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末伸头看了看里面,果然一眼就看见萧炎站在萧衍身边,一副脚下长了钉子安静不下来的模样,仿佛是感觉到了男人的目光,泡在一大堆黑社会里的年轻警官很敏感地猛地一下转过头来,一下子就对视上了站在门口的方向探头探脑的口罩狂魔。
萧炎脸色一沉,长腿一迈正准备亲自出去抓人,却在这个时候,看见门口的黑发男人仿佛做贼一般又把脑袋给收了回去。
萧家二少爷额角青筋一跳,眼看着就要有火山爆发的前奏,却在这时候,刚刚跟云姐打过招呼的萧家大少爷转过头来,像是猜到了萧炎想干嘛似的直接伸手拉住身边蠢蠢欲动的弟弟,压低了声音不急不慢道,“让他折腾,我让云姐一会儿带他进来。”
萧家两兄弟身材修长,面容英俊,这会儿站在一起窃窃私语,一个嚣张乖戾一个温文尔雅,一温一火的,反而成了一道养眼的风景线——在场有不少北区高层带过来的女眷都在偷偷地用眼睛狂瞥他们,然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她们心心念念的两名完美少爷,此时的注意力却只放在了门外某个带着大口罩的男人身上。
而此时此刻。
黑发男人的注意力却只放在了不远处那个走一步就离他更近一步的漂亮年轻人身上——
李堂看上去还是那样脾气古怪,按照常理来说,新上任的堂主最开始总应该给堂里的高层元老一些面色,谁在刚坐上这个位置的时候,都是和蔼可亲很好说话——然而李堂却不是,亏得萧末眼神儿不错,打从这个年轻人走廊尽头走过来他就一眼看见,虽然像是刻意放慢了脚步让身后那些青龙堂的高层跟上自己,然而当那些中年人跟他说话的时候,他却始终保持着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甚至很少做出除了“面无表情”之外的第二个表情……
非常冷艳高贵。
萧末心里幸灾乐祸地下,心想搞不好眼前这个年轻人是要给里面那些力保他上位的各个堂主们打个响亮的耳光——男人定下心来,整理了下耳边的口罩,清了清嗓子转过身面朝站在门口收请帖和礼金的那名兄弟,刻意压低了嗓音声音沙哑地问:“大兄弟,我没有请帖,李二虎那个小王八没给我请帖。”
哪来的什么李二虎?站在门口那个手臂上有个老虎纹身的壮汉十分警惕地看了面前的黑发男人一眼,正想说些什么,却不料对方微微睁大眼,哪怕是戴着口罩也不难看出个惊讶的表情:“这里不是李二虎家儿子百日宴的地儿么?”
原来是走错了。手中抓着一大叠请帖的壮汉明显地松了口气然后露出了个不耐烦的:“不是不是不是,今天这家酒楼我们老板包了,你们那订的是别家的吧??”
萧末心里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三十二个赞,垂下长长的睫毛挡住了眼中的笑意,他无声地点点头,正想转身闪人另想办法,却在这个时候,冷不丁地差点儿撞上了一副结实的胸膛——萧末顿了顿,还没来得及抬头就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那种廉价香皂的味儿窜进鼻子里,心里咯噔一下,汗毛立刻都立了起来。
“怎么回事?”
