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
“约翰——好久不见了。”
“嗨,珍妮弗,这一次你也来参加。”
“是的,这一次我在国内,莫妮卡——我感到的确必须来露个面了……”
在熟悉轻松的笑容之中,来自各大公司,出身不凡的独立董事们在椭圆桌两端逐一落座,在会议开始之前轻松地打着招呼,而或许是因为她的明星效应,珍妮受到的攻势相当的猛烈,她不得不拉上切萨雷一起应付着各方的寒暄和邀约,“是的,雪莉,这当然求之不得……”
在罗伊.迪士尼去世以后,迪士尼的‘内忧’实际上已经全面解决,保守派彻底败落,不论是在董事会还是股东层中都失去了影响力,现在迪士尼家族的持股量在股东中不如前十,在董事会里也不占有席位,整个董事会的12名成员里,只有3名来自管理层,其余9名也都不是大股东代表,而是聘请受薪的独立董事,其中也包括传奇人物史蒂文.乔布斯,不过,当然,他已经有数年没有在董事会里出现了,也从未为这个职位要求过任何薪水,这更像是迪士尼收购皮克斯时,为了继续保障皮克斯的独立性而提出的交换条件。
黑莓现任ceo、visa董事长、星巴克基金会董事长……在现在的董事会里,9名独立董事分别代表了来自政界、媒体界、投资界以及it界的力量,他们会中肯地为公司的发展方向提供自己的见解和资源,比如说莫妮卡.萝扎诺,这位墨西哥报业大亨创办的imper媒体发行着全国最大的西班牙语杂志,身上有无数大牛公司的独立董事衔头,同时政界背景也非常深厚,在墨西哥裔相关的事务上极有发言权,借由这股力量所代表的选票,她甚至有机会入选总统智囊团——说穿了,这就是非常高段位的政治掮客,同时手里还握有大报纸,靠着这样的资源左右逢源,每年光靠为各公司分析政府政策的走向,或是反过来组建游说团体,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至于黑莓ceo约翰.程,他代表的是新科技的视点,对于迪士尼往互联网、移动互联网等方略的战略布局有强大的参赞作用,当然了,他本人的本职工作对此也是助益良多——迪士尼现在越来越注重和it业的结合,认为这是多媒体的最新方向,09年k的coo桑德博格就加入了董事会,自那以后不久,迪士尼就和k合作低调立项,搜集社交媒体中的相关数据,进行最新的云数据分析。而大梦之前号称在做的软件当然也名正言顺地就此难产——反正,现在的局势也能让六大都感到满意,而对于外人来说,大梦放弃和迪士尼、k竞争也算是正常的考量,不存在谎言被拆穿的问题,算是在过桥后顺利地从骗局里抽身了。
“切萨雷,上次你来旧金山的时候应该给我打个电话——天知道,我的两个孙女已经被《嘻哈帝国》迷得神魂颠倒……”
虽然办理了离婚手续,股份也分成了两份,珍妮和切萨雷两人的持股份额都已经不是那么的出众了,但独立董事的位置并没有发生变化,珍妮还是让切萨雷做自己的代理人出席,即使这一次她自己有参加,也还是带了切萨雷作陪,各独立董事也是一副司空见惯的样子,仿佛这一切都在他们的意料之中:毕竟从离婚到现在,股东大会还没有再度召开,董事会也没到换届的时候,珍妮选在这时候和切萨雷一起出席董事会,也是为了向股东大会传递他们两人依然合作无间的信息,这样才能在下届选举时保住这个董事的席位,否则,即使是罗伯特,在股东大会对她投不信任票的情况下,也很难为她保住这个位置,毕竟珍妮本人还是很少参加董事会的,如果她和切萨雷沟通不畅,不能为公司贡献力量,这个名额给她也是浪费。
在所有人都入场之后,议程如期进行,这是一次例行的董事会议,各董事查看本财年的中期报告,同时对下半年的工作方向做出讨论和布置——可以说,迪士尼在未来几年中的细战略,就是在这样的会议中磨合诞生的,一项业务到底是被分拆卖掉,还是得到资金注入,向上发展,一个部门员工是要面临解散被裁的命运,还是升职加薪,都是由董事会这只手决定的。
