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原自杀三天后,功一接到萩村打来的电话。他们在箱崎一个酒店的茶座里见了面。“对不起,和你联系得有些晚。”萩村致歉道,“收集证据花了些时间。媒体都睁大眼睛盯着这件事,干起来不太顺手。”
“闹得满城风雨了啊,估计你们也相当棘手。”
时效即将到期的凶案,凶手自杀,而且正是参与侦破工作的警察,媒体对此大肆渲染,自然可想而知。但具体细节还未见诸报端。
“好像柏原是有自首书的?”功一问道。他从报道中得知这一信息。
“在自杀之前,他打电话到横须贺警察局,说是请将他办公桌最下面抽屉中的一个信封交给局长。接电话的人问他怎么回事,他没有回答就挂断了。”萩村看着功一继续说道,“那个电话应该是和你在一起时打的吧?”
“是的。在我们交谈前,他边走边打的。当时,我根本没想到他打的是这样的电话。”
“那个信封中装的就是自首书,无疑是他本人写的。信中表明真正的凶手就是他。好像早已写好,在最后还加了一句,说这份自首书被人读到时,恐怕他已不在人世。因此,还兼有遗书的性质。”
多亏了那份自首书,功一才洗清杀害柏原的嫌疑。在柏原自杀后,功一理所当然接受了警方长时间的询问。
“从户神那儿带回去的那把伞上也查出了他的指纹。这样,有明凶杀案总算结案,在时效即将到期时以嫌疑人死亡的方式。”
“自首书能给我看看吗?”
“我在电话里也说过,不能,很抱歉,但可以回答你的提问。你想知道什么?”
“杀人动机。”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自首书中说的,与你从他那里听说的差别不大。”
“可是,为了钱杀人,总让人难以接受。虽然谈不上对他有多了解,可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功一不解地挠了挠头。
萩村喝了一口咖啡,长叹一声。“是为了儿子啊。”
“啊?”
“我去了他前妻那里,询问案发时的情形。了解到柏原先生……柏原与前妻生有一子,患有先天性疾病,必须动手术,需要很多钱。于是,他的前妻便向他哀求,他说会想办法,过了几天就汇了两百万过去。”萩村轻轻点了点头,看着功一,“明白了?”
功一咬紧嘴唇,一种郁闷之感油然而生并蔓延开来。若柏原为钱杀人是因为赌博欠款或是女人,倒还好说,现在他连彻底痛恨柏原也做不到了。
“他对我说过,后来儿子死了。”
“是的。做手术了,可最后还是死了。”萩村继续说道,“或许是报应。”
功一皱眉瞪向萩村:“别胡说。”
“对不起。”萩村立即道歉,似乎也觉得说得太无情。
“我的心情也十分复杂。在有明案的调查上,柏原比任何人都积极,让人感到他对此案非常执着。但现在看来,只是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行啊。他竭力调查泰辅见到的人也理所当然,那人说不定知道什么,所以,他肯定想先找到那个人。相反,在调查那把雨伞时,他就显得比较消极,声称这种调查毫无意义。事实上,他知道从这方面深查下去,会置他于死地。”
“他和我保持联系也是出于同一个目的。”功一说道,“他时刻担心我们会想起或注意到什么,对吧?”
“怎么说呢,有一点倒是真的,他的确关心你们。”
“杀死我们的父母,却关心我们?”
“赎罪……不,这么说也不对。或许他心里有两个人——为了自己的儿子而杀人的人和同情父母被杀的孩子们的人。当然,这只是我的想象。”萩村挠了挠头,看着功一继续说道,“那个信封中还有一份自首书,坦白了另外一桩罪行。”
“什么?”
“关于手表和糖果罐。还有从被盗汽车中发现的DVD、倒翻的手划艇、沙滩上发现的遗书,说都是他干的。”
功一咽了口唾沫。“想不到……”
“说是为了让警察将注意力转移到户神政行身上,想争取时间,保证在时效期内。可用的笔与写有明案自首书时不同,说明不是同时写的,估计是在最近。”
功一眨了眨眼睛,喝了口水。他的心情极为复杂。“警察会怎么处理?”
“尽管疑点不少,但警察不会为此大动干戈。大家都想就这样把有明一案了结。”
萩村目不转睛地看着功一,功一却将视线转向地面。
柏原为什么要写这些,功一并不明白,但似乎自己因此不会被人怀疑捏造证据了。
“还有要问的吗?”萩村问道。
“没……现在想不起什么。”
“哦。我倒有些事想问问你,但今天就算了,估计也不是什么严重问题。”萩村拿起账单,“一切就这么结束了,没问题吧?”
功一点点头。真的可以这样将一切结束吗?他不太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