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匈奴历史上一位谋反的右贤王!”
秦教授很是好整以暇的戴上眼睛,然后在棺材里的殉葬品里翻了一遍,才抬头说:“而外面的那个陪葬坑里的其实是最后跟随这位贤王不肯投降的亲卫。被当时的单于一并杀了。”
“谋反?”
恍然,难怪被埋葬在这么偏僻的地方,而棺材里又不放任何兵器,想来那些用作谋反的兵器盔甲早已经被折断埋在外面了,只可惜那些墓道已经被坍塌下来土彻底埋住了。
不过,一位谋反的右贤王——
“就是来汉朝向汉元帝求嫁公主,结果娶到王昭君的那位呼韩邪单于的一位异母兄弟,当时匈奴分裂,就是因为内战。”秦教授推了推眼睛,仔细的看着旁边那具几乎已经腐烂的木棺,“史书记载是因为前任单于留的遗言含糊不清,以及各部落争夺权势造成的,不过早年国家在考古里有一个很惊人的发现。”
他抬头对我们说:“那就是一九七八年在米仓山发掘的一座唐代古墓,一开始只是以为是平常的被盗墓者洗劫的墓,而且这墓里面的大部分随葬品已经被盗窃,墓室腐烂塌陷,墓主尸体完全毁坏了。可是一去仔细研究,却发现这是唐代为皇室掌管天文历法以及阴阳术数的太史令李淳风的墓。后来在腐朽的棺材里居然发现一个夹层,夹层里有一个牛皮包裹,里面用油布和赤漆裹着一个精美异常的玉盒。
这盒子里有很多东西,其中就有刻满了‘天书’——当然我们叫阴世文——的龙骨,还有一面四角造成兽头状的纯金板,上面刻满了奇怪的文字。
当时我一看就知道是摸金校尉那密记传闻里据说由李淳风完全解读的阴世文的对照表,激动得不行,因为即使是最悠久的倒斗世家,关于阴世文的正确含义也不多了。但是我显然是水平有限,怎么也没有认得全。好在旁人也全部不懂,就请来了国内对古文字的权威孙教授,他花了一个多月终于完全解读出来了。因为这些都关系到国家的机密,所以他半个字也没有透露,可是没想到我会对这些了解甚多。把他所研究出来的一切都记下了。”
说着笑咪咪的看着我:
“老了,记性不好。看见阴世文一时还没有办法把它连贯起来,但是后来慢慢推敲,再猜测一二,总是能明白全部的!”
我和卓言的脸色都有些微微变了。
李淳风关于解读阴世文这种古代加密文字的石板已经被国家发现了?
真是一个相当糟糕的事实。
已经失传了很多年的阴世文,是只有倒斗人略知一二的文字。现在国家发现了,就意味着很多以前无法知道的真实历史已经浮出水面。只怕很多古墓的位置都已经不安全了。
而且,那扇蓬莱登仙门!
上面刻满了阴世文!
那一定详细叙述了蛊尸当时的情况,完了——我狠狠的在心里骂道,我最后一张王牌也早就丢了,懂得阴世文的秦教授焉有不明白之理?
“难怪当时你叫你徒弟把那门上的阴世文抄了下来。”卓言冷声说。
秦教授也不理会脸色难看的我们,只是径自道:
“于是在一些汉朝出土的阴世文上,我早年就曾经看见过一件很有趣的事。说的就是一位右贤王谋反,还联合了一位执掌大权的胡巫,妄图夺取单于的荣耀和天神的宝镜。呼韩邪单于来到汉朝,寻求帮助。”
我们全都一震。
天神的宝镜?
“是啊!而且关于这段描写当初就让我费解。什么天神的宝镜,值得一个谋反的人去抢吗?或许是那个和他一起谋反的胡巫的意思。不管那什么东西,肯定不简单。”秦教授严肃异常的说。“因为当时的汉元帝说了一句话,公主可以嫁,但是要用天神的宝镜做为聘礼。”
连汉元帝也想要的镜子?历史上却没有任何记载。
无论谁看了都要觉得奇怪。
“但是王昭君嫁给了呼韩邪单于了,难道镜子又回到中原了?”
