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簇有无数的问题,还想继续问,但是吴邪显然不想回答了,他说完之后就不说话了,而是坐下来开始抽烟。
黎簇也坐到他身边,思考整理的结果。他刚才最想问的是吴邪对于这件事情的分析,但是,似乎吴邪对于这件事情也没有一个具体的分析。他感觉到吴邪心中也在纠结什么,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感觉到了,而且,似乎离古潼京越近,吴邪就表现得越明显。
黎簇自己想理出一个所以然来,至少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古潼京这个地方,有诡异,那里有着一个似乎有价值的古墓,但是所有去那个地方的人,回来后都或多或少地出了问题。
所有人都不知道那些发生问题的人在古潼京遭遇了什么,那么,他们进去,会不会也遇到相同的境况?想到这里,他不禁隐隐有些担心,如果不是自己家里人也有可能受牵连,当初他也不会信守承诺真的过来。希望那些都不是真的,希望自己能平安回家。
正想着,吴邪看了他一眼,奇怪地对他说道:“站起来,你坐在这里干什么?”
“我也休息一下。”他结巴道。
“骆驼需要休息,你休息什么?这里风景这么好,去,拍照去。”吴邪说道,“摄影师要有摄影师的样子,别在我旁边烦我。”
“可我不会拍。”
“自己琢磨去。”吴邪说道,“摄影师的工作在这次考察活动中很关键,可别露焰了。”
黎簇悻然离开,回到了自己的骆驼边上,提着铝合金的箱子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把箱子打开。里面是一套看上去相当牛X的单反照相机,他拿了起来,稍微摆弄了几下,就发现操作其实很简单。他把照相机端起来,对着四周的景色,调动焦距拍了几张风景照,发现照片相当漂亮。原来用这样的相机,不用什么技术也能拍出专业级别的照片来。
黎簇来了劲儿,爬到一个沙丘上,对着不同的方向不停地变换焦距、转动快门儿,拍了有几百张照片。忽然,他停了下来。他发现镜头里闪过了一个东西。他放下照相机,往那个方向去看,那里只有一片黄沙。
他皱起眉头,因为刚才拍照时镜头转动的速度非常快,切换焦距的速度也很快,所以那只是一个瞬间的感觉。但黎簇相信自己并不是幻觉,他立即停了下来,往那个方向看去,但是夕阳已经贴到地线,在这个光线下远处的东西是看不清楚的。
黎簇重新拿起照相机,拉到最大焦距,去寻找刚才一闪而过的东西,但是还是找不到。他想查看照相机的SD卡,看刚才的那东西有没有被拍下来。就在这个时候,一边的营地里有人惊呼了一声,他回头看去,就看到一个人在草地里大叫:“快来快来,这里有东西。”
其他人都朝大叫那人的方向围了过去,有人问:“什么东西这样咋咋呼呼的?”
黎簇也慢慢地爬下沙丘,走到人群聚集的地方,发现原来是他们为了晚上在这里生篝火聚餐而挖掘沙井,但是挖坑的时候刨出了什么东西。
黎簇挤进去,看到被挖开的沙坑中果然有些不一般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一片一片像是塑料和金属材质的黑色薄片,此外也有一些彩色的薄片混杂其中。
“什么东西?垃圾?”有人问。
吴邪推开众人,蹲下去,捡起了一片东西看了看,所有人一下就认了出来。
这是一部已经被烧毁的照相机。
吴邪接着拨弄那些塑料片和金属片,黎簇惊讶地发现,这里的沙地下面埋了大量的各种型号的被烧毁的照相机,有单反,也有卡片机。
“这是怎么回事?”边上的人窃窃私语,“怎么会有这么多被毁掉的相机?”
“挖出来。”吴邪对身后的王盟说,“把所有的东西全部挖出来。”
一共有四十多部相机残骸被挖出来,各种型号都有。等到这些相机被整理完毕,一字排开堆在铺在沙地上的防水布上时,早已完全入夜了。虽然沙漠的晚上特别冷,但考察团众人还是披上外衣围在这些照相机边上。
“应该有两到三个旅行团。”吴邪说道,“他们所有的照相机全都在这里。他们在经过这里的时候,集体毁掉了自己所有的照相机。”
“为什么?难道因为钱多得没处花了?”有一个教授问道。
“不知道,大概是因为他们拍到什么让他们觉得不舒服的东西。”吴邪说道,“我们看看里面的记忆卡还有没有可以使用的,就能知道他们都拍到了些什么。”
黎簇帮着吴邪把所有的照相机残骸都检查了一遍,看是否有完好的储存卡,那些教授们对这些事情似乎完全不在行,只是一直在边上看着。
他们最后拆出了六张可能还可以使用的SD卡,插入电脑后,前几张都有问题,只有两张可以被电脑识别。
黎簇心里想:这些人如果是想销毁相机,那应该是在一个特别慌乱的状态,因为如果是特别冷静地只想销毁里面的照片,只要烧掉SD卡就行了。
但是很快他就发现自己想错了。
在这两张SD卡中,都存有大量的照片,数量之多让人咋舌。大部分都是风景照,少有人像摄影。显然这两张SD卡的主人都是专业的摄影师,不是到处拍照留念的普通旅行者。大家静静地看着,忽然,照片上呈现出不同于之前的风景,随队的官兵指着那些照片告诉他们,这些都是古潼京的景色。
果然,这些SD卡的主人都去过古潼京。
黎簇当时就问道:“古潼京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他刚问完,所有的人都看着他,一个学生模样的人说道:“你没看过资料?我们要去的地方你竟然不知道?”
