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晚上,冬子来到我家,我把白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她。
“是吗?看来还是不行啊!”她一边拉开罐装啤酒的拉环,一边失望地说道,“和我们的预想相反,敌人的防范很严密呢!山森对自己的女儿都下了封口令吗?”
“嗯,不过我感到事情好像并不是这样的。”说完,我夹了一片烟熏鲑鱼扔进嘴里,“虽然最终她是断然拒绝了我,但她的脸上却很明显地流露出犹豫的神色。我想如果有人曾经禁止她说出某些事的话,她不应该会出现这样的神情。”
“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难道是她自己决定要保持沉默的吗?”
“应该是这样的吧。”
“这我可搞不明白了。”冬子摇了摇头,“和那次事故同时发生的到底是一件什么性质的事情啊?连那个盲眼女孩都想要保守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呢?”
“据我的推测,她是在包庇自己的亲人。”
“包庇?”
“没错。爸爸或者妈妈,换句话说,她知道如果把那个秘密说出来,会对自己的亲人不利。”
“总而言之……”冬子停下来喝了一口啤酒,“她的亲人做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不仅仅是她的亲人,是幸存下来的所有人!当然,也包括川津雅之和新里美由纪。”
当晚,不知道为什么,我辗转难眠。
喝下几杯加水威士忌后,我再一次钻进被窝,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却又频频惊醒,被噩梦纠缠。
就这样,当我不知道被第几个噩梦惊醒、猛地张开眼睛的时候,我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很难用语言表达清楚,如果硬要我说的话,那应该是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我看了看床边的闹钟,凌晨三点刚过。我翻了个身,抱着枕头再次合上眼睛。
然而,就在此时——
咯哒,一个轻微的声音突然响起,好像是什么东西轻轻碰撞的声响。
我立刻睁开了双眼,侧耳倾听。
我依然抱着枕头一动不动,室内一片寂静。正当我认为是自己产生了错觉时,下一秒钟却又听见了“丁零”一声撞击金属的声音——我记得那个声音。
那是悬挂在客厅中的风铃的声音。
什么嘛,原来是风啊!刚要闭上眼睛,却又一下子睁得老大。与此同时,我的心猛地狂跳了一下。
室内门窗紧闭,照理不可能会有风吹进来。
难道有人?
我的心中顿时充满了恐惧。抱着枕头的双手越来越用力,腋下也不禁渗出了汗,心怦怦乱跳。
这时,又传来一阵微弱的响动。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好像是金属声,但是又觉得有些沉闷。
壮起胆来!我鼓励自己。
呼吸平静之后,我轻轻地滑下床,蹑手蹑脚地走近房门,一边注意千万不能发出声音,一边小心翼翼地把门推开了两三厘米,然后向外窥探。
客厅中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只有摆放在电视机上方的录像机的液晶显示器上,时钟的数字正闪烁着绿色的光芒。
我悄悄地打量了一阵子,看情形并没有人在室内活动,也没再传出其他什么响动。不一会儿,我的眼睛就已经适应了黑暗,室内似乎没有被人潜入的迹象。那个风铃也静止不动。
我壮着胆子把房门又推开了几厘米,还是没有任何变化,平时见惯的房间如往常般展现在我的眼前。
心脏的悸动稍稍平息下来。
我一边打量着四周,一边慢慢地站直身体,用手摸索到墙壁上的电灯开关按了下去。一刹那,柔和的光线充满了整个房间。
没有人,而且,房间里也没有任何异常。我睡前喝的威士忌的酒杯也放在原来的位置上。
大概真的是我的心理作用吧。
眼前的一切终于让我放下心来,但是那种忐忑的感觉却始终无法消除。也许是我太过神经质了吧?然而有一些仅仅凭借这样的解释无法令我释怀的东西,在我的心中如沉渣般淤积。
是太累了吧——为了说服自己,我试着这样想。
但是,当我再次熄灯、准备返回卧室的那个瞬间,一种与之前完全不同的声音传入我的耳中。
那个声音是从另一个房间——我的工作室中传出的,是我听惯了的声音,是接通了电源的文字处理机发出的声响。
真奇怪!
工作结束后,我应该把电源切断了的。而且,我也不记得自己曾经再次打开过开关。
我战战兢兢地推开了工作室的门。当然,房间中的灯也是熄灭的。然而,就在这一片漆黑之中,放置在窗边的文字处理机的显示屏上,赫然闪现出一行白色的文字。电源竟已经被打开了。
我心底的惶恐在刹那间苏醒过来,心跳好像也渐渐加速。我带着满腔的不安,慢慢地靠近办公桌。但是,在我看清了显示屏上出现的文字的那一瞬间,我的双脚再也无法移动。
再不收手就杀了你
看见这行字后,我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过了很久之后,才呼的一声吐了出来。果然有入侵者。那个人是为了给我留下这条讯息才潜入我家的。
再不收手就杀了我……是这样吗?
我无法想象到底是谁绕了这么一个大圈来警告我。但是,那个人对我的一举一动肯定了如指掌,而且,对此感到害怕。也就是说,虽然调查的顺序有可能七颠八倒,但是,我们无疑正在接近某件事的真相。
我拉开窗帘。与房间内的昏暗形成鲜明对比,窗外出人意料的明亮,似乎用圆规画出的月亮正悬在寂静的夜空。
事到如今,已经无法收手了——我对着月亮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