“王昭君不是公主!”卓言打断了罗六指的话。
“你是说——”
“这些,我们可都不知道,阴世文唯一的记载是,呼韩邪单于相当为难,说天神的宝镜就在天神的宝镜里,他实在没有办法拿出来。”秦教授喃喃说,“这个意思,可就没人明白了。”
天神的宝镜,就在,天神的宝镜里?
那什么东西?所有人都听得头疼极了。
“所以现在一提起你要到草原上来找匈奴时期一面镜子,就立刻想起了这段记载。好不容易才在资料库里找到这张地图,能这么顺利的找到这座墓,还真是托了小端你的福啊!”
秦教授这一句话顿时又说得我咬牙不止。
镇静,镇静,东方端华!
你现在就是要发火,也没有任何好处!
“那这个烂得快没有的,就是胡巫的棺材?”我强行在脸上挤出微笑,但是相信一定笑得比哭还难看。
所有人的目光都凝聚在旁边的一具棺材上。
“胡巫自己也有很多等级,他们有的掌握大权,有的只是一个部落里小小的巫医而已。而这个,恐怕也是我们唯一能找到的,不葬在胡巫墓群里的大胡巫了!”
这具木棺已经腐朽了,里面的枯骨都隐约可以看见,就是有什么东西恐怕早已经腐朽得不行了。
“开棺吧!”
李长老一边说一边走上前。
这和刚才的不同,这是一位胡巫的棺材,就算好象已经烂成骨头了,也必须要小心谨慎才行。
手碰上去,灰就慢慢往下掉。
不,不是灰,而是木板都腐朽的往下掉渣子。
这可怎么是好?
卓言看了一下,立刻挥手示意我们全部退后。
然后他走上前,将手套戴在右手上,猛然将整个棺盖都推了开来,其中一半立刻变成了粉末,纷纷扬扬的散落下来。
我们全都避了开去,直到尘埃落定,那具木棺也没有什么动静。
真的没有危险?
又等了一会儿,感觉到实在有点杞人忧天,于是都靠了过去看。
棺材里躺着一具骨架,上面的衣服几乎都烂得没有了。只剩下一些骨头和牙齿磨制而成和珍珠宝石串在一起的项链或者挂饰什么的,埋在棺材里的灰烬中,一点光泽都没有了。
已经变成黑色的头骨里卡着一把怪模怪样的匕首。
好象是在死了以后被人用一把匕首插到了头上。
秦教授在棺材边看了很长时间,不得不失望的承认这具棺材里什么也没有。
目光全部转向了那位右贤王的棺材。
刚刚我们只是开了椁,内棺还没有打开。
看来不打开是不行了。
刚要走过去,忽然感觉到呼吸一窒,几乎是立刻反应过来的我头也不回的就往外面奔去,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完全不知道我怎么了。
难道是想才趁机逃跑,趁什么机啊?这有什么机?
罗六指虽然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还是只呆了一下,就立刻跟着我往外面冲。至少他知道现在只有我是可以信任的,既然我跑了,那么他留下来绝对没好处。
第三个反应过来的人是卓言,他也是一声不吭的就跟着跑了出去。
秦教授很是敏锐的立刻回头,什么事也没有啊!
周围安静得什么都没发生!
慢着,这什么声音?
轻微的,低沉的声音。
到底哪里发出来的?
“不好!”
李长老大叫一声,直接扔了一块上面刻印奇怪符文的铜牌子到了正中的棺椁上,那本来完好的内棺表面出现了无数裂缝。
“哗啦!”那木棺立刻全部粉碎,一道黑色的影子朝李长老扑了过来。
蜡烛在同一时间全部熄灭。
秦教授脸色顿时变了:
“不好,是煞!大家退!!”
说完也不顾李长老,转身就跑。
那三个蛊教的长老也不会管的,全部跟了上去。
李长老气得胡须都抖了起来,但是那黑影身上的一股子难闻到极点的尸气扑面而来,他立刻用袖子掩住了脸,一仰头躲了开去。
也许是感觉到了李长老身上有一股相当让它讨厌的感觉,粽子停了下来,站在墓室一角。
它全身干瘪,好象就一层皮包着骨头了,但又不是干尸,全身都长出了长长的灰色的毛来。指甲更是长长的钩在泥土上。
麻烦的煞!
