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乐阳长公主进京以后,顺安公主就觉得自己的衣裳不够多,首饰不够亮,胭脂不够显气色,短短两天内,在京城各大胭脂首饰铺花了不少银钱。
得知乐阳给女儿请封郡主的奏折被陛下驳回,顺安公主只觉得神清气爽,从头畅快到脚,便带着女儿跟夫家的侄女一起去胭脂首饰铺逛逛,到了店发现田家兄妹也在,她便让小辈们自己玩,她去楼上挑首饰。
她刚挑好一支凤翅钗,就听到有人开口:“这支凤钗我要了。”
顺安公主回头一看来人,冷笑道:“我当是谁,看到别人的东西就想要,得不到就叽叽喳喳叫,原来是你。”
“我的好妹妹,一年不见,你跟人说话的语气,还是这么不讨喜。”乐阳伸手拿起托盘里的凤翅钗看了一眼,嘲讽笑道,“难怪这么大把年纪了,连长公主的封号都没有。”
“你!”封号就是顺安公主的心头刺,不管谁在她面前提,她都会忍不住发脾气。
“好妹妹,你又想冲我发脾气了?”乐阳掩嘴轻笑,“都这么多年了,你这脾气什么时候能改改呢?”
顺安沉下脸:“你给我滚。”
“好妹妹,你知道吗?”乐阳走到顺安面前,似笑非笑地小声道,“每次看到你被我气得柳眉倒竖,却拿我没有办法的时候,我就觉得你特别可怜。”
眼见顺安想动手推自己,乐阳后退两步:“妹妹,你还记得当年父皇是怎么厌弃你的么?”
“贱人!”顺安怎么会不记得,当年她跟乐阳都在议婚年龄,乐阳看中了儒雅俊美的谢家世子,但父皇却有意让她嫁到谢家。乐阳得知后,便故意激怒她,让父皇与谢家公子看到她的丑态。
这些陈年旧事,顺安公主本不想再提,加之她与驸马感情极好,也就不在意什么谢家不谢家,但被乐阳算计的仇,她还是记得很清楚的。
她越想越气,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扬手就一个大嘴巴子扇了过去。反正她连太子都骂过,也不怕多一个骂名。
打人一时爽,后悔的事情,打后再想。
乐阳没有料到顺安竟然真的敢动手,她摸着被打的脸颊,扬手就准备还回去,可她的手刚举起来,就感觉到身边有个人影快速走过,不知怎么的,顺安就倒在了地上。
“长公主殿下,你若是喜欢顺安公主挑选的发钗,直言便是。以顺安公主殿下的心胸,便是买下来送给你也不会拒绝,你为何要打人?”花琉璃把满脸茫然的顺安公主扶坐起来,痛心疾首地看着乐阳长公主,“你们可是姐妹啊。”
跟着花琉璃进来的嘉敏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到花琉璃扶着她母亲坐在地上,双目盈盈含泪,白皙柔嫩的手指轻轻抚摸在自家母亲脸颊上,那充满诧异、委屈、愤怒、痛心表情的脸蛋,任谁见了,都会以为乐阳长公主做了十恶不赦的缺德事。
不是,她跟花琉璃究竟谁才是她母亲的女儿,为啥花琉璃表现得比她这个亲生女儿还要悲愤?
她满头雾水地走到母亲与花琉璃身边蹲下,刚才乐阳长公主好像还没来得及碰她母亲……吧?
“哭。”花琉璃在她耳边小声道。
“啊?”嘉敏从没见过这种颠倒黑白的操作,表情茫然得好像迷路的小孩。
“哭!”花琉璃小声咬牙道,“哭不出来,我可以帮你。”
与花琉璃那双好看的眼睛对上,嘉敏仿佛在这个瞬间打通了任督六脉,从怀里掏出手帕,掩面哭起来:“母亲,您没事吧?”
干嚎了几句,嘉敏愤怒地指着乐阳长公主:“姨母,您是姐姐,家母是妹妹,已是处处人让您,您为何还要出手伤人?!”
乐阳长公主冷笑:“胡说八道,本宫何时伤了你母亲?”
“嘉敏妹妹,你不能这么污蔑人,我知道你们家不欢迎我们回京,但你为何无中生有?”谢瑶红着眼眶道,“你不要闹了,让外面的人看见多不好。”
姚文茵等人一上楼,进看到叔母被打了,气得脸都红了:“你们太过分了,竟然动手打人!”
长公主了不起吗,长公主就能打人?!
被花琉璃小心翼翼扶着的顺安公主摸着被花琉璃抚过的脸颊,那里微微发着热,仿佛真的被人打过一般。
她甚至有些怀疑,难道自己真的挨打了,只是被乐阳那个贱人气得失了忆?
田珊与田锐栋见到这个场面,也是吓了一跳,兄妹二人赶紧走到顺安面前,小声询问她有没有事。
乐阳冷笑,对身后的宫侍道:“你们可看到本宫打人了?”
宫侍们纷纷摇头,顺安公主带来的下人则没有说话。
“你自己带来的下人,自然会向着你说话。”姚文茵见叔母的脸颊发红,气得眼眶发红,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冲乐阳长公主吼道,“你们欺人太甚。”
“本宫没做过的事,为何要认?”乐阳不满地皱眉,“姚家怎么教养女儿的,教出来的姑娘没大没小,无尊无卑。”
谢瑶垂泪小声道:“我们分明没有做过,你们为什么要冤枉我们?”
“谢姑娘,我们这么多人都看见了,你偏说没做过。”花琉璃把顺安公主交给嘉敏,站起身不敢置信地看着谢瑶,“众目睽睽之下,做了的事为何不认?”