“对于洛杉矶迪士尼乐园连续第四个季度亏损的消息……”
在董事会报告宣读完毕以后,首先是相关负责人对一些信息的主动解释,而尽管这些信息对她十分陌生,珍妮也投入地在聆听中学习,对她来说,参与到董事会中的重大意义当然是和乔布斯一样,确保自己原有公司的独立地位,只要有她在,迪士尼就不可能做出收购或是逼迫大梦融资的恶性决议,其次就是为罗伯特充当人头票,举手表决时站在他那边,此外就是观察大公司董事会的运营,为将来做一些储备,能够在这个位置上学习公司的运营,对任何人都是个宝贵到奢侈的机会,她当然不可能错过。
前面的议程讨论的都是公司宏观战略方向的问题,其中就有皮克斯和漫威与公司的磨合程度,还有这样的并购是否值得继续推进:就目前来说,迪士尼依然处于欣欣向荣之态,对皮克斯和漫威的资源,他们也吸收得很好,现在两间子公司各自都在独立运营中,但也反馈给迪士尼动画大量的资源,比如说《长发公主》,就是在皮克斯的高管带动下做起来的,而之后的《冰雪奇缘》也会用到皮克斯的技术,首部漫威和迪士尼动画联手的动画电影《超能陆战队》也被提上了日程。
“当然,还有在今年下半年会推进市场的《oz》,这也是我们和大梦合作的作品。”罗伯特轻松地对珍妮的方向挥了挥手,“珍妮弗和切萨雷作为制作人,在制作中发挥了极为卓越的作用。”
“明年上半年还有《复仇者联盟》,这也是和大梦合作的电影,是吗?”来自visa的罗伯特.玛楚拉特翻了一下文件,笑着说道,“大梦和漫威一起,为集团贡献了新的利润增长点——当然,现在还不好说它的市场前景到底如何,珍妮弗,我注意到下半年的预算列表中,电影营销费用大幅上涨,这里《oz》的营销预算占据了大头,你能就此做出解释吗?”
虽然这应该是公司管理层会议中的问题,不过董事注意到这点进行发问也是他的权力和责任,毕竟,迪士尼集团的中心业务还是电影,这也是他们风险最高的投资,尤其是营销费用,更是拿钱往水里砸。这样豪奢的失败要是多来几次,别看集团市值数千亿,也得低迷上很长一段时间,管理层和董事会都无法对股东层交代。
“是的,《oz》和《复仇者联盟》的营销费用都是一般电影的数倍,这也都是我对发行部提出的要求——当然,《复仇者联盟》的投资有《钢铁侠》保底,漫威的另外两部单人英雄电影也对得起它们的花销,尤其是在和迪士尼合作的基础上,它们带动的利润规模还是很可观的。”对于这个问题,珍妮也是早有准备,当然这也是因为她在会前就得到过罗伯特的提示,和切萨雷一起准备了这样的回答,她现在只是在背诵答案而已。“《oz》这个知名度较低的ip内容在近几年内没有类似的作品参考,这个营销费用看似是高了点,不过,如果你看过大梦项目部出具的分析报告,你就会发现,这种高投入、低风险、低利润的特性,应该是《oz》这样童话题材电影的共性……”
她伸手打开了自己的电脑,握着鼠标犹豫了一下,切萨雷伸手接过了鼠标,敲击着键盘,熟悉地给董秘发了一封邮件,得到了珍妮感激地颔首,双方默契的交流落入董事们眼中,令他们都是各自点头,而不少背后和各大股东关系匪浅的独立董事,更是露出了凝思之色:在表面上,聘请独立董事都是股东大会的集体决议,但前十大股东在此间还是发挥了一些作用的,珍妮弗和切萨雷合计持股0.5%,距离排在最后的第十大股东只有0.5%的距离,属于非常值得争取的对象,不过,他们之前一直和总裁罗伯特结合紧密,争取难度极高,很多人都认为在离婚案后,他们两可能会有一个人有‘转会’倾向,但现在看来,他们的关系依然非常稳定和睦,这也让大梦电影本身的投资价值再度上浮——毕竟,现在不需要担心公司真的会形成对抗的局面,对于这些本身就是大投资者的独立董事来说,这亦是个重要的消息,像是大梦这种赚钱快赚疯了的公司,怎么都不可能脱离他们视野的。
不过,大梦到底何时有上市的意向?难道他们真的就满足于现在的规模吗?在六大的重重围堵之下,他们就没想过吸纳各大基金的力量,运用他们所代表的人脉进行扩张?