吴邪看向黎簇,用揶揄的语气说道:“是啊,你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黎簇尴尬了片刻,说道:“我不是说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我只是感叹一下。”然后装模作样地重新说了一遍,“古潼京到底是个什么地方啊?”
吴邪拍了拍他,说道:“没做好功课就没做好功课,别装,正好教授都在,让教授给你讲讲。”
吴邪说的时候,看向了一个中年人。中年人看上去有五十多岁了,但是身上的肌肉很发达,一点也不像是做学问的人的样子。黎簇记得,资料上写着这个人好像是领队,叫作王达明。
王达明的名字听起来像是港台那边的人,但其实他是山东人,似乎是遥感方面的专家。他听到吴邪那么说,就说道:“其实对那地方的定义也相当模糊。我只知道,古潼京是由三个海子包围的区域,三个海子呈现品字形。而那三个海子是神出鬼没,就算是现在这个时代,使用卫星也经常找不到,它们好像是有生命的一样。据说清朝的时候有人看到过一次,新中国成立之后,有人在地质勘探的时候,在飞机上看到过一次,并投下了信号旗,但是后来找的时候,只找到了一片沙漠,并没有看到那三个海子。”
“这是不是传说中那种会自己移动的海子?”黎簇问道。
王达明点头:“很多人都是这么猜测的,那三个海子也许并不是会移动,而是在某些时候才会出现,过了那个时间,它们就会沉到沙漠底下。”
“那既然如此,我们要去的那个地方,为什么叫作古潼京呢?”
“那就是当时飞机投下信号旗的地方。”王达明边上的人说道,“你是不是一点资料也没有看啊?”
黎簇第一次觉得自己在这个团体里有些丢人,支吾道:“我,记性不太好。”
“别讨论这些了,想知道回去继续看资料去。”队伍中有人又道,显然有些不悦。黎簇看过去,那个人他也有印象,但是在看资料的时候,他就觉得这个人不是什么好相处的角色。这个人的头发是自然卷,大概三十岁不到,是几个学生中的一个,但据说已经小有成就了,因此他在平日里和教授他们也有对等的地位。
这个人的名字他记不起来了,他决定称呼其为卷毛。
卷毛继续说道:“这些照片很正常啊,普通的风景照,不可能因为这些照片烧掉照相机的。而且,为什么他们要埋起来?”
“如果要毁掉的东西不是相机里面的照片,难道是照相机本身?”
“你是说,他们忽然集体对照相机厌恶了?”
“这个世界上有照相机恐惧症这样的病吗?我可没听说过。”
“我跟你说,这个世界上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还有人恐惧毛呢,希特勒就有体毛恐惧症,除了他的小胡子和头发,他身上所有的毛都被剃光了。”
“但是,也不可能有这么多人同时发病吧。”
众人七嘴八舌地讨论,黎簇觉得有点尴尬,自己的知识量显然无法参与到这样的讨论中来,毕竟自己还是学生,即使假装成二十七岁的样子,以往的习惯还是让他不敢轻易和成年人讨论问题。
吴邪也不理他,只是一遍一遍地翻动那些照片,末了,他啧了一声,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发生这样的事情,只有一个可能性。”他说道。
“什么?”卷毛问。
“这个坑里埋的全都是照相机,没有其他东西,说明这和负重、抢劫或者丢弃货物没有关系,这件事情一定只关乎照相机本身。但是,这里有这么多的照相机,如果每一部照相机的主人都同时产生了销毁照相机的想法,或者有人策划了销毁照相机的行动,概率也十分小。也就是说,不可能会所有人同时觉得照相机一定要被毁掉,而旅行团中也不太会出现一个领导者说必须毁掉所有的照相机这样的事情,因为肯定不会所有人都听这样的命令。”
“你的结论是什么?”王教授问道。
“结论是,销毁这些照相机的人,并不会是整个旅行团,可能是只有两到三个人的小团体,他们带走了所有的照相机,检查并且销毁了这些东西。”吴邪说道,“我们可以来还原当时的经过。有一个或者几个旅游团,在某一个地方驻扎的时候,有人偷窃了或者使用某种方式带走了这些旅游团成员的照相机,并且在这里检查了里面的内容,然后销毁掉了。”
“这也是一个结论,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可能认为,这么多的照相机,很可能其中有一部拍了他们想要的东西。”王教授说,“那么,他们有没有找到他们要找的照片呢?”
“我们刚才翻找照相机的时候,有没有发现哪个相机没有记忆卡?”吴邪问。
黎簇和王盟都摇头,黎簇鼓起勇气说道:“我觉得,他们既然会把相机全部烧了,而不是只烧记忆卡,那他们即使发现了他们要找的照片,也会把存有照片的照相机整个拿走。”
“有道理。”吴邪抽了几口烟,把那些残骸拨弄了几下,对王盟说道,“你再检查一遍,看看会不会有什么遗漏。”又对其他人说,“大家都先去忙吧,感兴趣的可以留下来帮忙,别都窝着不干正事,很快就降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