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曾杰提前回了家去。在家等白晓铃。
他坐在沙发上,拿着一本家居杂志装样子。一直等到快到八点钟,白晓铃准时回来了。大门打开,见到曾杰在屋内,她好像吓了一跳。
“诶?你在家?”她一边摇着轮椅,一边问曾杰。轮椅碾过门框时,明显磕了一下。
“嗯,今天没事,提早回来了。”
“呀,那怎么不告诉我啊,我还在书店等你一起回家呢。”
是在书店等我吗?是在书店会野男人吧。曾杰放下杂志,心想。
到这时,突然又惊觉,原来白晓铃每天去书店都给自己报备,其实是一种障眼法她可能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自己对她去书店的事感到麻木,从而丝毫不怀疑
“因为不在学校,我是从市里回来的。”曾杰撒了个小谎。
“诶?阿姨呢?”白晓铃注意到家里做饭的保姆不在。
“她有事,请假回家了。”
实际上,是曾杰特意把保姆支走。
“呀,那不是没有饭吃你应该没吃饭吧,冰箱里还有菜,我去给你做好了。”
她说着,摇着轮椅往厨房去。
曾杰从沙发上站起来,在屋里踱了两步,看见白晓铃不太灵活的在厨房忙活。在腿残废前,她就不擅长做饭,可到现在却显得很从容,她从冰箱里拿出一袋芹菜,不紧不慢的摘着老掉的菜梗。
她似乎心情很好。
曾杰盯着白晓铃的背影,白晓铃的身体曲线他十分熟悉,曾经还以她的形象画过很多素描画。就算是闭着眼睛,曾杰也能默写出白晓铃的轮廓。然而,此时此刻厨房里的那个身影,那个记忆中的轮廓线好像已经发生了某种变化,而这种变化,不是因为自己。
是那个假记者。那个让她发自内心绽放笑容的假记者。
那么,她跟那个男人到底进行到哪一步了?有没有上过床?自己头上是不是真的有一顶绿帽子?
那天晚上,本想质问白晓铃的曾杰,最终还是按部就班的吃完晚饭,装作什么都不知情的洗漱睡下。他打算先按兵不动,再观察一段时间。
连续几天,他格外注意白晓铃去书店的事,终于,他的心绪不宁明显到了无法掩藏的地步。某天晚上,和陈语荷在酒店约会,陈语荷看出了他心不在焉,便问他:
“我说,你怎么回事啊,怎么突然像个木头。”
“有吗?”
“哦,是最近太忙了。”
曾杰那样唬弄着。
等到再离开酒店去学校上班时,却怎么也集中不了精神。那天中午时,又准时收到了白晓铃的催命短信:
“我去书店。晚上一起回家吧。”
看到短信的时候,曾杰强忍的怒意达到顶峰。他决定直接去书店一趟,要是遇到白晓铃和那个假记者,就刚好抓个正着。可以借题发挥。
他兴冲冲的提前结束学校的工作,风风火火的赶去书店。
结果是扑空了。
原来,那正是杨正辉和白晓铃改约在快餐店见面的日子。
曾杰在整个书店翻了一遍,又等到天黑,无论是白晓铃还是杨正辉,他都没有看到。等到他气得发疯似得回到家,一开门,见白晓铃已经回家了。
“今天在书店看了什么书啊?”他不好发作,便故意阴阳怪气的问了一句。
白晓铃愣了愣,吞吞吐吐回答:“哦是《呼啸山庄》。”
“好看吗?”
“才看到一半”
“不是老早就听你说在看了吗?”曾杰故意刁难问,“还没看完啊?”
心里想的是,成天在书店里会野男人,书当然是看不完了。
白晓铃没有答应,不知是不是被曾杰铁青的脸色吓到。
曾杰深吸了一口气,压抑着情绪,没有再继续追问,他不傻,白晓铃在说谎,一男一女私会,还能干嘛呢?无非是行苟且之事。
到晚上时,气极的曾杰又借口工作室有事,溜出门去了。
他冷静了一晚上后,觉得这样下去不妥,他必须得有所行动。
既然白晓铃真的有外遇了,那么自己之前的计划其实可以更顺利的进行下去,以她出轨外遇的事要挟,让岳父给自己更多的钱
只是,为什么偏偏是那个男人?那个灰头土脸的男人?
