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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官(我们的翻译官) 正文 第53——54章

    第五十三章

    乔菲

    十一放假了,我有两天的时间在家里睡了个畅快,直到弹尽粮绝,一点吃的都没有了,才洗了把脸下楼去超市买东西。

    酸奶柜台前,一个品牌正在搞促销。

    促销的东西,大约都销售的不好。我过去看一看,服务员端了一杯给我尝,是薄荷口味的酸奶。

    我说:“咦,像牙膏一样,谁会喜欢这种味道?”

    服务员看着我,神秘兮兮的笑着说:“吃了之后,口气清新,很增加情趣的。想一想,谁不愿意跟刚刷了牙的人亲吻啊?”

    说得也有理啊。

    我想起,从前跟家阳在一起,有一天,他吃了薄荷味的冰淇淋,要跟我亲昵,他嘴巴里有香喷喷的味道。

    我沉醉于回忆的样子让服务员误会了,拿了一打给我:“怎么样?买三赠一。”

    “谢谢你了。我是单身。”我笑着拒绝了她,推着车离开。

    我要去买大酱,回家蘸黄瓜吃。

    有人打电话给我,是陌生的号码。

    我接起来:“喂?”

    “小乔同志。”

    “你好,黄维德总工程师。”

    “呦,一下就听出来了?”

    “您不看我是干什么的。”

    老黄在电话那边嘿嘿的笑:“有时间没有,出来大哥请你吃饭。”

    “您现在在这里?”

    “不然我找你干什么?”

    “好啊。”

    不论是谁,这个时候出现都是寂寞的驱散者,更何况,又是我在法国的故人,老黄此人又实在是快活有趣。我愉快地接受邀请,我们定了在一家西班牙人俱乐部吃饭。

    我在家整理一下,坐了出租车去那里,到的时候,老黄已经在那里了,他的对面,背对着我,坐着另一个人,背影让我觉得如此熟悉和亲切。

    老黄过来就抱我,说:“乔菲,你气色很好。”

    “放假了,睡得好。”

    我嘴里跟他说话,眼见那另一个人转过头来,站起身。

    “他,你可得认识认识,我的医生,好朋友,程家明博士,你们通过电话的。”老黄介绍说,又向另一个人,“家明,这是我妹,亲妹妹,乔菲。”

    是啊,这张脸,这个名字,我都是认得的。

    曾经有过一面之缘,在城外的海滩上,那天家阳喝得烂醉,他的哥哥,接他回去。

    曾经通过电话,我为他和法国医生做交替传译,程家明说,你的声音有点熟悉。

    如今我跟程家明面对面,我跟他握手,我看着这一张与家阳酷似的脸。

    啊这么复杂的事情,我都不知道怎么应酬。

    我只祈祷这个人不会有我这样好的记忆力。

    “你说你是留学生,工作了吗?”坐下来喝东西,程家明问我。

    “毕业了,我现在在外交部工作。”我老实回答。

    “难怪不去我那里了。”老黄帮我倒上茶,“你在那里作专职翻译吗?我知道的是,你们还可能往国外派对不对?”

    “十一之前,一直在学习,是留在高翻局还是往国外派,十一以后才见分晓。”我说。

    我看见老黄把大勺的糖放在自己的红茶里。

    “哎,老黄,你不是有糖尿病?”

    “你这么大声,是不是要告诉这里所有人?”程家明说。

    我看着他:“你是他的医生,你还不管?”

    老黄呵呵的笑起来,自己喝茶,要看程家明怎么对付我。

    “管什么?”他说。

    “控制饮食,保证健康。”

    “为什么?”

    “长命百岁。”

    “你觉得可以?”

    “那倒不是。至少活得长久一些,活着的时候舒服一些。”

    “怎样才算舒服?”

    完了,我跟不上了。

    “你说怎样算舒服?”

    “能吃能喝能玩能睡,就是舒服。”程家明说,“他生病,我只管开药,治疗,他想吃什么吃什么,自己舒服就可以。”

    呦嗬,行啊,有时候,真不能瞧不起郎中。

    他挺得意地看着我,微微笑,又对老黄说:“看到没有?还是小孩子,看不透啊。”

    “您不是肝胆科的吧,后转行的吧?从前是不是律师啊?”

