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床上躺着躺着,不知什么时候,好像又睡了过去。室内一片漆黑的缘故,有一瞬间,无法马上知道自己是睁着眼,还是闭着眼。慎介将右手举到眼前,握起,复又松开,黑暗之中,可以看到手掌在动。
失去了时间的感觉。同时,也没有空间的感觉。自己在哪里,为什么在这里,一时间全都想不起来。当然,到重新认识到眼前的情况,并不需要太长的时间。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无论如何都难以相信是真实的。
但,赤裸的身体,还有捆着锁链的脚腕,很遗憾,都并不是梦境。他此刻,正被囚禁在那个谜一样的女人的家中。
他用手摸索着床头灯的开关,灯点亮,便一眼看到桌上放着的三明治。肚子饿还是不饿,慎介也不太清楚。只觉得离自己最后一次进食,似乎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伸手抓过火腿三明治,大口大口塞进嘴里。三明治表面已经微微有些干掉,味道却还不坏。第一块吞下之后,才猛然有了饥饿感。慎介一口接一口地吃着,直到第五块落肚,才从暖水瓶里倒了一杯喝的出来。咖啡的香味刺激着鼻腔,至此,神经似乎总算正式地苏醒过来了。
坐在床上,喝着第二杯咖啡,他决定要思考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
琉璃子的脸浮现在脑海。刚一想到,就让他浑身直起鸡皮疙瘩。
为什么她会有和塑胶模特,也既是岸中美菜绘完全相同的一张脸呢?
慎介想起了堀田纯一的话。他说在岸中玲二的尸体被发现之前那天,曾目击到过美菜绘,并且断言,绝对是她没错。
纯一看到的,莫不是琉璃子?哦不,百分之九十九应该是琉璃子吧。这样去想,最自然不过。
琉璃子到底是什么人呢?能想到的,还是岸中美菜绘有个双胞姐妹这一种情况。但这样一来,就说明这个人物的存在,基于某种原因连警察也没有掌握到。
即便只是假设有这么个人存在,还是会留下一个疑问:为什么会到现在,她才开始企图要对慎介进行报复?
不。慎介摇摇头。
若是因为某个契机,突然想到要复仇的话,那也可以理解。不可理解的是,她到底想要做什么?如果复仇是她的目的,那么之前已经有过好几次机会。比起这样把他脚腕拴上铁链监禁起来,一咬牙杀了他,对她来说应该更轻松。
“实在不明白。”慎介自言自语,两手捂住了脸。
正在此时,传来了一点动静。
那是开锁的声音。玄关大门的锁。门打开,合上,再次被锁上的声音。
走廊里,有人走了过来。然后,房间的门慢慢开了。
“你醒了啊。”琉璃子说。
薄暗之中,她苍白的一张脸猛地浮现在眼前。没错。是那张脸。
她穿着淡色连衣裙,昏暗之中无法辨别正确的颜色,在慎介眼里看来,是蓝色的。
长发烫着蓬松柔和的大波浪,倾泻覆盖在肩头。
为什么之前从没注意过,琉璃子长着和那个模特一模一样的脸呢?慎介此刻终于明白了。初到“茗荷”来时,她的打扮与现在完全不同。化妆的方法不一样,头发的长度也不一样。她是慢慢地,把自己本来的面目呈现出来的。
“三明治好吃吗?”瞧着床头柜上的盘子,她走进屋来。
“你这究竟是学的那一出?”
琉璃子停下脚步,俯视着他,唇边带着个意味不明的微笑。
“让您不满意了?”
“把链子给我解开。”
“那可不行。”她悠悠地左右摆了摆头。
“你到底是谁?什么理由要这样做?”
