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 正文 14
平介到家的时候已经将近九点。本来还打算尽量早点回家，但由于加了两个小时的班，回来晚了。
直子正在起居室里看电视，看到平介后说着“回来啦，我马上给你做饭”就站起身来。平介到二楼的卧室换上家居服，返回一楼的时候，厨房里已经飘出香喷喷的味道。
“啊，今晚是鸡蛋鸡肉盖饭吗？”平介嗅了嗅，说道。
“猜对了。”直子又补充道，“还有蛤蜊味噌汤。”
平介边说着“真不错啊”边走到餐桌前坐下。鸡蛋鸡肉盖饭和蛤蜊味噌汤都是他喜爱的食物。他四处找报纸看的时候，发现房间角落放着一本书和一个本子，便顺手拿起来看了看。是算术课本和笔记本，课本里夹着一张印有算术题的白纸。
“你在学习啊？”平介对着厨房的方向问道。
“嗯，那是作业。明天要交的。”直子大声回答，大概是换气扇太吵了。
“哦，真不容易啊。辛苦你了。”
“不能光说辛苦我啊，待会儿你得帮我。”直子端着放有两碗饭的托盘走进起居室，纤细的胳膊看起来令人担心。
“需要我帮忙吗？”
“这还用说嘛！还有谁能帮我啊。”直子将两碗饭稳稳当当地放到餐桌上后，又返回厨房，这次要端味噌汤。
“你不是说不能帮孩子做作业吗？”
“我又不是你的孩子！”直子端着味噌汤说道，“就帮我看一下吧。我觉得很难。”
“难吗？我倒觉得很怀念呢，这不是鸡兔同笼算法嘛！”平介看着直子的作业说道。
“你知道？不愧是高专毕业啊。”
“不管怎么说，这六年级的算术，直子你应该会吧？”
“完全不会。单纯的计算题还行，这种有文字描述和图形的题我就不会了，以前就这样。”
“哦。我先开动了。”平介拿着筷子，双手轻轻合十说道。饭和汤都很美味，平介确信直子的手艺没有下降。
平介觉得，这么擅长烹饪，算术不好也不要紧。可在现实中他这种想法是行不通的。
“你觉得藻奈美会怎么做？会哭哭啼啼地跟我说不会做吗？”
“我觉得不会。那孩子和你一样擅长算术。说实话，我压力很大。”直子皱起眉头，一副与藻奈美年龄不符的表情。
“怎么了？”
“我突然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同学们都觉得我很擅长算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我才是那个需要辅导的人，又不能突然说自己不擅长了，再加上老师也是一副这道题对藻奈美来说不算什么的表情，虽然我努力敷衍过去了，但是总有一天会露出破绽。一想到这个，我就忐忑不安。”
“嗯。”平介一边啜着汤，一边倾听直子的担心，“不过毕竟只是小学生的算术啊……”
“不要说得这么轻松！”
“你看，你都三十六岁了。”平介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口，因为他现在也不知道直子的年龄按多少岁算比较好。不过看起来直子并没有抵触“三十六岁”这个说法。
“不管多少岁，不会的东西就是不会嘛！小学时不会做的题，不会因为年纪的增长就变得会做。”
“这样说来也没错。”平介伸手去夹小碟子里的咸菜。电视里开始播放时长两小时的连续剧，不过一看演员大概就能判断出谁是凶手了。“那吃完饭歇一会儿，然后给你来一个算术特训吧。”
“虽然很郁闷，但是没别的办法了。”
晚饭后二人关了电视，把餐桌当成书桌，开始了算术特训。
一个小时后，出现了出人意料的结果。
“什么嘛，这么简单！”直子把作业全都做完后，瞪圆了眼睛说道，“有史以来第一次这么轻松地做完算术题。不愧是我老公，教导有方！”
“不不，不是我教得好，一般吧。”
“但是你讲得很浅显易懂，我反而就不明白，之前怎么就做不出来呢？”
“或许是，”平介凝视着她的脸，然后目光微微上移，说道，“大脑和以前不同了的缘故？”
“啊？”直子完全没想到这一点，伸手拍了一下脑袋。
“意识虽然是直子的，但大脑是藻奈美的呀。才能和擅长的科目都是由大脑决定的，你现在自然拥有和藻奈美相同的资质。”
“哦，是这样吗？”直子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既然身体变了，那么大脑也会发生变化，自己早该意识到这一点了，她想。“可我不像藻奈美那样喜欢算术和理科。”
“是吗？真的是这样吗？特训前后有没有什么变化呢？现在还讨厌算术吗？”
直子低头看着自己放在餐桌上的手，垂下的睫毛看起来十分修长。“我也不知道。”她抬起头来，“明天有算术课，想到这个我居然没有肚子疼。这个算不算？”
“以前你会肚子疼吗？”
“会很疼。”她说着笑了起来，“我去泡咖啡吧！”
“哦，好啊。”
直子用膝盖撑着一条腿要站起来，突然愁眉苦脸起来。她皱起眉，歪着头：“咦？真奇怪！”
“怎么了？”
“好奇怪啊！”
“到底怎么了？”
“等下……”直子慢慢地站起来，低头看着平介，眨了几下眼睛，然后走到走廊上，进了卫生间。
果然肚子疼起来了吗？平介这么想着，打开了电视。新闻刚开始，马上就要播报今天职业棒球赛的结果了。他将注意力集中在新闻上，因为他是巨人队的球迷。
体育新闻播完后，出现了广告，直子还没有回来。等到开始播报天气预报的时候，直子才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她一脸复杂的表情，好像有什么心事，又好像有什么新发现。不过不管是哪种情况，似乎都不严重，平介很随意地问了句：“到底是什么事啊？”
“嗯……”直子低吟了一声，并未马上回答。
“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
“嗯……倒没有什么不舒服。”直子回到原位坐下。平介总觉得她有点不对劲。她定定地看着平介，过了一会儿说：“明天吃红豆饭吧。”
“什么？”平介一时没反应过来，不过很快就明白了，他并不是迟钝的人。他瞪大了眼睛，身体后仰。“啊，是那个……”
“嗯。”她点了点头，“对了，她还没来过呢。她有的朋友来得很早，大概五年级就经历过了。”
“嗯。”对这种话题平介做不出什么回应，“那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
“身体哪里不舒服吗？就是说，嗯，有没有不适应？”
“哦。”直子稍微放松下来，“没什么不适应的，生理期习惯了就好了。不管怎么说我也是经历过二十多年的人了，而且第一次量很少。”
“那你刚才怎么处理的？”
“刚才？用了卫生巾啊。是我以前用剩下的，就是有点大。”
“嗯。”平介随便应了一声。这种场合还能说什么呢？平介挠了挠头，心想，如果是藻奈美遇到了这样的事，他一定也是这种反应。
“总之，恭喜你。”
“多谢。”直子点了一下头，接着笑了起来，“藻奈美的身体在一点点变成女人啊，只希望她不要像我一样痛经那么严重。她那么像你，可惜只有这件事随不了你。”
“是啊。”对于直子的玩笑话，平介实在笑不出来，因为她刚才那句“变成女人”一直在脑海中回响。现在的直子在精神上是个完全成熟的女人，如果身体也慢慢变成熟，两个人该如何相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