萧末听见那短暂的、毫无起伏得显得十分冰冷的熟悉嗓音在他脑袋顶上响起——那声音光让人听着就足够心惊肉跳,低着头,假装咳嗽地捂住脸,男人让开了一些,给李堂让出了个道。
站在旁边,萧末偏头用余光看了眼那个上一秒还对着自己凶神恶煞满脸不耐烦的壮汉立刻在他那脸上挤出了一堆笑容,那古铜色的皮肤愣是挤出了一朵开败的菊花似的:“李哥,这个人自己犯糊涂走错了饭店,我拦着没让进——您先进啊,李哥,人都差不多到齐了——”
明明李堂年纪没有他大,碍于在北区的地位却还是要叫这个才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叫“李哥”,一边说着还一边像个小鬼子似的点头哈腰。
而李堂什么也没说,还心安理得地受着。
这边,萧末正琢磨着哪天真的要集中教育提升提升下层兄弟的整体素质,却在这个时候,他感觉到李堂那不冷不热的目光从自己的头顶扫过,男人微微一愣,下意识地抬起头来,却在看见那尖细苍白的下颚的时候,脖子僵硬地固定在了一个奇怪的弧度。
被李堂用这种目光看着的时候,总让人有一种被人泼了一桶冷水的错觉。
好在李堂什么也没说,仿佛真的只是随便看了一眼,紧接着,萧末用眼角看见那下巴动了动,大概是年轻人点了点头,然后,眼前上一秒还笼罩着自己的人影就挪开了——松了一口气,男人抬起头看着拥有酒红色头发的年轻人走进酒楼的背影,作为今天的主角,李堂刚走进去就得到了热烈的“欢迎”,在场的很多稍微比堂主下层一点的高层都从桌边站了起来,只有几个堂主还在自己的位置上坐着,只不过他们也都将视线转到了这个刚刚走进来的年轻人身上。
李堂看上去像是早就习惯了这种事情似的,丝毫没有表现出一丝的不适应。
只是很有礼貌地,跟着几个年长的高层点头致意——这个年轻人对于这种大场合似乎应付自如,反应不太过火地热烈,与此同时也不会失了礼仪。
而此时,前一秒还笑得像菊花的壮汉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这会儿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他的任务也快完成,站在大门口一个人也怪无聊的,所以他抱着一大叠请帖站在一旁看着身边明明说自己找错地方了现在还不滚蛋的黑发男人——看着他像个变态似的盯着自家新上任的老大不放,壮汉不由得想到了李哥的“花容月貌”,再结合一下听说高层玩女人玩儿腻了偶尔会找男人玩这种谣言,此时此刻的萧末在门口壮汉的眼中立刻被打上了“想抱大腿不成被玩弄过后惨遭抛弃”的中年失意男标签。
“喂,还看,看什么看?”他露出个猥琐的笑容,“大叔,你不是走错地方,你就是专门来看我们李哥的吧?”
“……”萧末愣了愣,心想是他目光太热烈了还是怎么着有这么明显?转过头,不做声地看了眼门口的这名壮汉。
看见男人不说话,直接脑补他是默认了,收请帖的壮汉更加得瑟了:“不过没用,你在这看着也没用——看出朵花儿来我们老大也不是你的——大叔,我看你也一把年纪了,像你这么大的人,孩子都该上小学了吧,结果偏偏什么不做非要出来给别的男人当情人——你看,你现在落得什么好下场呢?今天是我们李哥的好日子,结果他连请帖都没给你——”
“……………………”
萧末被训得莫名其妙外加一脸狗血——这位大兄弟,你在这儿替你家老大乱刀砍桃花这么牛逼,你家老大知道吗?
口罩底下的抽了抽唇角,男人正想说些什么,却忽然眼前一亮,看见了正扭着屁股满身妖娆地冲这边走来的成熟妩媚女人,仿佛是感觉到了男人的目光,门口的壮汉顺着他的眼睛望去却看见了隔壁堂口的副堂主正款款而来,这女人虽然上了年轻却依旧风韵犹存,一般男人看见了心头不狂跳俩下那都不正常,这么想着看了眼身边的黑发男人正想再嘲讽俩句,却意外地发现,这个时候,男人那双黑色的眼睛却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已经恢复了最开始的平静。
“外面很冷。”
看着踩着十五厘米的恨天高一步步不急不慢走过来的云姐,萧末在口罩底下抱怨了句。
“哟,爷,您这是怎么啦?”云姐笑得眯起了眼,伸出涂着鲜红指甲油的长指甲轻轻戳了戳萧末的口罩,“感冒了?还是见不得人啊?”
