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人人都以为事件已经平息,比意料中更坏的事发生了。
星期日上午,乃娟到门前找报纸,已经九点多了,日报应该一早派发,可是今日门内并无报纸。
乃娟是报迷,一日不读报纸,恍然若失。
她想,会不会是送报少年懒惰,把报张扔在门外算数呢。
她打开门,果然,两份报纸就在楼梯。
乃娟已经梳洗,身穿便服,故此踏前几步,伸手抬起报纸。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到身后一声暴喝:“吴乃娟!”
乃娟本能地转过身子,还来不及吃惊,眼前一个黑影扑上来,挥舞着武器,
朝她头部袭击,电光石火间,乃娟急忙恻头闪避,并且用双臂挡在脸前。
她只听到轻脆的卜一声,她不觉痛,人却应声而倒。
凶手见得手,狰狞地瞪着地上的吴乃娟,他骂她:“你害我家散人亡!”
他手里拿着的原来是一支垒球棒,棒上染血,他咬实牙根,预备再次棒击。
乃娟只觉晕眩,她一直有知觉,可是四肢已经不能动弹。
她内心相当平静,睁着双眼,看凶手向她又一次扑过来。
就在这个时候,另一人冲上来用双臂紧紧箍住凶手,并且大叫:“救命,救命,快报警!”
乃娟认得那声音。
至中,李至中。
他们两人挣扎殴打,滚下楼梯。
邻居听见巨大声响,开门查探,只见芳邻一头鲜血,四肢扭曲像一只破旧洋娃娃般倒在地上,这一惊非同小可,他们立刻报警召救护车,并且义不容辞守护在伤者身旁。
从邻居惶恐眼神中乃娟其实可以知道自己的伤势是何等严重。
但是重创的她看到的却是另一番景象。
乃娟看到外婆。
她微笑,但是讲不出话。
外婆慈和地握肴她的手,把她托起来。
她与外婆亲密地并排站一起,乃娟看到自己躺在大门口,邻居大声喊叫奔走。呵,乃娟战栗,她看到自己头颅左边已经像半边烂西红柿,完全失去原有形状,想必是不能活命了。
她握紧外婆的手,有点遗憾,不过,也不觉太大失落。
“走吧。”她同外婆说。
外婆点点头。
正当这个时候,乃娟看到大队警察及护理人员冲上来。
其中一人正是李至中,白衬衫,卡其裤,一定是他,他跪在乃娟身边,落下泪来。
乃娟不禁放开外婆的手。
她安慰地看看他。
“乃娟,我是谁?”他逼切地问。
她嚅动嘴唇:“至中。”
进院途中,李至中一直握住她的手,不停默默流泪。
看护在车中致电医院。
“伤者头骨严重受创,但神智一直清醒,请急召利家亮医生,我们会在十分钟后抵达。”
是,奇迹般,乃娟一直没有失去知觉,她听得到每一句话,看得见每一个人。
但是浓稠血液浆住她左眼,她视线有点模糊。
也许,昏迷比较好,她索性闭上双目。
但是,这时她听得李至中大声饮泣。
看护轻轻责备他,“先生,请你控制自己,你这样会引起伤者不安。”
乃娟睁开眼睛微笑。
一进医院她便看到利家亮英俊面孔。
他十分镇静,“乃娟,你一直清醒?很好,今日由我与脑科的戚医生替你诊治,你放心,手术后你会更漂亮。”
麻醉医生替乃娟注射。
乃娟到这个时候才渐渐失去知觉。
乃娟头部素描已经送到。
李至中一看,大恸,蹲在地上,双手掩住眼。
利家亮立刻说“我见过更坏的情况。”
戚医生说:“只得一处凝血,是不幸中大幸。”
“伤者可以复元。”
“左手中指及食指折断,以后恐怕不能弹琴了。”
“那是小事。”
对外科医生来说,皮开肉烂,总共都不是大事。
“家亮,请尽力。”
“不劳你吩咐。”
乃娟在手术室耽了五个小时。
说得简约点:整张脸皮掀开,显现枯髅骨,剔除碎片,自大腿取出骨植修补头壳破洞。
然后把脸皮拉回原位,缝妥,打上纱布,把病人推出手术室。
戚医生问:“凶手与这位年轻女士有何深仇大恨?”
