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发现自己对感情生活的回避已经给你的生活和事业造成了影响,”玛姬喝了一口茶,总结地说道,“而你并不肯定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是吗?”
“嗯,而且我对这个问题感到很郁闷,”珍妮换了个姿势,把腿缩上了单人沙发,“如果是在我下决定之前,这么做是负责任的表示,但现在情况已经有了变化,但这种心态却还没消失——而且和克里斯的分手好像反而让它更为严重了,这感觉就像是,就像是你忽然间意识到了你生活的世界是真实的,你做的一切真的会产生后果,你会伤害到别人,这一点让你很畏惧——和萨尔维的相处就是这样,感觉像是进入了一个布满瓷器的店铺,你会很担心自己一挥手就带倒了什么,你知道——”
在玛姬这里做心理咨询已经有一年多的时间了,双方的信任感也的确逐渐建立了起来,珍妮发现心理咨询是这样的一种体验:在最开始没有建立信任的时候,透露一些自己的秘密就像是一个穷鬼在花钱时一样吝啬,但一旦信任关系建立起来,你真正确定对方不会出卖你的秘密牟利以后,那么那种倾诉的欲望真的就非常汹涌,就像是你忽然才意识到自己有多少事情可以倾诉,需要倾诉——在这个安静的、安全的树洞之前,还要有所保留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
不过,她还是保留了自己最大的秘密,对玛姬没有吐露只言片语,这也使得她们的咨询本身经常让珍妮有些焦虑,感觉没法戳到点子上,就像是现在,她很想和玛姬说说自己的感情史,让她分析一下她和前夫的婚姻是否是造成这一切的根源,但因为时间上的不合理性,她没法在不编造的情况下说出来,而一个经过歪曲的经历,姑且不说玛姬是否能意识到的问题,就说咨询上的意义者也是完全无效的。
顿了一下,她还是没有用假设的语气和玛姬提起自己的从前,而是用下结论的语气给自己做了诊断,“也许是因为我还没下定决心开始进入一段感情生活,所以在此之前,我对另一个人有感觉,这让我潜意识地感到罪恶——这种罪恶并不是针对萨尔维,而是针对我自己,因为我知道自己在做不该做,不被允许做的事。”
“很好的自我分析,”玛姬有些调侃地笑了笑,等了一会,确认珍妮不再说下去了,这才开口地说道,“也很有意义——是的,所以在这一次和萨尔维联系,尤其是希斯的电话里点出了他意识到了你们的化学反应后,你的羞耻心就更强了,因为这对你来说,就像是你偷吃了一块饼干——这是你不该做的事,但你还是做了,而你发现,全球人民都认识到了这一点——”
珍妮失笑着点了点头,补充地说道,“当然也因为我做了一件我不感到骄傲的事。”
“而你同时还做了一件你不感到骄傲的事,你又偷吃了一片饼干,而你知道你不能指望萨尔维没发现。”玛姬点了点头,“所以我们在这里要讨论的其实还是你和切萨雷的婚约。”
因为她很可能同时在给切萨雷做心理咨询,从双方的咨询中推理出原委的可能性很大——在这点上说谎也会让咨询完全失去意义,以及两人对玛姬的信任感,所以她是为数不多知道内情的相关人员之一。
“我们之前已经谈论过这个话题了,”在珍妮期待的沉默中,玛姬和蔼地说,“事实上,你的选择铸就你的生活,他人是你的一面镜子,你对萨尔维的态度正是映照你自身的一面镜子,因为你们的有效交流实际上并不多,除了化学反应——从电影来看,的确存在,而且相当强烈以外,事实上你不能明确地知道萨尔维是怎么想的,所以你对于你们这份感情的所有态度都是你自身想法的投射。你对他感到心虚和逃避,因为你在上一段感情后意识到了自己伤害了克里斯,这是愧疚之情的投射。——当然你也认识到了这一点。但在那个阶段,你对他还不至于感到惭愧,一直到你安排了这段婚约以后,在奥斯卡上你开始回避和他的直接交流,现在你又对给他打电话踌躇不前——因为萨尔维和你恰好在人生的选择上形成了对照,你们一样都有比较充足的财富——”