在这些意味深长的迷思之中,珍妮已经把《oz》的发行分析报告投影到了大屏幕上,开始了自己的讲解。“首先必须肯定的是,寻找童话的全新切入点,这是《oz》的优势,也是它的劣势……”
取材于《绿野仙踪》的《oz》,并不像是《爱丽丝漫游仙境》一样,从原童话的主角视角出发,而是拉来了大魔法师奥兹这个在原著中没有出场过的人物,它的群众基础可以说是又广又不广,而比起如今被云数据炒热的精准营销,珍妮认为这整个系列都更适合粗放营销,《绿野仙踪》是知名度很高的电影,全世界都有人读过原著,对于奥兹国这个名词当然也有印象,不仅仅是最近刚看了原著的孩子们会对奥兹国感兴趣,如果能唤起大人们的回忆,他们也乐于去凑这个热闹,因为这毕竟不是一部完全的儿童片,从风格来说,还是有一定的成人元素在内的。
“这么广的受众范围,只能是尽可能扩大宣传来撒网,考虑到鱼群的密度,在全球范围内宣传力度越高,票房应该也就越高。”她自信地说道,“当然,这种类型片的票房会有个天花板,但我认为这么做风险是很低的,当然,它不像是超级英雄系列一样,有更多的利润点,兵人、玩具——但它的受众群要比超级英雄原著更广,这也是它的优势。”
玛楚拉特摊了摊手,风趣地说道,“好吧,我承认,我被你说服了,亲爱的,毫无疑问,电影是你的主场。”
董事们发出了轻轻的笑声,并没有人再追问什么,就连罗伯特身边的首席财政官都露出笑意:这番对话的最大意义在于,珍妮弗把童话系列的高营销费用揽到了自己的头上,如果《oz》或之后的续作惨遭扑街,那么要负责的人肯定不会是他了。
在讨论了公司内部几位高管的迭代问题,以及对管理层明年的股权激励计划之后,例会就此结束,不少独立董事立刻就要赶往机场,回到常驻城市,而珍妮和切萨雷也没有留下来和罗伯特共进午餐,而是在短暂的道别之后,上车驶出了迪士尼的办公园区——他们的座驾几乎才一开出,就受到了狗仔车队们的疯狂围堵和拍照,两辆豪华轿车在保镖车的开道下,花费了将近一小时的时间,这才艰难地行驶到了大梦的办公楼之前。
“珍妮弗!珍妮弗!”
“切萨雷和她同车吗?”
焦急的大喊声和快门声甚至透过了厚实的玻璃,清楚地传到了车里,狗仔们的热情已经被完全引爆:和一般离婚后就老死不相往来的夫妻不同,珍妮弗和切萨雷在离婚数月后,又一次共同出席了董事会议,现在甚至要一起现身,这当然意味着高企的点击和销量,他们是已经旧情复燃了吗?还是仅仅是正常的公务往来?
自从得到消息,就在办公园区门口蹲点,等候了几个小时以后,才得到了这十几秒的拍照窗口,狗仔们就像是发狂的浪花,一次次地冲击着保镖们组成的堤岸:十几名保镖排列在车门两侧,组成了人墙,为两辆轿车提供了宽阔的下车空间,而在他们兴奋地快门声中,车门被打了开来,一身浅灰色西装的切萨雷.维杰里泰然自若地走下后车。
和以往街拍时偶见的轻松不同,今天他金色的头发全部梳在脑后,戴上了无边框眼镜,显得有些文质彬彬,下车后,他也并没有直接进入办公楼,而是带领保镖墙移动到了后车跟前,拉开车门,绅士地遮住了车顶,让珍妮弗.杰弗森钻出车子。
——这一举动让好几个被他完全挡去拍摄角度的狗仔破口大骂,推挤着寻求新的空档,不过,在人墙另一边的狗仔们可就不客气了,‘卡擦、卡擦’地拍个没完没了,从他们的角度,可以清晰地看到珍妮弗今天的样子。——穿着深蓝色套装,手里拎着公文包,还戴着墨镜的珍妮弗,是以少见的商界精英范儿现身,而被切萨雷接下轿车之后,她对他感激地伸出手,两人轻轻地握了握手,这才并肩走向办公楼,好像完全听不到狗仔们狂热的喊声似的,迅速地消失在了大堂深处。
“拍到了!”退到一边,特里检视了一下相机,欣喜地低呼了起来,他对自己抓拍到的画面非常的满意,“ok,看起来他们的确是好莱坞的模范离婚夫妇……呵呵,但这个握手是有点刻意了。”
“这就是珍妮弗的风格——总是会给你新闻点,不是吗?”在他身边,另一名狗仔有些感慨地说道,“她主导舆论的本事,已经足够让她在奥巴马内阁中谋取一个职位了——如果我们的总统形象顾问有她这么厉害的话,民调支持率说不定会创下奇迹的新高。”
“谁说不是呢?”特里关上相机,耸了耸肩,“那你要和她唱反调吗?罗杰?”