李长老虽然看不起那些边疆人所谓的法术咒语什么的,可是这煞着实令人讨厌。比一般僵尸力气还大的家伙。
他深深吸了口气,冷笑起来:
“小小伎俩,看贫道怎么收拾你!”
话说正在外面盗洞里手足并用,拼命逃窜的我。
这个时候是狼狈不堪,彻底丢了摸金校尉的面子,一边还顾不上这些,在心里拼命祈祷着千万不要来个鬼砌墙!千万要让我安全出去!
也许身上多了一个昆吾玉,也许观音菩萨这次终于大发了一次善心,盗洞还是盗洞,好好的,我甚至听了外面大金牙在说话的声音。
忍不住在心里冷笑起来,也许我东方端华在你秦教授眼里不过一自以为是自作聪明的小糊涂蛋,也许我东方端华在你眼里还“嫩”得很,可你们这帮家伙绝对没有谁比我撞的鬼多,绝对没有谁我遇见的粽子多!让我东方端华感觉到危险,这都几乎成了本能的条件反射了,等着吧,粽子一定会在我感觉到危险后的一分钟之内跳出来。
那么这帮老狐狸,要是想拉人顶粽子,本大人可不奉陪!
正在我看见外面那灰色天空的一瞬间,眼前一黑,一样东西直接从上面砸向了我的脸!
那样逐渐巨大化的东西,清晰的映照在了我的瞳孔里。
是那个上面插着一把怪模怪样的匕首的黑色骷髅!!
那张大的,早就没有牙骨的下巴直接要往我脸上咬。
“啊——”
我惊恐莫名的后跌了好几步,直接摔到了罗六指身上。
“怎么了——”很快看见了那黑色骷髅,他惊骇之下也不顾及什么,直接一脚就把这该死的玩意踢了出去。
盗洞外面立刻传来一声惨叫:
“啊——这是什么东西!!”
我惊魂未定的爬出盗洞一看,只见那黑色骷髅咬着李瑞的衣领不放,他又是惊慌又是不住拍打,可是那骷髅怎么也不松口。
“救命啊——”他忍不住掺叫出声。
大金牙呆在那里,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才好。
我冲出来以后立刻大叫:“快走,粽子成精了!!”
大金牙居然傻傻的接了一句:
“白骨精?”
我没好气的瞪他一眼:“黑骨精!”
或许我这家伙真的有出口成灾的该死本领,当卓言跑出来以后,眼尖的我立刻看见了他衣服上身上有两三个骷髅正咬着不放,他满头是汗的冲出来,我已经看见了那盗洞里全部都成了黑漆漆的一片,也不知道有多少骷髅正狞笑着飞舞。
“该死的!!赶快上车!!”
我狂喊着,第一个奔上了汽车,罗六指一把拖住大金牙跟了上来,把车门牢牢关住了。卓言迅速无比的就地一个翻滚,已经把上衣脱下来扔得老远,也不管那哀号着向自己求救的李瑞,冷笑一声就立刻闪身上了一辆汽车,把车门狠狠一带,立刻发动汽车往回狂奔了。
这些本来一碰就碎裂的黑色骷髅凶悍异常的从地上窜起来,猛的向车窗玻璃撞了过来。我一看不好,立刻大喊:
“我们也走!”
“那秦教授——”大金牙气还没喘过来。
“那老狐狸如果死了自然最好,如果不死我们不是也留了一辆车和一个会开车的李瑞吗?”我冷酷异常的说,“你看我和卓言多为他着想,为了留个会开车的给他,就是李瑞这么哀求我们,我们都没有带他走!”