珍妮有种不舒服的感觉,但更多的是爽快感,就像是一个脓包被挑破了,那些让人恶心的东西正在玛姬的话语中被挤出来,虽然她有些疼痛,但更多的是终于可以直视伤口,发现伤口的愉快感。“而我们在人生上做了不同的选择,是吗,萨尔维选择了无视浮华,追寻着自己想要的电影——”
“而你做了另一个选择。”玛姬点了点头,“选择本身是没有对错的,因为这——毕竟不犯法,而且就明星的工作内容来说,也不是十分的违反道德,所以我认为道德负疚感并不是你压力的来源,你的惭愧更来源于你自身的倾向——在你内心深处,你是认同萨尔维这个选择的,比起为了……我不知道,商业利益,许多考虑,而更进一步,你自身更想要的,还是和萨尔维一样的选择,把浮华放到一边,从名利场中跳出来,去追寻艺术和电影。你在现实的考虑下背弃了自己,这让你感到无法面对一个坚持了自己的人,即使他可能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甚至也不在乎,在你们的关系里,他无意识地扮演了对照组,被你演绎成了一个审判者的形象,这是你对他比以前更加逃避的原因。”
“这……听起来很有道理。”珍妮不能不承认玛姬的说法确实击中了她的某个点,“这也能解释我为什么会对他特别心虚的原因,的确在我认识的所有人里,他应该是最纯粹的那个了——”
掂量了一下玛姬的话,她有些不甘心地说道,“但如果这意味着我对经营公司和追求权力没兴趣的话,我也不觉得这能描述我的心理——因为这些事对我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当然,我也完全没有这个意思,”玛姬摆了摆手,“我并不鼓励我的客户放下一切去追寻他们最想要的东西,这不是生活的唯一解答,就如你所说,你完全可能在最喜欢电影的情况下,一样对这些商业游戏感到浓厚的兴趣,否则你不会做出这样的选择,对吗?我肯定你和切萨雷未必只有这么一个解决方案。一个成年社会人也不应该非常极端地坚持一个选择——这是圣人和勇士的素质,我们需要的只是寻找一个能被自己接受的方案,就像是现在,你明白自己是因为这个原因而逃避萨尔维以后,面对他你还会感到困惑和羞愧吗?”
珍妮考虑了一下,摇了摇头,“不会了,当然我不以我的选择自豪,但我也不再会因为做了这个决定而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我们并不总是能只做我们想做的事,只要大致上没有偏离方向,我就能对自己感到满意——我觉得我应该停止把萨尔维当作一个理想的自己看待——其实这对他不太尊重,因为我的确不知道他是怎么想的,这感觉就像是把他符号化了,擅自堆上了一大堆象征意义,完全没考虑到他本人的人格。”
“那是因为他对你来说的确具有高度的象征意义,”玛姬点了点头,“他应该是你在几年内第一次感受强烈吸引的异性,而且从你的描述来看,你们的吸引是一种高度浪漫化的,一见钟情式的,这就像是命运的安排——一旦萨尔维脱掉了他的防备,开始显示真实的自己,你们就都感觉到了这种吸引,而在此之前之后,不论是条件多优越的追求者,都只能让你感到厌烦,就像你说过的赛义德.阿勒巴哈扬——”
“噢,你简直不会相信的,”珍妮翻了个白眼,“他到现在依然没有死心——时不时的我还是会收到他的礼物——”
“所以,萨尔维不但是你对理想的投射,而且是你对感情的投射,现在,你已经可以把他从自我检讨中剥离出去了,再来看待他,想想看,”玛姬做了个手势,“假设没有婚约,假设没有任何'如果被发现就玩完了'的考虑,回到《梦露》刚拍完的日子,而你也已经下定决心要继续自己的生活——”
说到'继续生活',她浮现出些微困惑的表情,珍妮也忍不住有些心虚:这是她对选择留下的另一种说法。
“那你会对萨尔维发起攻势吗,或是给予一些暗示,给予他追求你的许可,”玛姬也许从她的表情里发现了什么,所以没对这个短语纠结太久,而是过度到了自己的问题,“你会这么做吗?”