“分明是顺安姨母动手打了我母亲!”谢瑶看到花琉璃那张漂亮脸蛋上挂着正义感,就感到无比地愤怒,“你不要信口雌黄。”
“我信口雌黄?”花琉璃脸颊瞬间煞白,几乎站立不稳,她捂着胸口,似乎旧疾复发,但是为了替受委屈的顺安公主讨回公道,她扶着婢女的手没有后退一步,“谢姑娘,没想到你这么善良的姑娘,也会颠倒黑白,实在太让人失望了。”
谢瑶气得差点喘不出气来,究竟谁颠倒黑白?!
若不是身份不允许谢瑶说脏话,她早已经指着花琉璃鼻子骂了起来。
“福寿郡主,你身体没事吧?”田锐栋注意到仙子般的花琉璃摇摇欲坠,急得直搓手,见郡主身边的丫鬟喂了一粒药丸给花琉璃,赶忙让人端水端椅子来。
“老子真是看不下去了。”田锐栋骂道,“你们打人便罢了,为何还要把福寿郡主气成这样,她身子这么差,你们是不是想害她?”
谢瑶看了看病恹恹的花琉璃,又看了看打抱不平地田锐栋,捂着脸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我才说几句话,你就开始哭。”田锐栋小声嘀咕道,“福寿郡主这么善良,这么柔弱,被你们冤枉了,也没你哭得厉害。”
花琉璃朝田锐栋虚弱一笑,水润的眼睛里,满是柔弱的坚强:“田公子,我没事,你不必担心。”
看到花琉璃这个样子,田锐栋更加觉得乐阳公主母女丑陋不堪:“打了人还装可怜,别以为掉两滴眼泪,就觉得自己无辜了。”
顺安公主与嘉敏二人坐在角落,默默交换了一个眼神后,齐齐低下头不说话。
“放肆,一个两个都不把本宫放在眼里。”乐阳从未想过,自己也会被人无中生有的一天,她气得掀翻装首饰的托盘:“小辈若是不懂规矩,本宫便教你们规矩。好妹妹,女不教母之过,本宫今天就代你教一教女儿。”
“谁要教规矩?”太子从楼道上走了进来,目光扫过乱糟糟的屋子,在顺安公主红了半边脸颊的脸上停顿了片刻,便把目光留在花琉璃身上不动了。
见到太子出现在这里,顺安心里一个咯噔,她与太子向来不合,太子肯定会向着乐阳那个贱人。这次的事情闹大了,不仅她要吃亏,恐怕连带着几个小辈都要受委屈。
她皱了皱眉,早知道刚才该多打几巴掌,反正最后都要倒霉。
“太子表哥。”谢瑶红着眼睛,委屈地向太子福了福身。
哪知太子看也没有看她,直接越过她身边,走到花琉璃身边站定:“可是身体不适?”
“臣女没事。”花琉璃也没料到太子回来,她把自己一只手往袖子里缩了缩,“休息一会儿便好。”
太子看了眼她藏到袖子里的那只手,随意地往左边跨了半步,刚好遮住乐阳母女的视线:“郡主不舒服,还不取水来?”
“是。”太子身后的太监连忙倒了水来,太子接过水杯,不小心抖了抖,滴了两滴水在花琉璃裙摆上。
他把一块手帕放到花琉璃手里:“孤不小心让郡主衣服沾上了水渍,还请郡主去旁边的屋子整理一下。”
花琉璃仰头看太子,太子笑着朝她眨了眨眼。
“多谢殿下,臣女去去便来。”花琉璃起身,走进了旁边供贵女们休息的房间。
等花琉璃离开,太子面无表情地看向众人:“两位姑母都坐下说话。”
乐阳虽愤怒到极点,但她有意拉拢太子,所以眼神凌厉地看了顺安一眼后,在椅子上坐了下来。
顺安本就有些心虚,加上与太子不合,闷不吭声地坐在一边。一时间,整个屋子都安静了下来。
“你可知发生了什么事?”太子问店铺里的人。
“回、回太子殿下,小人们平日伺候贵人,并不敢直视贵人们容颜,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小人们并不清楚。”店铺里的人虽然常接触贵人,但也没见识过这种公主打架场面,连忙道,“小人只听到类似巴掌的声音,其他一概不知,请太子殿下明鉴。”
乐阳面色变了变,这个贱民听到的巴掌声,是顺安打她时发出的声音。她偏了偏头,故意让太子看到自己发红的脸颊。
可惜太子似乎并没有看出她的用意,不仅没有看她微红的脸颊,反而看向顺安,更让她不敢置信的事,顺安脸上的红印,居然比她还要清晰。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两位姑母,有些话孤身为晚辈,本不该说。但你们闹成这样,若是被父皇与皇祖母知道,该有多痛心?”太子的叹息声,在安静的屋子里格外有威力。
乐阳道:“太子,我知道你不愿意看到我跟顺安发生冲突,可是顺安带着几个孩子无中生有,诬陷我打她,我这个做姐姐的,实在太痛心了。”
“太子表哥,姨母不仅冤枉母亲,还当着其他下人的面打母亲巴掌。”谢瑶小声啜泣道,“母亲总是跟我说,太后娘娘有多好,陛下有多好,其他人也好相处。可我万万没想到,刚回京就受到这般刁难,早知道会这样,我们今年……就不该进京。”
“姑母与表妹这么快就想回家了?”太子沉默片刻,语气里带了几分遗憾,“你们两个女眷单独回去,孤也不放心,不如孤向父皇请命,派一队卫兵送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