    “是说我口才好不?姑娘?”程家明指着自己说,更得意了。

    “是说你善狡辩,硬是把黑说成是白。”

    老黄哈哈的大笑起来,招手叫服务生点菜。

    什么胆固醇,脂肪,老黄生冷不忌,高热量的西班牙菜正对他口味,肥得流油的烤鳗鱼吃两人份,配白葡萄酒,自己喝一瓶。他用半个肝和流着奶油的血液代谢这些东西,我都看傻了。

    有女歌手在唱西班牙文的歌曲,舞池中一男一女,舞蹈跳得很是火爆漂亮。

    程家明被女歌手吸引,侧耳聆听她的歌声。

    我也觉得乐曲实在好听,问道:“唱的是什么?”

    “快意人生。”

    “怎么你懂西班牙文?”

    程家明看着我:“怎么你没看到舞台旁边的投影?”

    真的啊,我心不在焉的,居然也没有看到舞台旁边投影出来的歌曲的字幕和中文的翻译。

    程家明吃得不多,拿笔在随身带来的名片上写了些东西,交给侍者,给了钞票,对他说:“把这个交给歌手,再替我送一束她喜欢的花。”

    老黄看见了:“家明你真是秉性不改。”

    男人淡淡的笑:“你没听这首歌唱的?快意人生,快意人生。”

    他的手指修长,装着红酒的高脚杯在掌中轻轻转动,侧头看着美丽的歌手,她收到他鲜花和纸条,向他笑,点点头,他向女人举起酒杯。

    接下来的舞蹈,歌手成为程家明的舞伴,两个人舞姿翩翩,他跳得还真是不错。

    如何克制,我也管不住自己,仔细的看他。

    这人的面目,与家阳是何等的相像。

    高高的额头,挺直的鼻梁,飞薄的唇,白得透明的肤色。

    只是,另一个人,不会这样,那么放肆的说话,浪荡的笑,潇洒的舞蹈,眼里没有别人,只有自己的快意人生。

    老黄喝得差不多了,跟我絮絮的唠叨:“乔菲,大哥明天回上海了,以后再来看你,你也是啊,去的话,千万找我。

    你这个小妹儿真挺好的,你够爽快。

    ……”

    “你是不是觉得,我像个男孩子?”

    “嗯,对,没错,你像个小哥们儿。”

    大部分人都是这样觉得的,我叹口气。

    一曲终了,程家明吻了歌手的手,走过来,看看我,看看老黄。

    “我送你们回去吧。”

    “回去?”老黄说,站起来,人都晃悠了,“再去别处玩儿啊。”

    “你有精神,姑娘还要休息。”程家明拍拍他的肩,“走吧,走吧,老黄。咱们回去。”

    我跟程家明把黄维德送回他的宾馆,从他的房间里出来的之前,他拿了药给老黄吃。

    我们一起坐电梯,下楼。

    高级酒店的电梯间里,四壁都是明晃晃的黄铜,镜子一样,却有着柔和奢侈的光。

    我看着自己,程家明看着他自己。

    然后我们互相看看。

    “乔菲,你多大了?”

    “哎!”我看着他,“有问这事儿的吗?”

    “我前年29。”

    “那我也不告诉你。”

    “有点奇怪。”

    “什么?”

    “怎么总觉得你像我念初中时候的团支部书记。”他像是跟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我心里说,大叔,你念初中的时候,我幼儿园还没毕业呢。

    “你这么老了,怎么还记得初中时候的同学?”我一字一顿地说,将“老”字咬得很重。

    他还没被人这样说过吧,看我的表情像吃了个苍蝇。

    “实在是,你勾起我对她的回忆……”

    “为,什,么?未,请,教……”我等着他,看此人说得出什么。

    “什么事儿都管,经典事儿妈。”

    我一听,还要反驳,却觉得这话真挺可笑,就不争气的一下乐了:“我头一回听说,‘经典事儿妈’,哈哈哈哈……小词儿,挺犀利啊。”

    电梯到了,我们出来。

    我们走出酒店,程家明说:“上我的车,你家在哪儿?”