“我……不知道……”珍妮天人交战了一段时间,最终还是说道,“好吧,应该是不会。”
“能给出确定的理由吗?”玛姬问。
“事业忙?没做好准备安定下来?不想背负责任——”珍妮试探性地说,但最终还是投降地说,“好吧,即使你虚拟出一个不追求长期关系,只是准备享受恋爱的美好,并且能配合我全部行程的男人,我也——我也应该是不会接受,我不知道为什么,但当这一切对我来说不再是个游戏,我意识到这完全是现实生活以后,我就真的开始回避感情生活了——”
“但同时你还保留了追求感情的需要,目前的单身状态还是无法让你感到满足,”玛姬说,“你还是需要陪伴,渴望浪漫,感到孤寂——这就形成了一个矛盾。”
珍妮不能不点头同意,“是的,这形成了一个矛盾。”
“而我想通常这时候,我们会开始探讨原生家庭对你造成的影响。”玛姬注视着珍妮,缓缓地说道。“不过,这是一个你特别禁忌的话题——”
珍妮做了个无可奈何的表情,她感到自己真的必须给玛姬一个交代了,“并不是特别禁忌,当然我也想说一些这方面的事儿,但是——”
“有一些客观原因。”
“对,有一些客观原因。”珍妮几乎是惭愧地笑了起来,“这让我没法和你吐露,虽然你可以相信我本人是很想的——”
“实际上,这件事的重点不是我是否能听到你的故事,”玛姬沉思着说,“起码现在不是——现在的重点是你有没有倾诉的欲望,而如果你想要说的话,能否找到对象。”
珍妮保持沉默,没有答话,但玛姬似乎从她的表情上找到了答案,她笑了笑,温和地说,“如果你觉得适当的倾诉能帮助你理清自己,那么我是很鼓励你去做的,除此以外,今天没有什么特别可说的了。”
不知不觉间,一个小时的咨询已经飞快逝去,珍妮感觉自己的确比来咨询以前更有条理了,仿佛对人生有了多一些的认识和收获,但同时,玛姬布置的'家庭作业'也让她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而这让她不愿继续把自己的表情暴露在她之前:她垂下头收拾着自己的包包,一边站起身一边问玛姬,“你对招待会有兴趣吗,亲爱的?如果你想的话,我们可以给你安排一个靠近主桌的位置,和一些,呃,比较富有的潜在客户接触——”
“目前我的钟点已经全满了,”玛姬笑了笑,眼里闪烁着幽默的光芒,“而且你知道,心理医生总是很回避和患者之间的私人联系,所以,多谢你的美意,尽管我得承认,能近距离看到你和切萨雷的表演,这个提议还是颇为诱人的,感觉就像是一场私人的顶尖大秀。”
珍妮大笑,她还蛮喜欢身边人把这件事娱乐化的做法,这样能让她减少自己正在欺骗世界,侮辱一段真诚誓约的感觉,“好吧,如果有录像的话,我肯定会寄给你的,我想这也会是一段很好的心理咨询教材之类的,如此之多的心理病患济济一堂的场面可不多见。”
“我猜里面应该会有一些我的前客户。”玛姬也笑了起来,“不便提名,但给你一个忠告:不要使用太珍贵的餐具,真的,听到真实数据你肯定会诧异的,但有偷窃癖的明星确实相当不少。”
“噢,我已经开始担心了,因为我们打算使用银器来着。”珍妮呻。吟了起来,“玛姬,你又给我多添了一个压力的来源——”
在一段玩笑之后,珍妮走出了心理诊所,胡迪等人都在电梯口等着她,他们直接上了保姆车,狗仔队也没有在旁跟拍,让车辆得以顺利地经过了洛杉矶下班时的车流,开向了马里布方向。
玛丽为了招待会忙得团团转,茱蒂也是如此,这让珍妮最近经常是独来独往,不过她在车上也没有闲着,依然是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对苦候了许久的各大片厂做出指示:现在珍妮在六大的任何一间都是超vip待遇,她已经不必配合任何人的时间了,所有的时间表都由自己做主,任何时候一个电话打过去,对方都会丢下手里的事洗耳恭听,根本就不分上班下班——甚至还会担心珍妮顾虑这一点而减少交流,再三保证24x7恭候指教,珍妮甚至都是有些为别人担心了:如果仅仅是现在,那些大片厂的傲慢作风,在她和大梦跟前就已经荡然无存的话,那等《阿凡达》上映以后可该怎么办啊?他们还能更跪舔吗?