“是见不得人。”萧末挺嘲讽地说了句。
“别,您要是见不得人我们这一屋子的人都得找个坑把自己埋进去才是,今天说着是个小堂升官庆祝热闹热闹,其实还不是底下的人想见见您这尊大神。”云姐笑着说着好听的吉利话,转过头,笑容却瞬间没了,那精致描了的眉毛非得老高,尖着嗓子冲着旁边目瞪口呆还没搞清楚发生了什么的壮汉说,“你长没长眼睛?看看这是谁,你也敢拦着在门外冻那么久——”
“………………………………”
先前听着眼前这朱雀堂副堂主的说话语气心里已经凉了一大半,此时此刻壮汉简直被糊了一脸血,哭丧着脸心想这大口罩戴着神仙我也忍不住出啊——正想着准备给自己辩驳两句,却在这个时候,他看见面前的“神仙”摘下了自己的口罩。
当那张口罩之下,男人精致白皙的面容渐渐露出来的时候,壮汉忽然觉得自己的职业生涯大概走到了尽头。
膝盖一软,怀里抱着的请帖忽然撒了一地。
此时此刻,面前的男人就算是掏枪出来直接赏给他一颗子弹,那也没有什么好意外的了。
正当守门那人两股颤颤,却在这时,发现站在面前的男人不仅没掏枪,反而还微笑了起来——他似没看见地上那洒落一地的红本本,一双黑色的瞳眸之中也丝毫不见有生气的情绪。
“不赖他,是我刚才还没来得及摘口罩,”口罩还挂在耳朵上,黑发男人用息事宁人的温和语气笑眯眯地说,“没被认出来我还挺高兴的——更何况这种各个堂口的人都在的场合,警惕一点也没什么不好,就怕放了奇怪的人进去出了乱子才不好。”
萧末都这样说了,云姐自然不好再说什么——反正她也早就在十年前就习惯了自家老大性格上的突然转变,这要是放了十年前,眼前这个傻大个指不定就是被拖出去一阵毒打,不过放了现在,刚才她那一顿臭骂已经算是最重的惩罚了。
自打十年前起,眼前的男人永远都是这副微笑着得过且过的模样出现在他们的眼中——参照上次海鲜楼黄副堂主和李堂主的事情,要不是在处理事情的手段上还是显得心狠手辣,他们几乎都怀疑自家末爷是不是无意中给人家换了个魂儿。
萧末这些年说得最多的话,莫过于“以德服人”。
打从十年前开始,北区里的气氛变得确实好了很多——连带着,堂口之间的明争暗斗也少了许多,人们虽然偶尔还做着一些被知道了大概要被警署请去喝茶或者吃公家饭的事情,但是大多数情况下,他们还真觉得自己像是从某处阴暗处走到了台面上来,肩膀上的负担也仿佛轻了不少。
——再加上几年前萧家大少爷开始接管场子里的事情,北区已经有好几年没出过什么大事儿了。
这么想着,云姐看向身边的黑发男人的目光变得更加柔和了一些,引导着正埋头努力将口罩挂回脸上的男人来到座位上,而萧家两位少爷却早已经在那边等着了——期间,还有不断上来跟他们敬酒的人,高层的,萧炎和萧衍还算给面子也就喝了,稍微底层一点的兄弟,两兄弟就站在一旁,只是举着酒杯看着人家喝。
李堂那边反而显得比较清静,他跟其他堂的堂主坐在隔壁桌,这会儿正背对着萧末跟朱雀堂堂口老大说话。
萧末特意选了在李堂正背后的位置坐下,当男人带着一身寒气在萧家双生子身后的一把空椅子上坐下的时候,萧炎最先放下了杯子——
那原本正跟他说话的玄武堂的小高层见状一愣,原本以为是萧炎看见了哪家千金失了跟自己说话的兴趣,顿时眼中露出一点不满的意思,谁知道等他探头一看却在高大的年轻人身后看见了一名戴着遮住了大半张脸的黑发男人,愣了好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眼前这个古怪的人是谁,于是他收敛起了眼中的不满,老实地弯了弯腰叫了声“末爷”。
男人懒洋洋地应了声,没有多说一句话的意思,这名小高层自然也不会凑上去讨人厌,随口找了个理由就退了下去……
而将这一幕看在眼里,萧炎甚至没等人走远,就直接转过身伸手就想去把萧末脸上的口罩拿下来——却冷不丁地被男人一把拍开了手。
那声音并不响亮,然而萧末却总觉得,自己的余光看见不远处正跟朱雀堂的老堂主说话的李堂似乎顿了顿,试图想回头往他们这边看,却在完全回过头的时候,大概是又被正跟他说话的老堂主说的话题吸引了去,停顿了几秒后,自然而然地重新转回了身。
萧末心虚得要命。
生怕被李堂看见,这个看上去什么都不怕什么都敢做的年轻人要是哪根筋不对劲走上来说点什么不该说的话,等到这场宴席散了的时候,全天下都知道萧衍把自己的老爸称作“老婆”了。
男人这副做贼做多了的德行被萧炎看在眼里,仿佛有一把无名火在胸里燃烧,趁着这会儿李堂的上任仪式还没开始,周围乱糟糟地乱成了一团,他转过身来,用自己的身体将萧末遮了个严严实实,低下头,用一副十分找茬的语气问萧末:“在那些高层的面前我看你倒是威风,怎么到了李堂这儿,你他妈就跟只兔子似的一惊一乍?”