    我站住:“不用了,谢谢你。还有地铁呢,我打地铁回去。”

    “还是年纪小啊,这么就生气了。至于吗?来,我送你吧。”

    “真不用。谢谢你,程医生。

    老黄不在,我不坐陌生人的车。”我说。

    程家明站在自己的车子旁,脸上是一抹很耐人寻味的微笑。

    “我也不是见面熟,不过,咱们算是陌生人吗?乔菲。”

    我听不懂他这话的意思了。

    这话里有话啊。

    我看着他。

    这个时候,他的电话响了。

    他对我说对不起,打开电话:“什么?

    ……什么时候?

    ……现在呢?

    ……好,我马上就到。”

    他对我说:“还真对不住你了,有点事儿,我得马上走。”

    我点点头,感觉像是有什么严重的事情发生:“好,快去。”

    他上了车,又对我说:“真对不起,不能送你,是我家里有事儿。”

    我坐在地铁上,想着程家明对我说的这句话,他说,语气颇重,他家里有事儿。

    我的胃有点儿疼,我用手按了按,真是的,刚才也没吃什么啊,可是疼痛逐渐加剧,我最后在座位上缩成了一小团。

    我捂着胃回家,吐得一塌糊涂,趴在马桶上,直不起腰来,直到吐出了胆汁儿,小邓都吓惨了,扶着我的背:“菲菲,你怎么了?我送你去医院吧。”

    我摆摆手,摸着墙站起来,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毫无血色,只见眼圈青黑,不对啊,我从来没有这样的毛病啊。

    我突然就想起来,我堕胎,我舍弃了我跟家阳的那个孩子的时候,家阳告诉我,在另一个地方,他几乎疼到胃出血。

    一种巨大的恐惧感顷刻间笼罩上我。

    第五十四章

    乔菲

    我抄起电话就给家阳打手机,脑袋里除了他的号码就是一片空白,什么礼貌,自尊,自知之明,都给我滚一边去,我现在只想要知道,无论我们里的多远,无论他跟谁在一起,家阳他平平安安的,他没有事。

    可是,我联系不上他,提示音说,暂时无法接通。

    胃还在疼,我蜷缩在自己的床上,一遍一遍的拨他的号码,听到一遍遍重复的提示音,我的脑海里,都是家阳。

    他爱我,他对我那样的好,他想要我高兴,他小心翼翼的委屈自己,可是我呢?他好不容易公干去了巴黎,我都在宾馆楼下了,都没有去见他,还要告诉他,我跟另一个男孩子在一起。

    不是这样的,家阳,我没有对你说,从打我见到你,我的眼里,我的心里,就没有别人了,你知不知道,学习,实习,每天傻乎乎的装高兴,这是多么痛苦辛苦的事情,是什么支持我这么久?是什么让我自己能够坚持下去,没有放弃?就是你,家阳,只有你,我想与你在一起,工作在一起,生活在一起,我从来没有愿意做别的打算。

    家阳,你要好好的,我要见你,我有那么多的话还没来得及告诉你。你不能有事,家阳,我所拥有的东西已经是那么可怜的一点点了,如果没有你,哪怕是远远看着的你也好,如果没有你,我还有什么理由活下去?

    我都发懵了,小邓把我的电话抢过去,硬是将什么冲剂灌到我的嘴里,我呛得一塌糊涂,胃里的疼痛好像稍稍舒缓,可是头疼的厉害,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醒过来,天亮了,我拿起电话继续拨家阳的手机,无法接通,无法接通……

    小邓听到我的声音,从她的房间跑过来,又把我的电话抢走。

    “快给我,求求你。”

    “你是不是疯了?”

    “我的一个朋友找不到了。”

    “你问问别人啊,这样也不是办法。”

    对啊,我真是糊涂了。我找不到他,但我可以找到程家明,我的口袋里有他昨天给我的名片,我哆哆嗦嗦的拨他的手机。

    三声铃音之后,程家明接了电话。

    “喂?”

    “程医生你好,我是乔菲。”

    “你好。”

    “我,我想问您……”

    我语无伦次,话也说不下去。

    程家明在电话的另一侧说:“听我说,乔菲,我现在医院,我的同事刚刚为家阳做了手术,他正在休息。”

    他做手术了?他到底还是出事了。

    我也顾不得什么,臼:“家阳他怎么了?”

