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后的美菜绘开始频繁地往岸中家跑。就连我也开始担心,她在那里到底都干些什么。但是,不让她再去吧又下不了决心。不管谁看,都觉得美登理一点点恢复了从前的精神开朗。她父亲也交待我再由着她的性子一段时间。那我也只有听从吩咐。”
木内把目光落向咖啡机,凝视着蒸馏壶里蓄积的黑色液体。
慎介也同样去看着。从咖啡机里往外冒着水蒸汽。
“知道他们的秘密,是在美登理开始到岸中家去的两个月之后,突然,搬家公司的人跑到她那套房子去,搬进去了大量的物品。当然,是美登理委托他们做的。我到那房子去看她的时候,那些东西已经都整整齐齐地摆到了各自的位置上,我当时见到后有多吃惊,你应该可以想象。”
木内的意思,慎介并没有马上理解。不过,想起那个高层公寓中的房间时,他找到了答案。
“人偶啊……”慎介喃喃道。
木内缓缓点了点头。
“做得跟岸中美菜绘一模一样的塑胶模特,就像你看到过的那样,在屋子里摆了一排。更甚的是,为了能让岸中继续投入他的人偶制作,还运来了各种各样的设备和工具。”
“到底打算干什么啊,那样……”
“我问美登理了。你这是打算要干什么。‘要让美菜绘复活’,就是她的回答。听到这话的瞬间,我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美登理在岸中家里,真的碰到岸中美菜绘了。见到岸中做出来的美菜绘人偶,感觉自己的灵魂得到了拯救。”
“你没制止他们么?”
“想要制止来着。想把那些人偶什么的都收拾收拾。结果刚动手,美登理她就发起怒来,像疯了一样。根本没法碰那些东西。就连我,她都不认识了,挥着刀子就冲过来。”
“刀子?”
木内卷起右手的袖子给慎介看:“这就是被她弄的。”
他的手腕上留着一条五公分左右的缝针的痕迹,看起来并不是旧伤。
“她父亲……上原社长是怎么拿主意的?”
“什么主意也没拿。等一阵子看看情况——又是这句话。说是过两天她肯定就把这人偶游戏玩腻了。”
“但是她没有玩腻。”
“没腻。实际上,对我们来说真正的事件,就是从那时开始的。”
木内从墙上的餐具柜里取出两只马克杯,把蒸馏壶里的咖啡小心地分成两等份倒入杯中,“要糖和奶吗?”
慎介答:“都不要。”
“也就是说,”木内递过其中一只马克杯:“她自身的变身。”
“突然变成了岸中美菜绘么?”
“不,最初只是很缓慢的变化。所以,我们才没有察觉。充其量只是化妆方法变了些。不久,体型的变化开始明显起来。美登理本来是有点圆乎乎的那种类型,可是一个月时间不到,就掉了十几公斤。”
“但是,只凭化妆呀减肥,不可能像到那种程度吧。”
“你说的不错。有一天,她突然失踪了,没有任何的联络。然后隔了几星期后又回来的她,就成了另一副完全不同的模样。”
Mina-1完工了吧。慎介在心中自言自语道。
“说真话,我这个时候就决定放弃了。”
“放弃?放弃什么?”
“放弃把原来的美登理找回来。我决定就当她是已经死了。同时,他父亲也死了心。可能是因为脑筋不清楚了,连样子也变了的女儿,没法再让她待在家里吧。不过,一个监管她的人依然还是必要的,另外也要照顾她的生活。”
“于是你就继续被委派了这样一个大任吗?以白领时代所没法比拟的优厚条件?”
“要是羡慕的话,我随时可以跟你换啊。”木内喝着咖啡,长长叹了口气。
“每天看着心变了样子也变了的前未婚妻,我想再不会有比这更痛苦的工作了吧。”
“她为什么要变成岸中美菜绘?因为岸中没法做出完美的人偶吗?”想起岸中玲二留下的笔记上的内容,慎介问。
“我最初也是这样想的。不过最近,开始觉得可能并非如此吧。”
“那,为什么呢?”
对慎介的问题,木内先是动作缓慢地啜了口咖啡,看上去似乎是在整理思绪。
过了一会儿,他问道:“你看着美登理的眼睛时,没有什么感觉吗?”
“没有一次是什么感觉也没有的。”慎介老老实实答:“从刚碰到她那时起,每看到她的眼睛,都觉得魂儿好像被吸走了似的。”
“我也是。并且,那种眼神我曾见过。”木内把马克杯放到厨房的流理台上:“那是岸中美菜绘的眼神。是她临死之前的眼神。我想,无论美登理如何想要彻底地变成岸中美菜绘,只有那双眼睛,是无法再现的。”
“你的意思是说,岸中美菜绘的魂儿附在了美登理的身上吗?所谓灵魂附体,不就是个比喻么?”慎介想要笑笑,但脸颊只莫名其妙地、僵硬地抽搐了一下。
“我不想说什么灵异现象之类的。不过,也许还是就用这个说法比较好。虽说灵这种东西是不会附体的,但意念却是可以转移的。”
“意念?”
“催眠术。”木内说:“我想,美登理莫不是被施了某种催眠术吧。”
“催眠术的话,那是被谁给施的呢?”慎介这样问着,同时感到心中一阵忐忑。问题是问了,但答案他已经自己预料到了。
“当然是被岸中美菜绘。她死之前射出的那道目光,包含着一种恐怖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