“对,布拉德,如我所说的,《碟中谍》不能再持续一部电影一个团队的做法了,”她拿着电话,把脚竖起来开始做蹬车运动,“事实上,如果要我评论的话,之前这种做法的确让人难以理解——让人喜欢一个配角是多么的不容易啊?你用了一部电影的时间做到这点,然后又马上全部换人,这太浪费了……”
“是的,我已经看到剧本初稿了。”她换了个姿势,懒洋洋地靠在沙发上,“乔治亚,你觉得怎么样?我觉得这个大纲的确不错,让我有兴趣想要看到细节,如果这一切能够影像化的话,我会觉得很酷的……什么,你觉得有些太超现实了?尤其是最后的抢银行桥段?——嗯,这是很正常的想法,因为这的确是超过了前四部的物理极限,较为夸张了。但我认为这是合理的想象,因为看起来这是很可能发生的事——这不像是一个人从悬崖上一跃而下,然后毫发无伤一样,观众看了会觉得这不可能,太扯了,然后出戏,因为这违背了他们的生活常识,这是不需要计算就能反应过来的本能。而两辆车利用惯性拖动保险柜飞驰,这看起来则是模棱两可,似乎有一定的可行性,你需要计算才能确认它是否可能,这种程度的夸张对于观众来说就不是扯了,而是酷……对,这是我个人的想法……”
“对,乔斯,你觉得我的想法怎么样?你和扎克瑞聊过了吗?是的,我明天会安排时间过来配个戏……在视频面试里他对角色的见解让我觉得很不错,我想他需要一个好的修眉师,此外应该再清瘦一些,对,但他的演技应该是足以过关的,他在《星际迷航》里表现得挺不错……如果我们能定下是他的话那就太好了,这样下个月可以如期开拍,对,整个拼图也就完整了……”
“我不想要詹姆斯.弗兰克,我知道,他是caa最近力捧的对象,但我不想要他,我知道他有搞笑的气息,演技也不错……但他对于迪斯尼来说太刺激了,你看,他在平时的怪咖形象是如此的鲜明醒目,这会直接影响到观众对角色的印象,当然oz一开始没有什么下限,但我就是觉得他演出的效果不会太好,这是我的直觉……如果请不到德普的话,试试看唐尼,片酬可以开得高一些,这无所谓,oz要有非常有说服力的男演员来演绎,否则这个故事会让人感到无聊,这是关键点:在一开始oz是个混蛋的时候,他也得很讨人喜欢,詹姆斯之前没有类似的角色,至于他平时是否混蛋得讨人喜欢……也许有一些人喜欢他,但我认为大众对他还不是那么的接受,否则按照他的资源,他会比现在更火……请不到德普和唐尼的话,可以试着找找类似的演员,不要低俗挂的,要善于自嘲,有这种气息的……”
“对,我完全赞成安的意见,用3d,这是这部电影制胜的法宝,听着,凯文,如果你信任我的直觉,那你就最好闭嘴,真的,因为这就是我的直觉,你不需要担心安第一次接触3d,会表现不佳,我保证他会震掉你的屁股,对,相信我,看到成品的时候你会吓疯的——让他到詹姆斯那里上上课,做个培训就足够了——我知道,我知道,凯文,这听起来很像是注定会扑街的那种文艺片拍法,但你要相信我,这部片真的会是福克斯这几年的制胜之作,否则大梦为什么会投钱进来?这部电影会稳固福克斯的地位——会是超越时间的那种经典,如果你不想要的话,可以把版权给大梦,大梦来拍……”
把每个项目都打过电话,跟进了一番,当保姆车驶进悬崖大宅独占的山道时,珍妮正在给切萨雷拨电话:在大梦对外开放合作的时候,索尼明显也是想要凑这个热闹,不过双方的合作谈判进行得并不是太顺利,因为大梦只对索尼手上的蜘蛛侠有兴趣,而且明显站在漫威这边,想要牵线让蜘蛛侠加入复仇者联盟计划,这个计划当然遭到了索尼的抵制,而大梦也没有极力推进的意思,因为珍妮在《钢铁侠2》里并没有现身,现在漫威也还不属于迪斯尼,大梦对此太过热心也有点热脸贴冷屁股的意思。
比起绝对优质的《蜘蛛侠》ip,目前索尼倒是希望在《007》上能获得大梦的指点,不过大梦对此没有太多的兴趣,因为《007》虽然之后大爆了一部,但那完全是看营销,就影片质量来说,和前几部没有翻天覆地的变化,甚至还能说也许略有不如,既然大梦没有干货,那这份钱挣着也不安心,还有可能会败坏名声,所以双方的合作推进缓慢,珍妮也渐渐丧失耐心,今天切萨雷会去索尼总部和对方开个会,她想要知道进展如何。
“怎么不接电话?”珍妮按掉电话,自言自语地说了一声,忽然感觉车子减慢了速度,想想业务电话也打完了,她便降下挡板,“出什么事了,胡迪?”