大金牙瞅了一眼在地上哀号翻滚的李瑞,不由得心里一寒,二话不说,踩油门疾弛而去。那黑色骷髅尤自穷追不舍的飞了过来。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那黑色飞舞的骷髅头终于被我们远远的摔在了后面。
我用颤抖的手摸出一根烟来,点火,深深吸了一口。
等到烟圈吐出去,我才感觉到神经镇静下来。
刚才那恐怖的黑色骷髅迎面扑过来,那留在我瞳孔里越来越大的影象依旧残留着,我拼命甩了甩头,真是该死,差点栽在一帮骨头架子的嘴里。
那已经坍塌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匈奴古墓,居然还有这玩意,真是想不到。
我顶多以为是粽子从棺材里出来不得了,不过现在想来那当时危险的预兆还真是来得突然又猛烈。
以至于我当时脑子里就一个念头,就是赶快撤。
有多远跑多远,甚至没来得及给罗六指任何暗示和话语。
那头上插着匕首的是胡巫的头骨,后来的那么多恐怕都是外面陪葬坑里的,想想一百以上的黑色骷髅头狰狞的飞舞着把我们堵在里面那间墓室里。墓室里还有更可怕的胡巫,还真不是一般的恐怖的啊。
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我又深深吸了口烟。
秦教授,李长老,还有蛊教的各位,自求多福吧!
希望你们真的学艺很精,真的可以应付那些枯骨架子吧!千万不要就这么容易死了,我们的帐还没算清楚呢!
茫茫草原已经到了尽头,这片荒漠一点生机都没有,风卷起了地上的沙纷纷扬扬的打到车窗上。
“我们这是在哪里?”
罗六指开始在车上翻找地图。
“没用的!这辆车上没有地图!!”
“什么?”我差点给烟烫了手,惊怒道,“没有地图?为什么不找有地图的车……”
大金牙很是无奈的的敲敲方向盘:“是你们把我拖到这辆车上来的!”
想起这件事我更是一头恼火:
“我还没问你,你怎么会跟这帮该死的老家伙在一起?”
“我又不知道他们跑到这里来是来害你的!”大金牙同样恼火无比,“我怎么知道他们都是那帮货色,我不过是为了身上这该死的蛊罢了,卓言也不是一样!”
“好啊!为了一蛊你小子就把我卖了?”
“我卖你什么了?你值啥钱?”
“不是你说他们会知道蓬莱登仙门是怎么开的?”我火得直接把烟头扔了。
“这个……”大金牙哑言了。
我得理不饶人,继续吼道:“他们在背地里商量着算计我和胡八一他们,你小子会真的不知道?”
“废话!老子自然是真的不知道!!”大金牙这回是彻底火了,脚一踩,车子停了,他猛地转过头,一把楸起我衣领。大吼:“你当老子是什么,出卖朋友?”
我狠狠的盯着他,不说话。
罗六指赶忙过来拉架。
“你们少说一句行不?”说着很是无奈:
“东方,你认识大金牙也有十几年了吧,他是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说着又转过头对大金牙说:“连我这个和东方端华不太熟的人,都知道这小子性格偏激,特小心眼,但是脾气过去也就是了,你把话说清楚了,他会跟你吼吗?”
“我为什么要把话说清楚?”大金牙悻悻的放开了手。
“这混蛋脑子里装满了糨糊,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重要的事,随便就泄露了出去,难道还不让人恼火!”我显然不打算就这么结束这次争吵。
大金牙果然愤怒异常的大吼:
“不知道谁脑子里装满了糨糊!当初在太行山里,你可是脾气一上来,立刻甩手走人,他们为了抢自己想要的东西,互相算计难道不是正常现象?如果大家都不齐心,如果大家都不出力,人人像你那样自命清高,看不顺眼甩手就走,这事还怎么完?”
“你——”我给气得说不话来。
“你憎恨别人算计你,你不也一样在算计别人?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是吧!姓东方的,你他娘的从以前就这一副自以为是的臭脾气,老子受够你了!要不咱们划地绝交,死不相往来!!”
“划就划!”我一蹦老高,“谁含糊谁啊?”
大金牙一把甩开罗六指的手,愤而点头道:“好,你小子亲口说的!赶明儿就是你横尸路边我也只当看热闹!!”
有什么比诅咒一个向来就倒霉的人马上就倒霉到死更恶毒呢?
我一向不会和别人说的那样倒霉,只会比别人说的还要倒霉!!这点只要认识我五年以上的人都知道,所以从来不会口头上占我便宜,和我开关于生死的玩笑。
眼下一听这大金牙居然诅咒我横尸路边,娘的,比这还倒霉的岂不就是死无全尸!
我这下是彻底给怒火烧断理智了,猛的一下子蹦起来,操起拳头就往大金牙脸上狠狠挥去。
不过我立刻感觉到脑后一凉,直接栽倒了下去。
大金牙有点呆楞楞的看着收回拳头的罗六指,忍不住提醒他:
“要是等他醒过来,你就完了!”