“无所谓什么理由不理由的。总之,你只要待在这里就行了。”
琉璃子飞快地脱去衣服,除下内衣,全身赤裸以后,向着慎介这边走过来。
她来到慎介面前,跪坐在地上,分开他的大腿,右手摸向他两腿之间。在这之前慎介还没有勃起,可一瞬间,却感觉到血流的涌动。尽管对这个女人有一种淡淡的厌恶之感,希望早点从这里脱身,但慎介却无力抵抗。
琉璃子将他的阳物握在手里拨弄着。不久,感到有了一定的硬度和大小时,便将唇凑了上去。当她的唇触到阳物的顶端那一瞬间,慎介浑身一震,快感自背骨直蹿向脑部,他不由地呻吟出声来。
她以唇、舌,不时还用手,对慎介的敏感带做着充份的抚弄。巨大的快感,使慎介的身体向后仰去,手足绷紧、抽搐。
当射精的感觉将要逼近之时,好像察觉到这一点的琉璃子松开了口,接着站起身,轻轻推了一下慎介的双肩。他躺倒在床上。
她也骑上床来,轻柔地抚摸着慎介的胸口,而后突然跨上了他的身体,右手抓住勃起的阳物,向着自己的私密部位顶了上去。
她身子一沉,将慎介那东西吞入体内。他觉得头脑一阵麻木,已无法正常思考。
琉璃子的动作愈来愈激烈。慎介也自下向上用力顶,两手抱着女人的腰,精神全部贯注在下半身,将身体绷紧着。
这时。他从下面看到了女人的脸。女人嘴唇半张,下颌向前稍稍探出,正俯视着他。那张脸,并非一个陶醉于快感的女人的脸。眼睛里没有任何感情。仿佛是植入的两颗玻璃球。
玻璃球、玩偶、塑胶人模……
不吉的联想自慎介脑中横穿而过,截断了他所有的感觉,全身奔腾的快感,霎时消失无踪。
欲望急速萎谢,头脑也冷却下来,身体再没有一点力量。
琉璃子不可能感觉不到他的异样。她停下动作,注视他。想要辨别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
衰竭的欲望却没能再复活。
琉璃子有片刻无言地凝视着他,他也毫不回避地看了回去。怪异的沉默持续了数秒。
琉璃子表情一松,嘴角浮起一个微笑,一边盯着他,同时身体向前挪了挪,坐在他的腰腹上,将全部体重都压到了他的身上。为了承托这份压力,慎介不得不绷紧了腹肌。
“没错。”她说:“我是谁,你是想起来了吧。”
“你……是谁?”
“你都已经想起来了嘛,我是你非常熟悉的人哦。”
慎介摇摇头:“那种荒谬的事情,不可能会有。”
“因为……应该是已经死了的?”
“你到底是谁?回答我!”
女人并不回答,只在唇边渗出一抹笑意。而后以两手,开始抚摸慎介的胸膛。
“哎。”她说:“即使肉体灭亡,我们还是有办法留在这个世界上的哦。”
“说什么呢。”慎介抓着女人的双肩:“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啊?”
女人像蛇一般扭动着身体,自他的手中逃脱出来。下了床,全裸着站在那里,俯视着他。
慎介立刻也想坐起来,然而一看到她的眼睛,身体便无法动弹,好像被捆缚住了一样。
“人的视线中是有力量的。”她张大了双眼。和刚才那宛如玻璃球一样的眼睛截然不同,闪烁着叫人感到无限深邃的,摄人心魂的光芒。
慎介发不出声来,自己的身体仿佛已经不属于自己。
“你也一定会有明白的那一天。我会让你明白的。”
琉璃子裸身向着门边走去,慎介却无法追上去,连一根手指都动弹不了。
她出了房间,走在廊上,感觉好像进了起居室。她在做什么?发出餐具碰撞的声音。
过一会儿,女人似乎走到了玄关处,能听到她穿鞋的响动。
“晚安。”女人的声音说。
那一瞬间,按压着慎介全身的那股看不见的力量倏地消失了。他活动一下手臂,接着抬起上身。
“等等!”他叫道:“等一下!”朝着玄关奔过去。
可等他赶到门厅时,门已经啪嗒地关上了。“喀嚓”,发出很大的声响,锁,被锁上了。
“琉璃子!”他大声喊道。
但什么回应也没有。门的对面,一点脚步声也听不到。
慎介看着自己的脚,手铐嵌进皮肉里,微微渗着血。
他往起居室去看了看。桌子上准备着食物。有冷盘,有汤,有沙拉,还有牛排。红酒已经开启,玻璃杯里倒好了半杯。
他走近前,当时就尝了尝盘里的汤。如他所料,汤是冷的。她不过是从哪里带回来,摆在这里而已。
慎介将红酒一饮而尽。是极品好酒,但他却没有细细品味的心思,又倒了第二杯,灌进喉咙。
这些料理配有塑料的勺和叉,但却找不到刀子。也许是怕他会想不开。
他也不去使勺和叉,用手抓起冷餐吃了起来。啃啃牛排,完全没什么味道,并不只是冷掉了的缘故,是他的味觉不起作用了。
突然,焦灼和怒火涌上心头,慎介站起身来,“喂——”地大叫了一声。这里是公寓,上、下、左、右应该都有住户。他期待着这叫声能被谁听到。
“喂——,这里有人吗?!”
他用脚跺着地板,捶着墙壁。若是在慎介住的门前仲町那种公寓的话,不止是上下左右,周围所有的住户肯定全都要来抗议了。
然而在这座建筑里,所有的一切都跟慎介那栋公寓截然不同。也许,用同一个名称“公寓”来称呼它们,本身就是奇怪的。无论慎介怎么叫唤、发飙,都没有任何人来注意。
到底怎么回事?是怎么个情形……
慎介躺倒在起居室的地上,四肢摊成大字。
这时,不知哪里传来了电话的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