骏河露出了难以置信的表情。其实这也不奇怪。他一直以为我按照他的命令将胶囊放了进去。
“让我看一眼。”
加贺伸出胳膊,将塑料袋放到自己的大手上,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的白色胶囊。
我觉得就算盯着看,也不一定能看出里面有没有毒,但作为警察,他可能就是想这么做吧。
“我倒不是效仿雪女士,不过让警察先生把那个拿回去仔细检查怎么样?当然,如果那封恐吓信只是个恶作剧,这个胶囊也不过是鼻炎药,事情就不一样了。”说完,我看了看骏河。“但这的确是毒胶囊吧,骏河先生?”
显然,骏河在犹豫。他也许正在思考如何回答才对自己有利。首先,他在怀疑我所说的没使用胶囊那句话是不是真的。如果是谎言,他就得分析自己会陷入怎样的困境。另外,他还在考虑如果继续主张恐吓信不是自己写的,可能会带来什么样的风险。
“怎么样,骏河先生?”加贺似乎等得不耐烦,催促着他,“神林先生收到的那封恐吓信是与你无关吗?”
骏河皱着眉头,慢慢抱起胳膊。我看出他已下了决心。一个人抱住胳膊,往往是已经得出某种结论的时候。
“那个胶囊,”骏河问我,“真的是在信封里的?”
“真的。”我回答。
“那你……没用那个?”
“对,没用。”
“原来如此。”骏河叹了口气。从旁边也能看出,他放松了紧绷的身体。“原来没用啊……”
“恐吓信是你写的吧?”加贺再次问道。
骏河轻轻地点了点头。“是我。”
“这个胶囊是怎么回事?”
“和方才所说的一样,是从她……浪冈准子小姐的住处偷出来的。”
“是为了让穗高先生服下而偷的,没错吧?”
“现在否定也来不及了吧。”骏河淡淡地笑了笑,表情似乎有了些许从容。
“当时就想好了要威胁神林先生?”
“不,我当时没有具体想过究竟如何让穗高服下。回到家后,我盯着胶囊左思右想,最后想到了可以利用他。”骏河朝我的方向微微抬起了下巴。
“你还记得恐吓信的内容吗?”
“当然记得。毕竟是我自己写的。”
“请告诉我信的具体内容。”
“这倒无所谓,但……”骏河似乎有点顾忌我的样子。
加贺见状走向餐桌。“请到这边来。”
骏河起身跟在加贺身后。在餐桌旁,两个男人背对着我们小声交谈,无疑是骏河在讲恐吓信的详细内容。
不久,骏河回来了。他看了我一眼,移开视线后坐到了原位。
“神林先生,”加贺对我说,“麻烦你过来一下。”
我知道他的目的。我小声叹了口气,走到刚才骏河站的位置。
“有必要确认一下,恐吓信是不是骏河先生放的。”加贺好像有点不好意思,口气却不容丝毫妥协。
我点头说:“我明白。”
“有关装恐吓信的信封、信纸、字的特点,能想起多少就说多少,能否详细告诉我?”
“信封是普通白色信封,收信人是用尺子辅助写的神林贵弘亲启。里面是一张B5的白纸,应该是用打字机或电脑打的。”
“内容呢?”加贺边记笔记边问我。
我尽可能详细地告诉他信的内容。我知道你和神林美和子之间存在超乎兄妹的关系。如果不想让别人知道——虽然只读过一次,信的内容却已经深深地铭刻在我的脑海里。
加贺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早就看出了我和美和子的关系。但这应该不大可能。
“知道了,谢谢。”他直视着我的眼睛说道。从他的表情可以看出,他坚信不回避眼神才能表达诚意。
“放恐吓信的是骏河先生,没错吧?”我问他。
“对。”他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又说,“能否麻烦你再告诉我一件事。”
“请讲。”我回答。
“为什么……”说完,加贺皱起眉头,垂下眼帘,像是在找恰当的词汇。
我明白了他想问什么。
“你是想问我为什么没有按恐吓信的要求去做?”
“对。当然,这应该是正确的判断。”
“美和子,”我对仍跪在地上的妹妹说,“我知道你很难受,但你回想一下婚礼那天。你说那天我有放毒胶囊的机会吗?”
美和子托着脸陷入思考。还没等她回答,雪香织在旁边插了一句:“在新娘休息室,你不是有和美和子小姐单独在一起的时间吗?”
“你知道的还真不少。”
“那是因为……总之,我有印象。”
“是啊,如果是我放的,也就是那个时候了,除此之外没有其他机会。可是……”我再次看向美和子。“我接近过小药盒吗?”
美和子摇了摇头。
“没有。哥哥根本没有机会接近小药盒。”
“是吧。”
“这是怎么回事?”加贺问道。
“装着小药盒的包和更换的衣服一起放在房间的最里面。”美和子解释道,“那个位置离门口很远,走到那里还需要脱鞋。而哥哥当时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
“就是这样。”我说道,还故意露出一丝苦笑,“说实话,我很想按恐吓信的要求去做,也就是把胶囊放进去。那封信确实看透了我的心理,刺激了我内心深处对穗高诚的愤恨。正常的话,再恨对方也不会去杀人。但如果是被迫按指示去做,就不存在这种顾虑了。虽然有自己在做异常之事的意识,但因被迫而无可奈何这一借口会压倒良心。”
“但是,”我继续说道,“最终还是没有机会。明白了吗?我不是没有按恐吓信的指示去做,而是没能找到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