“看来你真的很了解这家伙啊!”罗六指忍不住笑起来,然后慢悠悠的说,“如果不把这家伙打晕,会怎么样?你们俩肯定会扭打起来,谁都不肯认输放手!然后待在这鬼地方浪费时间!”
“你可以把我们拉开——”
“好啊!拉开以后呢?”罗六指很是有趣的看着大金牙,“绝交了?你们绝交还能一起待在一辆车子里?他肯定会一气之下,打开车门就走。也不管迷路不迷路会不会死,保证谁都劝不回去。到那时候我还不是要把这家伙打晕了抗到车上然后继续让你开车走?”
大金牙呆了半天,这才憋出一句话:
“你倒是考虑周到!”
“过奖!”罗六指笑着摸出一根烟来,当然不是他自己的,是我身上的。
大金牙发动了汽车,看着太阳的方向,往东边开去!一边开一边还是忍不住回头说:
“不过我还是得提醒你,罗六指,等这混蛋醒过来。你就完了。你还是先做好心理准备吧!!”
“这你不用担忧,”罗六指笑得异常开心,“他绝对打不过我的!”
从窗子里吹过来的风让我意识清醒的回到身上了。
天漆黑一片了,车子已经停下。
不远处传来隐约水声,很低微,好象是草原上常有的小河流。
我咬着牙,摸着还隐隐发痛的后脑勺,很是愤怒的盯着罗六指。
怎奈对方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雷打不动的继续坐在位子上抽烟,更令我想发狂的是他抽的居然是我的烟,一整包刚刚拆开没多久的云烟已经彻底没了。
“你小子,居然——”
还没等我咬牙切齿完,大金牙就从车外面走过来了,摊摊手,脸上表情很是无可奈何,“我挂免战牌!罗六指说了,你其实吵不过我的!”
“你——”我拼命吸气才没使自己晕过去。
“绝交也不用了!我知道你小子向来就是属死鸭子的!”说着从罗六指手里把我最后的一根云烟拿了去,叼在嘴里,点上火,只用了一句话就把我从愤怒崩溃的边缘拉了回来:
“小端,你身上的蛊没发作!”
我呆滞的看着他,半天才找回声音,只说了一句:
“你怎么知道?”
大金牙很是无奈的耸肩,说:“瞧你问的傻话,你要是身上的蛊发作了,没有了‘怒’的情绪你刚才还能和我吵成那样子吗?你又不像我,向那帮家伙求来一些法子暂时压制住了。”
我傻在那里,前思后想也没明白过来究竟是怎么回事。
卓言身上的“失情蛊”发作了?但是我的没有?
我上次还在想一个月已经过去了呢。
“要不是发现了这个,我会跟你吵成那样吗?你究竟身上有什么好东西居然能让你完全不怕蛊毒发作,难怪当初在太行山里敢一个人甩手就走,原来是有恃无恐啊!”大金牙一边抽烟一边看着我说,“而且心计很深啊,就算是被秦教授那老狐狸算计成那样也隐瞒着自己的情绪没有发怒,生怕他们知道你已经不怕蛊了。”
我给他说得是当场张大了嘴。
这真叫一个冤枉啊!
我真的给他想成那样心计深沉的人?
“你们这帮人,个个都是自以为是自命清高,实际上谁不都在心里算计着对方?”大金牙冷冷的看我,“这次倒真叫我认清了你们的真面目!话说回来,到底还是半路转行干摸金的胡八一他们三个够爽快,够爷们气,你们这些从小就自诩倒斗界翘楚的家伙,都一肚子花花肠子!!”
说完甩了烟头就走,好似去不远处的那条河流边了。
我呆坐在那里,给他说得自己也在想是不是真的有他说得那么不堪。
低头看着胸口那晶莹透亮的昆吾玉,它看上去真的就跟玻璃做的装饰品没什么两样。但是它真的瞒过了那老狐狸?它真的让我身上的蛊没有发作?
罗六指一直抽完了最后一根烟,才开口说:
“痛不痛了?我下手重了点?”
脑后面的确还有隐隐做痛的感觉,我抬头看他,过了半天才说:“你也相信大金牙说的话?”