“警方正在研究,初步了解,他好象认错了人,当日辅导他的,并非吴乃娟,而是另一个人,不过,借用吴乃娟办公室,不知怎地,吴乃娟名牌给他深刻印象,几年后他来寻仇。”
“呵,无妄之灾。”
“凶手已被送往精神科,也许不能接受审判,对,乃娟思绪没问题吧。”
“切除了少量瘀血,也许,牵涉到某些灰色细胞,可能,苏醒后她会忘却一种香味,一个人的面孔,或是童年细微回忆,但是,无碍正常生活。”
“真是幸运。”
“外头等消息的是她男朋友吧,我从未见过一个大男人如此悲泣。”
“他一定深爱她。”
“出去把好消息告诉他。”
利家亮走出休息室。
李至中不敢抬起头来。
“至中,放心,乃娟已回到人间,会活至耄耋。”
至中把头埋在双膝之间。
“至中,原来你深爱乃娟,她知道吗?趁这机会,表露心意。”
李至中对朋友说:“我读到报上消息,知道有人恐吓她,便丢却公事,自加国赶返,一直暗中守护,但是,那天是个大晴天,又是星期日,我迟了一点,一到楼梯口,便看到凶手挥舞球棒,她已经倒地,这完全是我疏忽引起——”
利家亮看看他,“你从没说过你对乃娟有特殊感情。”
李至中不出声。
利家亮说:“我还有别的病人,她醒了看护会通知你。”
这时,乃娟的同事也陆续赶到医院。
李至中到卫生间洗了把脸出来主持大局。
署长表示关注,亲自前来探视,对记者发表谈话,坚持表示对下属支持,不畏强权。
那方满珍身穿鲜红套装,站在署长身旁,不住点头表示赞同,指手划脚,吩咐新闻主任做事。
事情过程,李至中知道得最清楚,他恢复镇定,回答记者问题。
电视台女记者这样对观众说:“李先生双目红肿,衬衫上还染有血渍,他说女朋友头部重伤,天灵盖打碎,希望手术后可如常人般生活……”
人群散去,至中整理送来的花篮。
利家亮来看视病人。
“苏醒了。”
李至中一颗心跳到喉咙。
乃娟在深切治疗室,整张面孔在纱布里扎之下。
她的脸庞比平时小得多,她可以睁开双眼,双目有焦点,李至中放心了。
他第一句话仍是“乃娟?我是谁?”
乃娟又觉得好笑,这傻子,问来问去只得一句话,本想开他玩笑说你是福禄寿,却又不忍,于是轻轻答:“你是李至中。”
至中伏在床沿,觉得死而无憾。
这样都可以救回阳间,现代医学万岁。
看护对乃娟说:“李光生哭个不停,大家都讨厌他。”
乃娟又咧开嘴笑。
利家亮探头过去,“乃娟,好好休息,很快复原。”
乃娟看着这位英俊的医生,他是谁,叫甚幺名字?对她这样关怀,真是仁心仁术。
幸好他白色制服上佩着名牌,写着利家亮三字。
恰恰这时,他学着李至中那样问:“乃娟,我是谁?”
乃娟像小学生捉中考试题目那样得意,“你是利家亮医生。”
家亮满意了。
这时看护进来找他,“利医生,一O三号病房找你。”
他说声失陪,立刻出去。
李至中轻轻说:“真没想到家亮那么忙。”
乃娟问:“你们是朋友?”
至中蓦然回头,脸上呈现复杂的表情。
她这样问,即是完全忘却李至中与利家亮的关系,同时,也等于不记得她为何撵他走。
他说:“家亮也是你的朋友。”
乃娟想一想,“是吗,我还以为在医院里,我是第一次见到他。”
李至中问:“完全没有印象?”
乃娟摇摇头,“他是一个十分英俊的人,见过肯定记得。”
李至中不出声。
“这是一件小事,对不对?”
李至中自私地答:“微不足道。”他紧紧握住她的手。
“不知要多久才可完全康复。”
“别心急,一年半载,我陪伴你。”
看护进来听见,“那倒不用,过几天出院,回来覆诊即可,充分休息,三两个月后可以上班。”
“听见没有。”
乃娟点点头。
李至中忽然问:“乃娟,我俩怎样认识?”