没等胡迪回话,她已经看到了停在门口附近的那辆白色宝马,珍妮敛了敛眼睛,“这是——”
因为是私家山道,所以路不是很宽,两辆车并行的话,路面宽度就有些紧张了,再加上珍妮的保姆车是车身很宽很霸道的福特,白色宝马不再挪得靠路边一些,保姆车是没法过去的,所以司机在距离门口还有一段路时就停了下来,胡迪的手也警惕地压到了腰上。“你先坐回去,珍妮弗,把挡板上起来。”
“呃,不需要,我已经认出那是谁了,”珍妮知道胡迪是担心她的安全,她摆了摆手,“切萨雷已经回来了吗?”
“我问问,”胡迪大约也听出了什么,他顿了一下,便公事公办地打开了对讲机,“萨姆,男主人已经到家了吗?”
“黑鹰已经归巢了,”对讲机那边传来了粗犷的声音,“鹰翼低垂,重复一遍,鹰翼低垂。”
“copythat。”胡迪按掉了对讲机,询问地看了珍妮一眼,用拇指比了比驾驶座里正在低头按动手机的中年白人女性,挑了挑眉毛。
珍妮点了点头,“是他母亲……”
她又衡量了一下宝马和铁门的距离,“让她挪开一点,我们直接开进去就好了。”
“好的。”胡迪最大的优点就是关键时刻从不问为什么,他打开副驾驶车门,走向了宝马,过了一会,宝马车打开了顶棚,维吉利亚回过头,和坐在后座上的珍妮隔着一层玻璃对视了一会——因为距离有些远,她看不清维吉利亚的表情,维吉利亚过了一会也转回头,继续和胡迪说话。
从她没有动作的表现来看,珍妮已经知道交涉不是这么的顺利了,果然,胡迪摇头回到了车上,“她说她有权利呆在这里。”
“她有权力吗?”珍妮疑惑地说,“我以为这里已经是我们的私人道路了。”
“技术上来说,她处在了一个对庄园内部有威胁的位置,也有胁迫我们让她进门,或者借机冲进去的意图,所以我们可以请她离开。”胡迪无奈地说,“不过理论上说这里依然是州建公路,她确实可以在这里停留,就像是那些狗仔们一样。”
——他一边说一边在观察珍妮的脸色,显然对局势有自己的看法,并且希望珍妮能允许他联系切萨雷。
珍妮想了一下,又目测了一下路宽,“能直接擦过去吗?不要怕她的车刮花,她不会报警的。”
“……可能会撞掉后视镜,”胡迪明显被吓了一跳,他咽了咽口水,才艰难地回答道,“但可以一试……”
“哦,那就撞过去好了,”珍妮点了点头,“和门卫打好招呼,不要给她借机跟进来的机会。”
她摇上挡板,不再给维吉利亚透过玻璃瞄她的机会,也懒得去看胡迪和司机可能会有的表情,不过珍妮自己都有所感觉——她估计已经成为了'有钱人家极品多'的代言人之一了,即使是在欧美,儿媳妇撞婆婆车的事情也是能上社会新闻的,当然,把亲妈关在门外的儿子也的确不多见……
过了一会儿,车被发动了起来,随后是一阵轻微的颠簸和刺耳的刮擦声,保姆车把宝马别在了角落里,在铁门前停了下来,胡迪等人充分领会了意图,只是遥控铁门打开了靠己侧的一扇,角度还并不是特别的大,保姆车刚一通过,没等宝马发动起来,铁门就关上了,车子还特意停了一下,方便珍妮回头检阅成绩,没等到进一步指示之后,便往前飞快地开向了车库,都没给珍妮留出多一点的时间,让她观察维吉利亚的表情——起码从刚才的声音来听,后视镜那绝对应该是撞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