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子面无表情。她刚听完世良说明事情原委,脸上的血色完全消失,变得苍白不堪,表情就好像死掉了一样。
世良站在她前面低下头。他很想好好说明,可是却想不到其他确切的表达方式。
“总之……”彩子的声音让他抬起脸来。她的眼神仿佛像是看着空中的某个东西一般,脸上还是没有表情,只有嘴唇在动。“总之,那个女人完全没有责任,是这样吧?”
“我已经将调查报告送上去了……”
可是,还是不起诉处分──他将后半段的话吞了回去。
“嗯。”
一阵鼻息之后,彩子缓缓地歪了头,一边开口:“意思就是说,我家那口子代替那个中年女人死掉了嘛。可是,那个穿越马路,还冲到卡车前面的女人却什么错也没有。依照法律,情况就是这样嘛。”
世良无言回应。的确,这就是法律。假设双载的脚踏车无视暂停标示,直接穿过马路,结果在十字路口跟汽车相撞,汽车还是得负起全部的责任。更夸张的是,汽车车主还得支付两个人的医药费。不过,这就是现在的道路交通法。
“对不起。”世良说,“是我无能。我是个无能的傀儡。”
这个时候,彩子第一次看了他的脸。然而,她那面无表情的脸并没变化,只动了嘴唇说:
“没错。”
过了一个星期──
世良在警署过夜的晚上,白石车道附近又发生了伤亡事故。不过,这次不是在车道上,而是在刚进入C町那一带。
C町?
这个留有不好回忆的地方让世良皱起眉头。还得花上多少时间,他才能忘却那起事件呢?
在前往现场的途中,福泽一如往常地利用无线电打听状况。黑色的奥迪车离开自家的停车场,开了几十公尺之后,撞上了从车子前方通过的女性──
“黑色的奥迪车?”
一边操控方向盘,世良一边出声问道。
抵达现场的时候,救护队刚好在用担架搬运受伤的人。他无视福泽的呼唤,直接飞奔过去。
是彩子!果然是她,跟世良猜测的一样。
“你还好吗?是我。”
彩子的额头右边有一道伤口,上面黏着深红色的血。世良叫唤之后,她好像注意到他了。他看见她微微蠕动嘴唇。
救护队将她的身体搬进救护车里,鸣着警笛离去之后,世良还是呆站在现场好一阵子。她嘴唇的动作烙印在饱眼里,虽然听不见声音,不过他清楚知道她说了些什么。拜、讬、你、了──她说的是:“拜托你了。”
“喂,世良。”
福泽的呼喊声让他回过神来,他得去替黑色奥迪车的驾驶人做笔录才行。
微胖的中年女人还记得世良的脸。她装作和世良很熟的样子跟他说话,与之前的态度相距甚远,大概以为有点交情就可以占便宜吧。
“那个人是自己跑出来的啦。她完全没看我这里,非常突然。当时的情况,就算我想闪也闪不掉。她是不是想自杀啊?喂,警察先生,这种时候我应该没有责任吧?”
她连珠炮似的说个没完,然而世良什么也没有回答。福泽问了一些基本的问题之后,就叫她坐上警车。
“喂,你们要相信我啊!那个人真的是自己跑来撞我的车子。”
在前往警署的警车上,女人继续说着。当福泽说:只要问那名女性受害人就可以知道情况如何了。女人便露出不安的表情。
“是吗?可是那个人会说实话吗?要是她撒谎怎么办……”
世良思考着彩子的作为。只要有一点点偏差,法律就可能变成敌人或是朋友。她牺牲了自己,凌驾其间的界线,就像飞越道路中间的分隔岛一样。
警车离开了白石车道,朝着警署前进。前阵子被卡车撞坏的中央分隔岛,早已修复完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