罗六指笑起了,笑得极其无奈:
“东方,你怎么就这么小心眼,你这脾气哪里留得住兄弟?”
我呆了半天,方才说:“我没有朋友,更别说兄弟。”
“你真会说傻话,小蔡呢?那不是?”
那个,家伙?
我忍不住摇头:
“不是朋友,总感觉缺了什么。”
罗六指彻底无奈了,摊手说:“你这大老爷们的一点都没咱北方汉子的爽快坦白,跟娘们似的把什么都藏心里,不说。”
我给他说得眼睛一瞪,正要发火,他又立刻道:
“看看,还有这脾气!还真跟天桥下说书的讲得没两样,基本就是一言不合拔刀相向。但人家那是绿林好汉,你东方端华算是什么,不是我说,正正经经的划分开来,偷儿还算是下九流街面人物,盗墓的根本就不算是,旧时代就这个只要给抓到那就是一个死字。”
“我是不和你说这个!”我没好气道。
“那你想讲啥?”
“你真的相信我知道这昆吾玉的用处,所以……”
“说老实话,我终于发现你这人最大的弱点了也最要命的毛病了!”罗六指还是不回答我的话,看着远处叹气,“你这混蛋根本就不相信身边的人!”
看我仍然盯着他,没办法才继续说:
“真的又怎么样,假的又怎么样,与我有关吗?我又没有中蛊。”
我泄气的垂下头。
这家伙还真是一语中的,也许是习惯一个人“干活”。每次非得和别人在一起倒斗我就疑虑万千。总不能让人在背后谋了我去。心里这样想,就这样做,倒也从来没有觉得我也什么不对。
还真的变成和秦教授那老狐狸一样让人厌烦的混蛋了?
脑子里一片乱七八糟,偏偏在这个时候,远远的传来了大金牙的一声尖锐叫喊。
又怎么了?
我恼怒异常的捶了一下脑袋,看着大金牙一脸惊慌失措的跑过来,我瞪着好象有鬼在追的他,在他身后看了半天也没有发现什么可怕东西。或者在地上?我盯着地上也看了半天,漆黑的夜晚虽然看不真切,但是草好象也没有异常的颤动。
他喘着气跑过来,但是不急着进车,我就知道并没有什么危险了。
“大惊小怪的,我还以为秦教授他们变成黑骨精追来找我们算帐呢!”
“你……”大金牙大喘了一口气,“你还真会乱想!”
“没你会大惊小怪。”罗六指也看着他,“出什么事了,你叫得那么凄厉!”
“我发现了……我刚刚在那条小河里发现了好多海带!!”
大金牙完全不顾被震得目瞪口呆的我们,在我们还没有来得及回过神来的时候,就把左手伸到我的面前,把一根水淋淋不长的墨绿色的东西给我们看。
水淋淋的,甚至带着一点腥气的墨绿色东西。
要是换了在其他地方,我铁定就一个巴掌过去:
“不就一海带吗,你爷们没去过山东和渤海啊,这玩意北京菜市场里还少吗?”
可问题是——这是在大草原上,这是在关外,这是在距离大海十万八千里的地方!!看见一根新鲜海带这不活见鬼了么这。
大金牙伸手在我们跟前猛的挥了几挥:
“别傻住了啊!那里还有一大堆海带啊!!”
我这才回过神来,拉住他的衣襟,不敢相信的说:
“什么,还有一大堆?”
“在那边,你自己去看!!”