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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惯例,胡迪等人送珍妮回家以后就开始交班,除了在裙楼值夜班的一个人以外,其余几名保镖都可以下班回家了——如果在平时,他们有时候也不会马上走,而是会在庄园的网球场、篮球场上玩两手,珍妮和切萨雷对此也持欢迎态度,但今晚,即使不需要同事们'鹰翼低垂'的提醒,在刚才庄园口的一幕以后,也没人敢在此处多加逗留了,珍妮才一下车,所有人几乎就在瞬间闪出了庄园,就连园丁、家政助理等人都不知消失去了哪里,整座大宅里仿佛就只剩下了珍妮和切萨雷两个人,而她还的确不知道切萨雷去了哪里,所以基本就和一个人在家没什么两样。
在宅子上下找了一圈,珍妮依然一无所获,游泳池、网球场也空无一人,珍妮甚至连那个唯一用处就是吹风和装逼,以及用来拍婚纱照的亭子都去过了,虽然她认为切萨雷不会那么矫情——但也难保在和家庭有关的事上是例外呢?当她真正开始怀疑切萨雷是自己又开车出门,准备去车库求证之时,珍妮忽然灵光一闪,回到主宅了,打开了通往地下视听室的木门。
听到隐隐的音响声,珍妮真有种捉迷藏取胜的感觉,她走下楼梯时正好遇到切萨雷打开门往外走,两人在门口碰了个正着,珍妮不得不踮起脚才能越过切萨雷的肩膀观察他到底看了什么影片。
“《怪物史莱克》?”她怀疑地看着切萨雷,“这就是你和你妈吵架后的治愈电影?”
“什么治愈电影?”切萨雷回以不解的眼神,“你在说什么?”
“你妈在门外,你不知道吗?如果你不是因为这个,那你为什么突然开始看《怪物史莱克》。”
“这部的导演是《龙虎少年队》的编剧,他们想要毛遂自荐,担任导演。”切萨雷开始往楼上走,“我知道她把车停在门口,顺便一提,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撞进来的呀,”珍妮不停地在瞟切萨雷,当他瞪大眼时,她防备地说,“what,不然呢?你指望我怎么进来?”
“我以为你会绕到地下车库那条路进来……”切萨雷的声音都可以用微弱来形容了,在珍妮的眼神中,他的语调又很快变得坚定了起来。“当然,撞进来也是一个选择——一个绝妙的选择。”
珍妮当时还真的忘了可以绕路走,她咳嗽了一声,略带心虚地又观察起切萨雷的表情,掂量着是否应该主动戳破,慰问他的心情,不过切萨雷看起来还不错,当然不像是平时那么冷静自如,但总的说来情绪又要比那个晚上强不少,所以她也拿不准自己该不该主动出击,会不会这样反而会让气氛变糟。
“《shero》的主演已经定了是扎克瑞了吗?”切萨雷主动打破了短暂的沉默,和她一起走向厨房。
“嗯,他可能比不上希斯,起码就现在的成就来说是这样,但我觉得他在这个类型的角色上潜力不错。——你觉得《龙虎少年队》已经可以进入筹备剧组的阶段了吗?”
“剧本还需要琢磨,但我觉得也许可以不需要对外寻找导演了——这么说,你已经决定演出萨尔维的新片了?对了,你有问他为什么不找我们投资吗?”
