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亚沙子还是决定住在甲府的酒店里。她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和朋友聊得太开心了忘了时间,所以今晚就住在这里。
躺在酒店的床上,亚沙子开始回想白天的事。二十年前的那起事件,究竟和照彦他们有什么关系呢?
难道说,那个女孩被杀的事,给他们的心理造成了阴影,所以不想要小孩?但是,如果真是那样,坦白说不就好了吗?只要好好解释,就有商量的余地。
亚沙子拿出在酒店附近买的交通地图册,找到了久美子告诉她的地址。据说租辆车的话,从这里一个小时就能到。
二十年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呢?——想起扫墓时丈夫忧郁的脸,亚沙子不禁嘀咕着。
第二天早晨,亚沙子的决心还是没有改变。在酒店吃过早餐后,她前往附近的租车公司。她要求租一个尽量小的车,最后租了一个1.0排量的两厢车。她在加拿大也会开车,但是加拿大是方向盘靠左,车靠右行驶。好久没在日本开车了,她不敢开太大的车。
开一会儿车,然后停下来看看地图,然后又继续向前开。这样不断重复的过程中,她也慢慢习惯了靠左行驶。
虽然有几次差点迷路,但最终还是顺利到达了目的地。看到前方一块能停车的空地,亚沙子把车停在那里,开始走路过去。
她到派出所一问,就问到了西野家的地址。原来他们没有搬走。
但是值班警察的态度有点奇怪。
“你要去西野家?”一个发胖的中年警察,把亚沙子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才问道。
“是的,有什么事吗?”
“没,没什么……你是他家亲戚?”
“不是的。”
“哦……”警察说着又把她从头到脚盯着看了一遍。
真让人不舒服。亚沙子不愉快地离开了派出所。
按照警察说的路线走,她很快就找到了西野家。面朝农田排列着几幢木屋,西野家就是其中一幢。房子外面有一圈矮树篱,里面可以看到院子。
亚沙子穿过院子走到门口,问了一声“有人吗?”但是没有任何反应。她喊第二声的时候,感觉到身后有人的脚步声。回头一看,一个带着孩子的妇女正路过门口。妇女用戒备的眼神看着她,好像要躲开什么似的,拉着孩子的手急匆匆地走了。
亚沙子又问了一遍,还是没有人出来。早知道这样,应该记下电话号码的。
她正要无奈地离去时,旁边传来什么声音。左边的院子还有外廊,亚沙子歪着脑袋看向里面。
没有人,不对,好像有人。里面的拉门被推开了,露出了一个人的脸。亚沙子猛地一怔。
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老妇人,看起来有七十多岁。如果真的是西野晴美的母亲的话,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老很多。
“您是西野女士吗?”亚沙子走近了两三步。
拉门被完全打开,老妇人穿着睡衣,驼着背,瘦得像枯木一样。老妇人好像是卧病在床,亚沙子看到拉门里面铺着的被褥。
“请问,您是不是西野女士?”
亚沙子又问了一遍,但是老妇人没有回答,只是一边盯着她的脸一边走出外廊,动了动嘴巴,似乎在说什么。
“嗯?您想说什么?”亚沙子问。老妇人光着脚,踉踉跄跄地走近亚沙子身边,紧紧地抓住了她的手。亚沙子惊愕地看着她,老妇人的眼中噙满了泪水。
老妇人的嘴不断地动着,一开始亚沙子听不清楚,但是慢慢地她听明白了。原来她一直在说“你回来啦,你回来啦”。
看来她一定是西野晴美的母亲。因为某种原因,她误以为亚沙子是自己的女儿。
“那个,对不起,我不是,我不是您的女儿。”亚沙子解释着,但是老妇人完全听不进去。她流着眼泪,抓住亚沙子的胳膊,一个劲地要拉她进屋。
亚沙子想松开她的手,结果老妇人紧紧地抱着她,开始一边哭一边喊“晴美、晴美”。
亚沙子不知所措,又不能使劲推开她。
这时候,院子里进来一个人。是个六十多岁但体格健壮的男人。他走到老妇人身边,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该给晴美上香了,可不能忘了呀。”他的声音有一种打动人心的温柔。
刚在还在哭的老妇人,突然平静下来,放开了亚沙子的身体,然后对男人反复地说:“香,香,我要上香。”
“对呀,来,快点儿,晴美还等着呢。”
一听到男人这么说,老妇人像机器人一样转过身,光着脚走过院子,走上外廊,走回房间里不见了。
目送老妇人回到房间后,男人才看向亚沙子:“让您受惊了吧?实在对不起,我刚才出去买东西了。”男人的五官圆润、温厚,嘴巴四周蓄着胡子。
亚沙子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然后说:“没事,是我不好,没打电话就突然来拜访。”
“不好意思,请问您是?”
亚沙子站直身体,向他自我介绍道:“我叫村上亚沙子,是村上照彦的妻子。您认识我丈夫吗?”
男人的表情明显地发生了变化。他张开嘴想要说点什么,然后又闭上嘴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地点了点头。
“原来您是照彦的夫人呀。我当然记得他,那他现在在哪儿?”
“他没有和我一起来。我来这里的事,他也不知道。”
男人好像一时不明白亚沙子的意思,但又点了点头表示理解。
“先进来吧,看来您有什么话要说。”男人手掌向上,做了个请的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