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小姐也知道常珂和王晞不一样,已经是很感激了,笑道:“那倒不必。我还是想高高兴兴地出门的。”
因而婚礼不在大小,要有亲近的人真心相送才好。
将心比心,常珂明白她的意思,暗暗打定主意,要是真的在同一天,那她来送潘小姐。
施珠那边,自然有人愿意锦上添花。
比如二房的。
或者是因为二太太当初暗中抢了常四爷的婚事时,侯夫人忍气吞声没有吭声,她抢常珂婚事的时候完全没有心理负担。谁知道侯夫人秋后算账,和三房搅和到了一起,处处压制二房。
二房的日子不好过,就非常殷勤地巴结太夫人。
施珠出阁,谁都有可能缺席,独独二房肯定会去给施珠做面子的。
常珂觉得就算她母亲碍着孝道不好不听太夫人的话,她也不会去凑这个热闹的。
王晞和常珂还一起去看了潘小姐的嫁妆。
潘家也是疼女儿的,给潘小姐准备的三十六抬陪嫁装得满满的,手都插不进去,还有京城西直门那边的一个铺子。
常珂很羡慕,道:“多好啊!”
她的嫁妆虽然不少,但像西直门的铺子这样的陪嫁,还是没有的。
潘小姐安慰她:“好女不穿嫁时衣,温公子那么能干,你就放心嫁过去等着享福吧!你们以后什么都会有的。”
王晞虽然给常珂准备了添箱,但打算等常珂出阁的时候悄悄给她,这个时候就没有吭声。
不过,等她们回到永城侯府,却听说施家被押解回京城的路上突然告发二皇子,说大皇子被刺,就是二皇子指使庆云侯的。
王晞听到这消息的时候刚刚重新梳洗了一番,换了日常的穿戴正坐在内室临窗的大炕上喝茶。
她张目结舌,立马放下茶盅问消息可靠吗?
来给她报信的是王嬷嬷。她点了点头,道:“消息可靠。是侯爷身边的随从说的。据说京城里都传遍了。侯爷还在太夫人那里没有出来呢!”
王晞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半晌才道:“施大人疯了吧?这样乱说话,就不怕被满门抄斩?”
状告皇子,以下犯上。就算有十足的把握,都有可能会死得很惨。
而杀皇子的,明明就是皇上。施家完全是诬陷。
王嬷嬷叹道:“或者,施家觉得最坏也不过如此了,还不如置之死地而后生,把二皇子也搅和进来,赌上一把呢。”
王晞不置可否。
王嬷嬷道:“听侯爷身边的随从说,施大人跟押解的官差说,施家原本只是想让陈二公子给陈大公子腾地方,并没有刺杀大皇子的意思。是拜托的人正巧遇到了薄家派了人刺杀大皇子,两家夤夜撞见,都以为对方是来救要杀之人的,所以才打起来的。直到无意间听到那些军士说要是这次不能杀了大皇子,大家都别想活着回去了,才知道两方都误会了。
“薄家是二皇子的舅家,和大皇子素来无怨无仇的,肯定是二皇子见大皇子要被封为太子了,所以才指使的庆云侯杀人的。
“那施大人还写了请罪的折子,说自己不该鬼迷心窍,起了杀人之心。他真没有谋害皇嗣,也不敢有谋害皇嗣的意思。让皇上明查。不要让亲者恨,仇者快!”
“真是不要脸!”王晞原本只想听听故事的,现在却被气得站了起来,道:“敢情杀陈珞挡了他们家的路,就应该杀了;大皇子是皇嗣,就是误会。我长这么大,还没有见过比施家更不要脸、视人命为草芥的人。难怪他什么鬼话都敢来!”
王嬷嬷听了,也品出点味道来了。
谋害皇嗣,那是诛九族都不为过的事,可若是杀陈珞,却不过是谋害臣子之子,刑律都不在一个等级上。
施家把这件事推到陈珞身上去,不管官司如何,至少能减轻罪名。
想一想,施家还真会为自己开脱。
王嬷嬷道:“那怎么办?难道就这样看着施家逃脱惩罚吗?那陈大人岂不是要吃亏?”
“那倒也不至于。”王晞沉吟道,“大皇子和陈大人是人证,只要大皇子和陈大人一口咬定不是这么一回事,总不能施家说是怎么样的就是怎么样的。”
王嬷嬷自王喜回来之后,听王喜说了不少陈珞的事,颇为感激他对王喜的爱护,一听急了起来,道:“要不,让王喜去给陈大人报个信?这种事,多提醒两句总归是没有坏处。”
王晞思忖着点头,道:“那就请王喜帮着跑一趟。”
王嬷嬷应声而去。
常珂急匆匆地过来,打发了端茶送点心的丫鬟就悄声问起她施家告二皇子的事:“……你可知道?”