“我还没定,也许会答应……但还没下这个决心,”珍妮跟着切萨雷走向厨房,拖出一把椅子坐在吧台边上,撑着下巴看着切萨雷打开冰箱,丢给她一盒色拉,又拿出两个鸡蛋放进煮蛋器里,自己翻出了一盒意面放入微波炉中。“对了,厨余机处理好了吗?“
“已经修好了,后天会有人来做厨房整体翻修,“切萨雷说,“对了,记得在委托协议上签字,这件事我们找了另一个律师处理,他收费便宜一些。”
“以后还是不能直接买样板房,还是要自己翻修一遍才能让人放心——萨尔维说他的新片可能不能盈利,”珍妮打开色拉盒,忍不住笑了起来,“原话:'既然有公司愿意投钱,我就不着朋友了'——从题材来看,的确盈利可能性不会很高。”
切萨雷扬起眉,投来了一个眼神,珍妮点了点头,“这是我犹豫的原因之一,你知道,大梦能够一直把发展的步伐保持在这个节奏上,多少是因为我的电影几乎从不亏本,但现在,从制作人的角度来看,萨尔维一贯的拍摄习惯是很花钱的,你知道他总是很喜欢奢华的场面——但这部电影票房能高企的可能性太低了。”
“但你还是感到犹豫。”切萨雷看了看大拇指上的西红柿酱,他犹豫了一下,把拇指放到唇边,舔掉了它。
“和希斯一样,我的确受到了吸引,”珍妮叉起一勺色拉,等切萨雷端出意面才送进嘴里,“它应该是一部很漂亮的电影,但内涵没有什么冲突,故事性不强,有点像是《少年派的奇幻漂流版的荒野生存》,西恩.潘在2007年拍的那一部,又有点像是《潘神的迷宫》的温和版,希斯饰演的男主角,在一次公路旅行中误入了一个奇幻王国,他开车经过了好几个小镇,但每一个小镇实际上都是一个奇幻世界在不同时间的投影,这有点像是——”
“《时间旅行者》的妻子。”切萨雷说,“这是爱情片吗?如果是的话,也许票房也不会太差。”
“不是,从内核来说更像是《荒野生存》,表达的是一种哲学思考,萨尔维对3d也感到好奇,他说有几家片厂在和制片人接触,也许会真的玩一把大的,做成3d,如果不是的话,福克斯探照灯和派拉蒙焦点也有意联合投资,”珍妮托腮说道,“希斯愿意出演,所以他们很有信心,他还没对外宣布想接触我演出,否则资金当然不会是问题——对他来说,制作这部电影是不需要犹豫的,对希斯来说也是如此,但对我来说——”
她扁着嘴,摊开手耸了耸肩,而切萨雷点了点头,“是的,这需要仔细考虑,毕竟这是一部文艺片,而你说过,对文艺片你——”
和珍妮交换了一个眼神,切萨雷没有往下说,而是继续地说道,“不过,你也的确很难遇到一个吸引你的角色,不是吗?既然你已经说过,你的下一部文艺电影只需要衡量一点,那就是是否能让你兴起演出的冲动——你想要拍一部单纯的,只是因为你想演而演的电影,那么现在还在为票房犹豫,是不是有些没意义了?”
切萨雷的记性有时候的确是太好了一些,珍妮翻了个白眼,感到自己失去了所有借口,和萨尔维有关的对话再度掠过了脑海,玛姬的分析,她的家庭作业……
“说起来,你真的不介意维吉利亚在外面等你吗?”她托着腮,放下了叉子,突兀地转了话题,对诧异地抬起眉毛的切萨雷说道,“我是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和我谈谈你的家庭生活吗,切萨雷?”
说实话,她并没有打算切萨雷会答应,她甚至很难想象他会答应,在她的想象中,切萨雷会提醒她她已经过线了,会告诉她这个问题太过私人,这么做可能会破坏气氛,让晚餐变得尴尬,珍妮实际上甚至在暗暗期待着他这么做,仿佛这样她就能把责任推卸到他身上——
但让她诧异得说不出话的是,在最开始的吃惊之后,切萨雷偏过头想了一会,最后无所谓地耸了耸肩。
“好啊。”
没有被触犯私人领域的不快,没有勉强配合的不耐,他自然地问道,“你想要知道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