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少瑾不由和程池交换了一个眼神。
程池道:“你还打听到了什么?”
樊祺面对程池的时候总会觉得有些紧张。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这才道:“我打听过了,他自称是落地的秀才,没钱回才家,想求西席帐房之类的差事,正巧那家差个账房,他不知怎么地打动了人家,既没有担保也没有熟人引荐,就做了那家的账房。”
程池挑了挑眉,喊了怀山进来,道:“你去写一份卖身契,让樊祺带路,跑一趟宛平。就说那程辂卷了我们家家财的逃仆,先报了官把他关到府衙里再说。”
这么狠!
樊祺看了程池一眼,看了周少瑾一眼,又看了怀山一眼,见三人都面色如常,不由打了个寒颤,忙跟着怀山出去了。
程池知道周少瑾不会反驳他,但他还是有点担心周少瑾不忍,道:“我们既然已经决定收拾他了,就不要心慈手软……”
周少瑾没等他的话说话已点头道:“我知道!他这个人心思太歹毒了。我们若是放过他,等于是放虎归山。说不定哪天他会反咬我们一口。我们一时的心善,不会不仅换来相安无事,恐怕还会把自己陷入困境。”
程池很是欣慰,笑着亲周少瑾的面颊:“没想到我的小丫头这么聪明!”
周少瑾脸红。
这段时间程池总是这样一会儿亲亲她的脸,一会儿亲亲她的手。缠绵而温暖,让她不仅喜欢,而且留恋。
可事情进行的并不顺利。
晚上怀山脸色有些发青地赶了回来,道:“没有找到程辂。可能樊祺跟着他的时候他就发现了。今天一早他就不见了,除了御寒的衣裳和他平时积攒的银子,笔墨纸砚甚至是几双旧鞋袜都没有带走,我们去说的时候那户人家还不相信,直到他下午都未归那户人家才去翻箱倒框。据说还查出丢了一、二十两碎银子。”
樊祺满胚的羞愧,的脑袋都要低到胸口了。
周少瑾安慰他道:“没事。没事。至少他知道京城呆不下去了,只要他离我们远远的,不作怪,就行了!”
程池看在他是周少瑾陪房的份上,樊祺又只是个普通,没有和樊祺计较。而是点了点头,神色温和,对樊祺道:“以后注意就是了。你下去和怀山画程辂的画像,我让手下的人注意点就是了。”
樊祺喜出望外,怀着补偿的内疚和怀山退了下去。
程池就叮嘱她:“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你以后出现得小心点。最好是带上商嬷嬷。”
见识过商嬷嬷的身手。周少瑾自然是忙不迭地应了。
杏林胡同那边就派了人过来送贴子,说是程许要成亲了。请周少瑾过去帮忙,可传话的人也说了:“夫人说,还是一切都得让老夫人高兴。老夫人若是有事,四太太还是先给老夫人办事才好!”
说来说去不过是不请周少瑾怕别人说她们妯娌间不亲热,请了周少瑾过去心里又实在是不情愿而已。
周少瑾心中不悦。
袁氏不想她去,她还正愁没有借口不去呢!
“你回去回了夫人,就说多谢她体谅了。老夫人这边也实在是走不脱身,我就不过去了帮忙了。”她温温柔柔地送信的妇人道。“等到新娘子过来给老夫人问安的时候我同老夫人一起给新娘子见面礼好了。”
她不是想自己不去吗?
她就不去好了。
那妇人闻言头都不敢抬,觉得自己运气怎么这么差,轮了件这么难的差事——夫人让四太太在这边服侍老夫人,四太太就说新娘子认亲的时候她也不过去了,若是新娘子过来给老夫人磕头认亲,她就给见面礼,否则这亲也不用认了!
没想到四太太看上去柔柔弱弱的,也不是个任搓团搓扁的。
最可怜的还是她自己。大太太的话是口传的,四太太的话也是口传的,到时候四太太不出席那边的婚礼,那些亲戚六眷肯定是要问的,大太太说不定就会把自己推出去,她既不能把大太太这话说出也不能把四太太这话说出来,到时候她岂不成了那个两面三刀的?
那妇人唯唯喏喏应是,心惊胆颤地退了下去。
一旁听着的春晚气得不得了,那婆子有脚刚踏出房门,她后腿就道:“袁夫人这是什么?别人若是问起来我们怎么说?”
周少瑾不紧不慢地喝了口茶,道:“有什么不好说的?老夫人在我们这边谁也不能否定,我在这边服侍老夫人谁也不能挑我一个错。就算是有错,那也是她儿子的婚礼,她不怕丢脸,我有什么好怕的!”
春晚想想也有道理,不由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周少瑾横了她一眼,笑道:“好了,好了,我们去老夫人那里,这件事得跟她老人家说一声,不然她老人家还以为是我不想去帮忙呢!”