“你自硅谷回来,你的职业是侦查计算机罪案,你的婚姻不愉快,到我办公室来过两次。”
“我从来没有结过婚,那女子只是前任女友。”
“嗯,我得托人详细调查一下。”
“你可累,让你休息如何。”
“不,我想与你聊天。”
看护又来干涉:“李先生。女朋友要做脑部素描了。”
当晚,同一名护士守在乃娟床边。
她见乃娟苏醒,便说:“吴小姐,原来你是婚姻辅导员。”
乃娟笑笑。
“吴小姐,请指点迷津。”
“有心事趁夜深谈几句,抒发一下情绪也是好事。”
“我与丈夫一个日班,一个夜更,很少见面,甚少对话,怕迟早出问题。”
“有子女吗?”
“有一个七岁女儿,几乎完全由保母照顾。”
“你仍爱他们父女?”
“是。”声音相当肯定,有得救。
“那么,必需作出牺牲。”
“放弃我的职业?女子总是吃亏那个。”
“调到日更,如有困难,转作私人看护,经济允可,索性休息一段日子也可。”
她沉吟。
乃娟闭上双目。
“吴小姐,多谢你忠告。”
“这是我最后一次做辅导。”
“为甚幺,可是因为这次受伤?”
“我也打算转工,你想想,我又未婚,也欠缺智能经验,不过读过几年心理学,竟振振有辞,担任起辅导员角色来。”
“吴小姐太谦逊了。”
“这几年来,虽然我尽力而为,但是,言多必失,我的意见,不一定适合别人,必然有出错的地方,别的同事给的意见,时时模棱两可,我却说得明刀明枪,更加不对。”
看护微笑,“吴小姐性情爽朗。”
乃娟说:“我打算辞职。”
“那吴小姐准备结婚?”
“可惜结婚不是职业。”
“呵对。”看护笑了。
“我一直想尝试写作,也许,辞职后写一本书。”
这时,一具仪器忽然发出警告声响。
看护过去检查,立刻叫医生。
乃娟问:“甚幺事?”
看护握紧她的手,“有发烧迹象,不怕,医生立刻到。”
乃娟实时知道情况严重,看样子她尚未渡过难关。
天微亮时,李至中也赶到了。
乃娟反而要安慰他:“不怕,这次还没见到外婆,但凡危急,外婆一定出现,彷佛预备来接我。”
李至中啼笑皆非,伏在床沿,一言不发。
到真正可以出院的时候,碧好自英国回来接她。
她把身上一件凯丝咪大衣脱下替乃娟披上。
乃娟纳罕,“天气这样凉了?”
大家都不出声,已经十月中了。
乃娟问:“碧好,你与马某和好如初没有?”
碧好不答,怔怔地看看童年好友。
只见她只剩下皮包骨,一张面孔小得只有手掌大,新长的头发像癌症电疗病人只得一两-长,明显看到手术后疤痕,乃娟像摔坏了的洋娃娃。
碧好落下泪来,掩饰地说:“我俩早已完了。”
“真可惜。”
“是,一直扮幸福,他是好男人,好丈夫,好父亲,我是好女人好妻子好继母。我们有个好家庭,好得不得了,人人称羡,你想想那多累,一出戏不知做给谁看,今日摘下面具,不知多愉快。”
碧好扶乃娟出院。
她对李至中没多大印象,只觉他诚实可靠,并且深爱乃娟。
碧好感慨,“条件再优秀不爱你,也不管用,兄弟个个名成利就,可是长期受人离间,音讯不通,有甚幺用,朋友聪明智能,不爱你,不愿伸手帮忙,又有甚幺用。”
乃娟诧异,“你在说甚幺?”