萧末掀起眼皮子扫了他小儿子一眼:“我没有一惊一乍。”
“还说你没有,”萧炎笑着,伸手搭上了男人的肩——外人看着,也就是当儿子的这会儿正弯着腰跟他老爸亲密的说话,而只有萧末知道,萧炎手心搭的那块地方,今天早上才被他留下一长串的深红色吻痕,“刚才他回头的时候,我看你他妈都快紧张得断气了。”
萧末知道,这会儿的功夫他要是越反驳目测萧炎就越来劲,于是男人干脆什么也不说,就是挑了挑眉,压低了声音反问:“我一惊一乍关你什么事,你这么气做什么——不会是跟他吃我的醋吧?”
男人十分不要脸的一句话让萧炎气息一窒——
此时此刻,萧末大概不知道,他这副微微歪着脑袋,一副挑衅的模样看着萧炎的样子不仅不可恨,反而让萧炎恨不得想在就把他摁在桌子上亲得上气不接上气!
然而,现在理智还没完全离家出走,萧炎倒是也知道现在这是什么场合,于是看着面前男人这副逗人的模样,萧炎眼珠子动了动,不出意外地看见在他们不远处的萧衍不知道什么时候也脱离了那些抓着他敬酒的人,此时此刻正站在不远处安静地看着他们——
唇角边的笑意更深刻了些,萧炎搭在男人肩膀上的手挪开了——并且是十分折磨人的那种挪,火热的大掌隔着衣服的布料将温度传递给刚刚从外面进来这会儿还有些手脚发冷的男人这边,然后那手顺着萧末的肩膀,来到了他的脖子处,就在萧炎忍不住想要伸手去摸那微微仰成骄傲弧度的下巴时,萧末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萧家二少爷挑了挑眉。
“这里人多。”萧末眉眼不动,十分平静地说。
萧炎挣开他的手——男人似乎也没怎么用力抓他,萧炎只是抬了抬手他也顺势放开,而这个时候,萧炎冷笑一声,拉开萧末身边的椅子挨着他坐了下来,想了想后说:“我就是吃醋怎么了?”
“幼稚。”萧末说,“还能怎么了,我不给你糖吃吗?”