    “他在海岛度假,宾馆失火,他被门楣砸中后背,不过好在被同伴救出。”

    “什么伤?严不严重?”

    “肩骨碎裂,需要静养。”

    我听了程家明的话,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觉得浑身上下,四肢百骸,毫无重量。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家明说:“喂?”

    “是,程医生,我在。”

    “家阳现在,一切稳定,有家里人照顾他。你如果想来看他,请再等几天,跟你的同事们一起。你明白我的意思?”

    “是,我懂。谢谢你,程医生。”

    我放下电话,重重躺在床上。

    小邓问我:“怎么样?知道情况了?”

    我皱着眉头说:“小邓,你信不信,人和人之间真的有感应?你看见,我昨天晚上吐得厉害?而我的朋友他刚刚动了手术。我记得有一次,我发生状况,他的胃也疼了。”

    “我信。”小邓坐在我身边,“心放在一起了,身体也会有感应的。”

    “是吗?”我喃喃地说。

    “他伤的重吗?你要去看看吗?”

    “他的肩骨碎裂。我过些日子会去看他。我倒并不很担心他,他有许多人照顾的。”

    “那你洗个澡,再睡一会儿吧,菲菲,你看你,折腾得不像样。”

    “谢谢你,小邓。”

    我翻了个身,趴在床上。

    程家阳

    我醒过来,身上疼。

    听见有人说:“醒了,家阳醒了。”

    我只觉得阳光刺眼,慢慢睁开眼睛,就看见我母亲,她在流眼泪。

    我听见医生说:“程家阳?”

    “是我。”我的喉咙干哑。

    他又用手电照照我的眼睛,向围着我的众人点点头。

    人像大熊猫一样被别人围观。我难得见到我父母亲和哥哥同时出现,还有叔叔婶婶,伯伯伯母,众多亲戚,我慢慢的张口问道:“小华,她在哪里?”

    我的眼前还是昏过去之前的那一幕,在失火的楼层里,我们仓皇逃向外面,我推了小华一下,随后自己被砸下来的门楣砸中,倒在地上,不能动弹,小华哭着喊着我的名字:“家阳,家阳,走啊,快,动一下啊。”她的手用力推崖在我身上的红热的门楣,我听见发出“嗞嗞”的声音,我被压在下面,可是头脑在这一刻是清晰的,我说:“小华,你走吧,你快出去,咱们不能两个人都在这!”

    “不行,不行,家阳,你怎么跟我说的?你不是答应我,我们永远在一起吗?”她哭喊着不肯放弃努力,用手搬,用脚踹,用尽一切力气要挪走压在我身上的东西,自己也是遍体鳞伤,“家阳,你不要趴下去,我求求你,你应我一声,好不好?!”

    我听见她的哭喊声,我的身上稍微松动,我往外挪动一下,小华拽住我,往外托,我只觉得肩上和腿上撕裂般一阵剧烈的疼痛,我从门楣下被她拽出来。

    我们架着对方向外逃,在混乱的灼热的空间尽头,找到小窗,从那里跳下去,我记得的最后一件事是,我们重重的摔在沙滩上,然后我失去了知觉。

    我说要见小华,他们紧张了一下,不过多久,终于小华来了,身后是她的父母,我看见她,觉得恐慌,她的手上缠着厚重的绷带,被人用轮椅推来。

    我想起来,可是不得动弹,我伸手向她:“小华,你怎么了?你怎么这个样子?”

    她过来握住我的手:“没有,你不要紧张,我的腿摔伤了,行动不便而已,”她说着,又流出眼泪,“倒是你,家阳,你要待在床上养好身体。”

    “对不起。”我说。

    “你在说什么?”小华用手帕擦眼泪,终于抑制不住,抽泣起来,“是我不应该,我不应该提议去那里度假。”

    不真正经历生死,看到人在劫难之后痛哭流涕,会觉得有欠真实感,这样煽情的场面,像是电视剧,我只是觉得,冥冥之中,一切像剧情一样似乎已有定数,与我生死相依的,注定是身边的这个女人。