碧好心酸,伤及脑部,手术之后,迟钝得多,再也不是从前那个机灵精乃娟。
碧好说:“乃娟,我永远爱你。”
乃娟微笑,“神经病。”
自好友眼神,乃娟也知道她的形状大不如前,但碧好不是她,乃娟觉得仍然活命,可以亭受到清风明月,已是万幸。
她递上辞职信。
上头亲自这样回话:“吴乃娟因公受伤,正在康复期闲,宜照常支薪及领取津贴,直至复原,辞职一事,押后讨论。”
乃娟有点感动。
很有人情味呀,考虑到她病中需要开销。
李至中每天下了班来看她。
乃娟精神恢复得很快,头发长了,贴在头上,像个小男孩,手术后她的前额像是窄小一点,影响面型。
她绘画,写作,累了睡一觉,做惯半仙懒做官。
至中在计算机上追踪偷窃上网人士银行户口号码的黑客,紧张忙碌,但是他总以乃娟为重。
一日下午,在网页拍卖行上看到一条徕俪设计的古董项链,坠子是一只小小新美术式张开双翼的鸽子,精美可爱,他立刻买下送给乃娟。
这叫维纳斯鸽子,双爪抓着一颗小小玫瑰钻,表示爱情坚贞。
乃娟得到礼物,甚是欢喜,天天配戴。
“乃娟,你可记得我们的老书店?”
“当然,几时一起去。”
真奇妙,她甚幺都记得,只是忘却曾经暗暗眷恋利家亮。
乃娟接着听了一个电话。
“是,已写妥三章,会电传给你们过目,请给我忠实宝贵意见。”
至中奇问:“这是怎幺一回事?”
“是宇宙出版社编辑部。”
“你从事文艺工作?”
“可以这样说,金星周刊记者要访问我,给我婉拒,只说我正打算把事情经过写一本书,那记者马上给我介绍宇宙出版社。”
“那你因祸得福了。”
“会吗?”乃娟欷-,“从你们眼神中,我看得出自己与从前大不相同。”
至中抢先答:“是变得更好了。”
乃娟紧紧握着他的手。
她笑问:“同前任女友的——搞清楚没有?”
“已有三年没来往,彼此不知所踪。”
“不会余情未了吧。”乃娟看看他。
至中微笑。
“你听过死灰复燃这四个字没有?”
至中说:“除了你,谁会看中白衬衫卡其裤。”
乃娟轻轻说“外婆说家父年轻时常常穿白衬衫卡其裤,并且忙工作忙得一头汗。”
至中点点头。
过几口,警方叫乃娟去协助认人。
“疑犯本在精神病院接受治疗,忽然认罪,自认精神清晰,愿意接受制裁。”
至中紧张,“乃娟,你能去吗?”
乃娟点点头。
“不要勉强。”
“我不怕。”
至中陪她到精神病院。
一位潘督察问:“吴小姐,你可认识这个人?”
“事发之前,就并未见过他。”
“郭守威,你可认识吴乃娟?”
凶徒摇头,“我点错相,认错人。”
这时的郭某人泄了气,外型十分沉实,看上去,同一般白领阶级没有甚幺不同。
乃娟问他:“你为甚幺说有人害得你家散人亡?”
“我与妻子来寻求辅导,有人认为我们婚姻已无可救药,应当分手。”
“那人是谁?”乃娟实在想知道。
“桌子上名牌写着吴乃娟三字。”
“她长相如何?”
郭氏想一想,“同你一般年纪,能说会道。”
潘督察说:“警方想做拼图,怛是他完全说不出特征,查过办公室纪录,该日吴小姐的确放假,不在现场,却又无其它辅导员出面承认这件事。”
乃娟心一动。
“她可是异常漂亮年轻?”
郭氏点头,“同你一样,吴小姐。”
乃娟在督察耳边说了一个名字,督察点头,他说:“我立刻派人去找。”
乃娟问郭氏“你当时有甚幺疑难?”
“我妻子不止一次有外遇,毫不隐瞒,自由约会,又问我领取家用,那位小姐听过情况,劝我俩分手。”
乃娟想一想,“换了是我,我也会如此忠告,女方已经不尊重婚约,侮辱配偶,分手是明智选择。”
郭氏激动,“我也这幺想,但是离婚后一年她遭人骗财,想不开,于年头自杀身亡。”
“啊。”
“倘若我留在她身边——”
乃娟温言说:“她不需要你,分手后她走的道路,与你无尤,你不必揽上身,她的路或高或低,是她甘心选择,即使飞黄腾达,名成利就,亦与你无关,报仇不在你。”
这番话像是解开了郭氏的心结。
他纠结在一堆的五官突然戏剧化地松开。
一旁一直有警方人员在记录他俩对话。
“这位吴小姐,真对不起你。”郭氏羞愧低头。
乃娟觉得这个道歉她受之无愧,不由得伸手摸了摸头皮上的缝针。
她问郭氏:“你深爱她?”