此时男人所说的,真就是意义上的“糖”,他就是单纯地想要嘲笑一下小儿子行为幼稚得像个幼儿园小鬼——可惜在萧炎听着,就完成成了另外一个意思——拿起手边的白酒抿了一口,口中那辣味儿四散开来,年轻的警官微微眯起琥珀色的瞳眸,顺手将酒杯递给坐在他身边的男人——并且用他刚刚喝过的那个地方,凑到了萧末的唇边。
“我不喝酒。”萧末说。
“喝,”萧炎用不容拒绝地声音说,“不然我现在就亲你。”
“你之前还问我是不是没有脾气,我现在再告诉你一次,我要是有脾气,现在你就又死了一回。”
萧末一边说着一边接过儿子手中的酒杯,在对方异常灼热的目光之中喝了一口,看着坐在自己对面的小儿子一副不仅没有被恐吓到反而做出很期待“死一回”的臭德行,萧末头疼,招手叫来萧衍,让他把他弟弟领走,别在这碍眼。
没想到萧衍却说:“他就在这里,不然一会敬酒怕照顾不到你。”
萧末听了沉默,萧炎反倒是翘起了二郎腿一副有恃无恐的模样:“听见没,要我给你翻译一下么?我哥的意思就是——老子必须在这看着你,不然谁知道等会儿你会不会趁着我们不注意又跟你那个小白脸偷鸡摸狗去。”
小白脸说的是李堂。
萧末很无奈萧炎怎么思想就能这么歪曲到把他和李堂想成那种关系——
“在你眼里男人和男人就不能有正常的关系了?”
“有,兄弟,或者是狗男男,”萧炎露出个嘲讽的表情,一双琥珀色的瞳眸戏谑地上下打量他老爸,“我看不出那个小白脸有半点要和你做‘兄弟’的意思,至少我从来没有试图告诉过萧衍他穿红色这么骚包的颜色好看。”
萧炎的声音有点大——
萧末下意识地不安地瞅了一眼儿子的身后,却惊讶地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堂居然已经不再他原本的位置上面了。
环视周围一圈,似乎也没找到人。
萧末是不担心人丢了的,一会儿就到李堂上台发表“获奖心得”了,到时候他不出现,人们也会翻天覆地地把他找出来——
只不过萧末这会儿想去厕所,也担心李堂是不是也去了厕所,到时候就真的想躲都躲不开了——于是男人想了想,就打发萧炎去帮他到厕所里看一眼,没有人回来告诉他一声。
萧炎的第一反应是:“打发我走?”
“……我是怕李堂也在厕所,不想碰到他,”萧末发现他真是受不了萧炎黏糊起来的这种劲儿,“你过去看一看,如果他不在,你就回来告诉我,看仔细点……”
“你居然让老子像个变态似的一个个去敲隔间的门问吗?”萧炎抱臂,露出个懒洋洋地笑容嘲笑道。
“你本来就是个变态,”萧末说着,在桌子底下踢了他一脚,“快去。”
萧炎被踹了这么一脚反而非常受用,在用那种可怕的审犯人用的目光将面前的黑发男人从头到尾打量了一遍后,仿佛是看出男人真的尿急的模样,这才随口警告了几句之后,不急不慢地从自己的座位上站了起来。
而此时,萧衍正在隔壁两三桌的地方被云姐拉着介绍自家闺女。
知道这女人打的什么主意,其实萧末是不怎么乐意的——首先他不想跟下属的人攀上亲戚关系,再然后他也觉得云姐的女儿太文静了,跟萧衍凑在一起两人目测能从白天一直沉默无言到大半夜也说不上一句话,所以不合适——
总而言之就是不合适。
强忍下了站起来把儿子拽回来的冲动,萧末低下头,以整理自己的口罩这件事情试图让自己分心。
男人一边在堂而皇之地走神,等了一会儿,忽然有一个人无声地将他身边的椅子拉开了些,然后挨着他坐了下来——萧末一愣,还以为是自己哪个儿子回来了,却又听见不远处的云姐还在嘎嘎嘎笑得花枝乱颤明显还抓着萧衍不放,正想着萧炎怎么速度这么快,一抬头,却先不先地,被身边来人一头深酒红色头发刺瞎了狗眼。
此时此刻,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红发年轻人很规矩地端正在椅子上,他似乎对萧末喝过之后放在桌子上的杯子产生了浓厚的兴趣,那双深褐色的瞳眸盯着看了好一会儿,这才转过头,对视上男人的眼睛。
他还是上次萧末看到的时候那副样子,只不过已经不带着鸭舌帽了——
可惜,这精致得比姑娘还漂亮的面容却始终冷冰冰的。
李堂看上去不怎么高兴的样子,并且开口就是一句差点让萧末惊得掉到椅子底下的话——
“大叔,你为什么躲着我?”