沉浸在气恼情绪中的曾杰打算再找机会撞破两人的奸情,第二天到傍晚时,他再度偷奔到书店“捉奸”。
书店里依旧有很多看书的年轻客人,只是没有他想找的那两人。
又扑空了。
掏出手机一看,原来白晓铃没有发信息给自己。也就是说,她没来。
回到家后,偷偷询问做饭的保姆,保姆告诉曾杰,白晓铃一整天都在家。甚至那之后连着好几天,白晓铃都没有出过门。
曾杰觉得摸不着头脑,有一天早上就问她:
“怎么这几天都不去书店了?”
“哦,不太想去。”
她淡淡的回答,也不解释。
“在家待着多闷啊,还是要出去走动一下。”
“你不是说不希望我到处跑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这样的话?”
“那你又是为什么天天在家?美术馆的事不用忙了吗?”她不回答,反问。
“我”曾杰没想到她会这样回嘴,稍微怔了怔。
“爸爸给你的钱,你应该收到了吧,好好利用。”她又说,“放心吧,家里的事你不用操心。”
“那随你高兴吧”
那场对话以曾杰的“失败”告终。
直到那天出门时,开着车行驶在小区外的马路上,曾杰才反应过来,白晓铃真的不一样了。
她说的话虽然还是平常的语气,可她的脸上,没有再挤出那种讨好自己的笑容。她只是淡淡的,平静的答着话。
曾杰的内心里,觉得就像有只小虫子在乱爬,毛毛躁躁。
那之后的白晓铃依然没怎么没出过门。听保姆说,她几乎天天待在家里看电视节目,唯一的外出活动,是和保姆一起去菜市场买菜。
实在是太奇怪,就好像是白晓铃知道了曾杰的如意算盘,在故意躲着她的情夫一样。
这天,曾杰照常在学校里忙活,美术馆的装修工作快收尾,曾杰打算在开幕前,先请本地的美术协会里的几位朋友吃顿饭。说是朋友,其实都是比曾杰资历老的专家教授,对于这些人,自然是巴结的成分占多。曾杰想,光请客吃饭是不够的,还得投他们所好,增加一些娱乐节目。其中有位老教授爱看话剧,曾杰托人弄了两张某剧院招牌剧目的前排座位票,先寄送给那位教授。之后再电话邀请他外出。
人未到,礼先到,这是曾杰的行事原则。
只是,在学校的办公室整理东西的时候,发现那两张事先准备好的票不见了。
明明是放在公文包里,和别的文件一起夹着,文件都在,唯独票怎么也找不到。
曾杰回忆着这两天他的行动,前两天他在工作室忙活,昨晚在家,这期间都有使用过公文包。
或许是落在家里了,曾杰打算回家一趟。
他看了看课表,下午没有课。当天吃过中饭,他开车回家,不成想,开到小区外的街上,还没驶进车库,远远的看见白晓铃摇着轮椅从小区门口出来。
白晓铃站在门口叫了一辆出租车,司机停下车来,帮扶着她坐上车,又往前开走了。
没想到竟然撞见了白晓铃背着自己外出,曾杰赶紧开车跟上去。
正是中午时间,路上没有多少车,曾杰不敢追得太紧,好在出租车也开得不快。一路上很顺利,那辆车始终在曾杰的视线范围内。
还有另一个原因是出租车行驶的路线,是曾杰颇为熟悉的——往草容大学城南校区去的路。很快,那辆车停在了学校旁的美食街口。
难道?白晓铃只是要去书店吗?
疑惑间,行动不便的白晓铃下了车,艰难的坐上轮椅后,曾杰看到她往美食街相反的方向去了。
那条街的对面,去年刚新建了一栋写字楼,建筑物修得很漂亮,楼下也有一些吃食小店,不过生意不太好,冷冷清清。
坐着轮椅的白晓铃去到了那栋楼下的一间咖啡馆门口,门口有一位站在路边发传单的店员,热心肠的帮她推开门,她摇着轮椅进去了。
曾杰将车停在路边的停车位上,走下车去快步穿过马路。当他来到咖啡馆外的人行道上时,透过那家店的落地窗玻璃,他看到白晓铃坐在窗边的雅座上,正在和坐在她对面的男人说话。
不用说,对面坐的,正是那个灰头土脸的假记者!
曾杰感觉一股热流冲上脑际,他遏制住想要破门而入的冲动,往路边一棵行道树下站了站,让树干遮挡住自己的身体。
那扇窗户里,两个人好像正激动的说着什么。
又过了一会儿,曾杰看到那个穿着破破烂烂夹克衫的男人,一脸饥渴相,激动的拉起了自己妻子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