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主离开,反倒留下了满院子外人。
里长挥手让其他人散了,看着一身是尘土的人掩不住的厌恶:“老哥哥,这事难收尾啊!”
老族长也在心里叹气,是难收尾,轻了吧,大丫头那里说不过去,重了吧,这老了脸皮的不说,屋里那个小的活不了。
“乔双,你在做这事之前可有想过,这事无论成不成丢的都是乔梅两家的脸?”
这会没有其他人在了,乔双说话也就没了顾忌:“这事是不体面,可是大哥你怎么不想想,大丫头这一年内是不可能成亲的,而且她爹娘都没了,这事变数多大啊,说不得哪天沈家就想要退了这门亲。我家春玲是比不得大丫头好看,可她干活是把好手,田里土里没有她不会做的,还有带娃儿,弟弟就是她一手带大的,她要是和大丫头做了姐妹,能帮上大丫头多少忙?”
瞧着她那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的样儿,乔老四张嘴就骂:“乔双,我看你真是疯魔了,扯这么多,说白了你不就是看那沈怀信是大户人家想攀上去吗?做个妾室日子也比嫁个种田的好过是不是?能搬银子回来给你的宝贝金孙讨媳妇是不是?我呸!乔家的脸都给你丢尽了!”
“我就是这么想的怎么了?”乔双眼睛一瞪顶了回去:“就沈怀信这样的,你以为这辈子只会有大丫头这一个?有个帮手对她不也有好处?而且现在大丫头又不能和他怎么着,就让春玲先陪着,也能不让别人钻了空子,我做得有什么错?”
“大丫头是我乔家的姑娘,不是别家的!你怎么对得起她!”乔老四上前一步恨不得上前抽她两个耳光。
乔老三拽住他:“大哥,有补救的办法吗?”
老族长摇头:“她都把事情做绝了,还能怎么补救?说这是个误会也得有人信。”
“不是补救乔双这头。”乔老三抬头看向堂屋内乔昌延两口子的灵位:“能不能想想办法,让沈怀信不要因为大丫头娘家的这些破事看轻了她,我们帮不上她的忙就算了,不能还这么毁她。”
要是有办法他哪会这么愁,老族长看向梅序:“先把人关到梅家的祠堂里去。”
“不去,我不去!”乔双一听要关祠堂,尖声叫着连滚带爬的起来就要往外跑,祠堂那能是人待的地方吗?不去,她绝对不去!
乔老四和老六齐齐上前把人按住了,都是常年做农活的人,有一把子力气,任乔双怎么挣脱也不可能从他们手里挣脱,着急之下她张嘴就咬,偏巧咬的又正是爆脾气的乔老四,剧痛之下抬手就一个耳光抽过去,把乔双打得眼冒金星,她大哭着嚎了起来:“大哥,大哥我不要去祠堂,我不去!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不敢了!”
“一个是梅家的媳妇,一个是梅家孙女,不去梅家祠堂还去乔家祠堂?”老族长眼神都没给她一个,任她在那里嚎,朝里长道:“之前沈小子让老二媳妇进去看着人,估计就是怕人寻了短见他更说不清,你们注意着点。”
“我让她娘进去看住人。”
“这事千错万错也怪不到她娘身上去。”乔老四冷哼一声:“谁不知道咱们桂花里最不好过的就是她,有乔双这么个婆婆她也是倒了八辈子霉。”
哪里算得了这么清,里长和老族长心里都清楚,出了这么件事,越老实越会挨骂,乔双这样横惯了的反倒没人敢当面说什么,什么难听话都只会朝着那媳妇去。
看那乔双还在嚎,声音跟杀猪一样难听,几人都有些受不了,老族长扬声道:“老二媳妇,把人带出来。”
二婶娘显然是早就做好了准备,应声就扶着人出来了。
梅春玲低着头,手紧张的绞在一起,身体抖得跟筛糠一样,隔着距离的几人都能看得出来。里长有些不忍,把到了嘴边的责骂咽了下去。
乔双突然不嚎了,嚷了起来:“你们看,春玲衣裳整整齐齐的,她去的又是大丫头的屋,而且那沈怀信又不在家,那这完全就是什么事都没有啊是吧?是我瞎咧咧,什么事都没有,这事就翻篇了行不?”
其他人尽皆沉默,都嚷得桂花里无人不知了,要怎么当作无事发生的翻篇?
“乔老四老你放开我!都说了这事翻篇了,你聋了啊!”
没人愿意再和她费口舌,梅序背着手转身:“劳烦你们送一下。”
“里长,我都说这事翻篇,你怎呜呜呜!”
乔老四忍无可忍,将她头上的布巾扯下来塞进她嘴里,顿时天地都清静了,没一个人说他做得不对。
他们一走,院子里只剩下老族长和乔老三了。
老兄弟俩并肩看着堂屋里的灵位,沉默片刻后乔老三道:“大哥,这事你不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自从大丫头回来,咱们桂花里有了多大的变化?她带我们赚的钱就不说了,就那个蹴鞠,有了那东西小的能玩到一起的多了,天天帮着家里干活的那些个大娃儿也有了个玩乐的东西,眼见着笑得都比平日里爽朗。还有那些个男人,小时候和尿玩泥巴,大了成亲生子,田里地里的给家里当牛做马,闲着的时候往门槛上一坐等天黑,现在呢?忙完了踢上一局,浑身都是劲,和儿子都能玩到一起去。以前的桂花里死气沉沉,你看看现在?这都是大丫头带来的,她让我们觉得活着有意思了,这一点比她带我们挣了多少银子还重要。”
“难得见你这么多话。”老族长点了点拐杖:“我怎会看不到桂花里的变化,又怎会不想让我乔家变得更好,这事不可能雷声大雨点小的处理,我不能冷了大丫头的心。那丫头是真心盼着家族好,像昌延。”
得了这话乔老三放心了:“梅家那边会不会要保人?”
“就乔双平时的为人谁会想保她?至于梅春玲……”老族长眯起眼睛看着那两个灵位:“我来和梅序说,他分得清轻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