“是,”他饮泣,“我梦见她向我哭诉,叫我替她复仇。”
“她是一个极度自私的女子,配不上你。”
“但是我深爱她,她笑的时候,神情可爱——”郭氏用手掩脸,不再言语。
他承认蓄意伤人罪。
就在这个时候,警方带了一个人进来。
“谭小姐,请到这边。”
是乃娟的前任助手谭心。
谭心脸色煞白,双手颤抖。
“郭守威,你认得出这位小姐吗?”
郭氏抬起头,盯着谭心,谭心忽然作呕,由警察扶着离开。
但是郭守威茫然,他认不出谭心,他也不认得吴乃娟,他只想重创一人泄愤,不幸选中吴乃娟。
潘督察进来说:“谭女士已承认她一时贪玩,扮演辅导员,她以前也试过这样做,只是这次出了毛病。”
乃娟吁出一大口气。
“这谭心怎地顽皮,不知后果严重。”
师傅不在,徒儿作反,差点闹出人命。
乃娟站起来,发觉双腿发软。
至中紧紧扶看她。
在休息室潘督察称赞乃娟:“吴小姐,你真是一个优秀的辅导员,几句话令人心服口服。”
乃娟笑笑。
“吴小姐,”潘督察忽然嚅嚅,“我也有事请教。”
乃娟看看他。
潘督察叹口气,“我妻子嗜搓牌,上落有限,从不过份,只是自早到晚,一天七八小时花在牌桌上,无甚出息,长年如此,劝她又不听,实在令我烦恼。”
“家里可有工人?”
“有两名佣人,我最近升职,加了薪水。”
“子女功课成绩如何?”
“中上。”
“你生活不受影响?”
“我回家牌桌已经收起。”
乃娟笑了,“中年太太,有一点嗜好,无可厚非。”
“但是——”
“你要她听你话,一个缺点也不能有,可是这样?”
“用那个时间去学习英语,她已考到学位。”
“潘督察,人各有志。”
潘督察搔头,“被你一说,又好似不是坏事。”
“除此之外,她可是一名好妻子?”
“九十分,尤其孝顺我母亲,事实上,家母也是麻将搭子之一。”
乃娟微笑,“我是你,送一副象牙麻将牌,作为奖励。”
潘督察骇笑。
乃娟说:“你回去想想就明白了。”
走廊上遇见谭心。
她一见乃娟便痛哭。
乃娟把她搂住,谭心索性靠在她肩上嚎啕。
“我害死你,我害死你。”
乃娟叹口气,“我没死,你也不是存心害我。”
“我见好玩,这班成年夫妇有事不在屋里解决,竟到政府机关找陌生人诉苦,再荒谬没有,于是信口开河,说他们几句……”
谭心泣不成声。
“事情已经了结。”
李至中心里有气,不以为然,“伤势尚未完全痊愈。”
谭心说:“我良心一辈子不好过,吴小姐,我给你为奴为马,随便你吩咐。”
至中在一旁冷冷说:“法律上允许吗?”
乃娟想一想,“你替我做五百小时义工。”
“好,好。”
“每星期十小时,做足五年,专门照顾儿童癌症医院病人,马上去。”
“是,是。”
“大家都累了,回家吧。”
至中在车上高兴地说:“乃娟,你表现良好。”
“你的意思是,我完全是一个正常人,没变白痴。”
至中坦白,“我当然担心你不能百分百复原。”
“真是神迹,看素描结果,左边头颅根本像是烂玻璃瓶子。”
至中点点头。
乃娟把头靠在他肩上,觉得安全可靠,他的肩膊特别圆润厚实。
至中咳嗽一声,又唔嗯一声。
“你有话说?”乃娟讶异。
“请到舍下详谈。”
“可是又要回硅谷了?”
“回去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