我顾不上多说什么,从座位上爬起来,没命的往寻着水声的方向往河边狂奔。罗六指也跟在后面。
这是一条很普通很小的河流,甚至连河流都称不上。
这是一条小小的溪水,往远处蜿蜒而去,估计就会逐渐就消失的那种支流。这样的小型河流在内陆的草原甚至荒漠是相当常见的,搞不好它就是哪条著名河流的一条支流也不得而知。
但是在它本来就不深的水里,漂浮着大团大团活像是女人纠集在一起的头发的玩意,在夜晚乍一看黑乎乎的,很是吓人。
我蹲下身去,抓出来一把在月光下仔细辨认。
单个看的确很像是海带,但是这么一看似乎又有点不像了。
然后拿到鼻子前面闻一闻——
没错,就是这股海水的腥气,在小河流里根本长不出东西,起码是草原上游漂浮下来的!!我站起来望前方望过去,可惜夜晚的草原更是一片漆黑,一点可见光都没有,只能看见明亮的月亮映照着广阔的没有边际的平坦大地。
“这不是海带,只是一种同种类型的海水类的长形海草。也许这河的上游是一个海旬子。”罗六指说。
海旬子,就是盐水湖。在草原很常见,而且有的盐水湖很深,最浅的也有二三十米。但是海旬子多半都是不可能有支流的,因为草原上的雨水往往集中在几个月份,当聚积了雨水的湖在长达几个月的干旱蒸发里,水分走了盐分留下,才能逐年的变成了盐水湖。要是湖水有支流的话,那变成盐水湖的可能性就很小了,因为有支流就意味着有可能也有淡水河流注入。
“或者这只是上个月雨水增加,所以让盐水湖里的水溢出来了?”大金牙在后面说。
“六月是草原的雨季吗?”我翻着白眼问。
“这个,我不知道!”大金牙老老实实的说,然后又很不老实的反问一句,“你知道?”
“估计,大概,可能是三四月吧!”我很不肯定的说。
“可这海带明明是新鲜的!上面的腥气还没去呢?”大金牙认真道。
但是他立刻挨了罗六指一脚,(也不知道那小子是本来就很暴力还是和我在一起待久了变暴力了):“我已经说过了那不是海带!!”
“明明就是海带——”大金牙嘀咕,“不要以为我没见过新鲜海带就蒙我!”
我晕了,搞了半天这家伙还真的没见过新鲜海带,也对,北京那菜市场里卖的都是干货,还很少能看到的,这种玩意一般都是在作坊里买,而一个单身汉他哪里会买这么麻烦的东西回家?他哪里见过秦皇岛那边刚刚被捞上来的海带,可比眼前的这个要长多了。
“就算这是海带,但是海底或者盐水湖底的东西怎么会跑到一条小河流里来?”
“我都说了可能是湖水溢出来的。”大金牙话没说完又挨了罗六指一脚,估计他也知道自己绝对不是罗六指的对手,所以尽管愤愤不平,但是也没有二话。
“你看看清楚,这条河流的河道像是刚刚形成的吗?”罗六指很是不满的说。
我再次蹲下身,用双手在河水里捧了一捧水,把头埋下去。
“小端!不能随便喝野外的水!”大金牙赶紧叫。
“你放心,顶多上吐下泄。”罗六指好整以暇的说,“绝对不会给什么毒死,东方端华现在怎么死都是有可能的,但是绝对不可能会给毒死的。”
“啊?”不明所以的大金牙茫然无比。
我抬头冷声道:
“这是淡水河!!”
“啊?”大金牙犹自不信的点了点水放在嘴里,水里有泥土的气息和“海带”那怪怪的腥气夹杂在里面,可是那的的确确是淡水!!
还真是见鬼了。
“就算这水是咸的,水底生长的海菜海草之类的玩意要是没人把它拔出来也不会好好的飘走啊!”我纳闷的说,虽然看不见,但还是看向上游。
“这虽然算是一件怪事,但是已经迷路自顾不暇我们还有必要去管吗?”
我看了罗六指一眼:
“你说得是没错,但是你忘了一点。”
“啥?”
“上游有人。”大金牙突然插口道,“否则鬼才相信海带会自己飘到淡水河里来!”
“不是海带~~”罗六指已经彻底没力去纠正了。
对的,上游一定有人,就算没有人也说明一定有人经过,否则真当是见鬼了!
“开车,往上游去吧!”罗六指拖着大金牙就往回走。
“不是吧!要连夜开?”
“我们现在迷路了,好不容易能找到一个有人的方向你就别磨蹭了!!”我也跟着说。
“你们俩坐着说话不腰痛!可是我在开车啊~~”大金牙哀号道,“如果让我坐在车后面,别说连夜开车,就是开上个三天三夜我也不会反对的啊!”
“求你想想热水,想想床,想想漂亮的蒙古姑娘,再想想草原上的狼群!!”
大金牙只得叹口气:“好,我明白了,我开,我连夜开车还不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