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哈哈地笑了起来:虽然对珍妮弗的意图很清楚,甚至也觉得他们的握手有些刻意,毕竟狗仔们都很清楚,他们是一起参加的迪士尼董事会,没必要在这时候打招呼,但没有人会在报道中戳穿这一点的,珍妮弗知道媒体们需要的是什么——也慷慨地把自己的答案通过照片传达给了他们:媒体们想要知道这对离婚夫妻的新相处模式,ok,他们得到了,那么就没必要再穷追猛打,毕竟,对于珍妮弗这样的明星来说,媒体从来就不是她的敌人,媒体也从来不把她当作自己的敌人。
“去发稿吧。”特里招呼了一声,带领着狗仔们往附近的咖啡馆走去,“等到她出来的时候,玛丽肯定会过来通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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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算是搞定了,”才刚进入电梯,珍妮就垮下肩膀,迫不及待地问道,“你看到《oz》的成品了吗?质量怎么样?难道并不是很好吗?——否则玛楚拉特怎么会那么问?我敢肯定,这一定是罗思乐的要求,他肯定是想把这顶黑锅甩给我……”
罗思乐正是迪士尼的首席财政官,他也是目前下任ceo的候选人之一,起码呼声很高,作为高管列席于董事会,但并没有发言权,当然,即使有,他也不会当着所有人的面这样质问珍妮弗来撇清责任,这等于是在和罗伯特公然作对。
而《oz》的后期制作刚刚完成,终剪版可能还未确定,别说试映会了,就连珍妮都没看到成品,别看她在董事会上镇定自如,早有准备,但玛楚拉特真的就这点发问,以及罗思乐在计划得逞后露出的那抹笑意,依然让她感到了不安:在她的主导下,《oz》和原作有了极大的偏离,除了框架以外,几乎就不是一部电影了,这也让珍妮对这部电影不是那么的信心十足。其实早在董事会开完以后,她就想和切萨雷同车讨论这个问题的,但为了确定双方现在的公众形象,把‘友好又专业’这个调子确定下来,她和切萨雷并没有乘坐一部车,所以她也只能在刚才的表演完成以后再关注此事。——虽然她对于自己的个人形象已经不是那么的在乎了,但她和切萨雷的关系还是不能不营造好的,毕竟,虽然‘ceo和董事长开始谈恋爱’、‘ceo和董事长在任内结婚’、‘ceo和董事长在任内离婚’已算重大事件,但对投资人来说,没有什么比‘ceo和董事长关系暧昧、分分合合,各自还都有交往对象,大玩恋爱游戏’的传闻,更让他们倒胃口的。
所以,珍妮现在的形象已经被她自己分成了两块——在私事上,她已经不在乎媒体会不会说她是花花公主,但在公事上,和切萨雷的关系还是要做好舆论引导,免得吓阻到潜在的投资者,让日后大梦可能的融资和上市受到阻碍,当然,同理的,一些敏感的污点新闻也还是要尽量控制,比如说污蔑她酗酒、吸.毒之类的新闻,依然不能出现在版面上,即使只要是稍微懂得娱乐圈的人都知道,小报消息不能当真,但谁也不能保证投资人是否熟悉娱乐圈这些不成文的规矩。——这大概也是明星开公司的烦恼了,他们的高曝光率对大公司来说的确是一把双刃剑。
“我也没看到成品,很难说罗思乐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切萨雷显然也和她想到了一起,“他本人肯定没有看过影片,所以应该是剧组的某个核心成员对成片的质量不乐观。”
电梯打开了,他和珍妮一边说一边走向办公室,“我们应该尽快去看下现在的版本——等等。”
切萨雷拿出电话看了一眼,对珍妮比了个不要离开的手势,他接起电话,“嘿,杰克——”
和他一起走进了切萨雷的办公室,珍妮抱着手等了一会,好奇地观察着切萨雷的表情——他的脸色变化多端,显然,这通电话确实在他的意料之外。
这并不是一通很长的电话,大约五分钟以后,切萨雷便挂掉了电话,而珍妮抬了抬眉毛,“所以,我们应该尽快去看下《oz》——”
没等她说完,切萨雷就摇了摇手指。
“这件事的优先级已经往后退了。”他用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我们得先讨论讨论这通电话——这是通用财团的杰克.斯特尔,我想他应该和迪士尼董事会的某个人保持很密切的联系……不论如何,他刚才对我表达了通用的投资意愿,从他开出的初步条件来看,条款应该相当优厚。通用同意ab股制度——最重要的是,它承诺会帮助大梦发展为一个全新的传媒集团。”
“什么?”珍妮忍不住惊呼了起来,她一下站直了身子。“this——this’shuge——”
无数思绪纷至沓来,在这一刻,那个文艺的、放松的珍妮弗完全退入了脑海深处,一股熟悉的战栗感重新主宰了她的群体,肾上腺素让她的头脑更加清晰——就像是事业每一次面临选择、面临突破时一样,伴随着巨大的幸福感,那个兴奋而冷静的珍妮弗又回到了世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