以为心里还对程许有芥蒂。
春晚笑盈盈地应“是”,帮周少瑾梳扮打妆一番,去了郭老夫人那里。
程渭搬了家,程许要娶媳妇了,程让也马上要说亲了,郭老人人觉得这日子花团锦簇般的的让人有盼头。
周少瑾过去的时候郭老夫人正在试衣裳。见到她就笑吟吟地招手,道:“你觉得认亲的那天我穿这件怎样?”
是件墨绿色双喜宝瓶纹的杭绸褙子。
周少瑾笑着称好,道:“配个喜庆点的首饰就更好了。”
郭老夫人笑着让珍珠去把自己的首饰盒抱过来,道:“你这话倒说在我心坎上了——我原想戴那套祖母绿,又觉那颜色暗了点。”
周少瑾笑道:“那套羊脂玉的就好。”
郭老夫人笑道:“倒把这套给忘了。”让珍珠拿了钥匙去开库房。并道,“我记得我好像还套粉色玛瑙石的,那还是我年轻的时候戴过的,你拿出来,给少瑾。”
周少瑾笑道:“我又不是来向您讨首饰。四爷平时也给我买了首饰的。”
郭老夫人笑道:“我给你,你以后留给儿子女儿媳妇,也叫他们知道这是祖母留下来的给他们的。”
周少瑾顿时满脸通红。
四郎果然很喜欢她。
昨天晚上她主动了,四郎就很欢喜。
她就不相信了她不能得逞。
郭老夫人看她的样了呵呵地笑,满意极了。
周少瑾见她老人家高兴。想了想,把袁夫人说的那些话还是咽下了,只说了过两天要和邱氏去相看谢家小姐的事。
郭老夫人比她还明白,道:“若是我没有猜错,应该是谢家的三小姐或是四小姐。我也打听过了,谢大人家虽然清贫。门风却正,两个嫁出去的姑娘在婆家也颇有贤名,娶妻娶德,不计妆奁。若是人品好,也不要盯着那些世俗之物。人是立家之本。”
周少瑾恭敬地应喏。
到了那天和程笳、程笙一起去了大相国寺。
果如郭老夫人所言,和程让相看的是谢家三小姐。中等个子。皮肤白皙细腻,脸还有点圆。带着婴儿肥,一双眼睛却大大的,清澈又明亮,举手投足间还带着几分少女的活泼轻快,一看就是种生活在母慈兄悌之家的孩子。
周少瑾一看就喜欢。
邱氏和程笙也喜欢,程笙还打趣周少瑾:“看见没有,人家只比你小两个月。”
谢家三小姐闺名一个“珏”字。初四及的笄。
周少瑾被程笙调侃多了,脸皮也厚了。帮作严肃地轻咳了一声,道“不要说比我小两个月了,就是比我大六岁也得喊我‘婶婶’。”说着,还看了程笙一眼。
程笙愣了一会,哈哈地笑了起来,去拧周少瑾的脸,还向邱氏告状:“娘,婶婶欺负我!”
周少瑾笑嘻嘻地避开了。
程笙比她大六岁。
邱氏在一旁看着直笑,也不顾他们,和请来帮着说亲的吴早秀的三媳妇吴三奶奶道:“您看谢家什么时候方便,让两个孩子合合八字!”
这就是相中了的意思。
吴三奶奶喜笑颜开,道着:“我这就去跟谢家说!”眼睛却不由瞟向周少瑾,颇有些羡慕地对邱氏道:“你们妯娌间可真亲热。”
邱氏看了眼被女儿呵着痒又顾着女儿怀孕不敢多加阻拦的周少瑾,又看了一眼挺着肚子叉着腰站在一旁看热闹的程笳,笑道:“她年纪还小呢!我就把她当女儿看。”
吴三奶奶闻言笑道:“谢家三小姐也不知道是哪世修来的福气,能嫁到你们家去。”
邱氏抿了嘴笑。
因吴三奶奶还要去给谢家还话,她就领着周少瑾和程笙在大相国寺吃了斋菜才回去。
周少瑾直奔汀香院,把相看的结果告诉了郭老夫人,佩服地道:“您老人可真行!要是当时您在就好了!”
以后她要是娶媳妇嫁姑娘,一定得让问老夫人的意思。
郭老夫人看着她这依赖样儿忍俊不禁,心里却很高兴。
程谢两家就商量下聘的事来。
周少瑾去了程渭家几次,其余的时候都陪着郭老夫人。
郭老夫人也看出点端倪来。
悄悄找了吕嬷嬷问:“少瑾怎么没有去杏林胡同帮忙?”
周少瑾没有故意掩饰,袁氏说的话自然瞒不过朝阳门这边像吕嬷嬷这样的老人。
吕嬷嬷很委婉地把事情的经过告诉了郭老夫人。
郭老夫人听关半晌都没有作声,最后道:“那就让少瑾跟在我身边,我这边也的确得有个人服侍。”神色很平淡,语气也很顺和,可在她身边服侍了几十年的吕嬷嬷却在心里暗暗为袁氏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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