笑非笑的,那意思是说,瞧你那熊样,张市长去香港带都不带你,你这市长秘书还当个什么劲儿?
“雷默,”张国昌见我看韩寿生的眼光不对劲儿,一脸和蔼地问,“这几天都去哪儿了?”
“没去哪儿。”我接过高个子胖男人手中的行李敷衍说。
“雷默,”赵奎胜打趣地说,“一个人在广州,够寂寞的。”
“难得清静,也挺好。”我笑了笑说。
“雷默,你骗谁呢?脸都黑了,该不会是让小姐抽的吧?”韩寿生揶揄道。
我没理他,提起行李就走,心想,张国昌、孟丽华这次去香港带着赵奎胜和韩寿生准没好事,不用说这两个人是先飞到香港的,这两个人跟着飞到香港干什么呢?一团狐疑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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