王晞连连点头。
常珂就和她说着悄悄话:“施家也太大胆了,谁不知道庆云侯府调动了羽林卫,可你看这些人,个个都像聋了哑了的,这种事,一击不成反被噬,也不知道他们是哪里来的底气。”
可能是皇上给的吧?
王晞听着心中一动。
杀大皇子和陈珞原本就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说不定所谓的施家告发二皇子,就是皇上传出来的呢?
不然怎么短短几天的工夫,闹得满京城的人好像都知道了似的。
王晞心中暗急。
若是皇上有意偏袒施家,施家说不定还真能逃过一劫。
只可惜了陈珞,受了牵连,却连个申诉的地方都没有。
常珂却有些羞赧地:“温公子让我们家小心点,最好离施小姐远些。我爹和我娘商量,说施小姐出阁的时候,我们家会找个借口不参加。”
王晞心不在焉地点头,心里越发惦记着陈珞了。
偏偏去见陈珞的王喜没有见着陈珞的人,还道:“刘众也不知道陈大人去了哪。”
“那些游侠客呢?”王晞焦急地问。
王喜有些尴尬地道:“他们如今是陈大人的人了,不好泄露陈大人的行踪!”
他们一个个的都随了陈珞?
这算不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呢?
王晞哭笑不得。
此时的陈珞,却被大皇子叫到了自己的府邸。
皇上的几个皇子里,只有大皇子成了亲,开了府,其他的几个皇子还都住在宫里。
陈珞早些时候在南北货行订了批晚蟹,准备送给王晞,半道却被大皇子叫到了这里。
他有些不高兴地道:“我们现在像两盏半夜的红灯笼,人人都盯着,想做点什么事都不容易,有什么事你不能直接派个人去我那里,为何非要把我拉到你这里来?你觉得皇上不会知道吗?你再看看你的护卫,还剩下几个是忠心耿耿的?”
大皇子苦笑,敷衍地道了几句“我知道”,就直接进入了主题:“施家的事你应该听说了。我不管皇上是什么意思,不管施家是为了给自个儿脱罪还是受了谁的指使,你一定要帮我把那个告状的人盯紧了,杀你和杀我可是不一样的。我要是连个施家都收拾不了,别人还指不定怎么看我呢!”
陈珞听着,闲闲地打断了他的话,道:“要是皇上偏偏信他这一套呢?”
大皇子大怒,道:“我还没死呢!”
陈珞看了大皇子一眼。
你自己进宫去跟皇上说好了,跟他说有什么用处?
他懒懒地道:“你与其在这里大发雷霆,你不如想办法拜访拜访庆云侯呢?你们现在才是一个绳上的蚱蜢——皇上算计我们是为了什么?该让别人出头的时候你得让别人出头,该你出头的时候你才应该出头。你要是连这个都不懂,趁早换个幕僚好了。”
大皇子奇道:“我从前和你接触的少,你是现在才这样还是一直都这样?嘴可真毒!”
陈珞不明所以地耸了耸肩,道:“你只说我说的对不对吧,管那么多做什么?”
实际上他已心有所感。
自从平安归来,他的脾气大了很多,颇有些我就要这样,你能把我怎样的心态。
大皇子头疼,和陈珞不咸不淡地闲扯了几句,这才端茶送客。
只是等陈珞一走,屏风后的幕僚走了出来,对大皇子赞道:“从前别人都说别看到小陈大人只注意到他这张脸,他实际上还挺能干的。可见这话半点不假。我们与其这个时候跳出来怼施家,还不如等到薄家反击的时候再跳出来也不迟。”
大皇子点头,感慨道:“有些人天生没办法做好友。陈珞那张嘴太锋利了。”
幕僚窘然,不知道如何劝大皇子是好。
一时间,不仅是大皇子,整个京城都盯上了二皇子和庆云侯府。
二皇子在宫里,大家不知道他如何。
庆云侯府既没有像他们想象的那样暴跳如雷,也没有压制这样的消息,反而很痛快地写了请罪的折子。说他们没有杀害大皇子的意思,而是听信了谣传,以为大皇子被叛军围杀,想着‘将在外军令有所不授’的话,一心急,就带着羽林军赶了过去。至于施家所说的谋逆、造反什么的,全都没有。
至于什么无意间听说了军士的对话,完全是无中生有。
如果不是羽林卫赶去,大皇子和陈珞早就不在了。若是皇上不信,可以宣了两人进宫问话。
其他的话一句都没有说。
庆云侯府位高权重,就只嘴上说说,不打算反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