    这突降的事故,还有更为重大的意义。

    我跟小华,以与从前不同的身份,分别见到了对方的父母。

    在这种形式下,生死之爱仿佛让上了年纪的人动容。

    不知道是哪个长辈的话,低声说:“这两个孩子啊,天生就是要在一起的。”

    我的伤口非常敏感,不知道是哪一步处理不善,这一天发炎了。不疼,只是又肿又胀,我开始发烧。烧得还挺舒服的,很多人折腾我,把我的身体翻来覆去的,又插管子又打针,我心里还庆幸呢,这要是不发烧,清醒的,还不得疼死。断断续续的又有人哭了,我费尽力气睁开眼,是小华。我想跟她说,小华,你不要哭了,不要总是为了我哭。可是我没有力气,我还是睡一会儿吧。

    我有时候做梦。

    梦见乔菲了,就掐自己,不疼,软绵绵的,真是在做梦。

    那也就没什么忌惮了,就把话说直了问她:“我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整我呢?”

    她也不反驳,看着我,好脾气的听教训。

    “不是我生病了,快死了,就觉得自己有资格训你啊,你有时候做事,尤其是对我,真挺不对的。

    有俩人在一起谈恋爱,把钱分的那么仔细的吗?我想给你买东西怎么了?你阴阳怪气的生什么闷气啊?

    我说一句话,就一个词儿,出身,我无心那么一句,你就差没把我给毙了。

    什么留学,工作的事儿,我告诉你,你也不用谢我,我也是为了我自己,我知道,你谢我,也不是真的,你心里还烦我吧。

    所以我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了,我也不怕告诉你,我对你其实真挺有意见的,你这人平时装得挺大方,你相当小心眼,谁你都考虑,你就是不管我。我就不一样,别人我不管,我就是问你。

    行了,你也不用道歉了,给句痛快话吧,咱俩还能在一起不?

    你给句痛快话。”

    我怎么梦里说话还耗费体力呢?

    我累得够呛,真不争气,还没梦到乔菲“给我句痛快话”就又睡了。

    再醒过来,是旭东在我旁边,他的手在我的脸上:“家阳,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了?”

    家明在旁边:“旭东你说得对啊,他差点没得败血病。”

    “我怎么了?”

    “没怎么,昏迷两天两宿。”家明说。

    “有没有什么人来看我?”

    “家里人。你们聊,我去告诉小华你醒了。”家明说着出去了。

    “你最想见到的人,不是就在这里?”旭东的手还在我的脸上,这厮在这个时候,占足我的便宜,我挥了没受伤的胳膊去打他。

    旭东中招:“功力见长啊,小子,大哥还说你病得不轻。”

    “少废话。”我说,“你呢,挺长时间没见了,你怎么样?”

    “我能抽根烟不?”

    “你把空调打开,给我来一根。”

    旭东点上一支烟放在我嘴里,看看我深深吸一口,他说:“我要当爸爸了。我老婆怀孕了。”

    我愣了一下:“哪个老婆?”

    “原配。”

    “你中招了?”

    “计划之内的。”

    我也没提吴嘉仪,看着旭东背对着我吸烟,沉默了一会儿:“你知道的,家阳,有的女人用来生活,有的女人只能用来爱。”

    门打开来,小华走进来。

    我说:“这是……

    这是……”

    小华笑着对旭东说:“是专门过来送烟的吧,对不对?我知道你们是傍小,就只有你最知道向着他,是不是?”

    旭东笑起来,熄了自己的烟,把我的那一支也拿下来,掐灭,这个叛徒。

    “他好了,咱么一起吃饭吧。”旭东说,“就只看过你的节目,本人比电视上好看啊。”

    “谢谢你啊。”小华很高兴。

    旭东没坐一会儿,说公司里有事,就先走了。

    小华坐在我旁边,看着我:“你都把我吓死了。”

    “哎,”我说,“谁知道呢,从来不生病,生了就是个大的。”我摇摇头。

    “对了,”小华说,“你们单位同事打过电话来,说要来看看你,我没让。”

    一直躺着的我,一下子就坐起来了我忍着肩上的疼痛问她:“什么时候?”

    “你昏迷的时候啊。”

    她看看我:“家阳你不要着急,你这不是好些了吗,我让他们明天或者后天有空来看你,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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