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同样的,我也会离开太皇太后。”姜宪道,神色前所未有的严肃,“我不想离开外祖母。”
特别在她明明知道太皇太后没有多少日子的情况下,每过一天,就少一天的情况下。
白愫叹气,轻轻地搂了搂姜宪。
两人决定提前回宫。
姜宪叫了孙德功过来,让他去禀了赵翌。
赵翌很是恼火,但当着姜律等人却不好说什么,他强压着心中不快同意了姜宪和白愫先行离开。
姜宪的举动再一次让赵啸见任她的任性,姜律却觉得姜宪那边肯定发生了什么事,碍于赵翌在场,他不好多问,只是请赵翌同意他去送送姜宪。
赵翌看着姜律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就觉得有气,因而语气十分的冷淡:“姜大人那就去送送嘉南郡主吧!”
姜律觉得赵翌阴阳怪气的简直是有病,不想多理他,行了礼就起身告辞了。
王瓒很想跟着去瞧瞧,但看见赵翌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事,但显然是对姜律不满,他想了想,最后还是保持了沉默。
姜宪当然是不想让姜律担心,只是说天气太冷,坐在那里看那些军士在湖面上跑来跑去没什么意思,不如回宫,哪天有空了再私底下和姜律出来:“……我又不是兵部的,管它是禁卫军厉害还是五城兵马司厉害?”
姜律闻言哈哈大笑,觉得这才是女孩子的表现。并不疑心,亲自扶着姜宪上了马车。
不用和那几位小姐同处一室,姜宪松了口气,回到慈宁宫见到太皇太后并不抱怨,只说姜律如何的厉害,安国公家的两位小姐和安陆侯家的小姐说起姜律时如何的眼睛发亮等等,太皇太后听着这些小女儿家的私事觉得自己都年轻了几岁,十分的高兴,特意吩咐御膳房里加了几道菜。
姜宪和白愫都有些累。陪着太皇太后用了晚膳就各自去歇了。
谁知道第二天一大早赵翌竟然过来给太皇太后请安。
太皇太后就和他聊起什刹海的冰嬉。
赵翌草草地应付了太皇太后几句,并不热络。
太皇太后心中不悦,等赵翌起身告辞的时候也没有留他。谁知道他却对站在一旁的姜宪道:“表妹,你送我出门好了!”
礼节上不为错,可自从赵翌亲政之后,还是第一次主动让姜宪送他出门。这就有点奇怪了。
姜宪不动声色地送赵翌出门。
就像从前两人还毫无猜忌的时候。
赵翌出了慈宁宫却没有立刻就坐上肩舆,而是站承慈宁宫的台阶上和姜宪说话:“你昨天是怎么一回事?居然和清仪吵了起来。她惯来是个拎不清的,你和她吵架就不嫌丢份吗?”
他凭什么教训我?
姜宪立刻就怒了,道:“你是什么意思?帮韩同心说话?她指着我骂到鼻子上了你还让我忍着她,你是不是有毛病?不,你是不是有求于简王啊?就算是有求于简王。你也不至于去巴结他们家一个外孙女,简王府的世子爷还活得好好的。头脑清楚,行事精明了……”
赵翌的脸变得铁青,他嚷道:“姜宪,你还有完没完?你看看你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什么也不顾?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甩谁的脸就甩谁的脸,这宫里到底我是皇上还是你是皇上……”他说着,突然就暴戾起来,一脚踢在了慈宁宫的铜钉大门上。“你们怎么都这样?方氏不知道去了哪里?母后又逼着我给宋娴仪一个名份……你们就不能消停点吗?”
姜宪冷笑,决定让赵翌也不痛快一下。
“方氏不是去了保定府见她丈夫和孩子去了吗?怎么会不见了?”她佯装一无所知地道。“宋娴仪还没有生孩子,太皇娘娘干嘛要逼着你给宋娴仪一个名份啊?这生下庶长子和庶长女的功劳可是不一样的?不是说宋娴仪的产期在二月前后吗?这还有几天啊!这么着急干什么?”
赵翌睁大了眼睛瞪着她,嘴角翕翕,一副不知道从何说起的样子。
姜宪静静地看着他,和他对峙着。
赵翌陡然转身上了肩舆,高声喝斥着小豆子:“还不回乾清宫!”
那声音,透着些许的狼狈。
小豆子忙不迭地吩咐起轿。
姜宪撇了撇嘴,回了慈宁宫。
很快就到了正月十四,房氏进宫来探望太皇太后,又和太皇太后在东暖阁里闭起门来说了半天的悄悄话。等到出来见了姜宪,姜宪不免有些好奇地问她:“您都和外祖母说些什么?”
房氏笑道:“今年是皇上亲政的第一年,长安大街、崇文门大街、宣武门大街、大栅栏那块都有灯会,你伯父说很热闹,我劝太皇太后也出去走走。”
“好啊,好啊!”姜宪也觉得外祖母在宫里太寂寞了些,“太皇太后答应了吗?要是她没有答应,我去劝劝她老人家。正好把掌珠也一起拉出去,她说不定明天就要嫁人了,到时候可就没有这样容易把她邀出来了。”
房氏笑着点头,道:“太皇太后说,这件事还要商量皇上。”
毕竟太皇太后出行不是件小事。
姜宪积极地道:“那我去跟皇上说去。”
房氏道:“不用,这件事我交给阿律。他现在每天都能见到皇上——上次什刹海冰嬉,五城兵马司的军士赢了禁卫军,皇上这几天下了朝就拉着阿律问行军布阵的事,他去说比你方便。”
姜宪也不太喜欢看见赵翌,自然是求之不得,满口答应。
没想到赵翌很爽快地就答应了,还专程过来问太皇太后想在哪里看灯。
太皇太后考虑到长安大街离宫里比较近,就定在了长安大街。
到了正月十六那天,长安大街在临近玉河北桥的地方搭了观景台,封了半条街,太皇太后和皇上与民共乐,共赏元宵灯会。
太皇太后裹着黑貂皮斗篷,戴着白狐狸毛的额帕,捧着掐丝珐琅的手炉歪在三面围着皮帐子的观景台里和那些奉旨来作陪的命妇们拉着家长说着笑话,闲余的时候才有空抬头看看长安街上璨如星河的灯海一眼。
陪在旁边的姜宪无奈地和白愫交换了一个眼神。
她就知道,所谓的观灯最后也不过是让太皇太后换了个地方和那些内命妇们说闲话而已。
那还不如就呆在慈宁宫。
至少慈宁宫里烧着地龙,温暖如春。
这里再怎么保暖也不过是个临时搭起来的观子,挂着皮帐子也有寒风透进来。
早知道这样,就不劝太皇太后出来了。
姜宪看着那些被冻得忍不住搓手的命妇,觉得大家都挺受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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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